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 上——百炼成猫

第二天一早江文宇果然来得很早，跟随他而来的还有一顿丰盛的早餐，刑海去厕所洗了一把脸，回到办公室时正好闻到一阵香味，他不客气的从一群狼中抢了一个三明治，一边吃一边问：“你可要少来几次，不然你从局长那里得到的报酬还不够请这群狼吃早餐的。”

倪嘉听到这句话不乐意了：“海哥，你说得好像我们多狠似的，再说了，你看你自己不是也吃的很HIGH？”

刑海叼着三明治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一叠东西递给江文宇，然后继续回到“抢饭大部队”中拿起一盒速溶咖啡。

“大早上少喝点咖啡，对胃不好。”

刑海翻了个白眼一幅不耐烦的样子，但却仍然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拿起了旁边的果汁。

江文宇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文件，等到都吃完早餐收拾干净了，才对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的刑海说：“我都说了那些都是推测，你还是跑去查了。”

“你的责任是说出你的推测，而我的责任就是去验证你的推测，放心，我们不会没有证据乱来的。”刑海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一夜没睡他也有些困了。

江文宇继续翻看资料，刑海揉了揉眼睛，说：“我已经查过了，两起作案现场几乎完全一样，一样的摆设，一样的尸体分布，一样的动作，也一样被挖心掏肺，小孩被剥了后背的皮肤。很明显是同一个凶手所为。我就想，如果真的按照你所想的，凶手是一个和被害家庭有关系的医生，那么就应该同时认识两个家庭的人，可是我们查了所有的记录，两个家庭一共六个成员，他们的患病记录和就诊记录来看，并没有这方面的交集。也就是说，你的猜测中有一条被推翻了江教授。”

江文宇笑了笑：“这些嫌疑人画像本来就不可能百分百的准确，你还有你的同事们最好都要记得这一点。”

几人被李仁召集到了会议室开会，各自说了说本身手上查到的资料和线索，但是并没有太大的进展，案件的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李仁不禁皱眉：“案子会不会是单纯的仇杀？”

张亚峰：“从我们能够看到的资料上，这两个家庭并没有同时得罪过谁，不过如果要进一步查证，还是要从他们身边的人下手。”

“于莉你和周勇负责调查着两个家庭的人际交往情况，其他人还是重点先查两个被害家庭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李仁吩咐道。

“是。”

江文宇看了看李仁，似乎欲言又止。

李仁看了看江文宇，问道：“文宇还有什么补充？”

江文宇推了推眼镜说到：“我还是很在意凶案现场那些彩带和气球，那如同家庭聚会一般的布置，到底有什么意义？”

李仁想了想：“刑海，你去查查，两个家庭被害的那一天，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说不定，这也是他们之间没有被发现的联系。”

“我明白了。”

第十四章：遗失的拼图（四）

江文宇下午还有课，跟刑海和李仁他们在警局的食堂里吃过午饭以后，就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学校，刑海一边看着手上的记事本，一边摸着下巴盯着桌上的电脑。

他查过了发生命案的两天，那两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当然新闻每天都是有的，只是却并没有特别和这两单凶杀案有关的东西，这一番折腾下来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刑海抬头一看办公室的挂钟，原来已经五点多了，可是他却一点也不饿，案子似乎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只要找不到它们之间的联系点，就很能有下一步的行动。刑海一时之间也有点摸不到头脑，便站起身来去泡了包咖啡。

不多久，李仁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对一群已经累坏的人说：“今天晚上我和周勇值班，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好好养好精神，看来我们是要打一场持久战了。”

几个人情绪都不高，站起身来离开，他们都担心会不会出现下一个的被害家庭。虽然对于这样的连环杀人来说，越多的被害者会让凶手留下越多的线索，他们查起来就更有可能找到头绪，但是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点。

刚从停车场取出老爷车，正准备发动，刑海裤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看着显示屏上江文宇的电话号码闪动，刑海莫名的觉得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喂，下课了？还是江教授想请我吃饭？”

电话那头似乎迟疑了一下，一个听起来有些苍老的男声才说：“请问你是刑海？”

明显不是江文宇的声音，刑海愣了一下：“恩，我是。你是？”

“哦，这里是仁爱医院，我姓王，是这里的值班医生，你的朋友刚才被送到这里来短暂陷入了昏迷，所以我们照例要通知他的家人，可是电话本里没有几个号码，所以只能打给被分在朋友分组里唯一的一个人。请问你方便吗？”

“他的病房号。”刑海立即发动了汽车。

“还在做检查，稍后才会送他进病房。”

“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刑海开着他的车，以几乎快要让车散架的速度向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十多分钟后，刑海已经赶到了仁爱医院，护士台那边并没有一位男的值班医生，刑海只能去问坐在那里的女护士。

“刚才是不是有一个叫江文宇的被送进来？”

“请稍等，”女护士快速的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江文宇……还在做检查，没有入病房，你可以在这里稍微等一下。”

“他在哪里做检查？”刑海皱眉。

“请问你是他的直系亲属？”女护士问道。

“不是。”

“对不起，检查室那边只能亲属陪同进入。”

刑海虽然很想发火，但是却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话，只能坐在大厅那边等待结果。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刑海坐在凳子上已经快睡着了，这时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

“你是刑海先生？”

“对。”

“哦，刚才是我给你打电话的，”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笑着说，“我是刚才帮江文宇急诊的医生，他现在已经检查完了，送去了323病房。”

“谢谢你。”刑海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过身，干笑了两声，“嘿嘿，医生，323病房怎么去？”

医生笑了笑：“你可以直接从这边的门出门转右去旁边的住院部然后搭电梯上三楼。”

“谢谢。”

刑海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推开323房门的时候，刑海突然觉得有一丝紧张，刚才也没详细问江文宇的病情，他……还好吧？

病床上的江文宇正靠在床头翻他手上的书，一只脚打着石膏，已经将眼镜取下并且穿着病人服的江文宇，流露出一点点脆弱的感觉。

刑海走到江文宇病床边，随手拿了张凳子坐下，江文宇似乎对刑海的到来十分意外，毫不掩饰的惊讶。

“你怎么来了？”

“刚才有医生给我打电话了。”

江文宇皱了皱眉头：“他又多事了。”

刑海挑眉：“听起来你们似乎认识？”

“我以前曾经读过医科，后来才转到心理学的，这里我曾经来实习过，你说给你打电话的那个是不是一个五十多岁和蔼和亲的老医生？”见刑海点点头，江文宇这才笑了一下，“我以前跟过他实习。”

“为什么不继续读医呢？”

“可能我不太适合这种直面生离死别的工作吧。”江文宇笑了笑。

刑海耸耸肩，并不做任何评价，只是问道：“你吃过饭了没，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吧。”

“不用麻烦了。”

刑海站起身来，走过去打开病房的大门：“江教授，就算你不吃我也要吃的，我可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还没吃晚饭，你好好想想出院以后怎么报答我吧。”

医院的菜都比较清淡，好在刑海其实对这些都没什么要求，跟着江文宇一起吃了点清粥小菜也没见他有什么不满。

将东西都收拾干净，刑海也不急着离开，坐在江文宇床边的凳子上。本来是四人一间的病房只住了两个病人，另一个人似乎也快出院了，现在都还没回病房来。刑海拿出刚才买的苹果开始一边削一边说：“说说吧，怎么回事？”

“恩……摔的。”

“你当我傻？”刑海不满的挑眉看江文宇，“刚才我买粥回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一个以前的同事，跟他聊了两句。他说，他是来找你问笔录的？”

江文宇无奈的摇摇头：“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你总要对得起我跑了这么远来伺候你吧。”

江文宇笑了笑：“其实是以前一个来找我做过心理咨询的女孩子，他的哥哥来找我麻烦。”

“为什么？”刑海用刀把苹果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江文宇，“你误诊了？”

江文宇接过苹果拿在手上：“那个女孩子是因为抑郁症，在两年前来找我做过心里咨询，可是她的疗程刚开始不到一个月就自杀死了，我确信她是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可是她的哥哥却觉得是我害死了他妹妹，今天是他妹妹的死忌，这两年来，他妹妹的生日和死忌都会来学校找我麻烦，可是今天特别过火而已。”

刑海脸色严肃了起来：“他做什么了？”

很难得看到这样认真的刑海，江文宇迟疑了一下，咬了一口苹果才缓缓说道：“我今天去上课，因为脑子里一直没有办法跳出那起案子的事，所以有那么一点……心不在焉，我没有想到他会到课堂上来听课，而且因为阶梯教室里人太多，我也没有发现他。下课以后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下楼的时候……我没想到会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

“是他推的？”

“我只能说，当我摔下楼梯之后抬起头来，只看到他站在我摔下来的地方，但是我不能说我看到他推了我。”

刑海冷哼一声：“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的人还想着怎么帮对方脱罪，你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

江文宇无奈的笑了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

“什么？”

“没什么，”江文宇笑着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刑海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见江文宇只是笑，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刑海挑眉：“除非你不拿我当朋友。”

江文宇看到刑海的眼神里似乎再说：你不拿我当朋友咱也不认你这个朋友！看懂了这份威胁的江文宇只得笑着点了点头。

刑海这才放心离开，走出门后，刑海想了想，找了个护士问到了医生办公室去。

敲门进去之后，医生已经换好了衣服，看起来似乎也准备下班了，这个医生比那位急诊室的要年轻一些，看到刑海进来就问：“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我想问问323号病房1床的江文宇的病情。”

医生问道：“你是病人家属？”

刑海微微皱眉，摇摇头：“不是，我是他朋友，他家里已经没人了。”

这一句当然是刑海猜测的，因为急诊室的那名医生说，江文宇的电话里，没有亲人的号码，只有几个熟人。

而他，是朋友分组里的唯一一个，这样的认知让刑海感觉对江文宇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感。这种想要保护和照顾一个人的感觉，似乎和对小泽的又有些不太一样。

医生迟疑了一下，刑海亮出了警官证：“放心吧，我不是坏人，只是想照顾他时知道该注意点什么。”

医生点点头说：“他的右脚摔下楼的时候骨折了，不过打过石膏以后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大约一个月左右就能拆石膏，小心修养就能行动自如。不过今天给他做的检查发现有一些轻微的脑震荡征兆，你知道大脑里的问题可大可小，所以我们才找人联系他的亲人过来，没想到……最近他需要吃些清淡的东西，行动可能不方便，我们这里也有护工，不过怕她们忙不过来，有人照顾当然是最好的。”

刑海点点头：“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又问了些需要忌口的食物和注意事项，刑海离开了医生办公室，转身往住院区走去。

看到再次推门进入的刑海，江文宇又惊讶了。

“你怎么还没回去？”

刑海瞪了他一眼：“今晚我就在这了。”

“医院里怎么能休息的好。”

“少废话，你，别看书了，赶紧休息，万一脑袋出点什么毛病，以后怎么当教授。”

“……”江文宇放下书，“我只是……”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去护士站那边找人加个床。”刑海挥挥手走了出去。

江文宇将书放到一边，微笑着将床的高度调成平躺的状态。

不知道是谁说过，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相互的，当然也包括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若是江文宇是一步步慢慢在“治疗”着刑海心里的创伤，那么刑海又何尝不是一点点在“治疗”着江文宇。

有个朋友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第十五章：遗失的拼图（五）

这一夜刑海睡得并不好，总是在做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梦，他甚至梦到了江文宇，却在看到他握着一把刀全身是血的样子后被吓醒了过来。

他虽然清楚梦都是虚幻不真实的，可回忆起梦里江文宇的眼神时，仍然不由得皱眉。

刑海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不到八点，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没有吵醒江文宇。走到洗手间去捧了些冷水洗脸清醒了一下，想了想便拿起外套准备出门去给江文宇买早餐。

刑海正提着早餐往回走，就接到了李仁打来的电话。

“刑海，你在哪？”

“我在医院。”

“你怎么了？”

刑海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江文宇的情况简单的跟李仁说了一遍。

李仁迟疑了一下：“那你今天还回警局吗？”

“当然，案子还得继续查。”

“好的，那我放周勇回去休息了，你今天跟于莉一起去继续跑一下受害人的人际关系，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我知道了。”

回到病房之后，刑海把早餐放在了江文宇的床头，想了想，找护士站的人要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写了几句话压在装早餐的塑料袋下面，然后离开了医院。

车上刑海给于莉打了个电话，得知她也还在家里没有出门，就顺便拐了个弯过去接人。开车到了于莉指定的地点后，刑海看到于莉正在跟什么人通电话。

于莉向刑海招了招手，打开门坐进车里。

“恩，好，我知道了，我和阿海会过去看看的，你放心吧。”

于莉收了线，转过头对刑海说：“队长来的电话，说是亚峰查到一点东西他们那边正忙着确认，所以今天跑外勤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刑海点点头发动汽车往前开去，于莉疑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