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不靠——小白非白

“擦，别闹！”石磊终于又骂了一句。人在前面，开口时咸涩的风猛灌喉咙，滋味很不舒服，而且那些话被风吹散了，也不晓得后面的家伙听没听到。但这一刻，跟着摩托车一路飘飞的，除了身体，还有沉闷已久的灵魂。

有另一个石磊钻出了身体，往下看破旧的机车上抱着的两人。看着身后那个大呼小叫的家伙突然安静地靠在他背上，耳朵贴在他心口的位置。

石磊立时觉得胸口发烫，有滚热的东西流窜全身，手忍不住往下握住那人紧紧缠着他腰的手。

那人愣了片刻，怒吼：“擦！你丫两个手抓车！”

终于看到路边亮着灯的一片大棚子，赶紧刹车。下来后看着对方第一眼就忍不住笑。石磊头发短还好，付马林的发型彻底非主流了。这时候肚子饿得狠了，也顾不上收拾，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两瓶啤酒，叫摊主随便弄些新鲜海货来吃。

接下来两人连着干掉了大煮黄骨鱼汤一盆，半打蒸象拔蚌、一打蒸小鲍鱼，一碟子辣酱炒芒果螺，一碟子椒盐琵琶虾，还有蛤蜊煎和凉拌海菜，最后压轴的是黄橙橙的鸡油饭。

东西做得粗糙，但胜在食材新鲜，两人又都饿了，菜一上来就风卷残云，桌面一片狼藉。

吃抱喝足后血糖大概都跑去胃里，两人都有些懒得动，傻傻对看一会，付马林提议说还是起来消消食再回去。石磊就叫了买单，跟他到海滩上走。

路边的沙没有酒店的细，但却更原始。海水似乎也要野一些。

付马林脱了鞋，卷起裤腿到膝盖以上，站到海潮能拍到的线上。浪来的时候，白色泡沫溅到小腿肚，潮水退去时，会带着流沙从趾缝里溜走。

“痒痒的很舒服。”付马林两手摁住膝盖，转过头冲石磊笑。

这时候月亮早出来了，但是天气不算晴朗，所以被浮云遮去了半个。即使是如此昏暗的光线，仍可见他精致的轮廓，笑时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泛着幽幽银光。石磊有些失神，想起小时候听人讲聊斋的故事，故事里总有害人丢了心的狐狸精。如果真的有狐狸精，应该就是长这个样子吧，若是长成这样，让人没了理智做些糊涂事也很正常。

就是自己看着，也想做些糊涂事。

付马林看石磊是背光的，离得不远不近的人依稀可以听见加重或者收敛的呼吸，而那对总是看不出情绪的黑眼睛，在昏暗里更觉不可捉摸的深沉。

潮水的声音很大，所以两人对着呆看了很久也不觉得尴尬。有那么一会，付马林以为石磊要亲上来了，结果石磊没有动。

然后在付马林盘算着这回是不是该先把他推倒的时候，一个大点的浪拍上岸，水位上得比之前高很多，两人立刻站立不稳，潮水退去的时候，付马林发现自己已经被石磊压实在沙面上。

石磊的身上几乎全湿了，但是半点没有起来的意思。从出来那一刻在身体里蠢蠢欲动难以言说又不上不下的焦躁，跟着刚才突来的浪潮一起退去，只剩下紧紧相贴的肌肤和温度，如此真切生动。

Chapter15

石磊将付马林压实在身下，身子倒有一半在水里，浸得冰凉，心头却很热。

付马林背上沙石磨砺，脑子也有些停顿，然而下一个浪打来，本能就翻身上去，反压住石磊。

石磊不肯，两人扭着滚了数圈，离水倒是远了。

撕扭中突然有个东西砸下来，差点打到人，两个都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发现是半个椰子壳，然后就听上面有人喊：“莫打高！【打架】诶，走屋去屋去！”

原来是排挡老板看到了，以为两人喝多了打架，怕出事就提醒下。

石磊和付马林都是一脸呆滞，及后迅速翻身爬起，越想越是好笑。

身上沾满了湿冷泥沙，付马林脑袋上尚有一片树叶，石磊伸手给他摘了，又拍了拍土，说：“走吧，回去了。”

还是骑着摩托，还是彼此抱着，这一回两个基本不说话。虽是夏夜，湿了身子吹风仍觉得冷。石磊有心想把衣服脱给付马林，但是他的也没干多少，只能叫他尽量蜷在自己身后。

付马林想的却是别的。

石磊这个人挺危险。不光是自己对他怀了特别的喜欢，刚才的动作也很危险。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他摁倒了。这么说吧，打从弯了的那天起付马林就没动过被人压的念头。可是眼看凭武力翻身基本无望，要怎么才能让这臭石头乖乖变成绕指柔？

因为各怀心思，回来感觉就快很多，下了车付马林身子一离开石磊，吹了风立刻打一喷嚏。

石磊皱着眉头，伸拇指蹭去他鼻尖的一点水星，拉紧了他手，快步向酒店走去。

进了电梯，石磊摁下自己的楼层，看了付马林一眼。

那个没有半点异议的意思，看来不是误会。

刚才在外面骑车喝酒的很放得开，回了酒店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拘谨，电梯门合上，本来可以视线不做交流的，但是门背面光得跟镜子一样，两人又都只能看着里面的对方。

石磊：“回去赶紧冲个澡，别着凉了。”

付马林：“是要好好洗洗，身上腻得慌。”

石磊：“换身干衣服就好了，到时候再吃点药。”

付马林：“药也不是随便乱吃的。”

石磊：“该吃还是要吃。”

付马林：“洗个热水澡就行了。”

接下来冷场了大概几秒，石磊琢磨着该说什么的时候，电梯终于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地毯铺得厚，像踩在云端一样，几乎没有半点声响，可是又觉得每一步都踏在心上。

站在房间门口，石磊掏房卡。“浴室只有一个花洒，一会你先洗吧。”

付马林说谁先洗都行，反正也不差那么一会。

房卡“滴”了一下，门开了。

两个人相继进去，不知道怎么步子就有些乱，付马林差点踩了石磊的脚。

门关上的时候，已经抱在一起。没有人再提洗澡的事，脱衣服也是差不多十分钟以后。就好像磁石的两端被外力拉开了，隔着空气对望。门一关上就结束了真空的状态，松手的那一瞬间立刻粘合在一起。

说不清是拥抱，还是亲吻。只知道想靠近，想贴合，想占有。

因为身高相仿，所以最后基本每个部位都找到了另一半。

头挨着头，唇齿相依，四个手紧紧交握，彼此的手指穿插，身子密不可分，膝盖互相顶着，连着兴奋的前端也隔着衣料厮磨。也没有什么实质的动作，只是笨拙原始的亲密，两个人却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嘴分开的时候，无数的热和喘息趁机跑出来，额头相抵，脸贴着脸。

付马林说：“不是要脱衣服么？”

石磊没回答，直接上手撩他的衣服。

付马林也没跟他客气，扒了上衣就抱着石磊滚倒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上火没够的狼女们点这里看全文：

终于连小白这样的懒人也搞了肉博，姑娘们体会到这森森的爱了么，看完了请务必回来这里报到，不许霸王！不然以后全拉灯恩恩恩恩！

Chapter16

浮潜的岛离酒店区大概两小时的路程，中间一段开始跟捕鱼的船走。

渔船是本地人那种扁窄的小马达船，速度肯定是快不了的，何况还要捕鱼。

捕鱼结束后安排在中途的小岛休息，顺带把收获煮了吃。所以两小时的路程实际需要走半天。当然这些也是必要的情趣。

第二天一众人等很早就上了丰田车，一小时后到了换船的码头，等着安排上船入座。

钟灵站在岸边，打量着身边的石磊，突然问：“你昨天睡得不好？”

石磊摸摸下巴，还没来得及反应，付马林在边上说：“起那么早，谁能精神得了？你怎么安排的日程啊美人儿？”

钟灵气得一哆嗦，我怎么安排的？不是我安排的你能进他屋么？转头笑道：“谁能精神得了？付马林同志，我看你就精神得很嘛！”

付马林歪着脑袋眉花眼笑。“那是那是。”

钟灵看看他容光焕发的表情下两个炯炯有神的黑眼圈，嘴抽了一下，再看看石磊，脸上有淡淡的欢喜和满足，也掩不住几分疲倦，脱口又问道：“说，你昨天怎么折腾石磊了？”

付马林听了这话就诚实地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虽然自认皮厚，还是脸红了。

他折腾石磊？谁折腾谁啊老大？说什么睡得不好，是根本没睡好么。其实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又没喝多少酒，为什么两个几十岁的男人抱在一起，可以乱性昏头到那个地步。整晚不够的纠缠扑腾，直到叫-床电话响起，才从最后一点沉欲里惊醒过来，然后松开彼此在床头床尾各自赶紧寐了一会。

看到石磊因为钟灵的问话转来的视线，淡淡的，比平常人浅的眸子带点灰色，里面似有深意，突然就浑身不自在。擦。他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绽开一个甜甜的笑，上前一步圈住钟灵的小肩膀，脸贴着人说：“钟美人儿，你是在抱怨我不折腾你么？”

石磊嘴角上翘，抓起他胳膊。“别欺负人钟灵。”

钟灵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傻站在那里，直到另一个姑娘招呼她上船，才迷迷瞪瞪跨步。

船不大，每艘最多能坐六人。船头船尾四条杠，前三条分坐两人，船尾处是渔夫的位置。钟灵与石磊他们在同一艘，除了三人还有另一个姑娘和赵可。可能是不好意思叫石磊和付马林，那姑娘就硬拉着钟灵坐了船尾。

付马林跳到中间坐下来。

石磊也跟着上去，刚要坐他身边，船晃了一下，船夫喊说这位先生坐最边上吧，不然船头怕会翘起来。石磊想了想也是，就依言坐了。

赵可最后赶来，粗粗一扫船上人员分布，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在石磊边上。

石磊看看付马林，后者则似笑非笑地盯着赵可。

赵可浑然不觉，他比石磊还要壮一些，两个挤在船头，手脚都挨着。赵可用胳膊肘顶了下石磊胸口，笑问：“你小子昨晚上跑哪儿去了？想找你喝酒都不见人。”

石磊笑：“今天晚上再喝过。”眼睛还是看着对面的付马林。

那一个已经开始皮笑肉不笑。正好这时钟灵边上的姑娘跟他套近乎：“付医生，昨天晚上你肉烤一半就跑了，是去哪儿泡妞了吧？”

付马林懒懒地回答：“可不是。”

钟灵看看他，看看石磊，没搭腔，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喝。

那姑娘听他这么说立刻来了兴趣，凑上前八卦：“真的假的？哪儿的妞，正不正？”

付马林舌头舔舔上唇，看了看石磊，一副回味的样子。

“本地妞，正得很，身材喷血。”

钟灵被水呛到了。那姑娘赶紧给她递纸巾，一面不忘酸溜溜地说：“付医生艳福不浅啊，我怎么就没找个本地小帅哥艳遇一下。”

石磊有些无奈的好笑。

赵可这时候跳出来抗议：“XX你什么意思，当着我们这几个帅哥的面这么说，也太伤人了吧？”

“就算看不上我，”他一下勾过石磊的脖子，“石磊帅哥你也看不上么？”

“非要本地帅哥的话，”嘴朝正掌舵的船家一努，“你后面就有一个！”

那几个不由自主都看了一眼那精瘦油黑，四十开外的船夫，忍不住大笑起来。

幸亏马达的声音不小，估计对他们说的话也不敏感，船家本人倒没反应。

那姑娘笑完就恼了，抄起脚边的半拉葫芦瓢舀了海水就朝赵可泼去。

付马林坐在他们中间，不免波及几滴，这就算了，可是看到赵可一面笑，一面拿石磊的身子遮挡攻击，脸终于阴了下来。

到了某处，船夫停下开始撒网。说是自己捕鱼，其实是他先兜好了目标，只是把最后收网的动作留给你。要不然真要他们自己来，到天晚也未必有收获。

类似的还有城郊那些钓鱼园，先别提鱼塘里的鱼密度多惊人，光老板事先撒那把鱼食就足够招来鱼群。那种情况下，站半个小时还钓不上一条的，多半是把鱼竿拿倒了。反正大家都是玩个意趣，没人计较里面有无技术取巧。

看着网里活蹦乱跳的鱼虾，多少会涌起收获的欢喜。每个人都试了一次，把所得装在自己的小桶里。轮到付马林时，收网的动作实在太过潇洒，那网兜就带着海水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淋漓的海水甩到船头两人身上，尤其赵可首当其冲，立刻半身都湿了。

正愕然惊叫，付马林的网整个脱手，有几尾活泼点的鱼就蹦到赵可身上，黏糊糊地在他怀里乱扑。赵可傻了一下，立刻跳了起来，骂了句我擦付马林你搞什么！

钟灵想笑又不好意思，赶紧帮着捡地上的鱼，一面说：“赵可，这就跟美人鱼亲密接触了啊。”

付马林忍着笑，也凑过去捡掉他脑袋上的海草，“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赵可满肚子不爽，但一来人家道歉了，二来大老爷们也不能计较那么多，只得闷闷瞪他一眼算数。

付马林掩不住满脸笑意，瞟了眼石磊。那个冲他勾勾手指，他有些狐疑地靠近了问：“怎么了？”

石磊：“你背后有东西。”

付马林转过身：“什么？”然后脖子处一凉，继而有什么在里面蹦跶了一下，又冰又扎。他吓得一激灵，一下跳了起来，等那只虾子从衣服里掉了出来，付马林挑眉：“石磊！”

赵可见状，大笑着拍掌称快。

石磊完全无视付马林的愤怒光波，温柔一笑，拉过人，拎起他后衣领往里张望，问：“有没有被虾须扎到？看看红没？”热息从后脖颈滚滚而下，慰贴得付马林心热体酥，置气的话就此抛到九霄云外。

中午在附近的小岛歇了，众人拿着捕获的海鲜，叫岛上的餐馆加工。

做法当然比不上岸上精致，几乎没有别的花样，基本只是拿海水煮，然后再加点调料。

不过因为新鲜，又是自己的劳动所得，每个人都吃得很高兴。

吃完在沿滩的草棚下吹着海风消食，风送得舒爽，几乎一夜没睡的两人都陷入甜梦。

付马林是被钟灵叫醒的。

“起来啦，到底是有多缺觉？”看着钟灵不以为然的脸色，付马林冲她眨眨眼，那一个赶紧挪开视线，手摁在胸口，没事别放电好么妖孽。

接下来要改坐大船。付马林跟着钟灵上到舱里，眼睛四处逡巡，然后就看到被赵可抓着滔滔不绝中的石磊。表情有些呆，估计也是睡迷糊里被硬拉起来的，不由想笑，然而看着兴致勃勃的赵可又忍不住哼了一声。船走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片海域水清势缓，鱼种丰富，风平浪静，很适合浮潜。

浮潜不同深潜，不用专门培训考证，只要教练稍微示范解说，即使不会游泳的人，带好了浮潜三宝：面镜、脚蹼和呼吸管，也可以在海表层自在悠游一番。

钟灵安排了两人一对的互助搭配入水，自由组合。因为赵可有潜水资格证，这时候终于有机会一展风采，被各路男女争抢，他一高兴，也就忘了石磊。

付马林于是很顺利跟石磊成了一组。虽然又有几个姑娘跑来或明示或暗示换拍档，他一概不理，到最后索性拖着人走开。石磊也由得他，默默地跟着。

换好潜水服，照教练说的那样，用口水涂了镜面，再用海水冲洗，以防雾化。

带好了面镜就开始下水，海面大概到腰的位置时，带上呼吸管。

隔着折射玻璃，付马林看石磊将呼吸管塞进嘴里，因为位置不对，取出来又含了一次。可能还是不大舒服，就又取出来，在海水里涮涮，张嘴，慢慢地含进去。不知道为什么，看他做这个动作，还没下水人就有些呼吸困难，赶紧也塞好管子，将头埋下水，脚一蹬，整个人放松，就这么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