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二部 Ⅲ-Ⅳ+番外——洗尘的细雨

作者:洗尘的细雨  录入:10-09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反驳不了她的话,只好退而求其次:“请你今晚留在医院,多留心照顾她。”

“嗯,好吧。”陈秀芝看着他,目光幽而静,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这样活着还真辛苦,操心的事太多,活着也挺累人的。人应该更自私一些对自己好一些。”

邹清荷苦笑,他没有这么伟大,一心为别人。只是看到了遇上了又怎么能忍心置之不理。他算不上一心为别人的善良人,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不强求不刻意能帮就帮,这只是他做人的准则而已。

邹清荷有点郁闷便跑去附近的邮电所打电话给柳下溪说起了这件事。

柳下溪道:“算了吧,我们不是神也不是佛管不了别人的姻缘情感。清荷啊,你不是救世主,普渡不了众生,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了。打伤姜远华的人找到了么?”

说到这个,邹清荷的兴致立即提上来了,他把自己掌握到的证据小声地说给柳下溪听。

“你认为动手的是周伟红么?”等他说完之后柳下溪问。

“不,我认为动手的是张清。”

“哦?说说理由。”

“围巾上也有她的头发。周伟红曾经被人非礼过,对男性有一定的抗拒与畏惧,单独一个人肯定没胆子打小姜。昨天女生们在宿舍打群架,张清一点伤也没有。刚开始我认为她是胆小,后来又想她胆小的话可以在吵架的时候离开宿舍啊。我认为她聪明懂得如何在风暴中心保护自己,接着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不敢跟我对视。当时我就知道栽赃给徐美兰她绝对有份。闹得最凶的彭月华给我的感觉反而是:她真的不知情才那么理直气壮。至于丢了钱的失主周伟红显然也清楚怎么一回事,也就是说她们三个人虽然是好友,但在栽赃徐美兰的这件事上,周、张两人瞒住了彭月华并把她当枪使。我想,她们三个人在写完检讨之后,以彭月华急躁的个性以及她好打不平的做事方式私底下追问过她们栽赃徐美兰的事,三个好友之间可能会出现了口角,甚至让她们的友谊破裂。栽赃的事完全是张清一个人导演的,她的心眼肯定小。同一宿舍爬去上铺,居然不脱掉沾有泥泞的鞋,踩脏别人的床单居然用水直接在床上洗,怎么可能不打湿被子?夏天还好,冷天做这种事显得太过份了,住过宿舍的人都不会容忍这种行为。她做的事已经不是没常识可以形容的,又不是初住宿舍的新生,她已经是高三了啊,我认为她是故意的。只不过平时胆小懦弱的形象让别人以为她不小心造成的。徐美兰跟她没直接冲突,她没动机便没有人怀疑她有心做这种事。”

“分析得不错。那你再说说她为什么打伤姜远华?”柳下溪在电话的另一头轻笑起来。

“临时起意的成分大,有可能把对徐美兰的恨转嫁到老姜身上,也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想尝试打人的滋味。她比周伟红聪明,用周伟红的围巾包着雪球打伤了老姜。这样周伟红不得不成为她的共犯。我想不通的是她们为什么把老姜给藏起来,这完全没必要。”

“根据你的推测,我想她们也许为了嫁祸彭月华。从你的逻辑推理里中得出,彭月华跟她们的友谊破裂,没心没肺地独自约会去了。这两个平时胆子小的女生想到以后没有胆大的彭月华支撑她们,又怕徐美兰今后报复她们。这两个人在一起会想些什么?她们身为彭月华的好友握有她的秘密(柳下溪突然捂住了话筒,好象跟别的人说了一些什么)……清荷,对不起,我这边还有事,等事情处理好了再跟你联络。”

女生宿舍-11

邹清荷刚要挂电话,柳下溪又接着说道:“清荷,多推敲一下细节不要草率从事。”邹清荷没来得及回话,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不要草率从事……柳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的推理错了?或者说还有遗漏的地方?难道打伤老姜的另有其人?不可能……”邹清荷一边摇头一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静静地从头到尾回想一遍,得出的结论: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

“清荷,你终于来了。”站在医院门口的李果立即开心地迎上来:“案子已经破了,周伟红主动招供了。”

“怎么回事?”邹清荷一惊,周伟红居然招了,是她动的手?不对啊。

“我们在一家小吃店找到周伟红。一见到我们,她脸色马上变了立即哭了起来,说是她打伤了小姜。”

“她在哪里?”

“拘留所。”

“跟她在一起的女同学呢?”

“你说张清?她走了,我们没为难她。”

邹清荷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不想说话。

“案子破了,你怎么不高兴啊?”李果不明白。天已经黑了,同事们都下班了,他也想早点回家。

他突然推开了阻住他去路的邹清荷:“你姐送饭来了。”

邹清荷回过头看到姐姐跟徐美兰正吃力地提着饭菜朝这边走来。

两人连忙过去接她们手里的饭菜。

姜远华坐在病床上,徐美兰把第一碗饭递给了他。

李果告诉他,打伤他的犯人是周伟红已经抓到了,让他安心养伤。他头也不抬地跟邹清荷道:“我不会告她的。”

唉,邹清荷早料到老姜同学会这么说,他在映月山庄被人打伤也同样放过了伤害他的人。

“你伤得这么重怎么可以放过她?烂好人一个!”徐美兰不满道:“你的行为姑息作了坏事的人,她还冤枉过我哩。她打伤你就是冲着我来的!”

“对方小女孩一个,又不是存心的,真要判了刑对方就给毁了。”姜远华辩解道。

邹清荷坐下冷着脸道:“对方是存心伤人的。老姜,伤害他人的暴力行为不能姑息,对方并没主动自首,甚至还企图转嫁给别人。”

“至少得把医疗费给付了。”郭林插嘴道。

陈秀芝推了他一下,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周伟红跟张清的成绩怎么样?”邹清荷问郭林。

郭林摇头,他不清楚。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两人成绩不突出不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

邹秋菊拍着隔壁床上包在被子里的彭月华:“别装死了,有人认罪,你的冤屈也洗清了还蒙着头干嘛。难道你打算从今以后永远不见人啊,没出息。起来吃饭!”

“别管我。”彭月华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

“别说,我还真管了,再不起来我不客气了。李果!给我找鸡毛掸子过来。”邹秋菊把被子一掀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扯了起来:“别把自己当一回事,也就一搪瓷碗儿那不给摔的。”

“鸡毛掸子?干嘛用?”李果眨眼。

“打她屁股呗。”

大家哄然大笑。

彭月华红着眼圈,面孔一下子红透了,乖乖地穿好外套端起邹秋菊塞给她的饭碗。

“你姐,强!”郭林悄悄地对邹清荷竖起了拇指。

邹清荷笑了。

李果得意道:“我老婆这条命从鬼门关打了一个转回来,别说一般的小鬼,她啊,连阎王爷也不怕。”

“哦?有故事?”郭林好奇地打量着邹秋菊。邹秋菊自得地迎着他的目光,我行我素地给彭月华挟菜。

“勇斗悍匪,被人捅了刀子,差点命都没了。”李果吐着舌头:“回想起来……”

除了邹清荷其他的人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英雄,她这就是新时代的英雄啊,不张扬不振臂高呼不高谈阔论不豪言壮语,不需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在该挺身而出的时候视死如归。

“邹姐……”彭月华艰难地咽着米饭欲语还休。

“邹姐,从现在开始你是我亲姐,我崇拜你。”姜远华抢了话题。

邹秋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假咳了一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

众人再次大笑,彭月华也笑了。

情绪是可以传染的。身边有积极向上的人,低落的情绪灰暗的心也会逐渐灿烂。

“任何人都可以以自己的方式活得很精彩。”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汪大队长插嘴说道,说了一句不象他能说出来的话。

“汪大队长,你怎么来了?”李果意外道。

“张清去局里自首请我们放了周伟红,人是她打伤的。”汪大队长道。

邹清荷点头:“看来她还算有药可救。”

“怎么会是她?”陈秀芝诧异道。

“果然是她,伟红应该没胆子伤人。”彭月华若有所思。

“张清威胁过你吧。”邹清荷看着彭月华道。

彭月华一怔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应了下:“嗯。”

邹清荷没追问下去。

“搞不懂这些孩子想些什么。”汪大队长叹气。

(在这里解说一下当时的环境:一九九七的初春,各大学还没有扩招,大学的校门不容易进去。一些偏远的地方考大学非常难,我记得老家全县的高中学校曾经有三年没考上一个本科生。那些成绩中等以下的学生们,心里早就放弃了考大学,却还是会抱着侥幸心理在竞争的环境里继续沉浮,心里累积了多种不平衡的因素,一点小事就能让她们的情绪爆发……)

“那两位高中女生后来怎么样了?”这几天关在医院养膘的姜远华终于回到邹家。今天晚上他们要坐船离开这里回北京去了。

有徐美兰照顾他,邹清荷很少去医院看他。

寒假补习班虽然停了,徐美兰却得到了老姜同学单独辅导头脑上升了一个层次。

离开这里姜远华依依不舍啊。

“学校决定开除她们的学籍。姐夫说,你坚持不肯告她们,案子就不会往上报。你的医药费由她们支付并拘留半个月作为处罚。”

“听说你们今天要走我们来送行的。”郭林和陈秀芝一起出现,手上还提着礼物:一小罐腌菜……

“谢谢。”礼轻情谊重嘛,邹清荷高兴地收下了。

“邹哥。”郭林恭敬地把邹清荷拉到一边:“请你传授一下学习心得。”

邹清荷摸着下巴,不习惯这小子恭敬的态度哩:“学习心得?有这种玩意儿吗?”

“啊?您别藏私了,说吧。”郭林催促道。

“那你先解释一下‘考试’的原义。”

“考试?”郭林给卡住了。

“考试不就是选人的一种制度么?”站在旁边的陈秀芝插嘴道。

“唉,你的答案会让奉献于教育界的广大劳工们痛哭的。”姜远华叹气,他脸皮的纱布撤了一半,配上这声调有些鬼魅。

“不对么?”陈秀芝不服气。

“你的话只能算狭义的解释。”邹清荷笑道:“你们没理解透考试的意义便钻了牛角尖,关键的时候会发挥不了实力。我认为啊,考试只是一种测试综合能力的方式,算是把课本知识运用到各方面的自我判断吧。学习心得啊,其实没什么。我认为:先是认识它然后进一步理解它再到融会贯通。用方程式来解说的话就是由A→B→C+D=X。我以前啊,也投机取巧过一段时间,学校考试会先打听哪一位老师出题,猜测可能他出题的范围而强行突破,结果成绩只能徘徊于前几名,总拿不到第一。后来被人狠狠地教训了,这才学乖,认真读书思考,体会到只有全懂了谁来出题怎么出题都不怕。考试时要放松心情不能紧张这才能考出好成绩来。”

郭林与陈秀芝找他取经失败,这番大道理老师们说过无数次,一点新意也没有。

上船的时候徐美兰赶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邹清荷的错觉:老姜同学瞬那间仿佛轻了几斤,步子特别轻快地走到她身边两人嘀咕起来。

邹清荷亲着外甥的脸颊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样?”躺在床上,邹清荷问正在发花痴的老姜同学。

“什么怎么样?”老姜装傻。

“不说算了。”

“我没告白。”老姜搔着头忍不住说了:“我跟她说:一年不写信给我,我们就当没认识过。”

“什么话。”邹清荷嘀咕。

“她还需要磨砺,我打算等她一年。”

“呵呵。你告诉她通信地址了吗?”邹清荷笑了起来,老姜同学这段流水有情的缘份不知最终结局如何哩。落花啊落花你有意吗?

“当然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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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女生宿舍》到此完结。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

下一篇正文《绝对密室》请各位继续支持。在《绝对密室》之前会有两篇番外《小别胜新婚》以及《母亲、柳三、新儿子》。呵呵,一看番外的名字大家肯定知道,前篇说的是邹清荷与柳下溪的故事而后篇则是齐宁与柳三少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生宿舍》本来打算写到十五至二十章的篇幅。后来仔细推敲了一下原有的故事架构,最终改变了构思,毕竟一群高中生无法掀起翻天血浪。

没对稿,请帮偶抓虫。

番外 小别胜新婚-01

邹清荷在一九九七年二月二十号清晨坐火车回到北京的。

一下火车总觉得北京城在戒严。理由他知道:伟大的邓小平同志昨夜二十一时零八分在北京逝世,车上的广播对全车的人广播了此事,并鸣了几分钟的汽笛哀悼这位伟人。

自从那天跟柳大哥通过电话之后,一直没跟他联系上,家里的电话总没人接,手提电话也打不通。邹清荷想:柳大哥可能在执行任务。这种事以前也过有几次,柳大哥出任务的时候家人无法联络到他。

来接他们的是承秉大哥的司机,邹清荷也认识。

先把老姜同学送到医院去检查,为了保险起见特意留在医院住上一天做一次全身检查。

回到家柳大哥不在,大大的屋子显得特别清冷。

邹清荷行李也懒得整理,直接扒在沙发上不动了。

从热热闹闹的老家回来真有点不习惯这么静寂。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抬起头,一眼便看到黑板上的留言:清荷,回到家觉得寂寞就去大哥家吧,这几天我不会回来在执行任务。留言的日期是十二号。

承秉大哥他们不在北京哩,去他家也没意思。这一二两年承秉大哥的生意越做越大,留在北京的时间不多。

邹清荷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手抚摸了一下沙发,有尘。

走出了电梯立即看到客厅里的灯映亮了窗户。

一定是清荷回来了!

柳下溪心里一喜,脸上挂起了笑容,这么晚了,清荷还没睡啊。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厨房里传来浓浓的香味,电视还开着,正重播春节联欢晚会。

客厅里非常干净,清荷一回家肯定大扫除了。

蹑手蹑脚地朝沙发走去,便看到清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得太香甜了居然流下了口水。柳下溪独自偷笑了一会儿,伸出食指替他擦了一下,清荷没醒来。

室内过于温暖穿着厚重大衣的他感觉到有点热,先脱了外套走进厨房一看炉子里燃着小火正煲着牛骨汤。关了火揭开盖子,更浓的香气扑面而来。虽然在外边吃了东西却还是盛了一碗热汤也不等汤凉一凉直接喝了。

有了清荷家才完整哩。

真好喝啊。胃口被清荷养刁了,他不在家的日子食不知味。

一想到清荷一边煲汤一边静静等他回家……觉得自己的舌蕾被蜜糖腌过了,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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