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第三部 穿越 上)——煤飞

作者:煤飞  录入:11-25

费劲哄睡温柔之后,我终于得到了几天以来的自由,出到屋外,恰好碰见独自散步回来的老者。

经由交谈了解,老人名叫周伍,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五十多年,由于年少时读了点书,又对衎上方圆几十里的事情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乡里乡亲有事情都会来找他说,也会找他来解决一些麻烦事。

只不过,近些年来,青壮年都下山找事做,只留下老人和一些房子,衎上也变得越来越冷清,说到这里,周伍老人不由叹气摇头。

坐在老者身边,我说:“世道艰辛,我想还是会有人回来这里的,毕竟家乡是一个人的最初由来及最终归宿,没有人会遗忘的。”

听我这么一说,老者宽慰不少,然后望天,似乎是在回忆:“由来归宿么……说得真好……多年前,我也是跟着人一起下山闯荡,丢着父母和老婆孩子在家里,后来听人说村子被贼人所劫,便心急火燎地赶回来,那时候就期盼家里人能安然无恙,路上还不断发誓,说是老天保佑的话,我就永远不离开家乡了……后来,发现家人真的平安无事,经由人说,才知道是村中哑女的丈夫挺身而出,救了大家。”

仿佛找到话语中的有趣点,老者捋捋胡子,说道:“话说那个哑女和他丈夫其实还挺有缘分的,虽说哑女没有名字,长相也生得普通,但是心地善良,有天下山的时候无意救了一个身受重伤无家可归的男子,那男子也是个老实的好人,诚实忠厚,后来经村里老人撮合,不久二人便成亲,还有了一个孩子……”

“然后呢?”我忍不住问。

老者摇摇头,惋惜的模样,他说:“没有然后了,那些被打退的贼人对哑女夫妻二人怀恨在心,纠结帮众司机报复,那男子为了不祸及村民,只身前往去面对那些贼人,只可惜是一去不复返,连尸首都找不到……不久哑女也死了……”

只能感叹上苍捉弄,好人总是不能长命,回神一想,我问道:“那他们的孩子呢

?”

摇头,老者表示不知道,不过他补充了一句:“我听别人说,好像是那男子的朋友将孩子接走了……”

说完,老者突然若有所思,他说:“今天见到那孩子的时候,我就对他的眼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时我就立马想到那个男人……玩笑话,不过想想,那个男人的孩子要是还活着,也像那孩子一般大了吧……”

孩子。

记得萧北辰说过,他的父母在他出生不久就去世了。

他还告诉我,他义父告诉他,他的父亲击退强盗保住村子,却遭到残忍报复。随后,他便跟着义父一同生活,学会习武认字。

之后,他进入害死他父母的归元帮,尽管明白依靠自己的微薄力量根本无法扳倒天下第一大帮,但他还是抓住一切机会想让归元帮尝到丢尽脸面的痛苦。因为,对于一个帮派来说,在江湖上的面子名声要远远大于其他任何事情。

臭小鬼,原来这里是你的家乡。

我在上山的小道上找到萧北辰,他坐在石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悄悄靠近,猛拍了怕他的肩膀,少年似乎被吓了一跳,倏地回头,见到是我,蹙额的表情收敛了许多,他缓声问道:“怎么,他睡着了么?”

点头,我寻了个位置,坐在他身边,大口舒气,伸伸懒腰,我说:“是啊,终于睡着了呢,那个任性的男人。”

没有任何表情,萧北辰望着天空:“你对他这么好,怪不得他会这么黏你。”

黏我?

想当初温柔那小子还拒我以千里之外,我碰碰他,他就好像被什么恶心至极的东西碰触似的,要是让他清醒后知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不知要成什么模样。

摸摸少年的头,我戏谑地说:“怎么觉得你话里有酸味?难道是我疼他冷落了你,让你不高兴了?”

十分激动的,少年的脸变得狰狞无比,即使在黑夜,红透的脸颊仍被散发的强烈热度彻底暴露,我来了兴致,双手齐上,使劲揉弄他的头发,少年微微反抗,轻轻抓住我嚣张的双手,有些结巴:“我、我才没、没不高兴!你不要……不要瞎说……”

越说越小声,我看瞎说的人是你吧。

我坏笑得正欢,由于不好意思,少年恼羞成怒,扣着我的肩膀用力摇我:“你不准笑,不准笑!”

不笑就不笑,瞧你急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激动折腾我许久,少年喘着粗气收回手,转头不敢正视我的眼睛,就这么背对着我,一语不发。

知道不能再逗他,所以收起玩味的表情,望着身边少年直挺宽厚的背,然后衬着下巴,淡淡笑道:“这里是个好地方,干净纯朴,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家乡啊。”

身形一震,少年慢慢回首,有些不可思议,许久,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傻瓜。”眯眼笑了笑,“能把错综复杂的山路走得如此熟悉的,恐怕也只有不停来回此地的人吧?看你来到这里心事重重的模样,我就觉得奇怪,刚才出来的时候,在小院听周伍老人说起这个村庄的往事,是关于一个哑女和一个男人的,不瞒你说,一听完那个故事,我就猜到那两人是你的父母……”

臭小鬼,你很想念自己的父母吧?所以你对这里的道路会这么熟悉,这恐怕也是因为经常往来于此的缘故。

“他们是好人。”并不想多说什么,让一个人知道自己过世的父母乃纯良,便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不能为他惋惜什么,起码我能为他肯定。

从小无父无母,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萧北辰早熟的心性注定他自身的敏感多疑,虽然他看上去坚强独立,可无论如何,他仍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无声的,萧北辰突然伸手过来轻轻戳了戳我的脸,透着偶尔的月色,他眼眸里略起波澜,然后他跳下石头,一个箭步地向屋子冲去,脚步轻快。

就这么走了。

微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万籁俱寂,平躺于石头上,面朝暗色天穹,我闭上双眼。

属于我的寂静夜晚开始了,只不过在这丝寂静之中,多了份快乐的味道,使得寂寥的夜色添增了些感性而柔和。

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隐约中有根手指正徐徐滑过我的脸颊,而当我猛然睁眼的时候,却不见人影。

几阵微风拂面,我恍然大悟,单手抚上方才风过的地方,不禁嘲笑自己多疑。

还以为……是谁。

可当我再次想躺下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黑影奋力朝我奔来,未来得及觉察那人是谁,一股熟悉的淡味海棠花香早已扑鼻而来,随后我便重重落入那人怀中。

忽隐忽现的月逃过厚重云层,银色光芒直直射在那个男人脸上,宛如仙人一般,沐浴在月色中的美丽人儿。

喘息着,温热的气流在我鼻尖徘徊,温柔紧紧怀抱着我,我抬手替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声地问:“怎么醒来了?”

“临临不在……”他摸摸我的脸,好像要实际确认我存在一般。

任由他在我脸上乱摸,我说:“在屋子里有些无聊,大家都睡着了,我便出来逛逛,待会儿就回去了。你先回去睡觉吧。”

没想到温柔竟固执得大力摇头,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抱起,下巴抵着我的额头说道:“野兽……吃临临。”

啊?

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保护临临。”他坚持着就是不松手,将我带回屋子,按在床上倒头就睡,当然,睡着之前他还不忘再次确认我有没有逃跑的可能。

你这叫保护?

说起保护,倒让我想起被温玥丢出山洞的时候,温柔傻愣愣地跑出来找我,差点喂狼

,最后倒是我护着他,被狼啃得体无完肤。

还是说……你仍在介意这件事么。

扭头望向已经沉入梦乡的温柔,明明冰冷的心似乎被温暖起来,就算清楚某天他清醒之后会再次冷眼对我,可至少现在他的心里是想着我的。

我很矛盾。

对谁都是。

纠葛得太复杂,导致我不得不放淡心中所思所想,窝在他怀中,我甚至无法知晓我现在到底是谁,是早已化为历史耻辱尘埃的尚子文,还是人人唾弃的尚临。

无论是哪一个,好像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还真是悲惨。

苦笑一番,睡梦中的温柔不知怎么,更加收紧双臂,仿佛像将我一寸寸融进身体一般,而浑身上下,每个角落,我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13、消失

山涧曲折,泻下层石,清澈的水滴潺潺淌过溪水边上的低垂的树枝,发出沉沉的回音仿佛是水神清喟的吟唱,惹醒阖着的眼皮,好像在邀请早起的生灵共同沐浴于暮霭未散的晨曦之中。

树枝摇曳,在朦胧中徘徊颤动,静静的,风流雾散,而阳光未至,早晨的空气微凉。

习惯从黑夜守望黎明的我,注视着窗外,许久,稍稍转头,望向身边睡熟的脸蛋,忍不住动手捏捏,温柔难耐地动动嘴巴,然后手臂自然而然收紧,高挺的鼻尖抵在我脸上,低低的喘息声,随后,他缓缓睁开眼睛。

漆黑瞳孔中满满浮现的只我一人。

高兴的动动嘴角,温柔望着被他使劲控制而不能动弹的我,乖巧地唤着我的名字:“临临。”

见到我,你就这么高兴么。

伸手捋捋他微微混乱的发丝,他则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不吵不闹,干净无垢的专注目光倾泻在我脸上,随着我的指尖一点点碰触到他,温柔突然开口说话:“临临……”

“嗯?”手指停留在他耳郭后,我对上他的眼。

将脸凑过来,只见他咬嘴唇。

看他这表情,我不免有些担心,想到这几天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有些心急,于是伸手摸摸他额头,然后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生冷抽回自己毫无温度的手,一阵酸涩心情,我小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大力摇头,温柔抓住我收回的手,放在他胸前最暖和的位置。

眨了眨眼睛,他突然趁我不备又偷偷亲了我一口,正当我为近日来防不胜防的偷吻而无奈之时,温柔却如同青天白水似的天真模样,腮颊上印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入窗的微笑,他说:“喜欢,喜欢临临!”

喜欢……

凝视那抹笑容,绚烂而清明,反而激起内心悲伤的情绪。

我等了这句话很久很久,从不曾期盼能在灵魂未灭前听见,而当我真的听见这句话,我却想到那曾经被我忘却的失常留有缺憾的梦境,以及刳割我血肉的痛楚,还有由过去到现在,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怨与艾、冀与望,甚至是渐渐变得狭长的意识,可能之后的之后,它便会让一切幻灭,回归空虚。

得不到。

不断告诉自己得不到。

不断的,从不停间的,暗示自己那些所谓的梦想不过是虚无,终究要离我而去,终究不会是我的,终究,得不到。

“临临?”捧着我的头,温柔好奇地问。

如果你未曾失去心智,大概就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了吧。

见他也清醒得差不多,于是我稍稍坐起,温柔随即扣住我的腰不让我离开,固执得很。侧身低头,刮刮他的鼻子,带着苦涩的声音,我说:“该起床了,难道温柔要赖床么。”

“不要赖床。”这小子动作比我还

快,瞬间翻身跃起。当然,他自是不会忘记把我一同抓起来,圈着我,缓缓蹭着我的耳后,他说:“我要临临。”

好吧,既然非要拿我和赖床相比,我算允许这小子,可说归说,没想到温柔居然一口咬在我耳朵上,若是轻轻咬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是全力以赴,差点没把我耳朵咬下来!

从没有什么时候如此庆幸我不是人,不然他这一口非得疼死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能如此嚣张跋扈,忍一次两次可以,可耍任性也要有个度!

愤懑地回头瞪着那张纯真的脸,或许是我突如其来的表情吓到温柔,还没等我开口教训,他早已兀自哭了出来,煞是委屈。倒像是我做错了什么。

望着那豆大的水珠如同汹涌波涛一般来势汹汹,我好不容易在他紧紧桎梏的手臂里转了个身,面对他那张眼泪横流的脸,不得不于心中暗暗呐喊几声,然后,认输投降。

用衣袖替他擦了擦哭花的脸,他没有阻止,而我只得一边擦一边无奈地说:“一大早就哭,你还真是精神抖擞……”

眼泪不见停,反而有愈来愈不可收拾的倾向。

最受不了别人在我面前哭,尤其像这样哭得面目全非一塌糊涂,缓缓气,我哄道:“乖乖不要哭,给你咬还不成么,还是你想要别的?只要你不哭,要什么我都答应……”

揉着眼睛,温柔吸吸鼻子,他放开我,张大双臂,伴着浓浓鼻音,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抱抱。”

“……”

“抱抱。”毫不退缩,温柔依然停留着那个姿势,倔强地等我抱他。

犹豫片刻。

反正抱一下也吃不了什么亏,好歹他也是美人一个,秉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更重要的是,能顺带让这小子安稳下来,所以我轻轻环住他。

可是,为什么我抱着他,他反倒用力把我摁在颈项间,不仅如此,傻笑的人还不停像啃猪蹄似的啃着我的肩膀,那有滋有味的表情令我毛骨悚然……

最近这小子老喜欢咬我,该不会,把我当食物了吧?不饿的时候玩玩,饿的时候来两口解馋,他傻乎乎地可开心,只可怜我好不容易成形的身体,莫不是死了也要给活人生吞,而且那人还是失去心智的半大小孩,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不知什么时候,斜眼瞥见站在门口的温玥,他背靠着门框,不以为然地望向这边,发现我看他,微微用鼻子嗤了一声,略带嘲意的,他说:“已经准备好,请问可以走了么?”

温柔视若无睹,依然冲我啃啃咬咬,可我却不得不推拒开他,望着前方的温玥,觉得尴尬非常,而这似乎惹火了温柔,他先是沉默,湿润的眼瞳先看看温玥又看看我,最后不知怎么生气了,张口咬在我颈脖上,

毫不留情。

当我不痛就能随便乱咬么。

捂着脖子,我憋气。

突然走到被温柔抛下的我身边,望了望我脖子上的深深咬痕,温玥竟敢不知好歹地冷声嘲讽:“你好像很高兴?”

今天我心情不好,你还跑来触我霉头!

甩手,反瞪回去:“是啊,我高兴得不得了!就你们姓温的让人高兴!真是高兴死我了!我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高兴!”

没想到我会朝他发脾气,温玥先是一愣,未等他说什么,走在前头的萧北辰听见声音便折返回来,见我面容不善,他小心地问:“怎么了?”

扣紧手指,我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剩着温玥与一头雾水的萧北辰,当然,还有赌气不理我的温柔。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些可恶的小子们,从一开始就没让我安生过。

相互无言宛如哑巴似的几人顺利进入南都泷城,本想怀着松气的心情来到归元帮总舵之后,发现入目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个人都没有。

杯盘狼藉,依然是离去那晚的景象,而怪异的是,我们分头寻遍了整个总舵大大小小的厅堂房间,莫说那些中毒的武林高手,就连一个下人都见不到。

尽管是白昼,但四周寂静得可怕。

出外询问过往来的行人及周边的商店、小贩,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泷城总舵已经有近一个月无人出入,而对人员消失的事情,他们则表示毫不知情。于多方询问无果之后,我们几人只得重新返回空无一人的总舵。

推书 20234-10-05 :海棠弥开秋意浓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