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若（生子）——静墨

奇怪，为何其他出征回来的将军都来上早朝了，却独独不见武少风？正想问自己后面的一个将军，却听太监叫道老皇帝来了，只好止住了口。

老皇帝见到今天来上朝的梁狐狸，微微一愣，撇开眼不看他。梁狐狸见此心觉怪异，然道武少风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一惊。

老皇帝首先叫身旁的太监颁布了给这次战役中立了大功的战士们的升级及给他们的犒赏。居然没有提到武少风，这不由让梁狐狸心里的担忧越来越盛，忙出口道：“皇上，为何都不见臣的女婿，这是怎么回事？请告诉臣！”

全部的人都跟着停了下来，是啊，怎么没提到那个在这次战役中立了最大功劳的武少风了，而且宰相问的这话好生奇怪，众人互相对视着，眼里都充满疑问。

老皇帝好不尴尬，朝下是自己最信任的那个臣子，可是……哎，“梁卿，你且稍安勿躁，哎……”他转过头又对身旁的太监命道：“继续，接着念！”

武将军此次功不可没，是我朝不可多得的人才，朕决定升他为建威大将军，官任正二品，赐将军府邸一处，钦此。

梁狐狸听到这里松了口气……却听……

武将军与九公主烟罗两人情投意合，小女表明此生非君不嫁，遂朕决定让九公主择吉日下嫁与他为妻，钦此。

梁狐狸是彻底傻眼了，怎想都没想到武少风竟被最得宠的九公主相对眼了，若儿啊，若儿，孩子，你真是命苦啊！老天为何待你如此不公！

“武将军，还不快过来领旨谢恩！”太监尖细地嗓音此时变得极为刺耳，唤叫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朝上的武少风。

武少风低着头，上前接过圣旨，单膝跪下寇恩道：“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皇上得此良婿，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一众跪下呼道。

梁狐狸直直地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女婿，又看了看不敢直视自己的老皇帝，再看了看匍匐在地的众人，迈开步朝门外，恍惚地走了出去，也不管在后面叫着自己的老皇帝。

武少风终于抬头看着梁狐狸慢慢走了出去，见他一向挺直的背脊居然拘偻着，心里越发纷乱……

梁狐狸一回府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秋若见他神色有异，人也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心里面越发担心武少风，不会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他在门外唤了几声，不见回应，又是担忧又是心急！却不好再问什么，只等他爹出来再说。

三十一

梁狐狸把自己关了几个时辰后，终于迈出屋门，看着站在屋外一脸担忧的秋若，语重心长道：“若儿，记住，你现在有童童，还有爹，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知道吗？”

“爹，是少风他……”秋若红了眼，哽咽地问不下去。

“若儿，我的好孩子，爹只要看着你开开心心地活着，童童平平安安地长大，这样爹以后才有面目去见你娘亲啊！”

秋若伸手抱住自己的爹亲，将头埋进他的颈项，努力平静道：“爹，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儿没事的。”他不能再让自己年老的父亲为自己担忧了，他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亲人。

梁狐狸抚摸着秋若的长发，良久道：“没什么若儿？只是爹当初做的事终尝到报应了，只是让无辜的你受苦了。”自己当初为了让若儿有个孩子，就设计让武少风在不明白的情况下娶了若儿，自己开始也承诺过只要让若儿有了一儿半女，武少风要走要留便由他，纳妾也由他，可到了今天，方知当初所做的有多伤若儿的心啊！以为武少风对若儿有几分真心，会因为孩子的关系促进两人的感情，却不知……哎……

秋若隐隐猜出一些，但是他以为是武少风不想回到这个家了，也不想要他和他的童童。无论怎么做，自己终是要失去他……

第二天早晨，武少风终于回府了，一个仆人跑去通知正跪着给他母亲上香的秋若，“小姐，小姐，将军他……将军他终于回来了。”仆人跑得气喘嘘嘘地说道，说时还为自家的小姐开心地笑了笑。

秋若正要插香的手顿了一下，又马上把它插上，站起身，弯腰拍了拍下摆的衣服。她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心里却波涛起伏。

“将军现在在哪？”

“将军，你看小少爷多可爱啊，看到你居然不哭了，天知道这小祖宗除了若儿小姐能哄之外，还没有人能让他停止这哭声。”奶妈正抱着童童走到武少风跟前，童童本来哭闹着要秋若抱抱，结果一看到进来的武少风居然马上停止哭声，只是睁着他那双因哭泣而显得水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武少风。

武少风显得很憔悴，梁狐狸那天拘偻的背影在眼前一直挥之不去，他想起了和秋若婚后第二天被梁狐狸叫到书房时和他之间的对话。

当时自己承诺无论将来是否娶亲，都会好好照顾若儿，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烟罗见他心不在焉，贴心地叫他回府看看，本来就想回宰相府看看的他，见烟罗处处为自己着想，心中感动，更觉愧疚。所以他一定要回来处理好和秋若之间的关系，但是他还是不会失信，只要秋若需要，他都会尽力好好照顾他还有……孩子。

没见到孩子时心里想的是一回事，现在亲眼见到自己的骨血那感觉又是另一回事。武少风一回府便往秋若房间走去，却听那里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婴孩啼哭，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让他的心马上被紧紧揪住，我的孩子！赶紧快步走到房门前推门走进去，只见一中年妇人抱着一个婴孩，那孩子见他进来突然就停止了哭声，还眨着水溜溜地眼睛打量着自己，这一刻脑中一片空白。

那就是我和若儿的孩子！武少风回过神，浑身不受控制地激动着。他长得多像若儿啊！武少风慢慢向他走进，伸手想要从奶妈手里抱过他。

童童欢快地依依呀呀地扑进他怀里，武少风胸前被童童小嘴吐出的口水粘了一小片，童童还继续往上吐着。

武少风轻轻抱着他，生怕抱的太用力，把他给弄伤了。他满脸慈爱地看着童童，伸出右手的食指给童童抓着玩，对奶妈问道：“孩子叫什么名字？是跟谁姓？”

“他叫武若风，小名童童。”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武少风全身一震，抱着童童的手差点松开，他缓缓转过身看着在门外站着的秋若。

早晨的阳光和熙地洒在秋若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是那样的不真实，让他恍了神，“若儿！”

秋若一直站在门外看着这父子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肯它流下，偷偷举袖把眼睛擦了擦，才开口道。

童童一听见秋若的声音，就马上挣扎着要脱离武少风的怀抱，眼睛渴望地看着秋若，嘴里不清楚地嘟嚷着：“啊，啊……”

秋若笑着走过去从武少风怀中接过他，用手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笑道：“你这坏小子，今天怎么又不乖了啊！？”

秋若还是一样，不同的是他现在身上穿着素色孝服，让他看起来清清冷冷，充满着陌生的距离感。身上那熟悉的清淡气息窜进鼻孔里，让他又想起了以前拥抱秋若的情形，他赶紧晃晃脑袋，止住接下来的念想，他不能对不起烟罗。

秋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仆人来报说武少风回府时，他心里紧张极了，不知道为何，见到他心中反而平静了，看了他良久，轻叹道：“你瘦了。”

“是，是吗？”武少风有些尴尬，与秋若之间似乎变得陌生，如果是以前的秋若见到他不该是这样的，该是……果然啊，他要的不过是孩子，对自己能有什么感情可言。他应该知道了吧？！梁狐狸不可能没告诉他，自己就要和九公主结婚的事！

三十二

“为什么？为何孩子跟我姓？难道不该……”武少风迟疑地问道，梁狐狸那么想要这个孙子，怎么会同意让孩子随我的姓？！

秋若看着怀里不断冲他微笑吐着口水的童童，淡淡道：“他是你的孩子，当然是跟你姓。”虽然爹是反对过，但也没有过多的争执于这个。

“若儿，我……”秋若的话让他郁闷起来，那渐渐透不过气的感觉让他很烦躁，感觉自己的成了背叛妻子的负心郎，话也得说不下去。

“我知道的。”秋若抬头看向他，语气平淡道：“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的，你……你想走便走吧，至于童童你要是想见他的话可以随时来看他，但，你不能把他带走！”说都后面秋若害怕似地紧紧抱住童童，语气接近哀求。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己走？！武少风心顿时冷了下来，果然啊……自己老是学不乖，每次都那么容易对他心软，“放心，我不会休了你，也不会带走孩子，我答应过你爹娘要好好照顾你的，但是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碰你一下！对了，皇上赐了我一处府邸，现在是将军府，我想你爹应该告诉你了吧。”

实在无法懂得眼前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总要说这些话来伤他？！见武少风说得那么决绝，一点情分也不留，秋若心灰意冷，对武少风还抱着的一丝希望现在已消失全无，再也不会重燃。不过对于武少风说的皇上赐府一事，秋若皱眉，爹并没有和他说啊，“这个……我……”

“我要成亲了！这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武少风故意刺激道。

什么？秋若不明白地抬起头看着武少风，双唇有些发抖，“成，成亲？你要成亲了！？”那么爹昨天就知道了？怕我受伤害而无法开口吗？

“怎么？你还不知道这件事？你爹没告诉你？”武少风嗤道，见秋若一脸震惊的神情，知晓梁狐狸并未告诉他实情，心中不由感到一阵快意。

“那……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秋若艰涩地说着，心里安慰道，没关系，只要他幸福就好。

秋若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这种看起来毫不在乎的神情让武少风怒急，对秋若一点不在乎自己的事感到无比愤怒，但是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这种薄情的人，为何还要像飞蛾扑火一般一次次地想要证明些什么？秋若啊，秋若……我…… 证明了又如何？自己不是已经决定和烟罗在一起了吗？一想到可人的烟罗，武少风心情也跟着转好，果然烟罗才是那个可以伴自己一生的女人。

“我听说娘去世，我想去祭拜一下她。”有人告诉他宰相夫人已经去世了，可是他们却没有告诉他，因为他是外人吗？

秋若沉默着，抱着熟睡的童童走到摇篮那，轻轻放下他，给他盖好薄被，又看了会童童才转身走出房门，走到外边时对奶妈吩咐了一声才又沉默地走开。

武少风也是无言地看着他，跟在他后面慢慢走着。

秋若点了根香，武少风伸手接了过去，撩袍对着宰相夫人的牌位跪了下来，拜了几拜，插上香，看着宰相夫人的牌位，想起第一次见到秋若时，她对自己的恳求，心里默默道，放心吧，娘，我答应你好好照顾若儿的，不会食言。

“秋若……你要随我去将军府吗？不管怎么样？你名义上还是我的妻。”武少风起身突然道，他眼睛低垂着，没有看向秋若。

秋若平静地看着他道：“不，这里是我的家，爹需要我。何况你就要成亲了，我和童童过去也不好。”

“……”

两人沉默下来，武少风心里也知道秋若是不会随自己去将军府的，也罢，免得到时候和他碰面让烟罗尴尬。

“那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定要和我说，我会帮你的。”他说着看了眼秋若。

“好，谢谢。”秋若点点头。

梁狐狸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那看着他们，今天一大早他就进宫递交了辞呈，老皇帝开口想挽留，但见他神色坚决，想自己又抢了人家的女婿，便只好收口同意他的辞呈，但要他做完交接事宜后方可离开。

回到府中听闻武少风回来了，梁狐狸紧张地赶紧跑到秋若那，武少风的事他怕秋若承受不了，所以暂时不敢告诉他，他计划着自己辞官之后把秋若和童童带回老家，远离这是非之地。

武少风一定会把他要成亲的事告知若儿，不知道傻若儿现在怎么样？哎……武少风，你还回来做什么啊？

但见秋若一直表现的很坚强和平静，并不如他所想的会那般痛不欲生，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

三十三

武少风拜祭完宰相夫人便不发一言的走了，秋若站在阁楼上，看着他走出宰相府。

“若儿，爹辞官了。”身后的梁狐狸突然开口道，他一直跟在秋若身后，恍惚的秋若一点也没发现。

“爹！”秋若转身，不知道爹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举袖忙擦掉脸上的泪痕。

“若儿，爹打算带着你和童童回老家去，我们离开这里，这样对你和童童都好，况且爹老了，只想着可以含饴弄孙安静的度过晚年。”梁狐狸看着秋若的眼睛说道。

看着满脸憔悴之色的梁狐狸，秋若意识到自己的爹真的老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总是挺直着背表情严肃冷漠的宰相大人，自己的事让他操足了心，该是自己好好孝顺他的时候了，但是……他上前握住他爹的手，轻声道：“好，爹，但是我想等童童再大一些再回去。”

梁狐狸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明白秋若心里在犹豫，也是，若儿从小身长在这，连府门都极少踏出，让他永远离开这里，是有点突然，就给他点时间好好准备吧。

“若儿，告诉爹实话，你可怨过爹。”这婚姻是自己一手安排的，若儿也从未有过怨言，害他现在这般境地也是自己，当初忽略了他的感受，让他现在如此伤心，梁狐狸一想到此就很愧疚。

“爹，若儿怎么会怪你？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我，若非这样的安排，就不会有童童……我该感谢你和娘才对。”秋若真诚的说道，弯下身对着梁狐狸的手吻了一下。

“爹怕你承受不住，所以不敢告诉你他要成亲之事，你……”梁狐狸语气渐渐哽咽起来，苍老的手抚摸上秋若柔软的头发。

“爹，别说了……”t秋若制止他，目光向府门望去，“你所做的，若儿都明白，若儿不会怪你更不会怨你。娘过世了，现在若儿只剩下爹你了，只有你们才是真心疼惜我的人，所以我不想再让你为我操心了。”

今日皇城热闹异常，刚到京城的人士不明白所以，路人告知，原来今日是皇帝最宠爱的九公主大婚之日。

武少风身穿大红新郎服，胸前挂着大红花，骑在枣红马背上领着迎亲队伍向皇宫缓缓前行。

街头的百姓都为建威大将军和九公主的大婚高兴不已，一些人追着武少风身后喊着，大声贺着，妇人们把手中的鲜花纷纷扔向武少风和迎亲队伍。

老皇帝为了庆祝这场婚礼，也为了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够幸福，下诏大赦天下，百姓可以免税三年，祈求上苍保佑这对新人。

秋若抱着童童站在阁楼那，望着热闹一片的街上，到处都洋溢着喜气，虽然知道武少风不可能会从这条街路过，但还是带着希翼能看到他，只一眼也好。

明明想好要把对他的感情放下，但总是做不到，何况看着越来越像他的童童自己又怎会忘了他。

他已经不再是当初单纯的秋若小姐，对于梁狐狸今日反常的举动，仆人们遮遮掩掩的说话，他又怎会不明白，今日一定就是武少风大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