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这也太没意思了吧。”刚才叫饿的小道士又开口了。
“是啊,还没有薛....武林美人好看。”那师兄显然是个色狼。
不过这师兄说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思,只是莫然阳象没听到一般,眼光盯着龙叶二人,脸上又惊又惧。惊的是二人年纪轻轻,却深谙剑道真谛,惧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不免为自己暗暗担心。
“可叹啊,叶护法剑法精妙,以快打慢,剑招平常却是暗含玄机。龙盟主内力深厚,以静制动,剑法圆通,正是快剑克星,精彩精彩。”张郁仙生怕林枫没瞧出端倪,在林枫身边轻轻说。
内行们瞧得精彩,场中二人却并非想象中精彩。
叶浪虽跟龙小笑交过几次手,却是在几年前。今日再见,只觉得龙小笑的剑如泰山压顶,又如怒海狂涛,每一剑似乎都平平常常,每一剑却又将自己的来路和去路封得滴水不漏。
手中剑如闪电,叶浪一剑刺向龙小笑胸前,龙小笑手里划了一个圆圈,引着叶浪的剑尖滑向圈外,谁知叶浪这一剑乃是虚招,那剑尖一偏,真正的实招是刺向龙小笑咽喉。龙小笑心中一惊,凌空跃起,全身真力灌注剑身,将一柄剑直直的压在叶浪的剑尖上,真个剑尖对剑尖。
围观的人至此方屏住了呼吸,龙小笑只觉力量越沉,到了剑上却被叶浪化去无踪。刚才自己明明每一招都将叶浪的前后左右算个分毫不差,每一招却在最后都被对方躲了开去,却偏偏还从容不迫。叶浪的剑很快,快得象风,凌厉得象电,每一剑都直取自己要害,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这样下去必有一伤。
不是不懂得两败俱伤的道理,只是眼下龙叶二人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二柄剑都微微颤抖,真气引得两剑龙吟。
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口,要不是自己跑出去也帮不上忙,只怕早就上去分开二人。李守义和莫然阳都面色阴沉,盯着龙小笑和叶浪。薛如霜手里的淡黄色手帕也不知不觉的捏得一阵比一阵紧。
突然龙叶二人象是受不了彼此的真气压力,叶浪的剑一挑,剑影重重,满天银光,仿佛化身千万向龙小笑刺去,龙小笑则是双手托住剑身,长啸一声,掌中一瞬间变化了四五种力道,向叶浪打来。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龙行门最厉害不是剑,而是龙行掌,而见过龙行掌的人很少,因为龙家家训,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出。江湖中却很少有人知道,圣月教最厉害的剑法却是影月无踪,而见过影月无踪的就更少,因为叶浪几乎从不用它。
这二种最隐秘的武功,林枫却见过无数次。此时,龙小笑出的正是龙行掌,叶浪使的也正是影月无踪。
叶浪的剑势没有退路,只有攻,龙小笑的掌也没有回护,只有雄厚的掌风扑天盖地而去。
这一剑势必穿透龙小笑胸膛,这一掌也必然打中叶浪天灵,眼看二个青年高手就要当场毙命。旁边的人不是不想帮,只是这一变太过突然,也太过惊人,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一瞬间分开两个以命相搏的武林高手。
林枫只觉得天地间只剩下自己的呼吸,手里也不知道抓着了什么,手下用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
而薛如霜一声轻呼,已是闭上了眼睛,她已不忍再看。
只有李守义和莫然阳,脸上竟有一丝阴沉的笑意。
过了半晌,薛如霜的耳中并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惨叫,等她睁开眼睛,发现叶浪和龙小笑均好好的站在场中,一个住了剑,一个也停了掌,薛如霜是又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二人都毫发无伤,失望的是自己刚才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最精彩的一幕。
也就是她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叶浪迎着扑面而来的掌风,身随剑动,竟人如同剑一般,在空中两个飞旋,刺破龙小笑以掌风形成的气场,而龙小笑也在剑影破空而来的一刹那,人仿佛化作那一掌,直冲剑气中心,如蛟龙出海,穿过了叶浪的剑圈。
“妙啊,妙啊,生死一瞬间,大彻大悟,恭喜二位功力更进一层,实在是妙。”蔡丹书第一个站了起来,附掌大笑。
林枫此时才放开自己的手,低下头一瞧,原来刚才一直抓着张郁仙的手腕,此时张郁仙的手上竟有了五个青色指印。张郁仙苦笑着道:“二少爷不用心怀愧疚,属下也是刚刚才发觉。”
林枫讪讪笑了几声,心里却是一千个一万个疑问,他们,有没有受伤,还打吗?需知高手过招,满身包包,有些伤是外人看不出来的。而有些伤又是高手们不愿意让人看出来的。
“龙盟主英雄过人,真乃扫月盟之福。”李守义抚着白须道。只是他头上的白发似乎更多了。
“叶护法英雄盖世,真乃圣月教之幸。”蔡丹书接口。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不顾众人,各自吹擂起来。
“没分出胜负,叫什么比武?”道士群中有人叫着,声音尖得象女人,但明明又是从道士堆里发出,显是不想人知道出声的是谁。
林枫目光闪闪,却盯着说话的人,正是那多年不见的一阳道人。
“呵呵,这个还看龙盟主和叶护法的意思。”莫然阳态度不急不燥。
“男人就喜欢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思,无聊。”心儿又开口了。
这回薛如霜倒没有喝退她,林枫向薛如霜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哼,圣月教徒,人人得而诛之,此次一战是龙盟主大仁大义,若是有人想趁机溜走,没那么容易!”李守义大声说道。
“是吗,圣月教可没想溜走,只是不知道那一帮子什么盟的现在已到了山腰是何用意?”蔡丹书又端起了茶。
“你!圣月教的恶徒在山腰行凶,我等将之惩处,有何用意?替天行道之意。”李守义狠狠的盯着蔡丹书。
龙叶二人在山上本是掩人耳目,二人各带的人才是真正的目的。林枫紧紧闭着嘴,这二个人,他不愿意说叶浪杀人如狂,也不愿龙小笑有意外。除了闭嘴,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怎么办。只是这情势只怕没有这么简单,这二方人马杀上山来,一片混乱,到时候又免不了一场血战。这山上道士众多,叶浪倒是如何脱身?
一众小道士听到李守义的满嘴的仁义,早按捺不住那点热血沸腾,一个个正要拔剑,却听龙小笑大声喝道:“今日是我跟叶护法私人之约,既如此,烦劳各位了。”
林枫感激的眼光瞧向龙小笑,此时龙小笑不愿趁人之危,置叶浪于死地,这一份胸襟,让人佩服,又让人赞叹。龙小笑的眼光也留在林枫身上,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笑,一点儿不象刚刚经历过生死大战的人。
五佛台上一片混乱,听了龙小笑的话,此刻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龙小笑仁义为先,有的说他贪生怕死,又有的说叶浪阴险毒辣,小心上当等等,正乱着,只听一阵击鼓声响彻五佛台。
第 29 章
这千华山本是佛教重地,这五佛台又号称道家仙境,佛道一家,本是奇景,而这武林之地,江湖之所,今日却响起了战场上的击鼓声,众人不得不更奇。就连蔡丹书都面色紧张,站了起来。
一阵急行军的脚步声传来,急而不乱,竟似有几百人。一队军士片刻便登上了五佛台,军容整齐,肃穆无声。
“师兄啊,这是怎么回事?我还等着回观里吃饭哩。”那小道士又说话了。要不是人群挤挤,林枫倒真想看看这个小道士是谁,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这道士都心心念念着吃饭,都说得出话来。
“叫你不要问我,这些官差的事,不,军队的事,我哪里知道。”师兄似乎有点发火。
“恭请夏将军!”众军士发出一声大吼,震得人耳聋发聩。
林枫看看莫然阳,莫然阳也是一脸的不解和戒备,叶浪和龙小笑则一个风清云淡,天大的事都似乎都不能让叶浪动容,一个温文尔雅,嘴角挂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抹去龙小笑的一抹笑意。
看着这二人均是白衣,迎风扬起的衣诀,林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出了神。
“少爷,少爷?”张郁仙拉着林枫。指了指一个紫色人影。
只见众军士拥着一个身穿紫衣的青年公子走上五佛台来。紫衣公子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神情居傲,嘴里却笑着说:“久闻千华山风景独好,夏珏青今日路过,得一见,真是不虚此行。”
“原来是夏明堂将军的公子,夏珏青驾到,有失远迎,贫道莫然阳失礼了。”莫然阳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微笑。
“好说好说,在下想叨扰几天,寻个清静地方,也不知道长可否愿意?”夏珏青礼数周全,只是那傲气比礼数更周全。
“贫道求之不得,夏公子可有心仪之处?”莫然阳询问。
一个仆从打扮的人走到蔡丹书面前,低头说了几句,蔡丹书的脸色有点发白。目光扫过人群,李守义似乎在揪着自己的白胡子。
“呵呵,多谢道长,只是这清静之地有些俗人在山腰舞刀弄枪,在下眼见颇烦,令军士们一齐轰了下山去,也算是答谢道长。”夏珏青言下之意,那山腰的扫月盟和圣月教竟都被他打散,众位五佛台上的人也不要再生事端。
林枫实在猜不透这夏珏青为何突然出现,又为何要制止这场杀戮,想问问张郁仙,张郁仙却不知上哪儿去了。
武林中人最忌与官场中人来往,只是这夏明堂乃是抗击外族的大将军,他的公子夏珏青,莫然阳也少不得要卖些面子。当然在几百军士的威压下,民不与官斗,试问谁又会在此时冒出头来充那清高。
偏偏就有人不买夏珏青的帐,只听有人冷哼一声,抬眼望去,正是叶浪。
林枫心里叫苦不叠,心道这下完了,刚刚才拼了个你死我活,现在又要独战三军。一边观察着五佛台从哪儿逃走比较快,一边慢慢的向叶浪走去。
哪知叶浪似是毫不在意,抬脚便走,潇洒自如,就象刚游玩山水,独自下山一般,不理会一众道士,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夏珏青一眼。众军士均是虎目圆睁,但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军纪之严,可见一斑,若换成了一众武林人士,不知道有多少人早就叫骂起来。
“哈哈哈,武林中人果然豪爽无比,大开眼界,清静之地,聚众太多也不甚好,道长引路,就去普安观中罢。”夏珏青微微一笑,居然没有发火,以他神情来看,竟是毫不在意。
得了一声令,众军士顷刻间又走得干干净净,当然既然夏珏青说了不要聚众,那些小道士,武林豪杰等也走得干干净净,一会儿功夫五佛台上便只剩了林枫和龙小笑二人。
站在五佛台极巅,万仞白云俱在脚下,近望山峦叠嶂,松海飞涛,远眺蓝天尽处,秀峰景亭点缀其中,难怪仙人们都对千华山青睐有佳。林枫只觉得自己若多在这儿站一刻,似乎就要忍不住羽化飞升,抛弃这万仗红尘,只是有些事,说抛,就真的能抛下吗?
“龙大哥,小夕怎么样了?玉英和玉虎有消息吗?”林枫一边问一边拉起龙小笑的手按住脉门。
“小夕服药之后已醒了过来,只是玉英和玉虎还不知所踪。”龙小笑轻轻的握住了林枫的手,示意自己并未受伤。
“龙大哥,我有件极重要的事要办,只怕不能同你去看小夕,小夕.......”林枫惆怅道。
“放心,我自会照顾小夕,玉英和玉虎有龙行门寻找,你也不用担忧。”龙小笑并未用扫月盟的力量,而是托于龙行门,足见君子风范,不愿以私念动扫月盟,又不愿将玉英和玉虎置之不理。
林枫此刻除了感激,更多感动,龙小笑没有问林枫有何事,要去哪里,跟谁一起去,只是帮林枫打点一切。林枫纵有心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但,又有什么开口的必要?
二人站在五佛顶,寒风凛冽,却丝毫不觉得冷。
*
普安观里不知道是因为住了个夏珏青而安静了许多,还是因为众看客站了大半天太累而没有声响,当夕阳把普安观里的三清像映得通红的时候,观里传来了阵阵念经声。这观里几天来的喧哗,终于落了幕。
林枫回到普安观,发现自己那美貌的娘蓝双吟早已下山,轻竹院里一下落寞了许多,张郁仙也不见踪影,想是跟娘一起回青衣堡了。
心里担心叶浪,月上中天,林枫还是出了门,一路向叶浪住的独院走去。刚走到门口,只听两个军士轻喝:“来者何人?”
林枫只得陪笑道:“在下林枫,访友路过此处。”
军士厉声道:“夏将军在此处安歇,快快退开。”
林枫只得笑着原路退回,却在拐弯处往小院后面走去。小院后面也如前门一般,几个军士隐在黑暗中。林枫掏出一包粉末,轻轻往那院外吹散,几个军士便无声无息的倒下。
跃入小院伏在窗前,只见屋内正坐着叶浪和夏珏青。
夏珏青面色苍白,神情激动,手里拿着一柄折扇,道:“你说京城聚宝斋的折扇好,我特特的买了给你送来,这会儿又说不要,你!”
叶浪把玩着白瓷杯,道:“夏公子厚爱,承受不起。”
夏珏青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你还不明白?难道你忘了在晋安城,我们--”
叶浪冷冷道:“夏公子,不应该记得的,就不要记得,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夏珏青惨然道:“好,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武林美人?她一路跟着你,这杯子这酒是不是她送的?”
叶浪沉默半晌,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夏珏青浑身发抖,又说不出话来。窗外的林枫听到二人对话,也不知作何滋味,只是伏在窗前一动不动。
叶浪又开口:“天色已晚,请夏公子早点休息罢,明天我要回圣月教,就此别过了。”
夏珏青初听到叶浪关心自己早点休息,心里又存一分希望,待听到后面半句,明摆着是后会无期要赶自己走,又满心的不甘。只坐在桌前,不说话也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在玩‘我们都是木偶人的游戏。’
当然这游戏只有林枫懂得,因为他此刻正是如此想。这夏珏青不走,林枫也没办法起身走开。
叶浪走到窗前,对着月色,道:“这酒也冷了,夏公子跟这酒一样,也冷了罢,请回罢。”说完就将酒向窗外泼了出去,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正泼了林枫一头一脸。
夏珏青见叶浪将自己比做酒,又将酒泼向窗外,心中一痛,站起身来推门就走。
叶浪见夏珏青离开,将窗户一拉,闭个严严实实,只是苦了林枫,被泼了酒又被拒之窗外,若现在进去,岂不是告诉了叶浪自己一直在外偷听?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正苦笑间,那窗又刷的一下打开了。林枫站在窗外,正对上叶浪站在窗内。月色很好。
林枫咳嗽了二声,脸不红心不跳,直接从窗外翻进来,施施然坐在了桌前,装模作样的拿起桌上的折扇。只见这折扇展之广尺三四,合之止两指许,做工精细,扇骨由象牙制成,镂空扇骨,一面空白,一面画着一幅雪景寒梅,墨法精微,智妙如神,一看便知是大帅之作。
林枫叹道:“好扇好扇,你怎么也不回礼?”
叶浪笑道:“那我现在就去回礼如何?”
林枫忙道:“那倒不必,你不是说要找宝藏吗?怎么又明天回圣月教了?”
叶浪若有所思道:“两件事就不可以一起做?你那暗器手法不错,谁教你的?”
林枫得意道:“一位高人,高人之事,不可说,不可说也。”
次日林枫和叶浪下山,原想再跟龙小笑辞别,却没有看到龙小笑身影,这该见的见不到,不该见的倒来了一大堆。
林枫和叶浪后面跟着蔡书丹,薛如霜,心儿,还有个青衣小童,自称是青衣堡二少爷也就是林枫的小书童,唤作四儿的。还有三个小道士,说是下山采办杂物,又有一群武林豪杰,说是家中急事或门中急召,都要急着今天下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