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这名修行者年纪轻轻,应该不成火候,不想多害死一条无辜的人命。
修行者朗朗一笑。「我们修行者应该做的事情便是除妖斩魔,还请两位告知。」
「小师父,敢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闻人卿羽。」
他们看闻人卿羽一派真诚,颇有心的样子,只好将这半年来黑冥山所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他,并在心底祈求这名修行
者能有几分能耐帮他们除害。
「就是在半年前,黑冥山山巅上突然罩上一股黑色之气,之后山上阴气森森,即使是白日也看不见任何阳光,诡异得
很,就连原本该有的生物也在一夕之间消失无踪。有几个人上山去查探,最后也没有下山,现在的黑冥山真的就如同
那名字一样——黑炎冥府,令人不敢靠近。」
黑冥山已经害民太久,弄得人心惶惶,他们实在非常渴求有个太平日子可过。
听完他们的说明,闻人卿羽朝他们点了点头后,转身朝黑冥山的方向前进。
张老太清楚那条路通往何处,见修行者没有一丝犹豫,他不禁后悔跟他说黑冥山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多害一条生命枉
死啊。
「小师父,小师父!别去啊、别去啊!就算是大白天,黑冥山也是上山不得!」
闻人卿羽没有回头,径自往前迈开步伐,似乎不怕就矗立在前方的那座高山。
张老顿时忧愁满面,「怎么办?」
陈老摊摊手,莫可奈何地说:「要不要去也是他自己决定的,根本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还是赶快回去,还有活要干呢
!」
「这……」张老只能跟着陈老回去,只因他们是真的束手无策。
边走边回头望着黑冥山的方向,张老只希望那位善良的小师父能平安归来。
一进入黑冥山,闻人卿羽立刻感受到无比的压力。
那人说的没错,即使现在是大白日,黑冥山仍旧阴森蔽日,仿佛有股浓重的魔气环绕着这座山,让正气无法进入。
环顾四周,闻人卿羽感觉不到任何生气,只觉得有股沉沉的魔气直逼而来。
他已经成了猎物!
眸子往左右轻轻扫过,却没有发现任何踪影,他这才发觉自己太过大意了。
能够释放魔气笼罩住整座山的肯定不是小魔,那能力必定更强大,而他却因为一时自信忘记多探查就贸然入山。
这下可好,已成了猎物的他,妄想全身而退恐是难事。
自己高明,对方更高明,方圆数里之内他竟无所获,看来是遇上高手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轻易放弃,若没有一战,又该如何分高下。
只见他左手掏出一张符纸,低声轻喃几句,随即捏碎符纸,符纸顿时化成火焰没入他体内;接着他又咬破右手指,染
血的指尖在左手掌心上写了一个「剑」字,瞬间,一把锐利无比的剑由掌心缓缓浮现。
闻人卿羽握住剑柄,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全身防备起来,只为了等待强大的敌手出现——
他是名术者,即使离开了奉道院,仍以此为职,遇妖杀妖、遇魔杀魔,若有遇上懂得忏悔的妖魔,也会好心放过对方
,只因上天有好生之德,若能不赶尽杀绝,他也绝不将妖魔逼至绝境,只希望他们能够悔过即可。
此刻,风乍停,所有声音似是完全静默,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以外,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
除了静还是静,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他的反应。
就在黑夜中,一双灿亮的眸子紧紧锁着闻人卿羽的白色背影。
他带着玩味的笑容紧盯着闻人卿羽,表情似是有着高度的兴趣;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值得他动手的对手出现,那些自
称是道师的家伙们统统不堪一击,他才一出手,不是死便是逃,让他想要追杀的动力也没有。
不过这会儿来的却勾起他莫大的兴趣,尤其光看刚才他那一连串流畅的动作,他就清楚眼前的家伙绝对值得自己出手
,一尝他的美味;他对人肉没什么兴趣,他中意的是妖魔的能力,食妖魔才能提升自己的修为。甜美的人类——不过
是用来偶尔满足口腹之欲罢了,吃得再多也没有丝毫用处。
因此直到现在,他还没吃过半个人,他所吃的全是有着高强能力的妖魔。
他的目光穿透树叶堆叠出的空隙,直直落在闻人卿羽的身上。
唇瓣扬起一道优美的幅度,他顺手摘下一片叶子,往左方一弹。
注入他魔力的叶子瞬间化为利刃穿夜而去,将所经之路的叶片统统切断,霎时落叶纷飞,美丽万分。
察觉魔气靠近,闻人卿羽倏地回身用手刃一劈,将直直朝着自己而来的叶子切成两片。
落叶如飞舞的蝶缓缓在他身边落下,魔气也消失无踪。
闻人卿羽定睛往叶子飞来的方向望去。
惊鸿一瞥,他似是看见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同时间,立于树梢上的魔也在看见闻人卿羽转身后的脸时,有一瞬的怔愣——
他的心竟有些许的震荡,连身体也僵住。
他从没见过那么美的人,美到令他屏息。
为了这一瞬的迷惑,他决心要杀了那个人类!
想要在魔界占有一席之地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来影响他的心绪。
顷刻,一股强烈魔气朝着闻人卿羽攻击,白色的身影立即反击,剑气滑过地面卷起层层落叶,夹带正气的剑毫不留情
地反击回去。
正当闻人卿羽一剑将魔气击散时,殊不知身后有另一股气正凝聚着、再转身时他已来不及抵挡;魔单手一送,强大浑
厚的气力将闻人卿羽击飞数丈远。
闻人卿羽连连撞在树干上,最后提气稳住,他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又缓缓落于地面。
足尖一点地,闻人卿羽立刻抹去唇角的血。
果然如他所料,来者定不平凡。
由那魔物那一掌来推断,他肯定有着百年功力,这可是场硬仗了。
闻人卿羽持剑,走向那只魔。
天色昏暗,闻人卿羽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得以淡淡的日光隐约看见他的身形。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此魔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面。
他自己也不记得收了多少妖魔、又放走多少,难道这只魔是累犯?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这回他定不轻饶。
「魔,为何在黑冥山害人?」
「哈,你有本事杀我吗?」
听见魔的声音,闻人卿羽心底更滋生浓浓困惑,那声音即使分别五年,他也绝不会忘记;非常熟悉的声音,他永远也
忘不了。
但……怎么可能呢?
浮现在他脑海内的人影应该早在半年前就死去,怎么可能出现在黑冥山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成,他非弄清楚不可。
为今之计,便是要亲眼目睹这只魔的真面目。
「有没有本事,很快便能见真章。」闻人卿羽自信地道。
魔倒是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闻人卿羽要如何大展身手。
只见闻人卿羽将剑锋指天,喃喃念了几句咒语,下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近身到魔身前。
动作之快,竟让魔猝不及防地狼狈退后,但身上的衣服已被划破,鲜红色的鲜血汩汩流出。
魔的手抹去了胸膛的血,放入嘴里,声音带着称赞。
「不错!你是第一个能够如此靠近我的人,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最后你终将要死在我手上!」区区一个人类竟能伤
他至此,他更不可能饶过他!
「是吗?」剑锋落于地面,闻人卿羽倾尽真气灌注在剑上。
眼前的对手可不是他保留实力便能手到擒来的,他非尽全力不可。
而且他还想活着看见魔的长相究竟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很好,我喜欢有自信的人,就用你的命来验证你的自信吧!」
魔的手心一翻转,一把剑随即被握在他手上。
魔能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底,但闻人卿羽不可,他只是个人,只能靠魔气捕捉到魔所在的位置,一旦他隐匿魔气,
他将会陷入苦战。
但不知那只魔是否不屑使用下流手段,竟然不打算隐藏魔气,甚至还故意彰显出来好让闻人卿羽发现他的位置;究竟
是对自己太有自信,或是愚蠢呢。
很快地,闻人卿羽就证实魔之所以毋需隐藏魔气,是因为——他的能力高出自己太多!
不消多时,他身上已布满伤痕,但魔却未伤及分毫。
两剑交锋,数百招过去,闻人卿羽终究是一名人类,早已开始喘息,但魔竟没有一丝疲惫。
「你还能战吗?」
「当然能……」
咬紧牙,提起剑,就在魔欺身之际,闻人卿羽的右手燃出火光,点亮了两人之间,霎时也教闻人卿羽错愕不已,迅速
飞身离开魔。
「真胆小,这样就退后了吗?那还如何杀得了我呢,人类?」魔轻吐讽刺的话。
「大师兄?」乍见魔的真面目后,闻人卿羽却仍处于震惊中。
眼前的人他没认错,的的确确是他的大师兄——已死的孟朝歌。
第二章
听见闻人卿羽对着自己喊大师兄,聪明的他随即领略。
「大师兄?你是说这具身体吗?」
「你偷的?」
魔本属气,只有在魔界才会有形体,一旦来到人间,没有深厚的修行修炼成人形,在人间就只剩下气;倘若无附身,
便会被朝阳晒死,因此魔到了人间,能力不强的必须择体而附。
闻人卿羽相信大师兄的身体必定是被他偷了去!
「人死后,身体本无用,我拿来一用有何不行?」魔笑着反问。「原来你还认识这身体的主人,他叫什么名字,说来
听听吧?」
「哼!你根本不配得知他的名。」
因闻人卿羽这番话,魔恼了,扬手一挥,便在他脸上留下一道伤痕。
「喔,他有这么伟大吗?真是可惜,他在世的时候,我竟然没能吃掉他,要不以他的能力,应该多少能满足我吧。」
可惜此人已死,要不然他绝对会把他吃掉。
闻人卿羽一怒,手上的剑立刻感应他的气愤而凛凛发光。
想到大师兄无端死去,闻人卿羽不由得怒火攻心。「他的死,与你有关吗?」
经过对招,魔显然不把闻人卿羽看在眼底,对他的愤怒也不以为意,更挑衅地回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能
奈我何?」
闻人卿羽怒气盈胸,手上的剑被注入怒气,瞬间发出万丈光芒。
魔怕光,眼睛一闭,眨眼间,他突然感到一股力量没入体内,身子发烫;很快的,便软若无力地瘫在地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魔咬牙切齿,对自己无法反击感到相当愤慨。
闻人卿羽俯视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怀念。「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尽管你的能力胜过我又如何,你不过是只魔,
却妄想霸占人类的身体为所欲为。既然你霸占了黑冥山,伤害了无辜的百姓,又无心悔改,那么我只好结束你的性命
。」
闻人卿羽提起剑,眼看就要斩下。
魔毫无惧色,不管如何,他的确是败了,没有借口,要杀要剐任由他。
在对上那双无所畏惧的眸子后,闻人卿羽的手竟停在半空中,迟迟下不了手。
一旦魔进入人体,若杀之,连同那人的身躯也无法保留住,将会烟消云散。
尽管大师兄已死,他仍希望能保他一个全尸。
两难之下,闻人卿羽重重叹气,放下了手。大师兄身上没有任何外力造成的伤势,自然不会是这只魔所为;且无论如
何,眼前的仍是他的大师兄……
「不是要杀吗?手举得那么高是以为这样便能杀得了我吗?」魔也没有苟活的打算,便故意刺激闻人卿羽,逼他下手
。
「为何要伤人?」他必须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成,因为要他亲手杀了「大师兄」,他恐怕做不到。
魔冷冷哼出声音。「想对我说教就把时间省下来吧,要杀尽管来!」
「你真不知悔改。」
「悔改?我只知道我想做的事情就不准有人阻挡我,要不我定见佛杀佛、遇神杀神。」冷冽毫无人气的眸子闪出两抹
火光,熊熊燃烧着。
「你想做什么?」
魔瞪着闻人卿羽,压根儿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别以为你胜了我,就能为所欲为,你最多不过是能杀了我而已!」蓦
地,他忽然想到适才还对自己怀有杀意的人,却又在认清自己是谁后而不再动杀念,看来他对「大师兄」还存有相当
程度的感情,不过……人都已死了却仍惦念着,真是愚蠢至极!
「上苍有好生之德。」
「去骗那些孤魂野鬼吧,上苍若有好生之德,为何我还会身在此处?」
尽管魔已经刻意压抑怒火,但闻人卿羽仍隐隐看出他的愤怒来自于他无法达成心愿所致。「你究竟想做什么?」他又
问了遍。
魔仍坚决不答。
真是只孤傲又冷绝的魔……跟大师兄的性格竟有几分神似。
据说魔来到人间挑选身体,也是会找与自己契合的身体;莫非他是因为个性与大师兄有几分神似,才挑上大师兄吗?
原本该让大师兄归于宁静之土,没想到他居然连死后也不得安宁,向来最厌恶吵闹的他,若知道了想必十分不悦。
半年前,他们一生一死;半年后,他们竟透过这种方式再见面。
只是眼前的孟朝歌早非那个曾经令他又痛又伤神的大师兄,而是个霸占着大师兄身体、有着未完成心愿的魔罢了。
究竟……他想要完成的心愿是什么?
「告诉我,说不定我有办法能助你完成。」
魔凛凛注视着闻人卿羽绝美的容颜,忽而变得十分狰狞。
「我想——杀你。」声音由齿缝间透出,夹带着深深的恨意。
闻人卿羽笑笑地蹲下身问:「你可知术者与道师之间的不同?」
他管两者有何不同,他只想杀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子。
「道师只能以术法攻击,但术者却还有下咒语的能力,光凭这点就胜过道师,想知道术者是如何下咒的吗?就是……
」
语未竟,闻人卿羽咬破自己的指尖,低声催动咒语,跟着他将沾血的指尖贴上魔的额头,写下「禁」这个字,掺有咒
语的血字很快便干了,隐匿于魔的体内。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只感到一阵冰凉沁入血骨中,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感受。
「我对你下了咒,一旦你想杀我,这咒便会让你疼痛难耐……」
闻人卿羽话方落,魔便感到莫名的痛楚缠身。
他咬牙忍耐着,但痛楚却布满全身,教他痛苦不已。
闻人卿羽见了,玩味地笑了笑。「我都说对你下了咒,你却还不听警告偏要试验,这样有趣吗?」
「你不杀我,是想要对我做什么?」
闻人卿羽叹了口气。「我本该杀你的,但……」他下不了手,至少这当下他无法下手。「刚才我便已发觉你体内并无
任何人类的气息,看来你未曾食人,基于这点,就算我想杀你,理由也不充分,所以我打算带你离开黑冥山,日后你
就随着我修行。当然,你不修行我也不逼你,只是我不可能再让你伤人;就算你不食人,但那些人终究也是因你而死
。」
「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将来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闻人卿羽对他的话不理不睬,径自说:「我的大师兄,也就是你现在附身的人类,他的本名叫孟朝歌,但我知姓氏对
你无用,因此往后你就叫朝歌吧。」
说完,他抓起魔的手,将未干的指尖落下,在他的双掌各写了「困」字。
「这些字除非是我擦掉,要不然就会一直存在你体内,不过也只有下咒的人才能看得见。右手将你困在我身边、左手
将你困住魔力,不准你擅自使用,你若有危险,我会出面保护你。朝歌,我希望你别以这具躯体再去伤人,他是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