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 下——百炼成猫

“有什么安排吗？”

“恩……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放假？”

“大约还有一个月左右。”

刑海一副诡计得逞的笑容，说：“正好，排下来该我休息的时候，你们应该正好开始放寒假了。”

“那又怎么样？”江文宇不动声色的问。

“我们……去旅行吧。”

早就知道这小子有鬼，不过……旅行吗？

江文宇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时间没有去旅行过了，就算出国那段时间也只是为了工作，根本没有心思四处走走看看，如果和刑海一起去旅行……应该还是很让人期待的吧。

“去哪里？”

“呃……这个我还没想过，”刑海无所谓的耸肩，“反正跟你一起，去哪里都行。”

江文宇很想说，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么肉麻的话说得这么自然？不过他也很鄙视渐渐已经习惯这种肉麻的自己。

“到时候再说吧。”其实江文宇心里早就有了目标，比起高楼林立的繁华城市，他更喜欢海边。

江文宇早上第一二节都有课，刑海停车的地方刚好和江文宇去办公室的方向顺路，刑海乐得两人可以多呆一会儿。东拉西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话题，却不会让人感到无聊。

“你今天回家吃晚饭吗？”

“不一定，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吧，如果没打的话别等我。”

“恩，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给我电话。”

“放心吧，这次这个应该不是变态的连环杀手，估计不会劳动到江教授出马。”

走出教师宿舍区的范围，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迎面而来的学生也有不少认得江文宇主动跟他打招呼的，两人的聊天也暂时告一段落。

“江老师，早上好。”

两人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转过头一看，江文宇冲来人笑了笑。

“王老师，您好。”

刑海一看，来人正是那个给他们提供了一些线索的王老师，出于礼貌，刑海也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王老师没说什么，眼里却透出一丝疑惑的光芒，他打量了两人一下，然后向他们告辞匆匆离开了。

江文宇与刑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到了一点东西。

“你说……”

“那个……”

两人同时开了口，江文宇不由得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刑海摸了摸下巴，正色道：“你说，我如果一直住在这里，经常和你同进同出，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方便。”

“如果我说会呢。”

刑海皱眉，没有说话，这个问题老实说他以前没有想过，不过现在却不得不想了，这里毕竟是大学，如果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流言，那么江文宇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似乎看穿了刑海的想法，江文宇低声说道：“不用想那么多，反正也不可能永远住在学校里。”

刑海愣了几秒，挑眉笑道：“江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江文宇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笑指了指停车场：“到了，快走吧，别迟到。”

“对了，我得找个时间去把那台破烂老爷车从以前住的地方开回来。”

“……你还是直接找个地方把它卖掉吧。”

刑海笑着打开车门，他倒是很想来个吻别，无奈环境不允许，只能老老实实的发动汽车离开。

看着刑海开车离开的背影，江文宇一边往办公室走去一边思考着，本来学校这边的宿舍如果他要一直住下去也不是不行的，毕竟这是当初学校聘他回来后给的其中一项福利，不过刑海的担忧他明白，虽然他并不愿意让其他人的想法影响自己，不过也没必要将自己完全展露在别人面前。

看来前几年想要买房子的想法这下总算可以正式提上日程了。

不如……等刑海空了再一起去看看吧。

江文宇心里这样想着，可回过头来却又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他想来想去，暂时也抓不到头绪，只能暂时放下脑海里窜动的念头。

另一边，离开的刑海一路上都维持着笑容，直到走进警局之后，他春风满面的样子一瞬间就刺激了特别行动队办公室里的所有人。

李仁顺手用手上的文件夹轻轻拍在刑海的后脑，一脸气愤的说：“你笑得这么开心干什么，案子还一点头绪没有呢。”

刑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难道队长你想让我哭着来上班？”

“臭小子。”

“哈哈，我错了我认罚，你们想喝什么，我请。”

张亚峰眨眨眼：“今天太阳是从南边还是北边出来的？刑海也有要主动请客的时候了？”

周勇假装看看窗外，一脸正经的说：“我确定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快快，看看天气预报是不是要下红雨了。”

不理会其他人的调侃，刑海自顾自的买了几杯咖啡回来，左看右看，还是这个东西最适合他们。

几人坐下来整理手上的资料，从现在查到的东西来看，真是让人无从下手，这个管俊没有其他亲人，有几个远方亲戚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来往过，在他身边只有一个未婚妻，然后就是学校的同事和学生。这个案子基本已经排除了随机杀人的可能性，所有人都更偏向于情杀，却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刑海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屏幕上那个跳动的名字和号码，让他不由得将嘴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怎么了？”刑海若无其事的接起电话，天知道他有多想调戏江文宇几句。

“阿海，你是不是到警局了？”

“恩。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对，我出来打的这个电话，突然想到一点事。你还记得吗，今天早上我们一起出门的时候碰到了王老师。”

“恩，记得。”

“那时他的表情你还记得吗？”

刑海一笑：“当然记得，他那一脸的猜测和疑问，盖都盖不住。”

“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昨天我不是有跟你们说过，管俊他招收学生的方式太奇怪了，会不会是因为他想要隐藏一些事情吗？。”

刑海想了想，说：“颜浩说，管俊曾经对他们说过，如果有问题，可以去他的办公室或者宿舍问都可以，还把自己的手机邮箱等等联系方式都留给了他们几个人，对于他那样一个对谁都维持距离的人来说，似乎太过于亲近这几个学生了。”

“对，所以我就猜想，那六个学生里应该有一个是他的情人，他招收这几个学生是因为一旦被其他人发现那个学生经常出入他的宿舍，也有请教功课这样正当的理由。而他没有全部都只招大三的人来补课，也就意味着……”

“他的那个情人很可能是大二或者大一的那几人中的一个，他招收不同年级的学生，只是为了隐藏他的存在，不让他显得太过突兀。”

“嗯，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

“这些猜测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挂断电话，刑海把江文宇的话重复了一次，李仁想了想：“目前我们确实也没有其他的线索，集中调查这几个学生吧，主要是他们在案发时间里的行动。”

分配完各自的任务，刑海这才回到自己的桌前，偷偷的给江文宇发了一条短信，然后笑着合上手机。

正在上课的江文宇看到手机震动了一下，等到下课才有时间翻出来看了一眼。

“所以说，有个贤内助就是好。”

江文宇突然有一种想把刑海从手机那边拖过来揍一顿的感觉。

第七十章：爱情坟墓（十一）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当刑海他们决定开始重点调查这几名学生的时候，六人中的其中一人就开始请了病假，刑海觉得好笑，这算不算得来全不费工夫？

几人开始集中调查这个请了长期病假的人。

他叫连谨言，是大二的学生，刑海想起他和周勇第一次讯问这个学生时，这人除了“不知道不清楚”之外，实在没有说过什么有用的话。

特别行动队里都是一些找到线索就抓住不放的人，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张亚峰就首先找到了连谨言的疑点。

将得到的资料打印出来分发给众人，几人只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连谨言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没有说。

前往连谨言家查探的任务被李仁分配给了刑海和倪嘉，刑海似笑非笑的看了李仁一眼，没有说什么，拿着车钥匙离开了。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说过话，倪嘉脸上的笑容早就已经消失，不过却没有再像昨天那样出言顶撞，偶尔刑海问到什么，她也只是淡淡的“嗯”一声，便不再说话。

刑海几乎可以确定，倪嘉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那又怎么样？既然他已经确定自己爱上了那个不应该爱的人，所要面对的困难他早就已经想过，最难的那一关他刑海已经过了，最不可能得到的回应也已经得到了，所以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决定。

思考间，连谨言的家很快就到了。

那是在A大附近的一间出租屋，现在很多大学生都喜欢和其他同学一起到外面租房住，连谨言也是其中之一。

见到连谨言时，他正躺在床上，脸上的苍白和虚弱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没有手上查到的资料，刑海几乎都要觉得是他们冤枉了连谨言。

走进连谨言的卧室，刑海便关上了门隔绝了其他几个同学探究的眼神，连谨言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倪嘉自顾自的走到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坐下，不理会还站着的刑海，一言不发的盯着连谨言。

刑海看出倪嘉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只能自己来了。

“连谨言，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想问你点事。”

连谨言毕竟还嫩，不太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脸上一瞬间闪过的害怕和胆怯，被刑海和倪嘉都收入了眼底。

“是……是关于管老师的？”连谨言虚弱的问道。

刑海无法分辨连谨言究竟是真的虚弱了还是心虚了，不过那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对于他们来说，要找到的只有真相。

“你和管老师平时的接触多吗？”

连谨言垂下眼睑，脸色苍白：“我……这个问题我上次已经回答过了，除了周六的补课之外，我根本没有和管老师有过什么接触，他……他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我也没有去过他的宿舍。”

刑海闻言，无声的笑了起来，这孩子究竟是笨还是不够狠，他难道不知道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自己他去过管俊的宿舍吗？

倪嘉斜了刑海一眼，似乎对他的发笑有些不以为然。

刑海没有理会倪嘉，只是将手上的一张纸递给了连谨言。

“你是大学生，这个东西你应该看得懂吧？”

连谨言接过来看了不到两分钟，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他惊慌，他无措，握着纸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他紧紧的咬着下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

刑海可没兴趣去欣赏一个大学生这样近乎自虐般的心理挣扎，他将空气中弥漫着的这种压抑情绪硬生生的切断。

“这是你的户头，除了你父母汇给你的生活费和学费之外，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笔五万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从管俊的户头汇给你的？”

连谨言已经脱力般的靠在了床头上，手上握着的纸也掉落在了地上。他抬头看着刑海颤抖的说：“我知道你们迟早会查到我头上，可是你们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杀了他！我没有杀过人！相信我！”

“那告诉我们，这笔钱究竟是怎么回事，管俊为什么会给你的户头汇入五万块？”

“我……”

“连谨言，我提醒你一下，到目前为止你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如果你不配合我们的话，分分钟会被控告谋杀，你想清楚，究竟哪条罪比较重！”刑海正色道。

连谨言长叹一口气，犹豫了半晌，才说道：“那笔钱，确实是管俊给我的，不过，那是因为……我撞破了他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所以……他才会给我这笔钱，算是封口费。”

“是他主动给你的？”

连谨言没有说话。

刑海嘲弄般的一笑，说：“是你问他要的吧？连谨言，这叫勒索。”

“不是……我……我……”连谨言奋力的想要解释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终于，他放弃了，静静的低下头，他无法辩解，那笔钱确实是他从管俊那里敲诈勒索得来的。

“你是撞破了管俊的什么事？”

连谨言一脸的懊恼：“管俊那时说，我们如果有什么功课上的问题都可以去找他，那天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跑到他的宿舍去找他想问一道题。结果……结果在他宿舍旁边那条个黑漆漆的楼道里……我看到了他和另一个人……在接吻。”

刑海恍然：“那个跟他接吻的人，不是他的未婚妻，对吗？”

连谨言点点头：“虽然我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相貌，他就被管俊护在了怀里，但是我敢肯定，那人是个男的。”

“所以你就用这件事去威胁他，让他给你钱？”

连谨言脸色又白了起来，支支唔唔的说：“我没有想过要一直敲诈他，可是……我家环境不好，我想……我……”

说到后来，连谨言也不知道要怎么去辩解了，他勒索了管俊这是事实，不管怎么开脱都无法改变。

刑海从地上捡起他带来的那张纸，轻轻拍了拍，说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还会再找你。不过，连谨言，你最好做好准备，到时候找你的可能不只我们了。”

连谨言没有答话，也没有想过要送刑海他们离开，他心里清楚，勒索的案子会有其他人接手，到时候等待他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离开连谨言的家，刑海刚坐进车里就叹了口气，倪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刑海笑了笑，说：“这个连谨言也没有看到管俊情人的样子，看来，还有得查。”

倪嘉轻轻哼了一声，说出今天和刑海出警局后的第一句话：“管俊这是自找的，活该。”

刑海有些惊讶也有些不满的看了倪嘉一眼，他很不愿意跟小姑娘一般见识，可他也受不了自己的同伴冷嘲热讽、指桑骂槐。

“倪嘉，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倪嘉偏过头看一旁。

“那跟江文宇你就有说的了？”

倪嘉狠狠的转过头来瞪着刑海，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刑海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欺负小朋友一样，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倪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刑海打定主意要跟她谈谈，这样的状态不利于他们的工作，在任务中哪怕一秒的分神都有可能会带来危险。

倪嘉沉默了很久，见刑海也不发动汽车，也就一脸破釜沉舟的样子回答：“休息室的隔音不太好，我本来想去拿我放在休息室的衣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