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也说谎(最后的谎言续)上——瑞迷生

作者:瑞迷生  录入:10-05

只要再见那张相似的脸一眼,也许这反感与抗拒就会消失,痛苦与折磨也能被抚平,如斯想着,严斯谨脱离沙发,快

步迈向厨房间。

「怎么了?」双脚被钉在厨房间门口,严斯谨的视野中,仅有曾纽的侧影,以及对方因听闻他的动静而朝向他的面容

「我来……」怔怔地注视对方容颜许久,老实的坦白还未来得及出口,严斯谨就惊呆了。

桌上有一个水杯,冷酷地屹立着。站在桌前的青年一只手扶住杯身,另一只则是持着一个小包装,包装袋正歪斜着,

开口倾向水面,白色的粉末在青年手指的抖动下,缓缓飘入水里。

无影的时间霎时冻住,伤痛与情爱交织的记忆也随之凝结,严斯谨一点也探究不出内心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是发现,

眼前的青年正与那个折磨他侮辱他的恶魔重合在一起。他看不清曾纽脸上的表情,也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仅能嗅到喉

咙口喷发的血腥味道。

疯了,他的心发疯了,短暂的美好生活也被一同逼疯!

「……老板?」稍微清醒的眼瞳,见曾纽放下手上的一切,缓缓走近他,严斯谨尖叫一声。

继而,满脸困惑的青年更急切地走向他,严斯谨并不打算逃跑,而是决意抵抗与作战——已经被骗了那么多次,他为

何还会傻到去相信;说好不再相信,可又还是献上百分之一的信任……换回的,居然是更深的伤害、更残酷的对待!

「别过来!」男人高声吼喊,反而迎上曾纽,并将那杯水捏在手里,随后毫不留情地丢向地面。

伴着水杯碎裂的声音,曾纽呼唤一记,「老板!」

「你,你滚!」

大为不解的曾纽跟随严斯谨的动作转移视线,最后却只是伸长手揽向他。面对青年貌似无辜的惊愕与像要哄劝的动作

,严斯谨的心跳更为剧烈,他两掌击向曾纽的双肩,用力推倒对方,「我让你滚!」

大概是太过意外,也不知为何男人的情绪变化得如此之快,曾纽在严斯谨的推搡之下,真的一屁股摔到地上。

居高临下地望着曾纽呆若木鸡的表情,以及对方耸动的肩头,严斯谨双眼模糊,又留心到青年的手正好扎进碎玻璃,

鲜血迅速溢出后,严斯谨陷入更冷然的疯狂中。

「老板……」仍是坐在地上,鲜血淋漓的右手与颤悠悠的左手一道探向严斯谨,像要拥抱,又像乞求的败者。

严斯谨摇一摇头,发颤的身体居然能用纹丝不动的冷静口吻予以应和,「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滚出去!立刻!」

男人清楚自身的力量根本不及青年,却仍拼死一搏,借着对方的错愕与僵硬,顺势扯高其衣服,并不断推动对方的后

背,将他轰赶到玄关处。

这一路居然走得相当顺畅,青年听从严斯谨的每个动作,只是不断回头喃喃,却并未用强。

严斯谨因而发觉自己正在无耻地利用青年没来由的退让,可依旧控制不住崩溃的情感,硬生生地狠下心肠,用一个重

力将青年推到门外。

一个趔趄,站在门外的青年被严斯谨又推了一下,后退一步后,却不罢休地伸出手,欲抱严斯谨。

对方颀长的英姿越发像个恶魔,严斯谨只再瞥了一眼,便狠狠关上门。因他的太过用力,门板撞上墙壁时,迸出一道

响彻室内的重击声。

记忆也说谎11

「老板!老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严斯谨先是反锁上门,断绝了也有钥匙的曾纽入门的可能性,随后倚在门上,无声地伫立。

曾纽仍在门外,发觉钥匙开不了门后,便频频敲击门板,用力甚猛、声响也大。

「老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板!」

翕张的嘴唇本打算质问清楚,但当大脑意识到纵使对方否认甚至成功解释了,他仍摆脱不了那些沉重的疑虑时,严斯

谨最终抿住唇,坚持不吭声。

刚才的念头浮现并飘走后,男人逐渐摸清自己的心——他不信曾纽,无论他做什么,只要稍微可疑,他都会担惊受怕

,立刻撤走投注在曾纽身上的信任,哪怕其实他只给了一分虚浮的信任。

而这种满是怀疑的相处,毫无意义,对谁都是折磨,他应尽早结束。圣诞节的心软以及降服,他败给了残留于曾纽身

上的最后一些感情,还有深知自己逃不开的软弱,而现在……面对怀疑的侵袭,严斯谨一败涂地,决定投降。

「老板,老板……我们好好谈一谈吧,究竟出什么事了?」门外的声音越发黯淡,严斯谨想,曾纽过一会就会走了,

他不可能为了他付出或坚持什么。

然而,严斯谨吃了颇大一惊,经过十多分钟,曾纽依旧站在门外,动作幅度变小,唤声也显轻微,可仍是没有离去。

曾纽究竟在执着什么,又为何非要与他在一起,这些他过去找不到正解的问题再次堆砌脑海,严斯谨也曾自恋地考虑

过,也许……因为曾纽真心爱他,真心想要与他在一起,才会这样苦苦纠缠,用尽手段。

可他怎么可能爱他呢?不相识时,曾纽就在一道抢劫的同伴面前强暴了他;随后,又扮演成「小牛」的角色亲近他,

骗走他的身心,也断掉他对爱的希望;即使后来,曾纽也是来去自如,从不在乎他,四年后更是是绑架、侵犯、囚禁

他……非人的事几乎全在他身上实施尽了——他若是爱他,又怎会如此伤害羞辱还折磨他?

严斯谨心里的爱,不该是这样的。就算他与妻子的感情淡然如雪,却堪比金坚,毫无谎言,更无伤害……那些只存在

于他与曾纽之间的丑陋与龌龊,从未在他与妻子的爱中显出丝毫轮廓。

所以,要他拿什么去相信曾纽真地爱他?

抑或是曾纽对爱的态度,异于他人——可以肆意伤害、无端欺骗,再反复折磨……可若如此,这哪里算爱?就算真的

是爱,严斯谨也不敢要、不想要……

「老板!谈一谈吧!老板!」

曾纽还在呼唤他,严斯谨越听越痛苦,他捂住耳朵,捣着脸,甚至将眼镜都挤歪了。

算了,他已辨不清曾纽是个怎样的人,也看不透对方所谓的爱,严斯谨想,他只要理明自己的心就足够了。

然而,每当想起对方的面容,美好单纯的小牛与可怖恶魔的曾纽便交织在一起,他也就越发挣扎。既然能再接受他,

总因为有些感情存在。可那些感情抵不过怀疑的威力——他实在无法相信曾纽半毫!

其实曾纽究竟在厨房间里做了什么,严斯谨在一瞬间,都觉得不重要了,只要不信曾纽,再渺小的事,都能成为导火

索,引燃他内心无法熄灭的怀疑之焰。

闭上眼半晌,男人抬了抬眼镜,轻拭掉眼角些许的液体后,默默地走回沙发边,关掉电视,再将厨房间里被他砸碎,

又染上曾纽鲜血的玻璃碎片收拾干净,然后从容地爬上床,并未更衣也未刷牙洗脸,仅是将身体埋入被褥内,屏蔽门

外的所有声音。

似乎过了许久时间,眼前漆黑一片,被窝里的世界也静谧到可怕,严斯谨身心俱乏,半睡半醒。

他陷入一种古怪的中间状态,对外界确实有些感知,可灵魂却挣脱肉体,内心似被尘封。

这样也好,听不到也看不见了,他无须再临两难,只要自私地一无所知就好。

——轰隆隆!

突地,一声惊天般的响雷在屋外高吼起来,严斯谨浑身一震,不由惊骇地睁开眼,在黑暗中眨了眼瞳几下。

终究还是醒了过来,屋外的雨声若倾盆,落地之势也似发狂那般。

闷在被窝里太久,严斯谨缓缓拉下被褥,探出半个头。

很晚了吧,那个人也一定走了……严斯谨宽慰自己略微内疚的心,刚集起一口气准备吐出,忽被一阵声音定住。

雨声很大,玄关又离床的位置稍远,严斯谨听不清那究竟是否曾纽的呼唤,可又觉得的确有什么人声在唤他。

但是,曾纽怎么可能一直留在屋外?曾纽才不可能到现在都还呆在门口!但是再但是……曾纽是不可能这样犯傻地硬

杵着不走的吧?

坚信对方早就离开的心逐渐动摇,严斯谨不知自己怎会在这时才有些相信曾纽,或说莫名地感应对方可能未走。

雨势越来越大,严斯谨发着错乱的怔,时间也又流走许久。

夹杂在暴雨声中的,究竟是曾纽的声音吗?严斯谨又一次茫然了。

——轰隆隆!

又一个劈天裂地般的雷声响彻后,滂沱的大雨无情地撞击万物,也不断撼动严斯谨的心。

此雨如注,气温也必定骤降,要是还没走,一定会淋成落汤鸡……严斯谨想起圣诞节那天的曾纽,又不由自主地忆起

那个雨日他初见的小牛——瑟瑟发抖的少年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用最无辜的可怜瞳眸望着他,令他的心头塌下一

大片。

于是,不再犹豫,就算开门后一切为空,严斯谨仍猛地掀开被褥,跳下床,冲向玄关。

解开门锁,倏地打开门后,屋外一片漆黑。

远处微弱的路灯在雨水中静静摇曳,树木也无可奈何地经受着大雨的冲刷,这若翻盆的落雨之音似乎吞没了所有的他

声。

僵硬的肩头不觉松垮,心怀的微妙期待也一并消失,严斯谨轻笑一声,嘲讽自己太过高抬曾纽对他的感情。

按住门把,严斯谨失望又放心地合门,就在他即将关上门的瞬间,一个意外的庞然大物突地倒在门口的地板上,发出

扑通的巨声。

严斯谨愣在当场,由于四周昏暗,他的视线也一同模糊了,又呆立许久后,他猛地清醒,意识到那为何物——曾纽!

大力地跪倒,严斯谨将一头栽倒在地的青年捧进怀里。

「曾纽?曾纽?」

「……老、老板,开门吧……我们谈一谈……老板……」颤抖的嘴唇仍在不懈地呢喃,严斯谨听出对方是在胡言乱语

,又再盯着曾纽打量一番,发觉对方居然一直蹲在他家门口一边,双手交叉抱肩,全身蜷缩成一团。

他能如此清晰地了解曾纽是何种姿势,完全因为……此刻躺在他怀里的曾纽不仅神智不清,而且浑身湿透、肌肤冰冷

,四肢甚至已经麻木僵硬,难再动作!

怎么会这样?

严斯谨的大脑嗡嗡作响,震惊之余,只想着尽快将曾纽送入屋内。

好不容易将一身浸水的人支撑起来,让对方倚在自己胸前,再用肩架起对方一手,严斯谨艰难地将修长精瘦却绝不柔

弱的青年扶起。

他用脚踢一记,合上门后,咬牙搂紧曾纽,尽速地将人送到沙发边躺好。

曾纽身上无一处是干的,严斯谨有些无措,他只好将曾纽身上所有衣物剥除,迅速用干毛巾大略擦了一遍后,再扶对

方躺上床,用棉被裹紧,不留一丝空隙。

床头灯已被扭开,严斯谨借着灯光看清曾纽,青年的面容惨白、毫无血色,稍显痛苦,却仍在频频呼唤老板。

留心到对方双眉紧锁、嘴唇发紫时,严斯谨这才想起另一桩要事——曾纽受伤的右手!

他又赶紧将曾纽的右手从被窝里抽出,仅瞟了一眼,他就倒抽一口冷气。

索性只是被玻璃片割伤两三个伤口,且都不深,血已自动凝结,又因雨水的冲洗,赤血的痕迹也已基本不见,但仍有

些微的血色渗在伤口。可也因此,这双柔嫩之手上的伤痕也格外醒目,道道直入男人的心。

被玻璃划伤,又未及时处理,甚至被雨水浇淋,严斯谨不由担忧会否感染。

这样握着曾纽的手,严斯谨也才察觉,对方的手掌滚烫,而且似在微微抽搐。

他立即伸手挑开粘在曾纽额上的刘海,摸了摸光洁的肌肤,发现那里的温度更是高到惊人。

曾纽发烧了?严斯谨这么一推测,又见到他手上的伤口,及其此刻昏迷不醒的落魄相,居然鼻头发酸、眼角泛疼,好

想放声大哭。

眼泪终究没有落下,严斯谨吸一口气,奔离床头后,先是找到医药箱,替曾纽消毒伤口并包扎。在这过程中,曾纽居

然只是轻吟几声,依旧反复地念老板,严斯谨听后,更觉心脏被揪紧。

待他处理完曾纽的手,也用棉布包扎好后,才又取来退烧药与热水,用嘴亲自哺入对方口里。

忙完这一切,严斯谨又给曾纽身上叠了好几条被子,也不敢再给他擦身或吹一点风,只端了张椅子坐在床头,守望着

高烧不醒的青年。

记忆也说谎12

严斯谨在床头坐了许久,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盯着曾纽憔悴的面容,心情颇为复杂。

曾纽究竟在执着什么,严斯谨实在弄不懂。

青年阖眼抿唇的昏迷模样,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薄汗不时溢出,沾湿青年的刘海,严斯谨见状,便伸手拭去,凑近后,却听见对方仍在呓语「老板」。

这时的青年,褪去那些凶残的恶魔棱角,保存在脸上的,依旧是甜美乖巧的少年模样,只是平添了苍白与虚弱,有些

像任人宰割的小动物。

但也正因如此,严斯谨不觉得眼前的人有多可怕,反而能激起他的同情心,教他不住怜爱心疼。

这么一想,四年前突然闯入生活的小牛,也是这般楚楚可怜、纤弱依人,再染了些孩童的娇憨无邪;也因而,他才卸

下防备、掏心掏肺,毫不怀疑地踩入陷阱,即使被骗了仍不断自欺,坚信小牛爱的谎言,最后落到个遍体鳞伤的下场

……

叹一口气,指尖掠过曾纽柔软却冷冰冰的脸颊,严斯谨觉胸口酸涨,一种无奈与哀戚无处可泄。

曾纽在后半夜时,身体似乎更难受了,扭动呻吟一会,眉头拧成一团。严斯谨只能赶紧劝哄他,安慰他不用担心,也

不知对方是否听见,半个小时后,曾纽又安静了。

严斯谨也渐渐陷入浅眠的状态中,再次有充分清醒的意识时,雨已停,阳光正从窗外射入屋内。

脖颈因坐在椅子上睡觉的姿势而别住,一时酸痛。严斯谨扭了脖颈几下后,终于摆脱了这折磨,将视线都集中到躺在

被窝里的人身上。

摸了摸曾纽的额头,温度已降低不少,严斯谨暗暗舒了口气,走向厨房间。

地上的碎玻璃昨晚就被收拾干净,但曾纽手上的那袋药包装依旧丢在桌上。

严斯谨举起来后,迟疑一会,才看向包装上的药名;然而,很可惜,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英文——大学毕业后,甚

少使用英文的他早把这些忘得差不多了。

但他也无心琢磨这到底为何物,便随手仍进垃圾桶里。

倒了热水、取过药,严斯谨轻手轻脚地走回床边。

他把手里的东西搁到床头柜上,才转了身,倾身试探青年的额头,就被对方忽然睁开的眼瞳逮到。

随后,那双不同往日的黑眸失神地凝视他,似有委屈与悲伤在其深处流动。

对方可怜兮兮的眼神以及无辜至极的表情,都令严斯谨恍惚,感觉自己好像是个侩子手,真的做了什么恶事,一时之

间,竟发不出一声。

「……老板?」沉默半晌,倒是曾纽先开口唤他。

听闻对方的声音,严斯谨才发觉对方的嗓子有些哑了,喉结也似因难受而滑动了好几下。

「现在感觉如何?烧应该退得差不多了。」严斯谨躲过曾纽不加掩饰的探究视线,刻意忽略其中的讨饶与伤痛,只是

扯嘴一笑,问,「饿不饿?想要吃什么?」

「老板,我……」手伸出被窝,触目惊心的右手正好落入严斯谨的眼底,曾纽又仰起上身,似要坐起。

推书 20234-11-24 :重生之圈爱(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