,你不难过就好。也不是没听过花言巧语,但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突然说到了他的心里,搅动得他波澜不惊的心起
了涟漪。
“阿碧,你为什么要嫁给他?”杨柳的困惑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他怎么会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感动。他记起身边的阿
碧,便是义无反顾地将要跟一个男人走,即使那个男人给不了她现在的富裕舒适的生活。他问阿碧道:“你相信他么
?相信他会一辈子对你好,与你不离不弃么?”
两朵红云悄然地爬上阿碧的脸颊,她略带忸怩地低语道:“相信。我相信水生哥会对一直我好,他,他不是那种人。
”
他不是那种人么?
第八章
眼中氤氲的水汽还未褪去,两颊似能掐出水来的粉嫩,杨柳一身清爽地从蓝晶池走出来。
新出浴的他,浑身上下,连脚趾头都透出无尽的慵懒悠然之态,彰显出难以言传的撩人风姿。
脸上荡漾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一朵含苞欲放的带露芙蓉迎风而摆。
“你今日怎么来了?”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隔靴搔痒的奇妙风情,原本有些愣神的司马枫突然像中了邪一样,猛扑
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杨柳!杨柳!”口中喃呢着,迫不及待地衔住了眼前人樱红的唇,吸吮着。
“你这是怎么了?被你夫人从床上踢下来了?”刚找回呼吸的杨柳微喘着道,带一丝戏谑似笑非笑地望着司马枫,湿
润的眼睛,仿若一汪能将人溺毙的春水。
“你这个妖精,我早晚要死在你手上。”司马枫咬牙切齿地道,握着杨柳腰的双手又紧了紧:“不要再见那个沐桐好
不好,答应我不要再见他。”
刚刚还春水微漾的眼眸,瞬间便结起一层薄冰。
方才还差点要泛滥的欲火,在对面冰冷视线的的注视下,慢慢熄灭,司马枫带着一丝慌乱,急切地解释道:“我这也
是为你好。我怕你玩火自焚。”
眼前人持续的沉默和冰冷的目光,使得司马枫越发的狼狈,“你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杨柳,你看他和别人不同。为
什么?他不过是和你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他不过是为你挡过几次酒的建康来的普通小子。这几年来,我给你挡过多少
酒,我为你做过多少。我们这几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你和他的几面之缘么?”
司马枫脸涨得通红,连眼圈都有些红了。
“我这的吟风馆,你不是想来就来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杨柳的心软下来,眼光也不觉柔和起来。司马枫对他
的用心他不是没看在眼里,比起别的什么人,他总是不同的。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像看他那样看我呢。你说你是无情的,原来你的情都是为了留给他么?杨柳,我对你
的真心,难道还不如他么?”
为什么总揪着他不放呢,连杨柳自己也没想明白面对沐桐时的失守是原于何故,为何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杨柳一
阵恼怒,他冷哼一声道:
“你的真心能阻止丞相大人今晚来找我么?你会么?你敢么?”
司马枫离去的背影,沮丧又无奈。
杨柳颓然坐下,真心,要什么真心呢?这样不很好嘛?说着说着却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越来越疑惑。
“木根,你替我去去一趟建康会馆。”
沐桐在会馆里等得望眼欲穿,这个刘知远,约好了申时三刻过来的,都快酉时正了还不见人影。
终于见到他匆匆赶来时,沐桐忍不住抱怨道:“你怎地这会儿才来,等你半天了,浪费了我多少读书时间。”
刘知远擦一把额头的汗道:“你还看书啊,我还以为你光顾着逛堂子,把相公,忘了自己来京城干嘛来了呢。”
沐桐登时不悦道:“你说什么?”
“好了,我说笑呢。”刘知远忙讨好地笑,搂着沐桐的肩就往外走。
“你说国子监的胡博士找我有事,是何事?”马车里沐桐不耐地询问,过了年很快就春试了,他可不愿把大好的时光
浪费在和国子监的那班人喝酒作乐上。
刘知远笑而不语。这时马车停了下来,竟是丽春院。莺声燕语从大开的门里传出来,娇嗲粘腻的让沐桐不禁打了个寒
噤。他质问刘知远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知远拉着他道:“你进去了不就知道了。”
“你……”沐桐气急,挣开刘知远的手,转身又进了马车。
“沐桐公子,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带你过来玩,你甩什么脸子啊。”刘知远只得也上了马车,他气得大吼。
“抱歉。”沐桐梗着脖子坐了一会儿,也自觉得有些过分,一直以来,不都是刘知远带着他各地喝花酒么?自己每次
都从他如流,今日确也不怪他。沐桐诚恳地道:“马上二月了,你也知道我父亲对我这次科考期望和高,我不想让他
失望。”
刘知远也平静了下来,他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这个时候逛窑子啊,我也是受人之托。丽春院的青青姑娘你知道吧
,艳名远扬,轻易也难得一见的。她虽已经出道三年,却还是个清官人。据传她曾揽镜自语:‘吾姿慧如此,即诎首
庸人妇,犹当叹彩凤随鸦,况作飘花零叶乎?’这样的奇女子,多少人觊觎眼馋。如今她由司马公子牵线,她竟点头
愿意从了你,你小子修了八辈子的福了,你想想看,这又将是京城多好的一桩佳话。”
沐桐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何时说要娶妻纳妾了?”
“司马公子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么?”
沐桐低头不语。
“你不为你自己,也不为你家里考虑考虑么?”
“回去吧。”沐桐淡淡地说道。
才回会馆,一个小厮送了封信进来,沐桐拆开一看,顿时喜笑颜开。他问道:“何时送来的?送信的人呢?”
小厮也跟着笑了,心道,刚还黑沉着个脸,看了信便像拣了银子似的,莫不是相好的姑娘写的。他连忙道:“您才出
去就送来了,送信的人什么都没说,放下信就走了。您需要回信么?小的也可以替您去跑腿。”
沐桐挥挥手让小厮出去,还打发了他几个铜子买酒喝。
再看了一遍信,确是他写的无疑。沐桐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兴奋得有些手足无措。蓦然意识到,此时也不算太晚,
拔腿便出去了。
临近过年,又逢赶集的日子,即使在晚上,大街上比以往热闹许多。各家铺子里挑出的一排排大红灯笼,照亮了整个
街市。
小贩们大声地叫卖,一声高过一声。大姑娘小媳妇东一群西一簇,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挑拣着年货。小孩儿最欢喜
,蹦蹦跳跳地围着大人,打打闹闹地又跳又唱:“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记了娘……”
沐桐在熙熙嚷嚷的人群中穿梭,渐渐地感染了人们的喜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寒冷的冬夜也似乎被一张张笑脸
给照暖了,连吹在身上的北风,都失了凛冽的寒意,仿佛春早到了人间。
沐桐并没有见到杨柳,他也不如何的失望,杨柳的贴身小厮出来告诉他,杨柳年前的这段非常忙,只让他十二月二十
二那日准时来便是。
也是,一年将近,各衙门在清点各自手头的公务的同时,也要做人情,通关节,打点好与己相关的各类衙门。官场欢
场,本就纵横交错,难解难分,此时的啸月堂,自然也是生意最兴隆的时期。
大红的灯笼高高挑起,巨形的红烛“扑扑”燃着,照得整个啸月堂敞亮。
前头的大堂,拉幕搭台,整装开唱,锣鼓点打得铿锵热闹。后头的包厢雅座,雅致幽静,也都集集客满。小倌小唱,
俱都盛装打扮,使尽浑身的解数,让客人尽兴满意。仆人侍从,顶着一盘盘精美的茶点菜肴,来回穿梭。看大戏,听
小曲,闻琴品箫,吟风弄月,大俗小雅,在富丽堂皇的啸月堂俱得其乐。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盛世繁华,铺排尽致。
一年中少有的大阵仗,啸月堂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转眼便又如海水般的涌回来。不说客人们的酒水花费,光是恩
客们给各当红小倌送来过年礼,就堆满了好几间屋子。其中自然又以杨柳公子收到的为最。
送礼的人出自自愿,收礼的人却也不能无动于衷。一些寻常的送礼人,啸月堂自有人去应付,还有少数送来超常重礼
的人,少不得杨柳亲自出来答谢周旋。十几天下来,也累得他精疲力竭,直盼着这样的日子能快些过去。
第九章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两天,到十二月二十二日这天凌晨,终于停了下来。雪后天晴,一大早,一轮火红的太阳喷薄而出
,染得冰天雪地一片金黄,在这新桃换旧符的时节,又给人们增添了不少喜气。
小怜一早起来,先是欣喜地望了片刻外面白雪皑皑的雪景,接着又亲自去厨房关照了一下。阿碧姐姐已经回家待嫁,
她如今不比从前有人依赖,事事都要更加精心,生怕伺候公子时出了什么错。
回吟风馆的路上,又遇见了小红,聊了两句。小红对她当初被选上伺候杨柳公子心里极不平衡,夹枪带棒地挖苦过她
好几次。不过小红到底是个嘴快心软的人,很快便又和她和好如初,比起以前轻蔑地骂她乡下丫头,现在却极力巴结
她的人,小怜还是比较喜欢心直口快的小红。
一路上的雪早已扫得干净,只有几处留着,以备各院的公子们赏雪景。房顶树枝上的雪都没动,像是盖着一层厚厚的
白棉絮,小怜一路望着胡想着,溜达着往回走,想起自己才寄回家的钱,可以给爹娘添上像雪那么厚的棉絮,心里不
禁乐开了花,脸上也荡漾开欢喜的笑容。娘再也不用敲开冰帮人洗衣裳了,弟弟冬天也不用光着脚到处跑了,爹甚至
能买上他喜欢的烟叶子,这些都全靠公子的赏赐。小红她们得的赏钱,就远没有她这么多。
阿碧姐姐不知道现在在干嘛,她走的时候只在公子的门口默默地磕了三个头,公子都没有和她道过别。阿碧姐姐走的
前一天晚上哭了一晚上,这也是,相处这么久,怎会没有感情,何况公子人又这么好。只是公子的态度有些奇怪,平
常对阿碧姐姐是极好,还给她办了份十分丰厚的嫁妆,她走的时候却不和她告个别就打发她走了。连她自己和阿碧姐
姐没相处多久,看她走了都伤心不已,公子怎么就忍得住不告个别呢?
一路胡思乱想着,很快就望见吟风馆的院门,门口却聚了几个人。小怜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一推开院门,却吓了
一跳。
院子的雪地上,直愣愣地跪着个人,她记得出去的时候还没人的,会是谁呢?
走近一看,竟是弄月馆的月奴公子,已经冻得鼻子都通红了。
小怜慌忙上前去拉他:“月奴公子您这是干嘛?快起来,仔细冻坏了身子。”
月奴却仍旧跪着,小声地啜泣着,哭得双眼红肿,楚楚可怜,哪还有平时八面玲珑的俊秀风采。
小怜正没个理会处,一眼瞥见木根进门,像遇到救星一样飞奔过去讨主意。
木根冷冷地瞧着月奴公子道:“公子请起来,在这跪着算怎么回事?这事要是给爷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公子不怕爷
怪罪下来。”
月奴脸色一变,显然他也是临时起意,并未考虑的周全,此时被木根点破,越发浑身筛糠一样抖起来。瘦弱的身子,
似寒风中的落叶,木根也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他忙招呼门外月奴公子的小厮小六进来,把他好生搀扶回去。
杨柳已经被吵醒了,恹恹地歪在床上,脸上带着没歇息好的青白憔悴之色。见木根进来,蹙眉问道:“谁在那?”
木根走上两步,替他把被子掖了掖,才道:“还不是弄月馆的那位。天还早呢,公子再眯一会儿。”
杨柳微哼一声道:“是他。下次也别劝他,他要跪便让他跪去,只把他赶到一边别碍眼就行。”
木根劝道:“公子自己身子都不爽利,管别人的那些事作甚。好生再歇一会儿,出门前再让于大夫瞧瞧再走。”
杨柳闻言一笑道:“木根越来越有派头了,比黎爷的小厮八哥一点都不差,很有总管的的样子呢。”
“公子!”木根担忧地喊了一声。公子这样口无遮拦怎么行,虽然外面盛传不久黎爷想让公子接手啸月堂,但自己怎
么可以先嚷起来。
杨柳笑笑,再不言语,自闭着眼睛养神。
小怜侯着木根出来,好奇地问道:“月奴公子为何要跪在我们院子里?”自从阿碧姐姐走后,小怜对木根哥越发的敬
佩,什么事到他手里,都难不倒他,轻轻松松地就处理了。
小怜满含期待地望着木根哥,却不想被他轻喝一声,教训道:“你知道什么,少管闲事,好好服侍公子才是正经,千
万别学得像小红一样快嘴快舌的。”
小怜委屈得嘴迅速撅得老高,木根心中不忍,想着她以后伺候公子,有些东西也该了解,便放柔了声音解释道:“月
奴公子表面虽称我们公子一声师傅,背后却攒着劲要压过我们公子呢。他背后肯定是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让爷瞧
着不爽,随便抓了他一个错处,这段时间正整治他。上次丞相府的生日宴,公子带得就是琼奴公子,连前些天这么忙
碌热闹场面,爷都禁了他出来,他自然要着急。爷那边他一定是求了许多次都没有用,便打量着我们公子心软,能给
他求个情儿。他这也是猪油蒙了心,爷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话,他这样一来,爷肯定更生气,他怕是以后没什么好日
子过了。”
月奴公子离去时瘦弱萧索的背影在小怜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虽然为他想害公子有些生气,但听到木根说他以后都没好
日子过时,又不觉有些黯然伤神。
黎诗云掀帘进来,便见他们两个呆立着,本来被月奴搅的烦躁,此时不觉心中更加来气,骂道:“你们两个怎么伺候
的,就由着别人来闹,下次再有人胡来,一把打出去便了。你们公子呢?”说着便往卧房去了,走了几步又回头道:
“你们还杵着干嘛,该干嘛干嘛去,东西都收拾好了,别到了那又记起什么忘了,后悔都来不及。这些个小事,难道
还要让你们公子自己操心去不成。”
小怜吓得噤若寒蝉,木根却只欠欠身,拉着小怜出去了。
“爷又来我这发威了?”杨柳懒懒地翻个身,对着进门的黎诗云笑道。
“谁都像你这样,啸月堂还不乱套了。你说你,让我如何放心把这么大的买卖交给你?”
“那别交给我了,有得是人想要呢。”
“谁啊,月奴啊,就他,心倒是和我年轻的时候一般的大,就是太蠢了些。”黎诗云脸上的不屑溢于言表。
黎诗云望着杨柳,床上的人脸隐在床头的阴影里,恍惚间,杨柳的脸与林诗音的脸重合起来。他们都一样,看似什么
都不放在眼里,却是最重情重义
。黎诗云不禁心生警惕,下次应该少让杨柳去见林诗音,否则自己这些年的心血不白费了么。原本带杨柳过去,是作
为前车之鉴,想给杨柳敲个警钟,可千万不要弄巧成拙,反让杨柳走了他的老路。
黎诗云收回思绪,语重心长道:“杨柳,我和你说的可是真的,想要这买卖的人多,可真正能撑得起这买卖的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