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鸭+番外——旎旒

连嘉文刚走到操场，就见杜萧绎跑了过来。

“见到龙飞了没有？”杜萧绎抓着他的肩膀，着急地问。

连嘉文愣了愣，他从没见过杜萧绎这么着急过，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杜萧绎是那种天塌下来，也只是轻松一笑的人。

杜萧绎见他不回答，更着急了，慌张地问：“你没看见吗？那他能去哪？”

“李龙飞他在医务室。”连嘉文指了指医务室的方向，虽然有点奇怪。

“医务室？他病了吗？”杜萧绎虽然问着，但不等连嘉文说话，他就急急地奔向医务室了。

看着杜萧绎跑远的背影，连嘉文心头更是疑惑了，不过他不是喜欢浪费大脑想这种事的人，心里奇怪了一会，就回宿舍了。

反倒是李龙飞，他从那天回宿舍后，就越发的沉默，一点没有以前那个开口就合不上的话匣子的影子，而且他和杜萧绎好像也闹的不愉快，不过错的应该是杜萧绎，每次他见到李龙飞都是一脸的欲言又止，而李龙飞见到他，不是躲开就是视而不见。

连嘉文私下分别找他们谈话，但两人的态度出奇的一致，保持沉默。后来，他动员了程宁，让他帮忙想个办法，但程宁和他们谈过之后，也只是摇头。

班里也冷寂了不少，少了李龙飞这个喜欢炒热气氛的人，大家好像连笑容都少了。

第9章

很快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到了期末考得时候，大家都热火朝天地复习，杜萧绎也不例外，但他的心很显然没在这个上面，名次后退了很多，张月和还单独找他谈过话，也没有太大的起色。

“你说怎么办啊，小宁？”连嘉文趴在桌子上，要死不活的。

“什么怎么办？”程宁正在做一道复杂的几何题，他刚想出一个头绪，就被打断了，心情不由得有些烦躁。

“萧绎啊，他再这么下去，可能不能出国了。”连嘉文心烦地抓着头发，“他妈妈可是满心期待他能考上剑桥的。”

“出国？”程宁愣了一下，放下笔，盯着连嘉文，“你说他要出国？”

“是啊，以前我们去萧绎家，他妈妈骄傲的说了好几次。”

程宁瞥了瞥杜萧绎空空的座位，又看了看闷头看书的李龙飞，走到了李龙飞面前，两个人一起出去，没一会，程宁就回来了，李龙飞直到一节课上完才回来。

连嘉文追问程宁，想知道他和李龙飞说了什么，程宁含糊地应了两句，糊弄过去了。但第二天，他就发现李龙飞开始恢复话匣子的本性，和杜萧绎也和好了。他暗暗惊奇，不知道程宁说了什么起了这么大的效果。

不过，从那时起李龙飞有时会不回宿舍住，连嘉文心惊胆战地替他隐瞒，如果被抓到夜不归宿的话，可能会被退学。

难得的周休，快要考试了，连着三个星期没有休息了，好不容易一个休息日。连嘉文本想和李龙飞去杜萧绎家蹭饭，程宁拉了拉他，冲他摇了摇头，连嘉文不解地看着他，“你拉我干嘛？”

“你不回家？”程宁没看他，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回去干什么，不如在学校，还可以复习。”连嘉文愤愤地看着李龙飞和杜萧绎落跑的背影，真没义气。

程宁摇了摇头，叹息似的地道：“别打扰他们。”

“打扰什么了？”连嘉文叫了起来，“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再说了，李龙飞都去了，我就不能去？”

程宁收拾好东西，背起书包就走，连嘉文拉住他，可怜兮兮地道：“要不我去你家吧，就我一个人在学校好无聊。”

“不行。”程宁果断地拒绝了他，心虚地转身就走，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现状，更不想让他同情自己。

“唉！”叹口气，连嘉文只好收拾东西回家，不能自己一个人在学校里发霉啊。

程宁回到家，先把要洗的衣服和被单泡好，又去买菜做饭，吃完饭，收拾干净后，他把泡好的衣服和被单洗完，又打扫卫生。

林柳凤在客厅里看电视，程倩倩被赶回房间里看书，她就要考大学了，不能再贪玩了。程忠导在书房里办公，他经营着一家服饰加工厂，平日里大事小事不断，都要他操心，最近到了服装旺季，要操心的事多，他心情烦躁，总和林柳凤吵架。

程宁缩在他的小天地里，听着楼下的吵骂声，小心翼翼地做每一件事。

“你就知道花钱，这件衣服要几千块你倒是舍得！”程忠导指着林柳凤新买的衣服，粗声吼着。

“你在外面养个小情人花了多少钱？！我不就是买了件衣服你嚷嚷什么！”林柳凤尖锐地叫着，这个家名存实亡，程忠导要不是因为早些年受了她爸妈不少的帮助，早和她离婚了。

“小情人？哈，你倒是说得出口，你这个贱货，你他妈的给老子戴绿帽子，让老子养别人的野种养了这么年！”事情一扯开，就全都兜了出来，程忠导心中压了十几年的怒火一下子蹿了出来。

林柳凤气势一弱，仍硬气地反驳：“要不是你在外面找女人，我能找男人吗！”

“你有理了是吧？！从他出生到现在花了老子多少钱，老子凭什么白养他！”程忠导骂完就狠狠地甩了林柳凤一个耳光，“你他妈记住，要是你再这么花钱，就别想从老子手里再拿一个子儿！”

“你混蛋！”林柳凤尖叫着，扑过去在程忠导的脸上留下了几个血印子，程忠导毫不客气地反击了回去，林柳凤被他一脚踢到了墙边，半天爬不起来。

程忠导发泄完，就回了书房，程倩倩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心肝宝贝，要不是她在这里，他早就不回这个家了。

程宁抱着自己，听他们吵完了，就默默拿出了复习册，写起来。没一会，林柳凤到了楼上，一把抓过程宁的复习册扔了出去，“你还念什么念，马上给我退学！”

“不……”程宁怯弱地反驳着。

林柳凤听他竟然敢说不，立刻火大地扇了他一个巴掌，“不什么不！我叫你不要念了，你听不见吗！”

程宁缩着不敢接话，林柳凤看他这幅样子，更加心烦，“你这幅德行像什么！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程宁默默地掉着眼泪，他没想哭的，只是实在控制不住。

“哭什么哭！”林柳凤跳脚，“我亏待你了，虐待你了是吧！”

“没……”程宁抹着眼睛，怎么也擦不干。

“没有最好，你明天赶紧退学！”林柳凤撂下这句话就下楼去了。

程宁抱着被子，瑟缩着，被甩在地上的练习册静静地躺着，模模糊糊地看不清。

程宁最终没有退学，毕竟程家做主的不是林柳凤，程忠导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人说他虐待一个刚十四岁的孩子。

“你怎么了？”连嘉文凑近程宁，怎么一来学校就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没事，没睡好。”程宁勉强笑了笑，打起精神学习，他不能这样，要想逃离这一切，只有努力。

“不要太拼命了。”连嘉文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程宁拿出书，却无法集中精神，连嘉文见他这样，扯了一个病假的谎，就拉着程宁翘课去了。

两个人在公园里慢慢地走着，程宁低着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你看那个湖边有个新亭子。”连嘉文指着那个人工湖，旁边有个新修的亭子。

“好久没来了，都不知道这里有个亭子。”程宁不无感慨，最近学业加重，加上他本来就很少有私人时间，根本不知道有个新建的亭子。

“我们去坐坐吧。”连嘉文拉着他小跑了过去，在到了之后发现亭子连着一条去假山的路，连嘉文又拽着他到假山上，假山上有很多的石洞，好像迷宫似的，两个人在石洞里钻来钻去。

连嘉文一下就钻进一个石洞，不见了人影，又从后面的石洞出来，吓了程宁一跳。

连嘉文哈哈大笑，“你胆子好小啊。”

程宁脸红了下，生气地跺了下脚，钻进另一个石洞里去了，连嘉文急忙跟了进去，却不见了程宁的身影，仿佛看见了，追过去又没有了，绕了半天，连嘉文投降了，“小宁，我投降，我认输，你出来吧。”

听了会，却没有程宁的回音，连嘉文着急起来，大声叫着：“小宁，你在哪？小宁。”

程宁屏息，听着连嘉文的脚步声，他在等着他找到自己，不需要任何的提示，只凭直觉找到自己。

他等了会，突然有双手蒙住他的眼睛，压着声音做怪调：“猜猜我是谁？”

程宁忍不住笑出声，心中填满了喜悦，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那两只蒙住自己眼睛的手。

拉开那两只手，程宁回头，就看到连嘉文的笑脸。

玩了半天，两人累的气喘嘘嘘，又回到亭子里休息。

连嘉文歇了会，又站起来道：“你等会。”

“你干什么去！”程宁猛地拉着他的手，不想他走。

“一会就回来。”连嘉文安抚地揉了揉了程宁的头发，跑了出去。

程宁紧张地盯着他的背影消失，他吸了口气，用了平静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平静的湖泊，不时被微风吹出粼粼波光，树叶被轻轻的波纹推动，漂出许远，不是时有鱼露出水面，又快速消失，轻快的仿佛不曾出现。

微风轻轻吹来，撩动程宁的发丝，连带他的愁绪也被微风带走。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这里的原因，每次来这里，不管多么伤心气愤，都会平静下来。

湖的那头，有个黑点在靠近，像是阳光突然照进了黑暗，将一切都温暖明亮起来。

连嘉文跑了过来，手里拿了两瓶水，他给了程宁一瓶。

程宁仰头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阳光在上面发光，顺着汗珠流淌，连嘉文伸手抹了把汗，立刻把那光芒抹去，却映在了他的眼眸里。

“看什么？我脸脏了？”连嘉文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忍不住摸了摸脸。

“有点。”程宁笑着，伸手擦了擦他一点脏痕都没有的额角。

“心情好了吧。”连嘉文坐下来，拿着水，咕咚灌了一大口。

程宁点点头，犹豫地下，轻声问道：“如果我不开心，你能一直逗我开心吗？”

“好啊。”连嘉文毫不迟疑地应了下来。

程宁看着连嘉文，温和地笑着。明知道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的承诺，他却觉得温暖。尽管事后被狠狠批评了一顿，他也觉得开心。

第10章

暑假来了，程宁只要做完了家务，都会空下来时间，他就找了份送报纸的工作，每过一周结一次帐。因为放了假，程倩倩每天都睡到中午，和他的工作时间毫不冲突，这让他能放心地工作。

就算是这样，还是有空闲的时间，他又找了份洗碗的工作，是小时工，每天的晚上八点到十一点，然后回去，看半个小时的书，到早晨七点起床出去送报。

饭店的老板很赏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做到这样很不容易，经常让他在店里吃饭，有时算钱的时候还会多给他些。厨房里的大厨是个胖胖的中年人，早些年和老婆离了婚，就自己过日子，因为程宁和跟着老婆的儿子年纪相仿，就对他特别照顾，甚至偷偷教他自己的厨艺。

程宁很感激他们，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他在家中没有得到的温暖，这些外人却给了他，不在乎他的样貌，只是当他是个孩子，他确实是个孩子，刚刚十四岁而已。

饭店的老板姓罗，有个女儿叫罗雅婷，比程宁小一岁，平日里娇生惯养，大小姐的脾气比程倩倩差不了不少，就连他爸也管不了她。

“小宁。”罗老板把程宁叫了出来。

“老板。”程宁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做错了事，老板要辞了他。

“不用那么害怕。”老板觉得可笑，自己又没什么可怕的，“听说你念高二了是吗？”

程宁点点头，看着老板，不知道他问这些干什么。

“你十四了是吗？”老板刚知道时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孩矮矮小小的竟有十四岁，但看了他的学生证他才相信。

程宁又点了点头。

“我想让你帮个忙行吗？”老板温和地问，当初他并不想用程宁，但看他挺可怜的，好像家境也不太好，才用了他。现在想想要是当初拒绝了，他现在可要后悔了，十四岁就念到了高二，那要多聪明啊，而且又勤快肯干，将来必成大器。

“什么忙？”程宁茫然地看着老板，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干什么。

“小婷现在上初中，我想让你帮她补课。”老板顿了顿又道，“当然不是白干的，工资是现在的两倍。”

“可是，我还要洗碗。”程宁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用洗了。”老板拍拍了他肩膀，“每天一个小时，你要是还想赚钱，补完课后，还可以洗碗，那个钱，我可以按照补课的钱给你。”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程宁急忙摇头，不是钱的问题，他只是怕自己做不好。

“好了，我知道。”老板不容他拒绝就拉着他上楼，“我带你去见见小婷。”

程宁没见过罗雅婷，他在后厨，而罗雅婷是不会去后厨的，所以他知道老板有个女儿，还从未见过。

上了楼，罗雅婷背对着他们，正打游戏打的激烈。

“小婷！”老板沉下了声音，“就知道玩游戏，都考倒数了，还不知道学习。”

“知道啦，等我玩完，就去看书。”罗雅婷不耐烦地应着。

“你要玩到什么时候？！”老板径直走了过去，按下了关机键，罗雅婷不满地嘟着嘴，转回头。

“他叫程宁，是我给你找的家教，你要好好听他的话。”老板介绍着，罗雅婷看到程宁扑哧笑了出来，“就他，你找个比我还小的人教我？”

“不许胡闹！”老板瞪了她一眼，“他比你大，上高二了。”

罗雅婷瘪瘪嘴，嘟囔着，“我不要他教，他长得好难看。”

程宁羞窘地低着头，不安地扭着手指。

“好看什么？”老板又瞪了罗雅婷一眼，“他只比你大一岁就上高二了。”老板说的时候带着自豪，罗雅婷低声嘀咕，“那么高兴，是不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啊。”

“你说什么？！”老板顿时发起火来，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竟说这种话！

“我没说什么。”罗雅婷撅着嘴，见老板发火，就指着程宁道，“我让他教行了吧。”

“你！”老板还想发火，罗雅婷就跑过去，拉着还没自己高的程宁对老板道，“他要教我了，你赶紧走吧。”

“你你！”老板火大地指着罗雅婷，罗雅婷动手把他推了出去。

老板看着关上的门，无奈地叹气：“我造了什么孽啊，有你个不孝顺的闺女。”

罗雅婷关上门，又回到了电脑前，程宁尴尬地站在原地。

罗雅婷打开电脑，回头看到程宁还杵在那，不悦地皱了皱眉，“你在干什么？还不去帮我写作业。”

程宁愣了下，就默默地到书桌前，拿起了罗雅婷的课本。

罗雅婷玩了半天，停下来，伸了个懒腰，回头就看到程宁老老实实地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她觉得好笑，这个程宁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竟然这么听话，要是让她爸知道了，自己肯定要挨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