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周行军站起来往外走没人敢拦他。
齐宁提着春风和柳逐阳跟在他身后。
周行军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的人守在车外面,见周行军从餐厅出来,其中一个急忙上前对周行军耳语一番。周行
军脸色大变,仰头望天,接着缓缓闭上眼睛,慢慢地眼角有泪水渗出。过了半晌,他拭去眼角地潮湿,转过头对柳逐
阳他们道:“今天发生了不少事,我现在有要事离开。你们的事过几天再给答复。”说罢,他朝自己的车走去。
“周生,耽搁你一点时间,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住到你家的?”齐宁跟在他身后追问。
“……”周行军回头看着齐宁,再看被他提在手上的服务生,对这位眼镜青年畏惧感又向他袭来,轻叹了一声:“他
是我以前兄弟的侄子,一年前来深圳投靠我,偶尔会来我家住几天。他在外面做些什么,我不知道。”
齐宁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一年前……原来当时他逃出山西后是来深圳投奔你。”
“逃出山西?”周行军讶异地问。
齐宁没回答周行军的话,反而说:“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听邹清荷说过,你知道是谁想要高立业死。”
周行军面无表情地看着齐宁,半晌才道:“错了,我不知道这事。”
齐宁挑眉,直视着周行军,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型录单机,按下开关,里面重复着一段话“……这孩子也没
什么缺点好说,就是一张嘴说话让人难受,别学他叔高立业说话不经大脑得罪人把命给丢在外头……”
“你们当刑警的靠这个来破案?”周行军冷冰冰道。不再理会齐宁,上车离开了。
“被人讨厌了。”柳逐阳取笑齐宁。
“被他讨厌无所谓,只要你不讨厌我就行。”齐宁摆摆头,涎着脸挨到他身边。这时,肖大力把车开过来,齐宁把春
风丢到车上,让他把春风带走。他自己和柳逐阳打的士去流阳路的烧烤一条街找江胖球。
谁知道到了约定的地方,没见到江胖球。打电话过去询问才知道江胖球偷溜出门时被他老爸发觉重新被软禁在家。看
来,要见江胖球只有去他家才行。
两人逛了一下夜市,路过电影院时,在齐宁的提议下,两人去看电影。电影院的人真少,后面几排没人。他们随意挑
了位置,静静地靠在一起。
“奇怪,你抓了春风之后怎么不向他问口供?”柳逐阳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
齐宁一只手抚摸着柳逐阳的头发,一只手拧着他的鼻子,笑道:“我打算让下溪去问他的口供。春风牵连的案子,下
溪知道得比我清楚。地方上发生的案件由地方来解决,我的权限没大到事事可以插手。再说,有春风在我们手上,跟
他有关的人比我更紧张,一定会闹腾一点事出来。逐阳,你认为春风真的是白鼠吗?”
柳逐阳拔开他的手,扁着嘴道:“怎么可能!‘蛇鼠一窝’十几年已经成名,春风绝对不超过三十,怎么可能是成名
已久的白鼠?再说他身上的刺青色泽挺新鲜,绝对不是十几年前刺的。我觉得周行军比他更象那只神秘的白老鼠。”
齐宁奖励般地拍拍他的头:“逐阳,你懂得真多。”
“见多了。”柳逐阳得意道:“以前有些小青年把刺青当成赶潮流,总拿这个来炫耀。我觉得他们傻死了。”
齐宁看着他闪光的双眼,伸手扯他的脸蛋,“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刺青的?”
“去,别骗我你没看到。你捞他过来时,他衣服下摆卷起来隐约露出身上的刺青。”
“呵呵,没错,我也看到了。”
齐宁腕上的手表再次震动,他剥开表壳看着荧光屏上传来的特殊密码,破译上面的符号,周正传过他的信息是:林向
荣死了。
齐宁猛拍着自己的额头,哀嚎着往柳逐阳身上一滚。“逐阳,我太大意了。林向荣居然死了,打算放长线钩大鱼的计
划失败。想不到被人钻空子。到底是谁敢在我面前动手脚?”
柳逐阳扁嘴:“你谁啊,凭什么别人不能在你面前动手脚?林向荣谁啊?想起来了,毒舌小鬼的继父。别吵我,电影
开始了。”柳逐阳不客气地把齐宁推到一边。
清荷等人赶到医院迟了一步,林向荣刚刚断气。
病房里,白巾盖住林向荣的脸,黄姗敏呆呆地站在尸体旁,无声在落泪。
邹清荷挤过围观的众人,站在黄姗敏身边把手帕递过给她,轻声道:“请您节哀。”
黄姗敏迟钝地转过身,茫然地看着他,轻声道:“人,为什么会死呢?”
清荷不是哲学家,他无法给回答生命这个沉重的主题。
“敏姐,人有生必有死,请您节哀。”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安慰着。
“是我的错,老林的死是我的错。”她听不进众人的安慰,伤心地喃语着。
“不是您的错,您夹在林老板与高小虹中间左右为难,他们的脾气太固执了……”这些靠林老提供薪水为生的人拼命
安慰死者留下来的美丽遗孀。
邹清荷搔着头,这里的气氛呆不下去。“敏姐,高小虹的伤势怎样?我想去探病,不知道他在哪家医院。敏姐,为了
小虹,您得化悲伤为力量。”
“谢谢你,小虹在深圳只有你这个朋友,在这个悲伤的时刻请你陪陪他。他在家,阿元,你送邹生过去。”黄姗敏用
清荷的手帕拭去眼泪,水汪汪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些生机。
林向荣的家非常大,外墙是封闭式的,只有一个出口,推开铁门迎面而来的是勒杜鹃构成的花型拱门。前庭宽阔,有
着大面积的草坪,随意地点缀着数株芭蕉树。通道两侧由福建茶树构成矮绿篱。建筑是西式的别墅,大约有三层高,
四周种植着洋紫荆,繁花似锦非常漂亮。左侧建有漂亮的狗屋,门前拴着几条大狼狗,见有陌生来,不停地狂吠。这
里不是市中心,环境安静,这狗吠声特别吓人。
“高小虹,你朋友来了。”阿元冲着紧闭的屋门大声叫唤。
三楼亮着灯的房间窗户开了,耳熟的声音传下来:“我没朋友!”斩钉截铁,中气十足。
“小虹,我是邹清荷。”邹清荷唤道。
“是你,等我一下。”
“家里只有高小虹在?”刑队长问阿元。
阿元点头。林老板死,他们这些当保镖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在大宅子里工作,林老板生前很爱敏姐,可惜两人没正式
结婚,遗产未必会落在敏姐身上。“大部份人去了医院,少数人去了派出所。”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刑队长继续问。
阿元横了他一眼,冷冷道:“别问。”
高小虹下来开门。清荷看到他手臂吊着绷带,心里过意不去。高小虹看到他,高兴地用没受伤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拖
着他快步上楼,一边笑道:“想不到你会过来看我,这里离市中心远,出门不方便,呆在家,我都快疯了。”
看他的样子,清荷觉得他不把林向荣的生死放在心上,这小伙子是相当冷漠的人哩。
番外 大危机-17
高小虹的卧室很大,里面的摆设、用具都是时下高价品,由此可见,林老在物质方面没有亏待高小虹。
见刑队长与周正也要跟着清荷进卧室,高小虹不客气地把他们堵在门口,任性地道:“我的房间不准你们进来。”
刑队长苦笑。他见识过不少任性的人,跟这类人打交道说理行不通,逆着来也没意思。想要让对方乖乖听话,得玩点
技巧才行,总觉得在这方面柳处长是行家理手。他瞟了邹清荷一眼,心里希冀着这位年轻人有柳下溪的问案能力,如
果能从高立业侄子嘴里套出一些情报来对案子的发展大有好处……黄姗敏……经假柳下溪提醒,才注意到那个女人把
自己埋得太深,如果先前在医院她的言谈举止是在做戏……呵呵,那演技达到影后级别。自己推测的幕后买凶嫌疑人
林向荣突然死去……该不该深入调查一下林向荣……
周正与邹清荷交换眼神,清荷给了他一个“放心,不会有事”的回答。
当着他们的面,高小虹用力地关上门。抱怨地道:“邹清荷,你出门总带着尾巴,不嫌烦啊。”
“最近事多,还连累你受伤,对不起。”清荷宽容地笑了笑,问道:“你的伤怎样?”
“一动就痛。”高小虹漂亮的脸蛋皱成苦瓜样,挨着清荷坐下。“痛死人了。”他撒娇地依着清荷,诉着苦:“痛得
晚上睡不着,你看我的黑眼圈出来了。呐,清荷,你来探病居然空着双手,没有诚意。”
清荷抓头,高小虹说话直白弄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清荷不出声,高小虹扭过脸去,后脑勺对准清荷的脸,头发与脸颊产生摩擦,有些痒。
“怎么?不是特意来看我的?”他不高兴道。
清荷叹气,高小虹与他们相处时,三哥对待他是不理不睬,罗平飞则是反唇相讥,杜进更虚伪,总挂着一副高深莫测
的脸……只有自己面对任性不讲理的高小虹束手无策……
“伪君子!你跟他们一样,我看错你了。伪君子!你走!”说话的口气虽然不好,靠在清荷身上却没有动。
清荷再次苦笑,他不想开口说话,他很累,没有多余精力应付这个长不大的孩子。从柳大哥出事起他没合过眼,再加
上这几天频繁出事,精神上的压力累积到极限。他最不会应付有着小孩子脾气娇纵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讨小孩子喜欢
……想到小孩子,突然想起小外甥,只喜欢三哥的小外甥……心情变好了一些,连着又想起三哥的养子小黑皮……酷
酷地冷着一张脸,僵硬地叫着自己“叔叔。”别看小黑皮不爱笑,其实很粘三哥……呵呵,小孩子……孩子气……
他轻轻地捏紧拳头下了决心,不能就这样放着高小虹不管。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性急的高小虹先开口:“伪君子,怎么不说话。”。
清荷站起来,转身蹲在高小虹对面,两人的视线持平。清荷看到对方眼里裸露的寂寞,心一软,决定跟他实话实说,
语气诚恳地道:“高小虹,昨晚我哥出事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我一直守在医院。”
“柳逐阳出事了?”高小虹一惊,他在清荷脸上看到了倦容,清荷双眼有些红肿,里面布满了血丝。
清荷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出事的不是他。”他站起来,退到身后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高小虹的眼睛道:“出
事的人……是我的情人,他是逐阳哥的弟弟。”
高小虹一惊,没受伤的手捂住嘴巴掩住了脱口而出的惊奇。就算在国外也很少有人直接承认同性之间LOVE。他并
不是为这种事而大惊小怪,在国外读书的期间,他的容貌出众也曾被同性骚扰过,甚至还有强吻的经历。只不过在他
的印象中,那类人与邹清荷的形象一点也不相符。
“今天,我没打算过来看你。只是……在医院听说林老去世,有些担心你。”
高小虹僵着脸扯出一个冷笑:“老东西死了更好。”
“你呀,太愤世嫉俗。”清荷皱眉,高小虹这话说得太无情。
高小虹回到床上,仰卧着,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才道:“是他跟叔叔一起逼死爹地的。”
“什么?你叔叔,高立业吗?”邹清荷眼睛一亮,想不到高小虹的父亲自杀另有内幕。
“嗯。爹地很会做生意,人很好,很痛我。叔叔虽然在爹地的公司上班,只会帮倒忙。大家看在爹地的面子,对他网
开一面。叔叔喜欢赌钱欠下了不少钱。他在澳门认识姓林的老东西,还把姓林的老东西带到我们家来。自从认识了他
,我们家的生意走下坡路,爹地不想让我担心,送我去国外读书。爹地死了,他们居然瞒着不告诉我。”高小虹回忆
悲伤的往事有落泪的冲动,声音哽咽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
高小虹见清荷不相信他的话,生气地坐起来,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我知道的,姓林的老东西迷上妈咪,见爹地妈咪
的感情好,只好用卑鄙的手段在生意上打压我爸。叔叔是帮凶!婶婶知道后对他很失望,他们没多久离婚了。”
“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婶婶。”
“你母亲怎么说?”
“她什么也不肯对我说。”想到母亲,高小虹难过得想哭。
“你叔叔高立业死了,现在林老也死了。听说今天下午,你与母亲想离开林家,林老前去阻止被他请来的保镖误伤而
死。”清荷放手搁在膝盖上有点发抖,他觉得自己就要弄清事实的真相,很快可以专心回去陪柳大哥……
高小虹连眨了数下眼睛,避开邹清荷的视线,小声道:“老东西今早接了一个电话,整天心情不宁,中午吃饭时还骂
了煮饭的阿姨。我见家里的气氛很闷,想去找你,想不到老东西突然大声骂我,妈咪生气,跟他争了几句,我们决定
离开林家回香港去。”
清荷盯着高小虹,想不通他心虚的理由……突然一击掌,有可能是这样的……“高小虹,你偷听林老的电话,知道他
的秘密便悄悄地告诉了你母亲,你母亲才打算带着你离开林家。”
高小虹瞪了邹清荷一眼,委屈地咬着牙,“妈咪也讨厌老东西,可是,爹地死后留下一堆债务,虽然有申请破产,有
些债还是需要还的,我们需要钱。”
邹清荷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天黑了,若大的庭院没有灯光,什么也看不清楚。从进林家大门起,他有一种错觉,房屋
外面庭院绿化过于草率,象是一副还没完成的画面。也许,这是因为林老没多余的闲钱布置庭院吧。他跟周行军合作
是不是因为他资金周转上有问题?嗯,周行军比他谨慎,也许是惦记着以前林老对他的恩情才特意与他合作的吧……
“我想,林老不如外面传说的那么有钱吧。他过去或许很风光,但他迷上你母亲后做了太多不合理的事,收支打破平
衡,资金陷入困境。林老一死,他留下的不动产未必会落入你母亲名下。他的死,表面来看是误伤,其实是有预谋的
杀人事件。高小虹,你为父亲的死,选择报仇,走得太远了。无论是谁逼父亲走入绝境,你都无权夺走别人的性命。
”
“别跟我说教!”高小虹大声吼道。
邹清荷背着双手转过身盯着高小虹看了一会儿。也许是他的目光过于锐利,高小虹垂下了眼睑,脸上出现不符合年龄
的倦意。
邹清荷叹了一口气:“自从我来深圳,发生的事很多。首先,在你母亲的订婚宴上,你刻意接近我;随即在第二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