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第一部 穿越 上)——煤飞

作者:煤飞  录入:11-25

看你,说得这么正义凛然,要是以前的尚临指不定怎么惩罚你。

我蹲下,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看着他闭上的眸子,忽然发现自己从未如此平静,那双眼睛,像极了曾经的我,没错,只是曾经。

“天谴什么我不管,能活着一天,我就会让自己开心一天。”轻轻说着,仿佛是说给自己听般。

转身,对身后的太监说道:“把他送到王府上,安生点,别弄疼他。”

“是,九王爷。”

望着那个昏厥过去的倔强人,不禁弯起嘴角。

即使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也不可失去希望,有时经历痛苦也不是坏事,它可以让你消亡,也能让你成长。

因为人生必须透过黑暗,才能看到光明。

穷尽一生所追逐的幸福,不过是能够张开口鼻呼吸最新鲜的空气罢了。

所以,我选择遗忘。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

……

还没走到我的房间,就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安扬飞快地朝我跑来,定住后却无半点喘息:“临!听老于说你今天入宫了?”

“是啊,去见了皇帝。”还想说什么,可我望了望他消瘦的身材,不禁凑过他身边问道,“安扬,我说你跑这么快,怎么一点都不喘啊?”

安扬伸手拨正我有些凌乱的发丝,柔和地笑了笑:“临,你跟我说过,只要你喊我,我一定得立刻出现在你面前,所以我不快点怎么行呢?”

立即么。

心里突然有种颤动。

安扬,其实是喜欢尚临的吧?

“你做得很好,安扬。”拍拍他的肩膀,想起初见时安扬眼中那抹化不开的哀愁,尽管我不能做什么,但希望自己的鼓励能让安扬快乐点。

接过我的手,我能感觉他手心的温暖,一丝一丝……渗入我的掌心,然后,一阵风过,刮起风沙迷蒙了我的双眼,隐约之中,我看见安扬微笑的表情,竟是这么忧伤。

沉默着,许久才回神,抽回手,我不自然地抓抓头,随后想起温柔的事情,便告诉他:“那个,安扬,我把他接回来了。”

安扬覆着我的手,拍开的肩上的灰尘,问道:“谁?”

“温柔。”

一听我说这个名字,安扬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眉头深锁,他语气略微藏着写愠味:“为什么,你要知道温柔他……”

“我知道,他差点杀了我。”我接过话,“虽然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可以猜到,是我的错。”

安扬摇头,苦笑道:“临,你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掌握的,对了就是对了,错了,那是在别人眼里的,世上没有完全的正确与错误。”

说完,安扬捧起我的手,放在他脸上。

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含义,便小声地问:“你是在安慰我吗?”

他点头。

眼眶有些红,人活在世界上,难得有人对你这么温柔。

“安扬,我想弥补些什么,至少,让我把他身上的伤都治好吧。”我冲他无奈笑笑,“今天,看到他的样子,我很不忍心。”

叹了口气,安扬幽幽放下我的手:“对我来说,你说的从来都是对的。”

傻人,真是傻得可爱。

粗暴地蹂躏着安扬清秀的脸蛋,见他毫不反抗的样子,令我更加无所顾忌得寸进尺,片刻之后,抬首对上的,却是一双平静祥和的眼眸。

傻人。

蓦地,老于已经在浮生阁等我了,见我到来,他朝我鞠躬,兀自说道:“王爷真乃宽宏大量,老于没有看错人。”

随着老于走进浮生阁,不想那株将谢海棠竟又再次开花,红艳胜火,美丽妖娆。

我边走边问:“他可好?”

“回王爷,大夫已经为温公子做了诊疗,温公子除了在牢房里受到些皮肉之伤外,还被寒气入侵,需要静心养脾,好好调理,不出半月便可痊愈。”老于看了看我,继续,“方才好容易才喂温公子喝了药,现在已经躺下了。”

我回头,看着他半掩的房门,对老于说:“给他最好的药材,不过最好是食补,我听人家说过是药三分毒。”

“知道了。”老于点头。

摆摆头,示意老于退下,我径自靠近那个房间,却没有进去。直到老于走了许久,我仍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盛放的海棠。

可能有半刻钟,我才回神,抬腿慢慢踏进了他的房门,待缓缓走到他床边使,我才真正看见他的模样。

他没有安扬那般流苏清新的长相,也不是尚君那种妖媚噬骨的风情,却是中原人难见的深目高鼻,一脸英气,受伤的薄唇及漂亮的下巴更衬托了他那双充满傲气的不屈的黑眸。虽然,现在是闭着的。

手指自然而然地靠近他。

轻轻用指尖点过他受伤的脖子,那道道勒痕依然触目惊心,还有身上那条条深深的鞭笞印记,不知为何,尽管我不是尚临,但是我很自责,甚至,愧疚。嘴角动了动,轻声呢喃:“温柔,对不起。”

我很不喜欢道歉,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的道歉。走在路的最后面,前方的人影,我的呼唤,谁都听不到。

我期待的救赎,谁也不能给我。

最后只能怀抱着自己,告诉自己,你还有我。

可我却想要向他道歉,只为他身上的伤痕,仿佛那都是去我一手造成似的,光是碰触,也能感受到那般刺骨的疼痛。

对了,这叫难过。

就像夜深,我在梦中醒来,朝自己发冷的手掌哈气,任由窗外泄入的月光照在我的身上,冰冷的,我低头看影子。

用手掌幻化成两个会说话的人,久了,突然很难过。

所以,我想化解这股难耐的压抑感。

当我亲手端上热汤送到温柔嘴边的时候,他冷眉一挑,用力一扬手,瞬间碗勺落地,热汤全部打到我脸上,皮肤烫得很疼。

旁边的小丫鬟吓得不轻,动都不敢动,只得呆呆的看着我。

我用袖子擦擦脸,蹲下拾起他打落的碗。

见状,温柔冷冷的说道:“不用你假惺惺,你有什么诡计就直说,大不了就一死,我不怕!”

看你,一点都不温柔。

拾起碗之后,我回头:“是不是汤太热了?那我再帮你煮一碗吧。”

同时的,还没等我说完话,温柔便愤恨的扔过茶碗,直直砸在我额角上,霎时间鲜血直流,染红了身上白衣。

微微一笑。

“茶也凉了,我帮你去热热吧。”

5、暗尘

我常在想,人好似一阵青烟。

轻绕舒卷,柔纱飘渺,那么平稳,那么漫长,那么寂寥。

得不到的东西就永远的不到,无论是什么,得不到,所以宁愿什么都不要。所以,一直一直,在属于自己的宁静中,看他人笑语。

我的额角流血了,很疼。

但是不至于让我难过,现在我心里一片空白,竟然没有任何感觉,淡淡的,只想做些什么,既不高亢,也不卑微。抬起头,面对那张怒颜,微笑着说:“茶也凉了,我帮你去热热吧。”

如此善意的话语,到了温柔耳朵里却仿佛成了污言秽语,只见温柔怒瞪着眼睛,面目神经似乎快要被愤怒撑爆,庆幸他行动不便,不然他未必只是扔茶碗在我额头。

“滚。”温柔低吼。

我点点头,退了出去。

滚就滚,又不是不回来了。

径直走到厨房,我找到药罐,揭开盖子,里面还有不少药材,以节约的目光望去,应该还能够再煮一碗药汤,于是我便从门口招来一个小男童,叫他帮我生火。

被我直接拎进厨房的小男孩望了望我,长大嘴巴惊讶道:“王爷……您额头?”

我轻轻拍拍他脑袋,阻止小男孩的好奇心,说道:“没事,撞着了,替我好好生火。”

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孩熟稔的搬弄柴火,随后从厨房的灶台角落边拿了两块打火石,边摩擦边自顾说道:“厨房的煤火其实一直不熄的,只是最近厨房大娘有事回家了,照应的哥哥老是忘记守着火星子……”

不久,终于生起火,小男孩趴在地上,用嘴巴把火星子吹旺,弄得一脸黑。

望着小男孩,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回头看我,顺从地说:“回王爷的话,我叫小顺。”

这个名字挺熟悉,好像经常听小丫头提起,便问:“小顺?你是不是香儿的朋友啊?”

男孩被炭火熏黑的脸上挂着一丝纯真的笑,有些羞赧地点头。

正在这时,香儿突然冲进厨房来找小顺玩,看到我,先是止步,然后便尖叫了声,跑到我身边,喊道:“临哥哥!你的额头流血了!”

我放松的耸肩,道:“没事啊,不小心磕到了门口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小丫头掏出手绢,替我擦擦,旁边的小顺倒是看呆住了,黑脸愣愣的,好像有些羡慕的神色,又好像有点委屈的模样,我揉揉香儿的头发,对她说:“你跟小顺去玩吧,我还要熬药。”

说罢,看着小顺,示意让他带香儿出去。

待他们离去,我便一人坐在炉灶前,两眼直直盯着那团已经烧旺的火苗,久了,竟不觉滞住。

凝眸一瞬,浮生如斯。

我在看着你,可谁曾看过我。

自己的世界,从来没有天下,却又不可摆脱的活在它的下面,而我遗憾,遗憾回首看不到的过去,遗憾身后那些寂寞的影子,就像这团火一样,我害怕它的熄灭,却不能阻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已是黄昏,我想起为温柔熬的药,拖起有些麻的脚,倒好药汤,端了过去。

服侍温柔的小丫鬟们全部站在浮生阁外,问道才知,原来温柔把她们都赶了出来。看着这些惶惶的小丫头,我挥手让她们去做别的事情,便独自进去了。

进门,温柔见我,泛青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张口就咬牙切齿,毫不给我面子:“我说过让你滚。”

缓缓走进,我好笑问道:“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滚?”

温柔瞥眼不理我,一副马上就要起身的模样。

“你做什么。”着急地过去。

“我不呆在你的地方。”温柔挣扎地站起来,由于没有气力,他又重新跌了回去。

叹气,我略带无奈地说:“叫你吃东西,你又不听,我知道你想走,但最起码你得要有力气走才行吧?”说完我就递上刚刚熬好的药汤,送到他嘴边。

不出意料的,他冷哼一声,拍手就打掉我手中的碗,这次,碗碎了。温柔揪过我的衣襟,用力朝我吼叫:“尚临,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了你?”我望着地下的碎片,“杀了你我能得到什么?”

随后,扯开他紧抓的手,我蹲下捡碎片,低声道:“你若是恨我,就一定要活下去,不是么?做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你以为你不好过我也会跟着不好过?”

温柔没有说话,于是我继续:“我再去帮你熬药,刚才那副药已经用完了。”

没有回头看他的表情,我径直走了出去。步行于回廊中,见小阁幽幽,疏桐吹绿,映着落日的余光,零落中带走了温暖,却不想天际另一头,早已泛着星光点点。

我的步履如此轻盈,是为了暗自躲在草丛中吟唱的蛩萤。

还好,这个春天,不寂寞。

如此想着,心境也变得宽广起来,嘴角不时露出丝丝笑意。

再次端药过去,已是深夜。

温柔早已熄灯,我站在门口,端着刚刚熬好的药,看着他紧闭的大门。

推不开他的门,就像推不开一个人的心结。

顺着暗黑的夜色,我只得抿嘴嘲笑自己。

对一个人好很难,对一个恨你的人好更难,让一个恨你的人接受你对他的好,难上加难。于是我轻声低吟:“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住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每个人都有感到落寞的时候,只有自己总会激励自己,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坚持自己便好。纵然会感到寂寞。

抬头,看见我房门外,有人在等我。

“安扬。”唤着他的名字,心里突然感到安慰许多。

缓缓靠近我,顺着里屋的灯火,遂而是他的焦急神色,他停在我面前,捧起我的头,手指轻轻触碰我额角的伤口:“临……你的额头怎么了?!”

“疼……”伤口结痂,但还是隐痛非常。

无他言,安扬拉着我的手,走进房间,意外熟练的找到我房中的药瓶,然后打来热水,一面吹气,一面缓慢轻柔地用药擦拭我的额角。

近看他的脸,觉得更加亲切了,被人如此对待,不免有种想靠着他哭泣的冲动。

他边擦拭边皱着眉头问我:“疼么?”

我摇头。

不疼,一点都不疼。

“是他弄的吧。”安扬平淡的口气中隐约含有怒气。

我继续摇头,伸手抚摸他垂下的青丝,有股淡淡的清香,醉人心脾又令人心安,我轻声说:“不要怪他,是我以前不好,让他发泄一下也并无过错。”

“临,你变了很多。”

他的话让我有些颤抖,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我变了哪里呢?”

安扬点头,微微笑道:“其实我更加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老是喜欢一个人站在安静的角落,却是温和的。”端起药瓶,轻轻撒了些药末在我额角,动作轻柔,然后他说,“我一直看着你,所以我很明白。”

“你明白什么。”心中隐隐有所期待。

“你只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从以前开始就是。”我一直期盼能有一个人了解我,在我站在他的身后的时候,能回头看着我,告诉我,你不过是个害怕寂寞的人。

突然抱住安扬,把整张脸陷入他的身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的模样。

我一直在等一个人,能看得清楚我最深层的情感。让我这样抱抱就好,抱抱就好,真的,抱抱就好。

可是我的眼泪,怎么就止不住呢。

安扬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轻把我搂在怀里,右手拍着我的后背,像我遗失了太久的记忆,重新回归身体似的。

“安扬,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你会跟我走吗?”

“只要,你愿意把手交给我。”

笼愁淡月,我闻着静心的气息,睡着了。

安扬在我耳边呢喃着什么,但我听不清楚,我只依稀记得一个梦境。

掌心中,是一只死去的蝴蝶。

翌日。

尽管我知道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什么,但是我还是鼓起勇气,迈开步子走进门去。

温柔不看我。

我知道他是在用沉默反抗。

捣鼓一阵他还是不理我,所以我坐在他的床榻边,慢慢地端详着他。果然,他漆黑的眸子很美。

末了,我在一旁开口问道:“温柔,你为什么要叫温柔呢?”

而他早已把我当做透明人的存在,眼神只呆呆的望着不远的窗外。见状,我便自顾说道:“不理我没关系,但是我想跟你说话。”

他仍然没有反应。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强硬的话语,完全忽视了他眉间的不悦。我开始环视他的房间,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他的房间里几乎都是植物。

“我听香儿说你很喜欢那株海棠,我也很喜欢。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像着魔似的,天天都跑来看它。对了,原本它都要凋谢了,结果你回来后,它仿佛得到重生似的,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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