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扬的头发一直没剪,已经盖过了双肩,水晶耳环若隐若现,华丽的眼线上挑,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原本清亮晶莹的眸子,此刻带着几分迷茫,却一样迷人心魄,惹人怜惜。
“上车吧。”冷睿言道。
“嗯。”沈奕扬应了一声。无视冷睿言推开的副驾驶的门,打开后面的车门,在后面的座位坐了下来。冷睿言有些尴尬地合上前面的车门。
一路寂静无声,冷睿言试图讲些笑话,却发现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讲过,以至于现在无所不能的冷大总裁,面临着一个笑话也不会讲的境地。
挖空心思,讲了几件自以为有趣的事,什么策划部的部长是个秃头,有一次帽子被人取走了,才被发现,什么传销部的副部是个胖子,找的女朋友却是个骨感美女,大家猜测他女朋友会不会被他压成肉干……
沈奕扬无动于衷地听着,目光看着窗外的风景,冷大总裁突然发现自己讲的果然是冷笑话。
章恒再次见到沈奕扬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那个一笑间,诠释尽千古风华的人,如今憔悴的几乎不成人形,“沈先生,你回来了,要是身体还没好,不如多休息几天。”
沈奕扬抬起头,淡淡的一笑,还是一样动人心魄,却多了几分沧凉与洒脱。让人有种心跳加速又心痛的感觉。
日子似乎回到了正轨,每天沈奕扬会和冷睿言一起上下班,晚上躺在一起,冷睿言却不再对他做什么。
同床异梦,冷睿言会在沈奕扬睡着的时候,盯着他的背影静静出神,出了那件事后沈奕扬总是背对着他睡,就好像逃避什么伤害一般。有人说,破镜难圆,冷睿言本不当一回事,但面对着一言不发地的沈奕扬,冷睿言不可避免地开始感伤。
许是月光太明亮,刺的冷睿言辗转难眠,不想惊醒沉睡的人,冷睿言小心的翻身而起,披了件衣服,拿了瓶酒,走到了露台上。
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冷睿言躺在摇椅上,深深的吸了几口烟,咫尺距离,心却阻隔千里……冷睿言举起酒瓶,直接灌了进去,满腔的悔,满腹的怜,无法弥补的无力,缠绕纠结,最终万劫不复。
夏日的天气格外的好,沈奕扬是偏爱这种天色的,至少不必再为腿疾烦恼。岸边杨柳依依,碧绿的柳条随风飘荡,沈奕扬靠着杨柳,看着池塘里交错绽放的睡莲和荷花,沈奕扬一头漆黑柔顺的发披拂,优雅的身姿,遥看像一幅画一般,他很专注地看着湖面,目光恬淡而柔和。
时光会带走许多东西,包括年少轻狂时的雄心壮志,包括曾经对于未来的无限期许,望着湖中犹自如流水月光般迤逦的容颜,心却已是迟暮。
“这里风大,进屋吧”冷睿言不知道已经走到了跟前,沈奕扬偏了偏头,没有反对,径直从冷睿言身边走过来。
“小扬人呢?”冷睿言在楼下等了半天,没等到沈奕扬,不觉有些着急,便上办公室去看。
章恒被问的一愣,不过还是很快地答道:“中午时候的就出去了。”
中午就离开了,冷睿言心头一跳,他很清楚,沈奕扬现在还没到家,那么究竟是去了哪里?冷睿言心乱如麻,不会,不会又出事了吧!手机铃声紧锣密鼓的响了起来,冷睿言脸色一白,沐音洛竟然遭遇枪击。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小扬也失踪了。
孟若宜有些心疼地看着面前人,眼睛在一瞬间湿润了,“小扬。”
沈奕扬挽起一抹微笑,“你还好吗?”
“不好的人是你吧。”孟若宜低下头,她应该是恨这个人,她给了他最纯真的感情,他以为他们之间会有美好的未来,但这个人却宁愿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沈奕扬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这副样子说自己好,恐怕只有鬼才信。
“你约我出来,有事吗?”沈奕扬问道,从分手之后,两人就没有联系了,孟若宜为什么现在来找自己孟若宜目光有些躲闪,“我只是突然想你而已。”
沈奕扬不疑有他,轻轻嗯了一声,曾经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如今只剩下了尴尬。
“小扬,我们还有可能吗?”孟若宜站在树下,眼神透出几分询问,四下无人,一瞬间,天地似乎都静止了。沈奕扬的心砰砰直跳,“还有可能吗?”时光如能逆转,也许他不会不自量力的选择做这个救世主,可是已走到这一步,却注定无法回头。
“对不起。”明明天气温暖的很,沈奕扬却感觉到莫名的寒冷。
孟若宜清秀的脸色,有些淡淡的哀伤,又很快恢复了过来,“我开玩笑的。”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注定是要分的,那便决绝一点,何必给人以希望。
“小扬,”孟若宜望着沈奕扬的背影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沈奕扬转头,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今天孟若宜身上带了点莫名的歉疚。“没事了。”孟若宜垂下眼帘道。
沈奕扬朝孟若宜点了点头,随即朝来处走去,看到沈奕扬走远,从阴暗处走出一个人来,孟若宜面无表情看着那个黑衣男子,“可以把我父母放了吗?”
“可以。但是孟小姐,这件事,我希望保密,否则,令尊的性命……”黑衣人适可而止地停住了。
孟若宜闭上眼,不甘地道:“知道了。”如果沈奕扬此时回来,会发现那人的身形,和他是有些相似的。
走到半路就被来找自己的人载了回去,回到冷家时,已是一片混乱。沈奕扬走进大厅,就见冷睿言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额头。
“你回来了。”见沈奕扬走进来,冷睿言抬起头问道。
“嗯”沈奕扬应了一声便要上楼,心里有些奇怪,沐音洛回家途中,遭遇枪击,冷睿言难道都不守在他身边吗?不过一想,这也和他没有关系,便无所谓了。
“你下午去哪儿了?”冷睿言喝止住想要上楼的沈奕扬问。
沈奕扬转过身,看着冷睿言略带怀疑的眼色,恍然明白了些什么?下午,“出去逛了一圈,”孟若宜约自己见面的地方,人烟稀少,而且从孟若宜那若有似无的愧疚眼神里,再连接到冷睿言此时的表现,莫不是,这本就是一个局。
“去哪儿逛了?”冷睿言拧眉追问了一句。
“忘了。”沈奕扬慵懒地笑了一下,若是阴谋可以得逞,那当事人也需付一半的责任,罢了,冷睿言要怀疑,就让他怀疑吧!只是他竟不知道,身子已破败不堪的他,还值得那幕后之人如此算计,还值得冷睿言如此看重,他冷睿言真真太看得起自己了。
“没什么事,我可以去休息了吗?”沈奕扬偏头问道。
“去吧。”冷睿言看着沈奕扬,慢慢将目光收了回来,“等等。”冷睿言出声道。
沈奕扬的脚停在楼梯上,从高处往下看,“以后不要那么晚回来,出去玩,也带些人,省的再出事了。”
“要出事,也是您希望我出事,我能不称你的意吗?”沈奕扬淡笑道,满头发丝飞扬,神采飞扬间风情无限。他以为已经不在乎,却不知,他只是将那恨,那怨一一埋葬,但那恨却是从根处开始腐烂,最终摧毁整个心脏。
一瞬间万箭穿心的错觉,冷睿言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凭着一口气硬撑。“对不起。”飘飘渺渺的三个字,沈奕扬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又好像真的听到了,对不起,多么廉价的三个字啊!难道所有伤痛都可以靠这三个字抚平吗?
“沐少爷受伤了,您不去看看吗?”沈奕扬有些迟疑地问。
“我会的。”冷睿言道,“你好好休息。”冷睿言不放心的补充道。
“我还有利用价值?”沈奕扬有些自嘲地问道,若不是如此,这人为何不惩罚自己。
冷睿言没有说话,呼吸有些加重,双眸沉重地闭了上去。
“怎么样,查出来了吗?”冷睿言有些犹豫地问着旁边的得力下属岳明。
岳明犹豫了一下,“初步调查结果是沈公子。”
冷睿言有些无力地翻开调查报告,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眼睛睁的大大的,“岳明,调查结果不许泄露出去,也别继续了。”冷睿言掏出打火机,把手上的东西化成了飞灰。
岳明看着冷睿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冷睿言回到家时,沈奕扬站在湖边看风景,这是他如今的习惯,夕阳柔和的在他身上洒下一片光晕,而这人似乎要融化在光影里。
沈奕扬看了看远远的冷睿言一眼,又将目光转到面前的风景中。
冷睿言一步步地走上来,“你有什么,可以冲着我来,别动音洛。”
夕阳下,男人黑色的眸子,像宝石般耀眼,那坚定的目光,有点像宣誓。
“所以?”沈奕扬挽起嘴角,他倒是不知道,他的本事如此之大了,若真是如此,他又会陷在这里,逃脱不了。
“这次算我欠你的。”冷睿言道。
沈奕扬偏头,这次算,下次就不算了,“多谢了。”沈奕扬耸了耸肩,他是不是该荣幸,冷睿言误会他伤了沐音洛,都没有惩罚,这是多大的恩惠啊!
“我诅咒你,诅咒冷睿言,诅咒你和他生不如死。”耳畔似乎又响起了方宇临死前,轻柔的絮语。
冷睿言有些沉痛地看着沈奕扬,他多么想听他说一句,不是我,那么就算是假的,自己也会信的。
沈奕扬看着满湖红白交错的睡莲,花开的再艳,也总有凋谢的一天,就像自己解释了,也不过像是狡辩一般,都是注定的事,何必自取其辱。
第二十八章:坠海
对沐音洛下手的杀手,本来要打的是心脏,但是沐音洛被推开,子弹擦伤了胳膊,不伤及性命,但是那痛,对于养尊处优的沐少爷来说,还是十分大的。
“凶手是谁?”沐音洛冷着脸,问冷睿言。
“没查出来。”冷睿言答道,这不像他了,曾经他,别说是伤了沐音洛,就是骂了沐音洛,他都一定会追究到底。
沐音洛脸上浮起一丝讽笑,“是没查出来,还是舍不得?冷睿言别拿这种理由敷衍我。”
“真的还没有查出来。”冷睿言有些不耐地甩甩手道。
沐音洛脸色一变,脸上的表情有些阴厉“冷睿言你变心了,你爱上他了!”
爱上?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冷睿言有些烦躁地走出门,爱上,是吗?他爱上那个人了?
冷睿言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没看到沈奕扬,又忍不住烦乱起来,问过看门人,确定沈奕扬没有离开过宅子,冷睿言有些不耐地交代所有人去搜。
躺在自己原来的房里睡的正香的沈奕扬,完全不知道外面的鸡飞狗跳。沈奕扬醒时,冷睿言正坐在床边枯坐。
“你怎么搬回来了。”见沈奕扬睁开眼,冷睿言有些不悦地问道。
“总霸着主人卧室,总不好吧。”沈奕扬半坐起身,靠在床上,整个人都显得懒懒的。
“我不介意。”冷睿言道。
沈奕扬偏头,都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了,难道不怕自己半夜爬起来把他杀了。沈奕扬璀璨的双眸轻轻的眨动着,嘴角微微挑起。“我介意。”
冷睿言梗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既然你喜欢住这里,就住吧。”冷睿言包容地道。“过几天,我要去欧州谈判,你自己小心。”
“我要小心的人就你一个。”所以你走了,我就安全了。
冷睿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你好好休息吧。”
沈奕扬仰起头,看着冷睿言有些难看的脸,又低了下去。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沈奕扬披衣而起,冷睿言走了几天,空荡荡的屋子,四处寂静无声,隐约看到书房的一点的光亮,沈奕扬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
“谁?”一声轻叱传了出来,沈奕扬有些愣怔地看着里面的人,沐音洛,果然不是冷睿言,他就说他没那么早回来。
“你怎么在这?”沈奕扬下意识地问。
“无聊喽。”沐音洛耸了耸肩道。
沈奕扬有几分迷惑地看着沐音洛,沐音洛抚着受伤的胳膊,有些愤恨地看着沈奕扬,“你的伤还好吧。”
“没死,你很失望吧。”沐音洛有几分愤恨地道。
本想说不是自己,就听沐音洛有几分轻蔑地道:“别以为我死了,你就能代替我,要是没有我,你连被冷睿言看中的机会都没有。”
沈奕扬苦笑着离开了,如果当初第一眼,没有被看中就好了。
沈奕扬翻开日厉,时间已经过去十八天,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冷睿言说自己大概十二天就回来,那样精于算计的人,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也是不应该耽误那么多天的。难道说是出了什么事。
“你来了。”章恒一边翻着文件,一边朝沈奕扬打招呼,从一个星期前开始,冷氏突然被警部盯上,很多地下交易,被迫中止,所以他们这帮闲人,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警部怎么会突然盯上来?”冷氏势力极大,牵一发动全身,若是真正追究,还不知要牵扯出多少人,难道他们都不担心。
“总裁好像在欧州遭遇了埋伏,生死未卜。”章恒脸色有些凝重地道。
沈奕扬看文件的手顿住了,心头跳的厉害,生死未卜,要是他死了,那就天下太平了,可是一想到冷睿言真的死了,沈奕扬又有点淡淡的心痛,像细小的针扎之感,不是很疼,却绵延不绝。沈奕扬苦笑。
接下来的局面越加混乱,冷睿言迟归,商场上的宿敌闻风而动,地下生意频频被查处,沈奕扬揉着额头,感觉有双阴谋的手,已悄悄张开了手指。冷氏的律师个个疲于奔命,沈奕扬也不得闲。商场上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冷氏败势一路,牛鬼蛇神,一蜂窝的跑了出来,要是冷睿言再迟迟不归,恐怕他就是回来,也就只剩下个烂摊子了。
沈奕扬回到冷家时,已是月上中天,月色中的冷家大宅,有种微微的阴森之气,沈奕扬有些疲惫地走了进去,大厅的等还亮着,令沈奕扬有些吃惊。
沐音洛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怎么还没睡。”沈奕扬撑着极度想要休息的身子,打招呼。
“睡不着,坐吧!”沐音洛指着对面的座位道。
沈奕扬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其实自己不算是个谈话的好对象啊!要排遣心情,也不应该找自己吧,难道自己长的很像知心姐姐?
沈奕扬接过沐音洛递过来的酒,慢慢的饮了两口。
“其实我不应该恨你的,毕竟你是那么无辜。”像是叹息,像是无奈,又或者是什么,沈奕扬直想点头,他真的什么都没做,要说真做了什么坏事,就是趁人家小情侣要结婚的时候,不小心的对着那个女孩子笑了笑,导致人家分手了。罪大恶极的人那么多,要说报应,也应该按顺序排队,那轮上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差不多寿终正寝了。
“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吧。”沈奕扬脑袋开始晕,沐音洛的面容开始模糊,他被下药了。晕倒前,沈奕扬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真正张开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既然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折腾自己。
沈奕扬醒时发现自己在一艘快艇之上,透过窗可以看到外面波涛汹涌的海面,碧海蓝天,海城辽阔,白云翻涌,四下无人,景色想当不错,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