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是低矮脏乱的单身职工和学生宿舍,杂草丛生,还有乱七八糟一些年代久远的小楼。正跑着,抬头看到一面墙上
高高的被打碎玻璃的气窗,目光转向前方估计可能的出口:一条路是通向单身职工宿舍,还有一条是围着CT室往外。
他往职工宿舍那个小小院子跑去,这时,手机铃声急响,连忙找了一个角落藏好,然后接起电话,里面是萧原压低的
但却透露这激动的嗓音:“文隽,我找到他了,你快来!!”
“在哪儿?”文隽压低了声音
“在桃园外围的草丛里,我带他从职工宿舍靠病历科那个围墙翻过来的,你快来,走另一条路。对了白大褂脱掉,还
有看看能不能找到衣服,我带着他往你家那个方向走,百里小区那里有个公园出口,你在那里等我们!”
“好!”文隽深吸一口气,说服自己冷静,脱了自己白大褂往旁边的章可宿舍跑进去,对收拾行李的章可同宿舍的人
打了个招呼,把自己白大褂塞进章可床前的桌子里。他找了一条最近的出医院的路,从外科楼下的放射那里穿过,随
便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之前的车从停车场开了回来,仍旧停在CT室门口,只有一个男人站在车边打电话。文隽没敢
多看,直觉这是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男人。
瞥一眼赶快走人,出了医院,他往家的方向飞奔,他家对面是百里小区有一个通向公园的入口。这时,电话响了,他
一边跑一边接,“喂?…”
“文隽,到哪里了?”
“快到我家这里了,你们在哪?”
“百里,06栋三单元,对面的车棚里,别慌慌张张的,引起怀疑”
“好”收了线,文隽跑百里小区的后门,平复了一下呼吸快步走进去。
06栋在靠护城河一边,估计萧原他们是从那里的堤岸上爬上来的。找到了3单元,文隽看到对面的老旧的脏脏的车棚,
角落用铁栏杆和玻璃钢建了一个小棚子,门口有些杂物,萧原就站在这些杂物的前面,没穿白大褂。
文隽快速扫了一眼四周,走近萧原。萧原脱了白大褂里面只穿一件毛衣,看上去有点冷,鞋也脏了;他脸上沾着灰,
脖子上还有被什么东西刮出的白色痕迹。
见着文隽边说:“我跑到CT是后面正看到他往外跑。走外面肯定被发现,我就拉了他往回,从宿舍和病历科中间爬出
来的”说着指了指背后角落,一个用脏了的白大褂盖着的东西,掀开一角,是人。
文隽知道萧原说说的那个地方只是病历科和职工宿舍围墙之间的缝隙,亏的他两瘦,不然还真进都别想挤进去。饶是
萧原这么瘦,匆忙中脸都给墙上的水泥块刮出印子了。
“怎么办?”
“先给他换上衣服,现在还没有人,一会儿下班高峰,人多就呆不住了。”
“嗯,要不要叫出租?”
“文隽,你有自行车吗?”
“有,在家,你要?”
“躲在这里不是办法,我们又没有车,坐出租我怕反而不安全。”
“文隽,回去把你自行车给我,给他带一件长大衣,还有裤子最好能换掉,要快”
这个时候就是和时间在打仗!
“好”文隽说“我很快回来。”
文隽跑回马路对面的家。期间萧原急急的打了两个电话,然后走过去文盖在衣服下的人
“你身上有没有被追踪的东西?”刚刚只顾着跑忘了问,虽然这话问的有点电视剧里台词的恶俗感,但是萧原不敢掉
以轻心。
那个男人摇摇头“没”。不一会儿骑着一辆山地车过来手上夹了一个塑料袋。拿出衣服说“裤子可能没那么长,我又
拿了件我妈很久以前的一条冬天穿的长裙,我觉得挺好”
还有大衣,帽子是那种厚毛线织的,还带着护耳,基本上能遮住脸。俩人快速让男人换了衣服,穿上裙子,裹上大衣
,帽子也换了。文隽拿了男人换下的衣服从那个简易窝棚玻璃钢瓦之间的缝里塞进去。
萧原一把把他拉到车边说:“坐上去!”然后对文隽说“衣服藏好,你快回医院去。千万别给人看见了,当作什么事
也不知道,把我衣服带出来我自行车钥匙在外套上面的口袋里,你把它骑回你家,有人问我你就说我生病早退了。一
边说一边带着男人往外骑走。对后面的男人说“抓好我的腰,装著作生病的样子!”
萧原的那时命令那个男人的神情,事后文隽回味只有三个字“真男人!”
萧原一路骑得飞快,他从小在这附近长大,熟悉每一条隐蔽的小路和看似复杂的岔路,挑了几条冷僻的路,一路带着
身后的人往西边BJ大道那里飞奔而去。饶了几个圈穿进一个老旧的棚户区,那时上个世纪一些外来拾荒移民组建的棚
户区多是些砖块建起的平房或者小二层,大多数人现在已经搬走,留在这里的多数是些老人,或者租给外来人员。
之前在等文隽的时候,萧原打了一电话给一同实习的、和他关系非常好的、非本校的一个山西同学,这里就是山西同
学租的民房。
山西同学也是正好要下午离开,听了萧原的电话后,告诉萧原他的备用钥匙留在了门口花盆下。萧原,快速带着人,
往楼上走,开门,落锁。萧原拉了窗帘,打开头顶昏暗的灯。
一间低矮狭窄的房间,房间有张老式的大床,一排旧家具,一个小门开在墙上权当窗户使用,因为小门外面连阳台都
没有。
小门旁边放了一张圆桌,萧原在凳子上坐下,指着床对对方说“坐吧!”
萧原觉得自己疯了。没经思考就干了这种事,人冲动的时候,都是凭着一股子头脑发热的劲,等到一旦头脑开始慢慢
冷静,担忧后悔便开始出现,随着冬日的寒气慢慢透过他身上单薄的毛衣侵入他体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不清的
就想救这个人,明知道自己可能根本无能为力;但是就不甘心也不忍心吧。
那个男人在床沿坐下,拿下了帽子,拉开衣领,一张属于男人极其英俊帅气的脸露了出来,尽管消瘦,忧郁,写满憔
悴!
五官是真正的棱角分明,修长浓黑的眉毛,大大乌黑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光,清澈,明亮,真的是可以用秋水来形容
-萧原感叹。鼻梁不很高耸,却是秀气般的小巧挺直,嘴唇虽然惨白,干燥起皮带着血痂,但是却无损它美好的形状
,这样一个本应该可以受人瞩目,被人众心捧月的人,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谢谢你”那个男人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本名,陈巍,现在…没有名字”
“怎么说?”
对方苦笑了一下,无限悲凉的感觉“我现在是公安局登记在册的死亡人口...”
第 23 章
“所以他们拿你做实验?”萧原单刀直入,不想浪费时间。
那个男人一听惊得抬头问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一些,不如你自己详细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不过要快,这里不可能待时间长。”
“我知道”陈巍快速但全面的叙述自己的事情,其实过程并不复杂。
他叫陈巍,现年29岁,原xx公安大学侦查学专业毕业,硕士研究生,经济犯罪侦查兼技术侦查方向。24岁研究生毕业
后任职本事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局。
200X年,一军火走私案被曝光,工作没有多久的他被委派化名chrisno tjahjadin(印尼语:chrisno周)协助专案组
调查;他身份是印尼华人,以境外合作者的身份接触这些长期以来途径俄罗斯、阿尔巴尼亚向东欧和非洲一些国家倒
卖军火的团伙。比较顺利的接触到了一些嫌疑人,以及一位当时在XX指挥学院师级干部。
后来逐步了解,这个团伙的活跃早在九十年代中期,最早似乎从1992年联合国对安哥拉实施的武器禁运,后来到1999
西非和中非地区冲突,等等事件中似乎都有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家境外注册,在PK和本市有办公地点的运输公
司经陈巍调查应该是成为名义上的军火出卖方。
暗中查看这家公司的股东名单,可以看到国内几个武器进出口大企业的名称。 与这家公司保持紧密联系的出了之前交
往的包扩某师级干部的一批嫌疑人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现在困住他的男人,叫雷少群。
当时他所能收集到的关于雷少群的信息不多,只知道此人参与本省范围最大涉黑团伙,以航空运输起家。名义上,他
是一家大型进出口集团的老总,所调查的这个暗中走私公司名义上也所属这个人;他的集团公司组建于90年代初,进
出口即运输业务,主要对象是非洲,俄罗斯和东欧一些国家,贩售轻工业产品,冷冻食品,再后来是煤炭、开矿设备
。陈巍确信,这个雷少群控制的公司暗中倒卖大量军火,且十分注意同官方的“灰色联系”。
那么,军火是从哪里来?又是怎样不经过任何部门的审批,非法的运往境外?运输对象国家多是些收到联合国武器禁
运的国家,他们如何能绕过联合国禁运,或是从合法政府那里获得合法的武器销售许可证?这一非法途径之所以能畅
通无阻这么多年,有多少上级部门主管官员接受了金钱的贿赂?陈巍不敢想象。
或许是年轻气盛,或许是心里有一种对正义的执拗。陈巍使尽方法,终于接触到了雷少群,并且取得对方信任。他大
学里选修过计算机信息技术侦查,计算机犯罪侦查与取证和信息网络安全技术与监察这些科目。这方便了他在雷少群
周围监察、收集、窃取证据。
半年以后,专案组结合他收集的证据上报,带着警方突击搜查雷少群公司和那个师级干部的办公室,找到了一些涉及
军火走私案的文件,雷少群,那个师级干部和其他嫌疑人等先后遭到逮捕。可是在案件进一步调查中,调查过程开始
变得阻力重重。等到一审开庭,判决大失专案组人员所望,雷少群证据不足无罪释放,师级干部免职保留原待遇,其
他的嫌疑人草草判了几年。负责此案的公安局副局长不服,悄悄把一些证据透露给媒体,并决定令陈巍即其他人员秘
密调查收集走私证据。
媒体的披露一定程度上帮助了案件调查,缓解了一些来自上面的压力。专案组监听了雷少群的电话,但是一审以后雷
少群的电话基本就没有透露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再查半年之内的通话信息,以通话频率时间以及所属范围排查,直
弄的他们几个头晕脑胀。
基本发现有几个号码会固定联系,但是频率非常低,号码来自北京和贵州还有一批国外IP号码,很难查。后来陈巍决
定近身窃取雷少群随身携带的电脑,这个计划经过了专案组反复慎重考虑,期间,一次通过监听知道雷少群在自己旗
下经营的一夜总会约见那个师级干部,陈巍和一个女警买通关系化装成服务员,用了点不入流的手段偷取了雷少群的
电脑。技术人员连夜破译了密码;可是电脑里的信息文档很多是以特殊密码或符号表示,给陈巍的解读带来很大麻烦
。经过努力,初步显示他卷入此案的至少30多个高官,职位分布从地方至中央,涉案金额高达8亿多元。
此外在雷少群电脑中发现并破解了一个邮箱。里面有近期的寥寥几封私人信件往来,用词隐晦,但是内容确实涉及军
火贸易,其中一封是催促雷少群加快军火供应的信件并且注明最近小心行事。陈巍寻着邮件地址查询通信对方,对方
邮件登记在一个WEB信箱网站。陈巍再通过邮箱提供商查询这一方式查到发送这些邮件人的源头在贵州。
负责此案的副局长拿着证据直哆嗦,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这些东西,能不能端了了这个集团不好说,弄不好就是引
火烧身的事情。这话不久还真的验证了,证据材料上报,专案组二审上诉至省高院,结果判决还没下来,副局长就出
了车祸,重伤躺在医院里。
眼看着案件就要转移上交,之前的努力又要付之一炬。陈巍咬牙把手上偷偷保留的资料选择性的透露给媒体,一份直
接转投中检委,媒体再次关注,不得已二审判了以洗钱和汽车走私的名义,对雷少群发出逮捕令。罚了款,判处3年监
禁,不过前前后后只关了半年不到就保外就医出来了。
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虽然结果并不如人意。但本以为此事就此过去的陈巍却迎来了雷少群的打击报复。
因为此次事件雷少群因他损失惨重。虽然相比起那个师级干部职务被免永远没有晋升可能要好,但是这种人一向狠贯
了,况且他代表的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利益集团,没有理由不打击报复。名单上大大小小几十名官员的脑袋是
保住了,作为回报,陈巍就成了被踢出来的牺牲品。
选中陈巍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此次事件的直接与雷少群接触并导致事件恶化的罪魁祸首,还有陈巍虽然公安大学毕业,
却没有任何政治背景。
父亲早年去世,和母亲相依为命,上大学之前还住在老城区那种门前巷子窄窄的的旧平房里。能进市公安局完全凭的
是成绩、表现优秀。
工作一年多,恋爱都没谈。不是不想谈,只想着多存钱让家里母亲早日搬离那个旧旧的平房。那个平房属于市政规划
的拆迁范围,但是迟迟没有动工的消息。一共三间,房间狭小,水龙头还是在院子外面几家合用。陈巍存了快两年的
钱估计着预付一个郊区商品房的首付,想早日给母亲一个新环境。可是还没等他安排时间去看房选房,一连串的阴谋
降临。
当初为了偷到雷少群的电脑,陈巍用了点下三滥的手法,这次雷少群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栽赃、陷害,这种手段
是雷少群那些人最拿手的。陈巍被莫须有的冠上盗取商业机密,敲诈勒索受害者,以职务之便非法收取钱财等等被判
入狱七年。监狱里呆了半年,他被人秘密提出。
被困绑着、蒙着眼带入了一栋装修豪华的别墅,拿开蒙眼的布,看见身边站着一个笑眯眯的男人。那个男人身高和他
差不多,棕色的皮肤,穿一身军人的迷彩制服,身材瘦削却看出很有力量。
“原来就是你”那个男人凑近他笑眯眯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脸,一拳揍在他的肚子上。
力量之大让他狠狠撞上背后两米开外的墙上,腹部感觉就像被炸开一样。
这时候,有几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雷少群。
那个男人拉着雷少群站在他沿墙壁歪倒在地上的身边,用脚上厚底的军靴踩了踩他的脸对雷少群说:“少群,就是着
个人吧?我给你弄来了,随你怎么处置。”说着蹲下身来,揪住他的头发,强行拉起他压在墙上坐好,用一个黄色的
信封袋子拍拍他的脸说,“还记得这个吗?”
记得,是他当时投递给中检委的关于雷少群公司走私的材料。
原来,早就被拦截下来了。陈巍苦笑。
“你很厉害啊”那个男人用调侃语气和陈巍说着:“害少群蹲了半年监狱,你这半年怎么样?滋味好受吧?”
一切都是蓄谋的,不过此刻的陈巍既没有表达出悲愤,也没有绝望的样子,大概是麻木了。那个男人丢开他,换成雷
少群蹲在他面前。
雷少群黑着张脸,表情天生有一股戾气。他伸手掐着陈巍下巴把他拖向自己,手筋之大让陈巍的脸上立刻留下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