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伯安一听顿时明白了,兴高采烈的就冲出了。
洪老爷子愣了会,也跟着跑出去了,“就剩三根了你们这两个小崽子还惦记着,手下留毛……”声音远了。
场内第十一局开始,洪律庄,大盲注200万。
洪律押大盲注,大众脸押小盲注。
底牌,洪律J和8,大众脸Q和2。
大众脸先叫注,“200万。”是这局牌最低限额押注。
洪律再看了眼手里的底牌,跟200万。
荷官发出三张公共牌,是8、10和K。
这样洪律就有一对8了,对洪律比较有利。
但大众脸的叫注不再保守,“400万。”
底池累积1100万。
洪律看看手里的筹码,还剩下1266万。
“我跟。”
“为什么他不加注?”靳少惊叫到,大众脸加注这是在虚张声势试探他。
如果是平时的洪律,对于这样的挑衅式的试探定会还以颜色的,可现在的洪律现在按兵不动,大失水准了。
底池累积1500万,荷官发第四张公共牌,是4。
“All in。”大众脸全押,似乎知道胜券在握了。
“律,跟他,跟他,你赢定的。”靳少在座位上大叫着。
洪律迟疑,再迟疑,因为如果他再跟,万一输了,就只剩八百万多万了。
洪律下意识的就想去找段飞的身影,可他能看到的除了自己的犹豫不决踌躇不定的倒影,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在做什么,快跟啊。”靳少坐不住了。
“天门小子,”淳老小声的对段飞说,“看来洪三是不行了。”
“嗯,”段飞深深的吸口气,想借此压制住胸口的隐隐闷痛,“对方是在冒险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什么意思?”靳少回过头来,焦急的问。
“如果这局三太子输了,他就会大乱方寸,接下来的牌局会节节败退,”段飞揉揉眉头,“无法挽回。”
“不会的,”靳少想打碎那道墙,进去抓起洪律狠狠摇醒他,“他努力的那么多年,就差一步了,就这一步了,不要对他那么残忍。”
段飞和淳老没再说话。
而大众脸所用的这招应该就是王上千赌术口诀里的,将强伐情,乱其方寸。
兵书有言,兵强者,攻其将;将智者,伐其情。
意思就是对付兵力强大的对手,就攻击他的将帅,对付明知的对手,就打击的他的情绪,使其大乱方寸。
“不会呀,”萧伯安和洪老爷子不知道什么回来了,“就算三太子输了,他还有八百多万,还有赢回来的机会。”
段飞叹了口气,“每个人对财富的变化都有个参照点,在这参照点附近,财富损失所引起的负效应要大于同等量的财富获得的价值满足感,说得直白点就是赢钱的愉悦感觉没有输钱的打击感觉更为强烈。而对手就正在突破三太子的参照点,用这种强烈的打击感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一旦心理防线破了,”淳老接着段飞的话说,“就是持续低迷,一蹶不振。”
“这家伙怎么这么阴险,玩阴的,有本事堂堂正正的玩一把。”萧伯安不服这样的人。
“德州扑克玩的就是这样的心理战。”
段飞话音刚落,场内就传来了洪律弃牌的声音。
所有人都不忍的闭上了双眼。
靳少像是突然瘫痪了一样,跌坐回椅子上,“真……的完了吗?”
第十一局结束,洪律本金866万,大众脸本金1643.6万,形势一举扭转了,而且洪律完全处于劣势。
“没想到啊,”淳老一声感叹,“这人貌不惊人却技压群雄啊。”
“千门里,不都这样的人嘛。”段飞虽然也有点不甘心,可对方全凭真才实学赢的,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好怨的。
他唯一在意的是,这人为什么会王上千的赌术口诀。
段飞很仔细的看大众脸。
那人的面相说平凡吧,但还是很能说出些特点来。
面方颧骨突,双眼眼角微微下垂略显无神,眉短小气而拘促,唇厚嘴宽,整张脸就那鼻子有点看头,笔挺得很。
看年纪,就也二十来。
就算长得在平凡的人,只要是段飞见过的绝对过目不忘,所以段飞肯定这个人他前世绝对没见过。
苦思中,段飞脑海突然闪过一个长发飘逸的人,“天蚕?”
陷入低迷中的众人,听见段飞突然喊一个死去的人,都奇怪的问他,“天蚕怎么了?”
段飞看了他们一眼,“我师……”他差点就直呼天蚕做师兄了,“我师父曾经告诉我过,天蚕最落魄之时,流浪去过韩国,更在华克山庄当过荷官。”
华克山庄是汉城唯一的博彩娱乐场,也是韩国最大的赌场。
和拉斯维加斯相比,华克山庄的赌场小些,但比马来西亚的云顶山庄和澳门的葡京赌场都更显高档高雅,所以更能吸引贵族名流前往。
“那又怎么样?”
段飞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大伙听了莫名其妙。
段飞继续说:“这人懂王上千的赌术口诀。”
“然后呢?”众人终于听出点眉目来了。
“所以我怀疑他是天蚕流落在韩国时,收的徒弟。”
靳少一拍椅子扶手,“死了还留这么个后患。”
段飞默然。
淳老回想了下,“听说天蚕要比你师父还厉害,由你那个不太厉害的师父教出的你,都不差了,”再看向场内的大众脸,“由天蚕教出的人,岂不是比你更厉害?”
段飞一听很不服气,“什么叫比我更厉害?我和他还没比过呢。”
“都别扯远了,”靳少急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帮洪三。”
段飞和淳老立马闭嘴了,不是他们不想,而是真的无计可施。
“算了,”一直很安静看着的洪老爷子说话了,“输了就输了,天下的赌牌又不只有新加坡有,澳门沙东赌场的牌照快到期了,公开拍卖时我们掺和一脚就行了。”
作为一个父亲,洪老爷子当之无愧是个好父亲。
为什么非要赌牌?这是段飞的疑问。
可听了洪老爷子的话,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段飞也没问出来。
第十二局牌赛开始了,大众脸庄,大盲注400万。
洪律押小盲注200万,大众脸押大盲注400万。
虽然很微小,但在洪律推出小盲注时,指尖的微微颤动还是被镜头捕捉到了。
看来输的两局牌,所带给洪律的打击要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大。
32、洪律输了吗(下)
底牌到手,洪律掀了几次才掀开牌角看牌,而他那张总难看出表情的脸,终于让人捕捉到了紧张。
洪律的底牌是A和3,而大众脸的则是5一对。
“嘶,”淳老倒吸了一口气,小声对段飞说,“小子,你觉得那个韩国小子像是千门里的人吗?他看牌的动作怎么那么外行?”
淳老不说,段飞还不经意,也才发现这个大众脸的看底牌的方式很奇怪。
一般人都会压着牌,微微掀起一个牌角看牌,而他几乎是翻开整张牌看牌。
这样看牌对于老千来说是个大忌。
翻牌圈前的押注开始,洪律真的是心神不宁了,连下注的都下错了。
荷官提醒他,这局牌的最低下注金额不得少于400万。
看到这样的他,萧伯安都不忍心看下去了,闭上眼睛蹲了下来。
“如果你连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段飞的话虽然严厉,但对一个老千老说,最重要的不是千术和赌术的高低,而是心理承受能力。
没有好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无法冷静的做出判断的。
而一旦无法做出冷静的判断,对于老千老来说就是致命的。
洪律押下400万后,大众脸跟400万,并没急着加注,就像是猫抓老鼠一样,并未急着弄死老鼠,而是先玩弄一阵。
押注完毕,荷官发出公共牌,是J、Q和5。
大众脸三张5,成套了。
当最后一张牌出现5时,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但不知是否是错觉,萧伯安看到段飞却突然露出了制胜的微笑。
这样的段飞让人觉得很可怕,萧伯安不禁全身抖了三抖。
“你手上,”一晚上,终于听到大众脸说话了,“已经不足400万了,只能全下了。”
洪律有那么瞬间变得迟钝了,同声翻译他都听不懂了,好半天才全部推出了桌上的所有筹码,大众脸也下注完毕。
荷官发下第四张公共牌,是2。
一张完全没用的牌。
而由于洪律已经全押,只剩下大众脸一人,所以荷官会接着发第五张公共牌。
但所有人都知道,不管第五张牌是什么都不重要了,洪律输定了。
韩国梦想娱乐那边的观看席已经都站起来庆祝了,仿佛已经看到赌牌到手了。
第五张公共牌是8。
这局牌进入双方摊牌。
大众脸倒是不介意先开牌,“我的是三条5。”
洪律双眼有些空洞了,慢慢的放开底牌A和3。
在段飞他们的观看席处,一片死般的沉寂,每个人都一脸的沉重。
只有段飞和淳老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最后还递给了淳老一样东西。
这场以赛马车博彩营业执照为注的牌赛,可以说是分出胜负了。
新加坡的官方特派员兼主持人,走向降下隔离墙的内场,正要准备宣布牌照的最后得主,就听到有人大喊。
“等等,我怀疑这局牌有人出千。”喊的人正是淳老。
而刚才还坐淳老旁边的段飞已经不知所踪了。
淳老的话被现场翻译后,引起了韩国方面的不满了。
经过一番商讨后,三方同意进行验牌。
淳老在萧伯安的搀扶下,走向大众脸的跟前,拿起大众脸的两张底牌看了下,像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恼羞成怒,狠狠的将牌甩回桌面,然后又要求验荷官手里剩余的牌。
淳老一张一张很仔细的看,最后出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竟然在牌里又发现了两张5。
大众脸手里两张5,公共牌里有张5,剩余的牌里又有两张5,明显的有人出千了。
淳老冷哼了一声,“我说了吧,有人出千。这两张方块5就是证据。”
大众脸顿时急了,可似乎表达能力不好,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句整话来。
主办方赶紧拿出五张5来检验,发现大众脸手里的方块5背后的花纹和别的稍微有些不同。
但可以肯定这也是今晚的用牌,但到底是今晚哪局的用牌已经无法考究了,因为全都销毁了。
洪律的风语集团人员也开始抗议了。
而韩国梦想娱乐在证据确凿之下也没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顿时场面起了骚乱。
躲在角落处的段飞则笑看着这出由他一手导演的闹剧。
“淳老不愧是鬼手王,众目睽睽之下偷换牌也没人看得出破绽来。”
实际上大众脸的确是无辜的,他没有出千,可那张方块5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在第八局,段飞的底牌是2和5,在故意输给了洪律后,他将两张底牌偷了。
因为听闻德国这家赌具厂生产的扑克连X光线都无法透视,准备拿回去研究的,没想到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而牌正是淳老在检查大众脸的底牌时换了段飞的牌,然后在故意说要检查剩余的牌,再将真牌混进剩余的牌里。
栽赃陷害就这么简单。
推推鼻梁上超大的墨镜,段飞转身离开,将你争我吵面红耳赤的喧闹留在身后,能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洪律怎么斡旋了。
月沉西方,风停浪静,粼粼波光,巨轮与大海的无垠相比,也不过是一叶轻舟。
段飞站在船头的甲板,陷入深思。
虽然他的计划很成功,幕后主谋被揪出来了,可这幕后主谋非他想要知道的彼幕后主谋,结果让他有点失望。
而现状貌似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洪二少暗示他的话,应该不全是诈唬。
偷天换日的不完整,导致了偷天换日存有缺陷,有弱点可理解。
师父应该也是知道的,可为什么他从未提起及?
段飞总有种感觉,一切的真相和偷天换日的弱点有关系。
偷天如今依然有传人,那换日应该也有,但为什么千门中没人提起过呢?
师父的师兄,又是什么样的人?
还有叶翰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师父,不但是偷天换日的弱点,就连赌术口诀也了如指掌。
身后传来拐杖敲击甲板的声音,段飞回头,只见叶翰手拄着拐杖向他走来。
“未赢其财,先赢其势。”叶翰忽然缓缓的念诵着。
是师父赌术口诀的第一句。
“狮子搏兔,不遗余力。”
“将强伐情,乱其方寸。”
“以逸待劳,后发制人。”
“欲擒故纵,伺机而动。”
“釜底抽薪,一劳而逸。”
“无中生有,虚虚实实。”
“隔岸观火,置身事外。”
“遇强则屈。”
段飞一愣,最后一句不完整。
念完,叶翰笑呵呵的看着段飞,“年轻时的王上千不论是在赌术上,还是在千术上都很有天赋,他编出这十句赌术口诀时,也不过十六岁,也正如你所知道的,并不完整,特别是最后一句。”
叶翰说到这,段飞暗吞惊讶,不对,口诀完整了,最后一句是遇强则屈,借花献佛。
难道叶翰不知道?还是师父并不想让他知道?也有一种可能,最后一句是师父被大败后,才补全的。
“当年,王上千曾对我说,他补全最后一句时,就是弥补偷天换日的缺陷之时。但现在看来……”叶翰半眯着眼睛看向东方的灰亮,有些遗憾。
如果不是墨镜的遮挡,段飞满眼的震惊定会出卖他的心情了。
借花献佛是偷天换日的补丁!?
段飞稍微整理了下思绪,强装出平静,“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叶翰回头看他,“这个遗憾,也许你能弥补。”
“我?叶老高看我了。天蚕都不行,我怎么会行。”
“天蚕?哼。”叶翰这一声哼,挺耐人寻味的,而且哼完后就要走。
“请留步,叶老。”段飞急忙唤住他,“我有点好奇,当年王上千为什么会不惜命也要和你赌最后一把牌?”
叶翰缓缓回首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你不去问洪家?”
又和洪家有关系?
“我师父和王上千,为什么会重出江湖,您老知道吗?”段飞再问。
叶翰这次头也不回,“开始我以为他是终于找到了克服了偷天换日的弱点的办法,来找我报仇了,可没想不是。”
“不是?!那到底是谁杀的他们?”段飞几乎是冲口而出。
“为什么不问天蚕?”
“他死了。”
“哼。”又是一声哼。
哼完,叶翰不再回答段飞任何,慢慢的走开了。
虽然叶翰没有明说,但段飞已经知道了,叶翰这是来告诉他,他叶翰正是王上千的师兄。
而在牌赛大厅里,执照的归属似乎已经有了定论。
由于韩国方面无法提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而被取消了资格。
这张博彩马参赛执照,洪律终于如愿以偿的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