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林祥桀的话逗得芭比乐个不停,却也引起了贺云杉的注意。他知道林祥桀口中的甄小少指的是谁,因为那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瘾君子,贺云杉不想和他走的太近,虽然两个人并不是很熟悉,但却同是waiting bar中最受女人欢迎的男人,偶尔也会打个照面,寒暄几句,而且今天工作时候,还与这个男人共处一室,这个男人就是那句裸体男尸甄耀铭。
一瞬间,贺云杉觉得,从这位八卦酒保林祥桀口中,也许,可以知道一些不得了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是整个案情的关键,能够帮助井单大大缩短办案时间。贺云杉突然心情很好,吹了声口哨,心道,今天还真是来对了。
虽然不能和美人调情享乐,但一想到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能帮到井单。想象着,自己把这条重要线索告诉井单时,他对着自己,露出神似当年自家金毛大黄,看到自己回家时兴奋的表情,心情就这么欢愉起来。
贺云杉安抚似的在金发美人的脸颊留下一吻,咬着对方的耳朵,情色至极,“baby,今天不行哦,明天我们试试新玩意。”
芭比脸一红,粉拳锤了一下贺云杉的胸口,娇声笑道:“你真坏。”但却配合的离开了贺云杉的怀抱,“别忘了来找我哦,你可是欠我的。”说完,起身踩着高跟鞋,摇身离开。
贺云杉把目光,从芭比的背影上,连连不舍的收回来时,回头便看到林祥桀一副五体投地的表情,就听林祥桀语带羡慕的道:“恐怕,全世界也只有你,能对芭比女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且芭比也乐在其中了。要知道,多少没头苍蝇,想靠近芭比女王一步都会被哢嚓掉的。”
不置可否一笑的贺云杉,从裤子的口袋中掏出万宝路的烟盒,抽出一根,递给林祥桀。被林祥桀以工作时不能抽烟的理由,拒绝。贺云杉便自己点了烟,深吸了一口,朝林祥桀吐出烟云,香烟夹在骨节分明的双指间,对林祥桀问了一大串,“你说,甄耀铭和一个男人大吵了一架?什么时候的事?你确定没有看错?”
“甄小少那么惹眼的存在,我怎么可能看错,而且和甄小少吵架的那个男人,长的很帅,像电影明星。那次吵架应该是在我上一个班的时候,恩,是三天前的晚上。”林祥桀对于贺云杉质疑自己的视力与记忆力很不满意。
“从那之后,甄耀铭就再也没出现过?”贺云杉继续问。
“恩,再也没出想过,交接班的时候,我问了另一个班的鲍勃,他没看到甄小少再出现。”林祥桀异常肯定的回答。
现在,贺云杉可以肯定,甄耀铭的死虽然不一定是那个男人所为,但至少一定和那个神秘男人有关系,贺云杉弹了弹烟灰,道:“那你回忆一下,当时整件事情的经过。”
再迟钝的林祥桀,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件事绝不是这么简单,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绝对想不到,甄耀铭再也没有出现,也意味着永远不会出来了。意识到问题绝非一般的林祥桀,仔细回忆起当时的事情讲过。
07
“那天,他们俩是快打烊的时候进来的,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当时大部分的客人都准备离开了,而我也开始做吧台最后的清理,所以当他们俩一起进来的时候,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们两个就坐在现在你的这个位置上,点了两瓶啤酒,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异样,我也就没注意,继续清理。两个人交谈声越来越大,甚至可以说是吵了起来,但我没有注意他们说了什么,突然啤酒瓶破碎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这才看到甄小少已经把酒瓶丢到那个男人背后的墙上,酒瓶落地摔的粉碎,而且……”林祥桀说到一半,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见贺云杉有些愠怒的蹙眉,立马不敢怠慢的继续说下去,“从来只会让女人流泪的甄小少,竟然哭了,我绝没有说半点假话,他真的哭了,然后说了一句什么,‘林,如果你真想知道什么,就去云峰山别墅。’说完这句话,甄小少就离开了。而那个男人只是低头喝啤酒,我没看清他的表情,他喝完酒留下钱,就离开了。”
神秘男子姓林,云峰山别墅,现在贺云杉几乎可以肯定,这两条线索就是整件案子的突破口,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云峰山别墅就是案发第一现场,事情似乎开始慢慢变得明朗起来。贺云杉从钱夹里抽出两张钞票,起身塞在了林祥桀酒保黑马甲的口袋里,道:“你立功了,这是你应得的。”
林祥桀有些不明所以,但有钞票收何乐而不为,嬉皮道:“小林子,多谢贺大少的赏赐。”
贺云杉也配合道:“免礼,平身,本大少今个儿还有事,先走了。”
今天贺云杉很高兴,开着自己的火焰女郎,就是那辆骚包的火红BMW,把车里的音乐调到最大,一路狂飙,随着音乐哼哼着,“欧耶!井哥,你明天就崇拜我吧!”
“阿嚏!”另一边,正在警局办公室熬夜看文件的井单,突然无缘无故的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的井单并不知道,此时有人正一脸小人得志。
警局重案组偌大的办公室,一群疲惫的汉子都趴在桌子上,睡得死死的,偶尔还可以听到鼾声如雷。这也不能怪他们,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一整天跑来跑去,费体力费脑力,高强度的工作负荷让他们熬不住的睡了过去。
不过,案情总算是有些进展,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凶手一定是死者所熟悉的人,或者应该说是最亲密的人,因为死者死前并没有任何挣扎,只是死不瞑目的双眼写满惊讶。而且死者死前曾发生过性行为,虽然之后有清洗,值得注意的是,死者生前最后一次性行为是与男人进行的。
将文件放在桌子上,井单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的饮水机旁,弯身用纸杯接了满满一杯的水,仰头饮尽。喝完水的井单手里捏着空纸杯,靠在饮水机上,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
现在小诺和小言应该已经睡了吧,井单这样想着。
作为一名父亲,井单并不认为自己是合格的,因为自己在工作的时间,远远要大于陪着孩子们的时间。自从老组长贺良因缉毒案殉职时,井单就曾思考过这个问题,生命是如此脆弱,如果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孩子怎么办?但,那时候妻子罗雨萌还在,井单认为就算自己真的殉职了,孩子们还有妻子照顾。
08
可是现在妻子已经不在了,自己是孩子们唯一的依靠,井单不敢想,如果自己不在了,小诺和小言的境遇。最近五个月,井单一直都在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申请调到其他科去,或者干脆辞职,找一份安定的工作。
井单是有私心的,他太爱自己的工作了,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放弃自己的工作,虽然现在井单一直思考是否换个工作的问题,但是当天下太平的时候,他总是索性选择逃避这个问题,抱着一种得过且过的心理。
早晨,贺云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期待着上班,把车停好后,贺云杉三步并两步的往自己的办公室去,现在的贺云杉甚至认为,从车库到办公室的距离怎么这么远。
从自己办公室到重案组的办公室,一路上,凡是看到贺仵作的人,都知道贺仵作今天心情特别的好。因为贺仵作,虽然穿着白大褂,虽然依旧是冷漠的表情,但是嘴角竟然上翘了。
贺云杉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在衣兜里走进重案组办公室,直奔井单的办公桌,用他那阴森的声音打断了,围着井单的汉子们的热烈讨论,“死者死前曾与姓林的男子,约定在云峰山别墅见面。”
“啊!贺仵作,拜托,拜托,算刀疤我求求你了,不要再这么吓我们了。”由外号刀疤的男人开头,一群铁汉子又一次,不可避免的,被贺仵作悄无声息的行踪,及阴森发毛的声音吓得哀嚎遍野。
当事人依旧是毫无自觉,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转椅上的井单,好像再期待着什么。
于是,井副组也被贺仵作那如刺刀的眼神盯得不自在起来,自己也没有欠过他的钱吧,而且自己也没有欺负过小时候的他,从来只有自己被这小子耍的份儿……我们的井副组,在脑子里不停的搜索着,自己是否有对不起贺仵作,不然为什么现在贺仵作一副怨灵诅咒般的眼神盯着自己呢?最终搜索无果,井副组逃避似的眼神躲到一边,又一次虚张声势的吼道:“说过多少遍,进门要敲门!”
贺仵作皱眉,贺仵作很不满,因为他并没有看到想象中,井副组崇拜的表情,贺仵作用力盯着井副组,期待他快点反应过来,自己提供的重要线索。贺仵作继续盯。
井副组暴汗,完了完了,皱眉了皱眉了,井副组在心中不停的念叨着,贺云杉怎么还在盯着自己,天地良心啊,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啊。井副组继续虚张声势,“喂!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许一直盯着长辈吗?”
重案组所有汉子们,很没骨气的被这诡异的气场吓傻了,纷纷退后一米,生怕下一秒血溅到自己身上,同时他们也秉承着,有重案组就有八卦的传统,这一刻伟大的狗仔附体,没有一条汉子逃跑。
贺仵作极度不满,面无表情的有盯了井副组许久,贺仵作用其特有的要死不活的声音留下一句话,“死者死前曾与姓林的男子,约定在云峰山别墅见面。”离开。
井副组像泄了气的皮球,如释重负的瘫在桌子上,低声呢喃,“总算走了。”
重案组的汉子们点头,心中齐声,总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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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井副组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惊的坐了起来,问道:“我好像听到,贺云杉离开前,说了一句话。”
重案组的汉子们再点头,大家开始努力回想,贺仵作离开前说了什么话,而且这句话好像也是贺仵作一进门,也说了这句话。下一秒,重案组炸开了锅,结案指日可待了。
今天局里凡是看到贺仵作的人,都知道,贺仵作今天很生气,就算是与贺仵作同组的其他法医,也被贺仵作的“不详”气场,吓得纷纷泪流。
在贺云杉线索的提示下,重案组的组员很快联系到相关单位,了解了一下云峰山别墅区的屋主信息。最终经过筛选,并没有发现该处有甄耀铭名下的别墅,却确实有一户别墅的主人,姓林,男性,年龄也差不多符合。最终该男子被锁定,井单详细的调查了一下这个人,才发现不得了,这个林,也就是林旭竟然是T市最大的毒枭,而且虽然警方知道他的累累罪行,却始终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林旭一直以华旭酒店老板的身份逍遥法外。
知道了这个信息,把林旭定位第一嫌疑人,重案组的汉子们纷纷开始膜拜起贺仵作。因为如果犯人真的是林旭,并且能将林旭绳之以法,不仅能堵住甄议员的嘴,局长更能把重案组贡起来,甚至带薪休假、奖金都有可能得到。
重案组的汉子是行动派的,把案件全部捋一遍之后,井单便带着重案组第一小分队,包括自己在内的八个人,驱车赶往云峰山别墅,B区310号。
云峰山别墅是T市有名的高级住宅区,但平时出入的人员却很少,因为这里同时也是T市最大的度假区,只有当度假高峰期的时候,才能看到名车云集出入。这个时候并非是度假高峰期,所以当井单他们的车到了别墅区,向保安出示了身份证明后,闲得长毛的保安立刻带着他们到了B区310号。
保安被支开后,井单上前按下门铃,半晌,当众人准备放弃从正门进入,转而迂回翻窗而入,进行侦查时,门终于被打开了。林旭身穿白色西裤和白色衬衫,一身光鲜,不见往日在媒体前的意气风发,在警局里的趾高气昂,布满血丝的眼球掩饰不了林旭的疲惫。
“警察,请林先生配合一下。”当井单把自己的员证,递到林旭面前时,林旭第一个反应忙上是关门,但井单和第一小队的汉子们不会放任不管,一群人马上冲了上去,对峙了几十秒中,林旭终于不敌,井单等人撞门而入。
当众人鱼贯进入别墅后,所有人都愣住了,整幢别墅的窗帘都被拉得严严实实,昏暗至极,大厅到处都是喝空的酒瓶,破碎的酒杯,狼籍一片。所有人都可以肯定,甄耀铭的死绝对和林旭逃不了干系,也许井单没有猜错,他们是恋人。
“请问林先生,您与甄耀铭先生是什么关系?”井单率先开始发问。
被问到的林旭只是坐在沙发上,拎着酒瓶像喝水一样喝着酒,并没有回答井单的话。
见林旭没有回答,井单并没有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请您回忆一下,6月15号凌晨4点到6点时您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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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旭继续沉默的态度,让重案组的汉子们很恼火,第一个沉不住气的是刀疤,冲上去揪住了林旭的衣领,吼道:“小子,井副组问你话呢!你以为你是谁啊,小心我告你妨碍司法。”
“刀疤,回来!”
井单蹙眉,一个眼神,其他人便赶紧冲上去把刀疤拽了回来,被拽回来的刀疤依旧口中骂骂咧咧的十分不满。而林旭竟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眼神无光,就算被刀疤抓起衣领警告时,也毫无反应,被放开后林旭继续灌了一大口酒。
看着林旭消极的样子,井单笑着道:“既然林先生今天心情不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刀疤一听井单的话,又要开口,却被井单冰冷的眼神止住了,所有人都不敢再插嘴,井单看向林旭,又恢复了笑意,“但,离开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问林先生和甄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井单提到甄耀铭的时候,林旭那麻木的眼神总算是有了反应,将酒瓶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停顿了一会,道:“我最重要的人。”
“你杀了他。”井单说出了事实。
“我没有!没有!”林旭的瞳孔一瞬间的收缩,反应异常的激烈,不停的吼叫着,全然没有昔日云淡风轻的贵公子之态,一副落魄狼狈的样子。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歇斯底里后的林旭,竟然留下了眼泪,“我那么的爱他,为了他我愿意放弃我现在的所有,可是他背叛我,只是因为他父亲……因为他父亲。我明明做了那么多啊。”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林旭口中的爱到底是什么,更甚的是林旭口中的甄耀铭和自己父亲……所有人都不敢想象,太可怕了。
相比有些乱了方寸的队员,井单表现得相当镇定,尽管他也无法理解男人和男人,会有爱情吗?井单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道:“林先生,我们怀疑你于6月15日凌晨,涉嫌谋杀甄耀铭先生。现在我们要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并且对别墅进行合法搜查,请您配合。”
“我要去见他。”林旭突然站起身,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井单的话,眼神空洞无神,转身跌跌撞撞的往楼上。
“站住。”
重案组的汉子见林旭要往楼上走,便冲上去拉扯,阻拦,但一直毫无生气的林旭像是疯了一样的反抗,最终两方人在厨房僵持住。
站在厨房里的林旭打开装瓦斯罐的柜门,嘟囔着:“我要去见他……去见他。”
“不许动,不然我们对你不客气了。”井单从腰带里抽出手枪,端起指着已经陷入癫疯的林旭,大声警告着。
可是,对于井单的警告,林旭根本就是置若罔闻,竟然做出了更疯狂的举动,将瓦斯罐拧开,刹那间瓦斯的刺鼻味道弥漫整个厨房。重案组的8个人,被林旭突然的举动吓到了。
“快跑!”第一个的反应过来的井单,马上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回头大吼。只可惜,已经太迟了,井单只是觉得伴随着轰隆巨响,一股热浪袭来,自己已经被热浪的冲击腾空飞起,从二楼厨房重重的摔了下去,便眼前一黑毫无知觉了,依稀记得被热浪冲起时看到的,林旭最后的笑容,那是一种解脱或者说是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