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那人越是一脸淫笑,纠结的脸孔,两眼放光,口角处滑下两条闪着银光的哈喇子,眼见着伸手就要触碰到自己。
啪!一声。那只手突然被狠狠拍掉。
那人一怒:“老哥,你干什么!!别跟我说这会儿你想吃独食,兄弟我已经忍了很久,你要这么干,别说我们做不成兄弟,哼!”
“说什么呢!我几时这么干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小子还不能动。上边吩咐下来,谁也不能动他一根毛,到时上边问起,少了什么,要你赔!”
“一个破死刑犯至于这样吗?难道还有什么用处,该不会上边也想要了他去?”
“有什么用处,你我自然猜不着,也冯管,老老实实照上边交代的做,小命儿才长久!”
“他奶奶的,岂不是看得到吃不到。”说着咽了几口唾沫。
“保命重要还是一时爽快重要,自个儿掂量掂量!”
渐渐的说话声停止,我皱了皱眉,缓缓地睁开眼。
这里不是我的狱房!
这里更亮更空旷。只是旁边成堆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铁具,短鞭、长鞭、刺锤,夹棍,烙铁,大部分叫不出名字的,还有那狂躁的窜着火舌的的炉子,叫嚣着要吞噬一切。饶是从没经历过这等阵势的我也猜得出这是什么。
我晃动自己的身子,叮叮当当一阵铁器碰撞的声音。想象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形势:双手双脚分开用铁链套住,圈住脖子的重重的铁圈吊的我不得不半仰着头,后背靠着生硬的木架呈张开的‘大‘字形站立。我冷笑,这时候,没有比砧板上的肉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哗啦啦’是开锁的声音,但却不是我的锁。人终于来了!
当来人确确实实站在我身前,透过眼角看他,我想,我该笑呢还是该哭?
是他。那个男人。
我是不是该觉得荣幸呢,还劳动旭的大驾,亲自到这么个肮脏凌乱的地儿‘看望’我。
瞥了我一眼,男人过去拿起在我看来较小的鞭子,对空朝着地上挥了一鞭‘劈啊’一声脆响,扬起灰尘无数。
身子颤栗了一下!
记得御医说过‘紫檀’无药可解,继敏看来凶多吉少。
“这是用劲韧的牛皮特制成的牛皮鞭,取每头健壮公牛背脊牛皮混制而成,制作之前早已经过七七四十九九天的盐水浸渍,浑然一种盐酸在内,用它鞭打时,盐酸随着伤口进入你的皮肤,酸痛难熬!”
讲的好像做菜一样!
“解药,如果你说出解药在哪里,就可免受这皮肉之苦,否则……快说!!解药呢?”
“没有。”我冷笑,明明没有解药叫我怎么说。如果有我早就拿出来了何必等他来要。
‘劈啊’‘劈啊’
鞭子一鞭鞭下来,如狂风骤雨般夹杂着碎布的声音,身子不由得随着鞭子的起落升降。我咬牙闷哼。
一下,一下,多少鞭了,终于停了下来。意识有些模糊了,看不清身前人的脸,感觉身子碎成一块块。我才知道,原来这牛皮鞭只是酸人,却不出血。
“这是刑部专门送来的长鞭,它还有个雅号,就叫做‘勾魂’。本身鞭子较长,鞭节上是一个个细小的银钩,扎进肉里,运用鞭长的力量一拉,血肉一起出来,喷洒出来,煞是夺目。”
“我再问你一遍,解药呢?”
即使已经说不出话,我依然扯扯嘴角继续冷笑,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没想过有一天,旭也会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应该说自作自受,还是自讨苦吃,明知道这样最可能激怒对方。但不知怎的,我就是不想认输,想着,心已经输给他一次,这次绝对不让!
“啊!!!”
本想着咬破嘴唇也绝不叫一声出来,却在看到自己血肉迸溅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我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惨叫,这让我想起那遭宰的猪。
浓重的坛腥味在嘴里化开,伴随着满屋的血腥我昏了过去。
第四十章:出逃
睁开酸涩的双眼,不知昏了多久,只是全身火辣辣的疼。我尽量用双手撑起软弱无力的身子,靠在栏杆上。突然,一阵血腥上涌。
“呃”“噗!”吐出一口鲜血。
竟然还没死,死了多好,不用继续受这种折磨。我冷笑着抹去嘴角的血渍。看看全身,衣服早已七零八落的挂在身上,破裂的地方是一道道血口,有的正往外冒着丝丝鲜血。
为什么他不多抽几下,体无完肤多好!为什么在我昏了时不用冷水把我浇醒,醒了继续打多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是还对解药只有我知道怀抱着希望,还是想留着我体验折磨我的快感?我该怎么办?!身处此地,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会怎么死?
头脑依然晕眩,晃晃脑袋,似乎有道声音:“公子!公子!”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公子,公子醒醒,睁开眼看看我,我是绿儿啊,平儿也来了,你快看看我们!”
“公子~”声音带有哭腔。
我搓揉着脑袋,想听得更清楚。
平儿,绿儿,绿儿,平儿,平儿~丫头,绿儿~丫头。是她们!!
我猛一惊醒,朝声音来源处望去。果然,两个丫头扒着栏杆,泪眼婆娑。喜出望外,我忍着身上的痛赶紧爬过去,隔着牢笼紧紧抓住她们伸过来的手,一下子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公子,你怎么成这样了,谁干的?哪个该千刀万剐的家伙,等以后我定要把他剥皮拆骨!”
平儿丫头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头,哑哑的声音,恨意浓浓,咬牙切齿。复又一脸柔情似水的问道:“很痛吧!”
我答不出来,因为真的很痛,抽筋拔骨的痛。
“你们怎么来了?”
真的很奇怪!
我低头冥想:死牢一向把守森严,因为朝廷明白,关押在此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即使被判了死刑,大部分人依然用尽各种办法想要逃出去。听说当年朝廷为了一洗被幽冥宫魔头聂星海逃脱的前耻,格外应用了九宫十八格,五行八卦等秘术设计了无数巧妙的机关。即使是武功高强的武林中人要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闯入死牢接人,也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只是两个习得一些皮毛的丫头。
我怀疑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先别管这个,把药吃了!”说着绿儿就递过来一粒红色药丸。
我一看,这个不是茯苓吗?
绿儿继续说道:“还好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把师傅给我的药偷偷藏了一粒,现在正好应了急用。据说这茯苓还有疗伤止痛的奇效,公子,你就快些吃了吧!”
我仰头把药吞了下去。
“公子,我们是来救你的,快跟我们走吧!”平儿急急地扯着我的手。
怎么救?且不说我现在根本没法从牢笼脱身,就是一路上会遇到的机关险阻也足以让她们两个毙命。再说,即使成功脱身,以后我们几个过的将是亡命天涯,被人追杀,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日子。我怎好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她们俩?
我正在犹豫,却见平儿从怀中抽出一把钢刀往铁牢柱划去。
‘镪’‘镪’金属碰撞的声音。
我一瞧,还真给她切断了铁柱,隔开了一个大口子。平儿嘴里念叨着:“看来倩云倩雪两姐妹没骗我,真的行!”
竟是她们俩,我吃了一惊!再看那把划破铁牢的匕首,不就是当日她们姐妹俩要送我的那把铁枭,无怪它削铁如泥。
平儿摸出一套衣服,乱七八糟的就往我身上套,不由分说的拖着我就走,绿儿断后护着我。我踉跄前行。感觉身上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力气也有些恢复,果然不愧是茯苓。
转头看看那些牢笼中的其他人,黑暗中看不清,仔细听来却毫无动静。我有些怀疑,难道刚才那么大的声响并没有惊醒他们吗?怎么可能!除非~
心里猛地又一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两个丫头能够不惊动任何人进来已经让我大为吃惊,还有这安静的就像昏死过去的牢笼,一定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那么这个躲在暗处的人到底是敌是友,是真心想要帮我逃出牢笼,还是别有目的的设置了一个更大的陷阱等着我们钻进去?
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再想想这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死牢,我更是感到一股凉飕飕的感觉自脊背延伸上来。
七拐八拐,我们已从牢中出来,双脚踏上平地的感觉就是不同。已是夜半,整座皇宫由是进入了睡眠,长灯已灭,寂静无声,只有偶尔踏过的巡逻的队伍‘哒哒’的掩着声响。
昏暗的宫灯,只照着一角,平儿拉着我专挑昏暗的地方躲避,行走,巧妙地躲过了巡逻的队。
“我们往东门走,那里已经备好了马车和干粮,我已经查过,这时候东门正属于两班交替的空档期,趁这个时候逃跑最合适。只要逃了出去,一切就好办了。”
有点小小的心动,逃出皇宫这个大牢笼对我还是有着一定的吸引力的,我听见自己内心如鼓。有两种可能,一面是黑暗无底的深渊,而另一半却是我向往已久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很显然,我选择了后者,为了后者,我甘心犯险一试,无论结果如何。
看着她们两个这般为我,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和喜悦。我似乎可以预见我们多么美好的生活在一起的前景。
突然,跑在前头的平儿刹时停了下来,我撞在她身后。
斜刺里竟出现一个黑衣蒙面人!
来人全身黑衣,只剩下两只油黑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芒。他挡在我们路前,双手在胸前交握,冷眼瞧着我们,似是嗤笑。
平儿护着我退了几步,摆出了架势,抽出怀里的刀架在身前,眼睛一瞬不瞬的打量着来人。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平儿突然开口道:“绿姐姐,带公子先走!”
“我不走!”
我才不要抛下任何一个先走,刚刚明明说好是三人一起离开,怎么能在此之前就轻易放掉一人呢?况且我还不知道那个蒙面人的目的,武功的高低,怎会放平儿一人在此!
绿儿用力扯着我却又担心碰到我的伤处,一来一往间费了些时间。绿儿突然怒道:“公子,你不走是拖累平儿!你不走,她还要分出心来照顾你!难道你想看到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吗?!”
绿儿的话字字正中我心,我僵了一下,低头思索间已被绿儿拖出了好远。回首间,有明亮灯火朝着平儿的方向跑去。
心凉了一半。平儿~
还是被拱上了马车,绿儿执辔,我就坐在她身边,瞧见一滴眼泪自她嘴角划过,我不语。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划过这清冷的夜幕,有一种好梦破碎后的凄凉。
我们已无法回去了!
眼看着就要出宫门了,东门却在这时亮了起来。
糟糕,有人!
马车顿时停了下来。门口整整齐齐的排着一列门卫,此时正齐刷刷的看着我们。其中一人举灯一步步走近。
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慌乱的摸索着全身,如果还是原先那件血衣和模样,无疑会有最坏的结果。不知刚刚我身上套了什么?
感觉到有人按住了我的手,绿儿转头示意我不要动。
门卫撇着脸把灯往我脸上照照,又照照绿儿,厉声道:“哪个宫的,下车,接受检查,出示腰牌!”
短短的一句说的我胆战心惊,我大气不敢出一个。
绿儿动了下,讨好到:“兵大哥,你看,我们哪像什么坏人。深夜出宫,事情急着呢。你们呢,也是辛苦了,不如大家省省事儿,让我们出去得了!”
谁知那大兵竟是出奇儿的守职,板着个脸答道:“罗嗦什么,下车检查就是了!”“快下车,腰牌拿来!”“快点!”
怎么办?拖不下去了。
“出什么事儿啦?”突然响起了一阵好听的女音。
嗯,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慢慢的随着脚步声,来人现出了轮廓。没错,那姣好的面庞,曼妙的身材,悦耳的声音,是韵锦!
我张了张嘴,还是没叫出来。我见她瞟了我一眼,从容的走到那个门卫面前站定,问道:“吵吵什么,搅得我不得安宁!”
门卫恭敬道:“回禀娘娘,是这些人要出宫,属下正拦下盘查。”
“哦,我看看!”韵锦装装样子绕着我们打量了一圈,对着守卫低低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他们。如果是他们,那就不用查了,我认识他们。他们是刚刚圣上派出宫去寻找名医来医治敏娘娘的,一时匆忙,圣上也是一时着急,忘了给出宫腰牌了。你们也不用查了,快些放他们出去就是!”
“这~”那个门卫有所犹豫。
韵锦站直了身,甩甩袖,端正脸道:“怎么,不信我,还是想耽误时间,让圣上砍了你们的脑袋?”
这话有效,那门卫诺诺的退了下去,一挥手,大门缓缓地开了。
感谢的看看韵锦,‘驾’的一声,绿儿扬鞭带着马车和我终于出了宫门。
第四十一章:落崖
出了城门,马车一路西行,我们不知道该往何处,也并无什么目的地,只是想着快马加鞭,脱离皇城的控制。为此,一路上,绿儿不停地扬着鞭,我只好乖乖呆在车里。
一路上在黑暗中颠簸着越过崇山峻岭,这会儿天已大亮。我掀开帘,瞅了一下外边,倒是一片平地。平地之下似乎还有另一片天地,抬眼望处,只见水气氤氲,云雾缭绕,偶露出几丛峻岭。
只是不知何处。
‘嚯’一声
我听见绿儿大叫‘公子’,马车突然剧烈颠簸起来。我在里面被晃得头昏眼花,身子屡屡撞击到马车,最后,径直的落到了地上,和结实的黄土地有了个亲密的接触。
怎么回事?我揉着四处酸痛的身子,旧伤加新伤可不是一班的疼,颤颤的站直身子,我看了一下周围。
哇!
只见空旷的土地上扬起一阵黄沙,刚才乘坐的马车早已被从中整齐的劈成两节倒在地上,不远处那匹马摔了个仰面朝天,重伤在地爬不起来。我赶紧找寻一下周围,幸亏绿儿无事就站在我身边,她似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情惊住了。
定了定神,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朦胧的黑影。黄沙散尽,逐渐显示出人的身影。
又一个黑衣蒙面者!那人负手而立,墨发如注,此刻正拿着剑指着我们。
绿儿立刻拔剑掩着我,和那人对视。
那人只是不动,在看到绿儿的动作之时,蒙住面上的黑布似乎收缩了一下,映出他的唇形,仿佛嗤笑了一下。
如果因为他此刻站着不动就要说他对我们没有杀意,绝对不是,刚刚就是他将马车毫不犹豫的劈成了两半,丝毫不顾及在车内的我们。还有此刻他守在路上,正堵住了我们的去路,很显然如果他不倒我们没办法过去。
绿儿冲过去把剑挥向他。那人只是一闪,轻巧避过。绿儿的剑法显然并未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那人并不急着用剑进行攻击。但是接下来的事却让我吃惊不已。那人仿佛事先就知晓绿儿的每一个招式,不是轻松化解就是随意闪过,从头到尾绿儿的剑根本碰不着他分毫。
我已经不知作何反映了,如果说那人真正想要置我们于死地,那我们真是毫无招架之力,上次遇袭是牺牲了平儿才保住我和绿儿,那么这次,是不是又这样?我不要!可恨我一点武功也不会,在一旁干着急有个屁用!
突然,那人神色一凛,手上那把泛着寒气的剑直直刺向绿儿。
我大叫:“绿儿,小心!”
‘呲’
话未完,那把剑早已收回,一切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儿,在我还没来得及冲过去。那把剑此时正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滴着血,剑身早已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