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流风反手合上门,将被惊动而赶来的酒店人员都挡在门外,一言不发地走到床前,推开还傻站着的保镖,扶着岳麟兮坐起来,拿了衣裤给他套上。
岳麟兮一直在发抖,脸上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直到衣服被一一套好,杜流风又抱着他,安慰地在他背上轻抚了好几下,他才慢慢平定下来,脸色却始终苍白如雪。
杜流风抬眼,两道冷冰冰的目光刀子一样射向刘放。
刘放并不害怕,寒着脸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杜流风,要质问我之前,不妨先问问,岳麟兮他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杜流风问:“他做了什么?”
刘放冷笑:“我这段时间的情况,你应该很了解!”
杜流风确实很了解,停顿片刻,低头看岳麟兮,迟疑着问:“是你做的?”
岳麟兮没有回答。
杜流风摇头:“不可能是你做的,你没有这样的资金和实力!”
这段时间刘放的公司接连受挫,事事被人抢先,发展计划屡屡落空,分明是有人在暗中针对他。但刘氏实力摆在那里,刘放自己的本事也是有目共睹,要挡他的路,哪里是容易的事?胆识高低且不论,没有滔天的实力,绝对做不了!
刘放扬眉:“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说不是?”
杜流风问:“你有什么证据?”
刘放没有证据。但是和他有仇又敢于出手的人,并不太多。韩正晟算一个,这一回他也出了手,却不是唯一出手的人。而对方对他情况之了解,出手之快之狠,全都出乎他的意料,尤其对方出手的项目,又大都和杜流风的合作有关,他想来想去,都只能想到一个岳麟兮。只有他才对自己和杜流风的合作内容一清二楚,除非他和韩正晟联手,否则绝不能有这样的效果。
他恨怒之下,直接暗中抓了岳麟兮来,也不追问,直接试探,岳麟兮果然默认。
杜流风沉默地看着岳麟兮,片刻,冷冷抬眼,说:“无论如何,刘少未和我打招呼,就私自绑架我的人,对他施暴,刘少又打算如何给我交待?”
刘放曾试图强暴岳麟兮,这件事他一早就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直接面对,是另一回事。现在他的怒火仍在胸口翻滚,心里充满对刘放的憎恨!
“我给你交待?”刘放愕然,继而火冒三丈:“杜流风,你疯了还是抽筋了?不过一个玩物,你明知道他做了什么,居然还敢叫我给你交待?”
杜流风淡淡说:“这件事他不会再做,但是刘少,以后你若再动他一根手指,我绝不会再容忍!我说真的!”
刘放怔住。过了好一会,他把目光转向岳麟兮,停留许久,终于又转回来,哈地笑了一声,说:“杜流风,我警告过你的!”
杜流风没有接话。刘放没有明说,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他说的是当日杜流风刚刚重新要回岳麟兮时,他说的那一句让他玩过就算,别真动什么心思的话。
那时杜流风也认为自己不会真动心思,但是到了这时,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让他放弃怀里的这个人。
他扶抱着岳麟兮站起来,柔声说:“我们回家。”
岳麟兮抖着手指了指保镖手里的摄像机。
杜流风点点头,过去夺过摄像机,打开,抽出里面的记忆棒,放入自己的口袋。
刘放在一边冷眼看着,并不阻止,反正也阻止不了。
回到家,杜流风先打电话叫酒店送饭菜过来,放下电话,又去找药箱。
岳麟兮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他忙碌。
杜流风拿了药箱过来,想了想,又跑去浴室放热水,出来后说:“先洗一下吧,洗干净了我再帮你上药。”
岳麟兮没有立刻就去,停顿了一会,说:“是我做的!”
杜流风哦了一声,拉了他起来,一直走到浴室,说:“先洗吧!洗完出来上药,就差不多可以吃饭了。我知道你一向不会在酒会里吃太多东西。”尤其这一回,又出了这样的事。
岳麟兮看着他好一会,但终于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脱下衣裤,跨进浴缸。
洗完出来,杜流风仔细帮他上了药,果然等他穿好睡衣,酒店的饭菜也刚好送到了。两个人一起坐下,沉默地吃饭。
但是两个人显然都没有太多胃口,终于岳麟兮放下筷子,站起来,拿出材料和酒具,开始安静地调酒。
调出来的,还是加勒比海盗。
杜流风不觉失笑,端起来喝了一口。
岳麟兮也淡淡笑起来:“你这个人,真是比海盗还恶劣!”
杜流风叹口气,站起来,拥住他,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脸颊。心情仍然沮丧,郁结却消散不少,岳麟兮肯这样说出来,就说明两个人还有沟通的余地。
“居然自己动手,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虽然心里本就没有真正动手的打算,但是面上总要暂时假装一下。
但是岳麟兮说:“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真的动手。”
杜流风怔住。
岳麟兮把头靠在他颈窝里,声音低缓地说:“我知道你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敷衍我,刘家是什么实力,你怎么可能会真的因为我而和刘放作对?”
“到了现在,你的本性如何,难道我还能不知道?我不为难你。但是我,我不能放过刘放。不能!”
杜流风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岳麟兮果然如他所愿地肯体谅他,却绝不是以他希望的方式。
“他以前怎么害我,你都知道,但是你没有亲历,我的痛苦,你无法体会!”
杜流风默然。在今日之前,他确实没有办法体会。但是到了现在,他总不能还一无所知,尤其在经过刚才一幕的冲击之后。
“他要怎么对付我,我都可以认了!但有一件事,不可以!”岳麟兮从他的口袋里抽出带回来的记忆棒,说:“上一次……这样的东西,他要我离开岳家,可以把拍下来的东西给我,不该给我奶奶,害她被气死!”
杜流风无声地抱紧怀里的身体,清晰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他心里的悲伤和痛苦,可是他找不到安慰的办法。
“后来,你却帮了他……”岳麟兮抬头,看向他的眼里充满怨恨:“我心里的恨,有多深,杜流风,你更加没有办法体会。”他挣开杜流风的怀抱,转身走入卧房。
杜流风没有跟进去。他独自站在客厅里,站了很久。有些事情,已经不容逃避,他需要仔细地想清楚。
终于走入卧室,岳麟兮已经躺在床上,盖着薄被,仍然可以轻易看出身材的修长和诱人。
杜流风连着被子抱住他:“对不起!”
岳麟兮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杜流风上了床,把他转过来,紧紧抱着他,吻他的脸:“我会想办法,真的!”
岳麟兮头埋在他怀里,有一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后来他终于颤抖着声音,喃喃地低语了一句什么。杜流风听清楚了。他说的是:“你这个人,这样可恶,我还是要爱你……”
杜流风脑中轰轰作响。岳麟兮,自明白真相的那一刻之后,就再也没有对他说过这个字了,哪怕后来杜流风待他再好,他虽然不否认,却再也没有亲口说出来过。
他一早就以为两个人已经是两情相悦,却直到现在,才体会到这样让灵魂都被震动的无尽喜悦。
而这样尽管恨他,却还是无法不爱他的岳麟兮,又叫他如何还能放得下?
他捧起岳麟兮的脸,几乎是发狂一样地吻上去。舌尖尝到涩涩的咸味,那是情人悲伤的眼泪。他觉得心里疼得在颤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安慰,只能替他一一吻去,而后一次又一次地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失望!绝不会!”
岳麟兮不知道究竟相信了他没有,却终于回吻他。
杜流风没有试过这样简单的唇舌交缠,竟然就能让人有神魂俱醉的感觉。他几乎停不下,只是贪婪地不断吻得更深。两个人吻在一起,浑忘了所有。
衣物在纠缠中不知不觉地褪尽。岳麟兮一早被他压在身下,而后他主动打开双腿,勾上杜流风的腰。
杜流风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狂喜,只是不断地爱抚他,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自那天之后,别说以前被迫的时候,就算后来岳麟兮终于肯自己搬回主卧室,也很少允许杜流风碰他,偶尔有情事,也总是淡淡的,从未有过这样主动的时候。
岳麟兮先前已经被刘放弄伤,但是现在两个人都已经顾不得,合为一体的渴望强烈得让人无法遏制。
杜流风小心地把自己送了进去。温暖而紧密的极致的快感涌上,让他立刻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岳麟兮仰起了头,痛楚地呻吟。随即身体重新被温柔而热烈地拥抱住,全身被细细地热吻爱抚过,很快就让他忽略了那点痛楚和不适。
对这具身体,杜流风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膜拜一般,一点一点地舔吻、爱抚过爱人身体,而后在他不能自抑地自喉咙深处发出渴求的呻吟时,挺动腰身,一下一下,让他更彻底地沉沦。
耳边很快就不绝响起爱人愉悦的呻吟,让他全身的血液奔涌如沸,恨不能生生世世都这样地抵死缠绵下去。
那个晚上,两个人都前所未有的疯狂。没有空去介意什么姿势,却在事实上用遍了所有姿势。两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给予对方快感,也在对方身上索取快感。杜流风一直都没有从岳麟兮的身体里面离开。即使后来已经连着高潮了几次,身体再没了力气,两个人也还是不肯分开,要紧紧地抱在一起,连在一起,慢慢地在喘息里平复自己的心跳。
直到终于平定下来,两个人还相拥着热吻了很久。激情已经降温,爱意却仍然在心里涌动无休。
9.
第二天早上,杜流风醒来,身边岳麟兮还在沉睡。杜流风看着他疲惫却安详的睡颜,满足地叹口气,侧头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忍不住又多吻一下。不想吵醒他,可是还是忍不住。
而后他起身,想了一想,去浴室放好了热水,回来抱了岳麟兮去浴室。
岳麟兮半途被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干什么?”
杜流风低头亲亲他:“昨天太累了,没有帮你清理。乖,先洗个澡,再回去睡。”
击岳麟兮有些脸红,吃吃笑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看他。
杜流风忍不住又低头亲他。岳麟兮一直都是让人惊艳的,但是这样慵懒而性感的岳麟兮,连他也是第一次见。
洗的时候免不了又心猿意马,但是昨天实在做的太厉害,两个人现在都是腰酸腿软,彼此笑闹了一阵,终于没有再乱来。
洗好之后他用浴袍裹了岳麟兮,把他放在沙发上,自己回卧室换上干净的床单被套,这才抱了他放回到床上,仔细而妥帖地给他盖好了被子。其实现在他自己也很累,心里却说不出的欢喜满足。
一切弄好,捏着岳麟兮的鼻子笑话他:“你昨天好多,被子床单全湿了!”
岳麟兮脸红,却不肯承认:“明明你的更多!”
杜流风低声笑:“是更多,不过我的……都在你里面呢!”
“色狼,淫棍!”岳麟兮咬牙骂他,笑声却漏了出来。
杜流风低头又亲他,堵住那柔软性感的嘴唇。
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两个人都脸红心跳。杜流风喘息了一会,说:“你继续睡,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公司处理一下事务,尽快回来陪你。” 就算身为总裁,公司事务再忙又怎样?他不介意为了心爱的情人偶尔扔下公司一两天。
岳麟兮顺从地嗯了一声。
杜流风又说:“还有,你乖乖的,不要再做傻事。你动不了刘放的,和韩正晟联手也没用,最多只能暂时让他受一下挫而已,伤不了筋动不了骨。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嗯?”真的扳倒刘家或弄死刘放是不能够的,但是想办法让爱人出口气,无论如何,总应该做到。
岳麟兮笑着点头,说:“好!”反正,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他反手握住杜流风的手,轻轻说:“我不让你为难!”
杜流风带着前所未有的喜悦而满足的心情离开,但就在他走后不久,岳麟兮,也离开了这里——他以为已经是两个人的家的地方。
那天早上,几乎所有媒体都接到了昨晚之事的消息。刘氏执行总裁绑架并猥亵曾经的名公子,已经是不小的丑闻,何况这曾经的名公子,如今更风闻是另一商业巨子杜流风的爱宠。这样复杂而暧昧的奇闻,媒体如何不爱?很快,刘氏大厦便被全市大大小小的媒体包围,刘放的手机和办公室电话则全部被打爆,整个刘氏乱成了一锅粥。
也就在那一天,刘放计划已久、志在必得的一个项目落了空。
Z市的嘉峪电子向来是中国电子元件的领军企业,近两年却因为经营不善而每况愈下,但是技术实力仍然傲视群雄。某些产品,甚至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刘放一直都是嘉峪的客户,而这一回和杜流风的合作中所用到的某一元件,便只有嘉峪能完成。
刘放几经考虑,终于决定收购嘉峪电子。为此他已暗中策划了近半年时间,在雄厚资金运作之下,终于万事俱备。近期嘉峪电子运营越发艰难,不利谣言一日多过一日,股票一跌再跌,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大举收购。
谁知就在这一天的上午,刘氏一团混乱之时,形势急转直下。有人先是利用数十散户,分批不动声色地购入了几乎所有上市交易的嘉峪电子股份,即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紧跟着便同时约见了几名嘉峪股东,一口气大手笔地再购下四分之一的股份,一举成功收购嘉峪电子。
刘放不久前已暗中和几名股东谈妥收购事宜,所缺的只是市面上的这些股份而已,但这日他陷身丑闻,脱身不得,虽然安排了人手盯着股市,但是对方的做法实在太过巧妙隐蔽,等他知道形势突变,大局已定。
这本已是意料不及的重创,当日黄昏时分嘉峪送来的消息更是让他怒到几乎发疯。收购成功之后,嘉峪即刻和正晟公司签订长期合约,规定只为正晟提供几种特定的电子元件,刘氏需要的几种元件,恰都在其中。
他直接带人去了嘉峪电子。
公司里面仍然只有原班人马,新总裁踪影不见,也没有人见过他,但是名字,几名高层已经知道——岳麟兮!
听到这三个字的那一刻,刘放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怒火自心底熊熊燃遍全身。
但是人不在,他再怒火冲天,也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没个受力之处。呆了半天,只能掉头走人。
他跟着去了杜流风的公司。
但是杜流风也不在公司。
他在家里。他收到刘氏被媒体包围的消息,担心岳麟兮受影响,立刻打电话回家,然而已经没有人接听,打手机则已关机。他预感到不对,立刻放下公事赶回家,却已是人去楼空。
紧跟着便收到嘉峪被收购的消息。他呆了很久,也没能回过神。
他不知道岳麟兮究竟什么时候安排下这样可怕的布局,更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已经决意真正帮他对付刘放的时候,他仍然固执地自行出手,而后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
为了不让他为难?这是岳麟兮在早上他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但是昨天晚上,那样毫不掩饰的真情流露,岳麟兮,他怎么舍得这样说走就走?何况现在这样的情况,难道自己就可以甩手不管?
所有的事情忽然一团混乱,他怎么苦思冥想,都还是无法理清。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岳麟兮现在的处境,刘放绝不会放过他,若不能在刘放之前找到他,将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自己还能见到活着的他。
刘放找来,在他意料之中,他在刘放说话前抬手止住他:“事情我都知道了。他人已经走了,我在找他。”他当然也已经知道嘉峪的新总裁就是岳麟兮,这件事,找几名卖出股份的股东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