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月摇头：
“父侯不宜再有过多顾虑，所以，我和寒叔叔就打算将此事瞒下来。”
千羽岚点了点头：
“嗯，很好，这样最好，不过，二哥啊，这件事，不但我要忘记，你也要忘，否则，它必会成为我们的心魔。”
千羽月沉吟半响，最终开口道：
“在为你报完仇之后，我会忘记的。”
千羽岚又笑了笑，知道这是千羽月的最后底线，便也不再说了。
千羽月对他的爱护，对他的好，他很明白的，所以，他也会对千羽月很好很好。
“二哥，你说太子受了重伤，那我到底还用不用跟在他身边做事？？？”
千羽月摇头：
“二哥估计他要昏迷几天，要在床上躺好几个月，床都下不了了，还做什么事啊，等一会儿，我们去找父皇，告诉他，你刚回宫，有些不适应，缓些时间再去为千羽效力。
还有，岚儿，昨晚父侯找过二哥了，让岚儿和二哥一起假拜寒叔叔为师，然后寻得机会和寒叔叔一起离开宫中……二哥相信，我们在这里也不会待太久了。”
在刚回宫的那一晚，千羽月告诉千羽岚要离开皇宫，千羽岚尚还因为千羽辉而迟疑，而现在，千羽岚则是一点都不反对离开了。
这个地方太狭隘了，容不下他们父子三人，他们要的，是去外面的广阔世界，自由自在，毫无拘束的活。
通过先前的对话，两人的情绪，都慢慢稳定下来了。
千羽岚细想近几日发生的事，不难发现一些端倪：“二哥，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千羽月挑了挑眉，俊美如玉的面上带着漫不经心之色：“二哥从来没有瞒过岚儿什么，不知道岚儿指的是什么？？？”
千羽月说得对，他的确从来没有刻意瞒过千羽岚什么。
若是千羽岚察觉他的情意问他，他一定不会隐瞒，一定会据实以答。
若是千羽岚问他失明之后，是否可以看到东西，他也一定不会隐瞒，说能。
若是千羽岚问他身为瑶族的异能可否苏醒，千羽月也一定回答苏醒了。
他没想过要刻意隐瞒千羽岚什么，只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和千羽岚，他刻意的引导千羽岚走入误区。
他只是，知情不报而已。
“你的眼睛啊，明明看不见了，你又如何……如何帮我……”
千羽岚说不下去了，后知后觉的他，现在才想到昨晚他自己二哥帮他擦身子涂药，岂不是将他给看遍摸遍了么？？？
苍白好久的脸上终于因所想到的东西，浮上了两抹红晕。
千羽月心中暗笑，面上快意的眯了眯眼眸，若不是他目无焦距，别人一定会认为他的眼睛好好的。
千羽月的嘴角因千羽岚的羞窘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岚儿，你回来的第一天，二哥就告诉过你，不要把二哥当废物……
的确，二哥的眼睛是看不到了，但是二哥的心还是能看到的，不但能看到，而且还全部都看的清清楚楚。”
千羽月没说谎，他的异能，便是能与天下所有植物交流并且能够驾驭他们，他这种用花草‘看’世界的方法，的确算的上是用‘心’看世界。
不过在千羽岚不知道他的异能的前提下的理解，就不是这样了。
千羽岚认为千羽月是比常人更加用心的生活，更加细致的聆听生活中的每个声息，直到他做到了即使失明也犹如常人为止。
千羽岚心目中的千羽月，就好比他上一世所知道的一个人，花满楼。
花满楼也是一个瞎子，但许多事看的反而比眼睛好的人更清，平常的行为举止也和常人没有半分差异，或是说比常人更加的优雅。
在千羽岚心中，此时的千羽月，就和那个虚构的人物花满楼相差无几吧。
其实，关于千羽月的异能，只要千羽月愿意，只要他强大到一定地步，天下间的一草一木，都会是他的眼睛，他的伙伴，都会为他所用。
到一定境界了，每株花草都可以做他的分身，它可以将魂魄依附到任意一株花草之上，花草既是他，他即是花草。
可惜的是，千羽岚早已经忘记了瑶族中的人，每个人都有异能这回事了。
估计，要等千羽岚自己的异能苏醒之时，他才会想起来问千羽月的异能。
因此，千羽岚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以为千羽月的世界是一片黑暗。
至于千羽岚被千羽砚羞辱一事，千羽岚怕是只能在千羽月面前才会这么的平静，换了别人便不行了。
因为他知道，他除了那样的事，他的二哥不但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判断他，还会更加的疼惜他。
就像他知道千羽月的眼睛失明后一样，宫中除了他父侯之外的人都认为千羽月就此成了废物，再也没了能力，但他，却不会介意千羽月是不是成废物，而是只在意千羽月会不会因此活的不开心……
他们都一样的，将心比心，就可以了解对方的。
所以，千羽月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信任，让他感觉非常温暖，非常安全的一个人。
因此在面对千羽月时，他心底很容易的就能消除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千羽月对他，犹如一阵和煦的春风，一道温润的暖阳，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轻柔，疼惜和美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千羽岚便起床穿衣。
面对千羽月，千羽岚的心底没有一丝想要回避的念头，一来是他认为千羽月的眼睛看不到，而来则是他对千羽月没有半分的戒心。
于是千羽月便悠然淡定的全程欣赏了自己喜爱的人儿在自己面前穿衣的过程。
这是他们长大后的第一次呢，果然是赏心悦目。
那一刻，千羽月甚至产生了，就此将他的眼睛和异能在千羽岚面前隐藏一生一世的念头，但这个念头仅是一闪，就立马消散了。
因为他虽然想让千羽岚因他的眼睛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但他更不想千羽岚一生一世都在为他遗憾这双眼睛。
所以，他还是会在日后找机会告诉千羽岚他的异能，也会像对沈文清说的那样，在有可能的时候，尝试着恢复自己的眼睛。
两人梳洗好没多久，就一起去了沈文清的昭华殿。
正好，千羽辉也在，看到千羽岚，面色复杂万分，最后叹息道：“岚儿，你大哥……太子他身体抱恙，最近你就不用再跟着他去学习了……你，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父皇再重新找人指导你。”
他是皇帝，宫中发生的事，有多少能瞒得了他呢。
况且，千羽岚还是他准备用来牵制沈文清的工具，他更是倍加用心的派了很多人密切注意千羽岚的一举一动。
千羽岚在太子那里受辱之事，千羽辉始料未及，也没来得及阻止，但却真真实实的知道了，所以才会在今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千羽岚现在对这个父皇的厌恶程度，仅次于千羽砚，听他如此说，便立即应了。
78 拜师问题
“太子身子抱恙？？？”
沈文清听此面上浮上一抹疑惑之色，不过马上便被忧虑取代了：“可有找御医看过？？？御医怎么说的？？？”
千羽辉见沈文清这般神情，有些尴尬，心中也怅然不已。
是他让千羽岚跟在千羽砚身边的，所以千羽岚才会遭遇到那样的事，所以千羽砚才会被寒紫衣暴打……
也是他，为了逼迫不愿意呆在千羽砚身边的千羽岚来求他进而被他掌控，而陷害千羽岚，派了刺客对千羽砚下手，离间千羽岚和千羽砚的关系……
他明知道千羽砚的未婚妻是沈家的人，且还喜欢千羽砚，却为了苟且偷生解除千羽砚和沈如烟的婚姻，让千羽砚加深对沈家的怨恨……
他明知道千羽砚对沈家，对千羽岚不坏各种好意，却依旧固执的将千羽岚推到千羽砚身边……
他也明知道千羽砚性格阴鸷且多疑，却用刺杀这样的大事嫁祸千羽岚……
他此时面对着沈文清对千羽砚的关怀，想想自己对那些孩子所做的事，突然感到无比的心虚羞愧。
他，枉为人君，枉为人父啊
心底，上着，痛着，无时无刻不流淌着血液。
可是，他是一个帝王，要为国家的平衡和安慰着想。
可是，他也是一个人，一个自私的人，一个为了爱而自私的人。
那些事，他不想做亦不愿做，可是为了千羽王朝，为了留住他所爱的人，他不得不做。
他对不起沈文清，但是，他爱沈文清，他愿意用自己的爱来弥补对不起沈文清的一切。
当千羽岚在千羽砚那里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他亦对不起千羽岚。
甚至，允下沈如烟退婚，他也对不起千羽砚……
他……其实也无时无刻不被自己内心的痛苦折磨着，这一切，只源于他迷恋帝位，源于他不愿对沈文清放手。
叹息一声，千羽辉温和对沈文清道：
“文清不必担忧，御医已经看过了，说事并无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其实，醒老说千羽砚伤的很严重，不知道过多久才能好。
他又叹息了一声，面上神情苦笑不已……
若是沈文清知道太子是因为玷污了千羽岚，被他索爱的寒紫衣暴打的不能下床，沈文清还会不会这般关心千羽砚呢？？？
摇了摇头，千羽辉突然觉得自己不敢面对沈家父子三人。
于是便匆匆告辞，想要离开。
沈文清，却阻止了他：
“皇上，文清有一事相求，还请皇上答应。”
千羽辉此时满心都是对他们的愧疚感，和颜悦色道：“什么事，文清且说。”
沈文清微微扬唇，绝美的面容上绽放出一抹清雅如莲般的笑容：“文清想让月儿和岚儿拜在紫衣……呃，孤星妖圣门下，还请皇上准许。”
千羽辉的脸立即黑了下去。
寒紫衣，这个世界上，和九里一样让他恨之入骨，尴尬无比的存在。
曾经在他众多的年少好友们面前，沈文清曾亲口说过爱寒紫衣。
曾经，他昭告天下让沈文清做他的‘同皇侯’，两人坐着辇车在千羽京都迅游之时，九里冒天下之大不韪，拦住他们的辇车想要抢亲，让沈文清跟他离开。
如果不是这一妖一人太厉害了，厉害的超出世俗，超出皇权之外，他早就将那两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
那两人的存在，对他来说，犹如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不死，他永远无法将心安下，这二十多年来，他每日每夜都在不安，提心吊胆的担心沈文清会离开他。
现在乍然听到寒紫衣的名字，他的心情立马就变的恶劣至极：“不行。”
想都没想，他直接拒绝道。
沈文清眉毛轻轻的抖动一下，面上的笑容依旧：
“为什么？？？”
千羽辉一时语塞。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
谁会将自己伴侣的孩子交给自己伴侣所爱的人去教养？？？
本来嘛，沈文清的心都不在他身上，要是以后千羽月千羽岚也不和他这个亲生父亲一条心了怎么办？？？
千羽辉却不知道，自己两个儿子，早就和他不一条心了。
不过，这样的理由，他却不能拿上明面来说。
“文清，我们的月儿和岚儿是皇族贵胄，而他寒紫衣，纵然是妖圣也始终是一个妖，那样的身份，怎配做我们孩儿的师傅呢？”
千羽辉迅速的冷静下来说道。
这话，几乎立马惹毛了一向沉静且善于忍耐的沈文清。
沈文清的笑脸终于撑不下去了，冷着一张脸，不顾千羽岚和千羽月在场，冷哼一声道：“千羽辉，人又如何，妖又如何？？？你可记得，我和九里师兄来自哪里，我的师傅又是谁？？？”
千羽辉怔了下，面色大变。
“呃，文清，我没有别的意思，妖和人都是一样的，可月儿和岚儿身份尊贵，孤星妖圣他再厉害也只是山村野夫……呃，山村野妖，不合适，不合适的……”
沈文清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子，逼近千羽辉：
“文清敢问皇上，珈蓝塔在皇上心中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他们是世外高人，是天人是仙人对不？？？他们高不可攀，就是珈蓝塔中一个打扫卫生的奴隶，因为他来自珈蓝塔也会受到你的尊敬对不？？？
可是，皇上你怎么不想一想，孤星妖圣，他是和珈蓝塔中那些强者立于同一阶层的人物，你为何不想他有多厉害，能给月儿和岚儿带来多少好处，为什么非要紧咬着他身份不放呢？？？”
自己爱着的人，对不起的人，却被一个一直强迫自己的卑鄙的人贬低着，沈文清整个人仿佛置身怒火之中被怒火烧烤着一样，所有的理智之弦岌岌可危。
“我……朕……”
千羽辉被沈文清激烈的语气吓到了，也气到了，对于沈文清，对于千羽岚千羽月，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自称过朕了。
沈文清说得对，孤星妖圣寒紫衣很强大，若是寒紫衣不是他的情敌，他一定会敬如上宾，对他客客气气，可是，他是一个皇帝，怎能容忍别人觊觎他的所有物呢？？？
看到沈文清和千羽辉之间的争吵，有愈演愈烈的形势，千羽岚不禁向前一步：“父皇，父侯，我想，这件事，由我和二哥自己决定最好。”
千羽辉喘着气，看向千羽岚，慢慢的冷静下来。
回想起一直以来千羽岚对他的亲近和信赖，又思及千羽岚已经拜在鬼谷门下，不适合再拜师，他心中的怒火褪去，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点头道：
“朕觉得岚儿说的甚对，文清，这件事，就让岚儿自己决定吧，至于月儿，眼睛已经瞎了，学艺是为难他，还是算了吧。”
由于以上原因，他笃定千羽岚不会拜寒紫衣为师，也下定决心不让千羽月拜师。
千羽岚听到千羽辉那句‘至于月儿，眼睛已经瞎了，学艺是为难他，还是算了吧。’，面上忍不住狠狠的抽搐一下，垂下越加冰冷的眼眸道：
“既然父皇这么说了，那么，孩儿决定……”
“岚儿。”
沈文清自然知道千羽辉想的什么，打的什么主意，他也担心千羽岚不愿意拜寒紫衣为师。
如果是千羽月，沈文清可以肯定千羽月愿意遵从他的意思拜寒紫衣为师。
但。若是千羽岚，若是沈文清眼中单纯无比，而又信任千羽辉的千羽岚，沈文清就没有把握了，一分把握都没有。
“岚儿。你寒叔叔……孤星妖圣很厉害的，拜他为师，你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那样父侯才能安心……”
“文清。”
千羽辉蓦然伸出手，使力握住沈文清的手，近乎威胁道：“我们说过了，让岚儿自己选，我们做大人的，就不要插嘴了，你若真想插手，那么，就别怪我不顾先前约定，直接反对这件事。”
千羽岚眼底发冷，面上却带着往常柔顺的笑容对着千羽辉道：“岚儿觉得父侯说得对，岚儿必须要有能够保护好自己的能力。
所以，父皇，岚儿想要拜孤星妖圣寒叔叔为师，而且，岚儿斗胆请求父皇准许二哥也拜寒叔叔为师，二哥身残志坚，眼盲心不盲，岚儿相信他不会是一个什么也不能做的废物。”
千羽岚这没有丝毫犹豫的答案，让千羽辉怔住了。
他眨了眨眼，猜想千羽岚刚被千羽砚玷污过，大概是很想强大起来保护自己所以如此迫切的想拜师……
失算啊失算，千羽辉心中悔恨不已，他怎么忘了那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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