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太阳异常的耀眼,毒辣辣地射在地上泛出白色的光。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把扇子,那一点微薄的风对这个炎热的天气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伊凡和思文虽然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绸缎长衫,依旧热得出了一身汗。他们走入书斋,下人们早就在里面放了很多盆水,他们挥动着几把很大的芭蕉扇,强烈的风让室内稍稍有了些许凉意。
伊凡伸入课桌替思文拿书本,却感觉到一阵如针刺般的疼痛,他慌忙拉出手,只见一条十寸长的蛇紧紧地咬在他的手指上。细软的身子被甩了几下后掉在地上,迅速地朝书斋外跑出去,周围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玉梅和月娥早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刚走进书斋的先生见状,迅速解下皮鞋上的鞋带,在伤口的向心一侧绑上,然后吩咐下人拿来冷水不断冲洗。
“看这伤口,应该不是毒蛇所咬。”先生安抚伊凡道,他凌厉的眼睛扫视了一阵四周,训斥道,“有胆量干出这种事,就应该有胆量承认,怎么出了事又成缩头乌龟了。”
第六章
书斋里的几个人谁也不敢抬头说话,觉生朝后缩了缩脑袋,他没料到会是伊凡伸入课桌。
“先生,既然不是毒蛇咬的,就算了。”伊凡看见先生松开手指上的鞋带,笑着说。李文怀松了一口气,刚才应该先查探是否被毒蛇咬伤,可是因为事关伊凡,竟乱了阵脚。思文关心地问伊凡“要不我们先回房吧!”
“我陪你们一起去。”李文怀脱口而出心中的话,然后掩饰道,“我担心伤口恶化,再说你一个小孩子不知道怎么照顾人。”他没等思文接上话,转头对几个人说,“你们先在这里温书,回来我再提问。”伊凡不好意思地看着两个人,本来是一件小事,却被他们认真的态度弄成了大事。
思文带下人拿抹伤口的草药,李文怀坐在床榻上盯着一旁沉默不语的伊凡,忽然说“伊凡,明年我就要去上海读复旦大学,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
“先生,你怎么忽然提这个?”伊凡抬头望着他,明亮的眼眸里尽是不解和困惑。
“你的相貌太过惹眼,在这样的封建大家庭里,总有一天会……”李文怀不敢说出下面的话——太出众的相貌,如果没有进取的心思,最终不是沦为男人的玩物,就是沦为女人的男宠,“你考虑一下我的话,还有一年时间,到时候再给我回复。”伊凡低着头拨弄手指,他对先生的这番话有些不知所措,他尊敬爱戴这个思想前卫的先生,而且复旦大学,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即使不读这个学校,从先生那里他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他想学习,他想增进知识,他不断膨胀的求知欲在怂恿他接受这个邀请。正在这时,思文忽然带下人走进来,他矮小的身体因为急迫的心情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脚,整个人以狗爬式的姿势扑倒在地上。
伊凡迅速走下床榻欲扶起思文,他却自己爬了起来,叫下人先为伊凡包扎伤口,他并没有觉察出伊凡和先生之间的暧昧气氛,他毕竟太小,不知道成人之间的复杂情感。
李文怀再三叮咛了几句,他和蔼地摸了一下思文的头,告辞而去。思文盯着下人替伊凡包扎完伤口,他看出了伊凡的心事重重。待佣人退下,他询问道“伊凡,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没有啊!”伊凡回过神,他还在咀嚼先生刚才的那番话。
“没有就好。”思文也不想逼迫他,只是淡淡地说,“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
“嗯!”伊凡失魂落魄地应道。
时间就在两人嬉闹之中过了一年,转眼间到了第二年夏季。这日,思文下课后拿了一份从先生那里得来的《新青年》报纸,急匆匆地回到房里就埋首读了起来。伊凡安静地坐在床铺上,为他叠洗干净的衣服。
“哇,这个人写的,真的太好了。”思文忽然转过身子,对坐在床铺上的伊凡说,“伊凡,你过来看看。”伊凡放下衣服走到他身边,拿起报纸看到作者的名字:鲁迅——从来没听过的名字。当他看到这篇文笔犀利的《狂人日记》时,也像思文一样被深深地吸引了进去。
“他批判的可是封建礼教,千万不能被老爷知道了。”伊凡看完后,把报纸藏了起来。
“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思文跪到床榻上,握着伊凡的手说,“伊凡,我决定了,长大了我们要去读复旦大学,和先生一样。”
“先生也跟你说过吗?”伊凡惊讶地说,原来自己瞒了这么久的秘密思文也知道。
“难道先生和你提过?”思文望着伊凡,一年来,他总感觉伊凡藏着什么心事。
“先生说要带我离开这里,和他一起去上海,他昨天还和我谈过,叫我快点考虑清楚。”伊凡粲然一笑道,没想到先生也想带少爷走。
思文听到这番话,不禁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表情呆滞地说“这种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先生不是也要带你走吗?”伊凡忍住手中的疼痛,依旧笑着说,“这样我们两个还可以在一起。”
“他只是跟我说要去读复旦大学,并没有说要带我走。”思文的表情变得阴冷,可怕的神情惊骇到了伊凡的内心。
“那我去拒绝先生好了。”伊凡想站起身,却被思文拉了下来。他沉着脸说“你是不是考虑了很久?”伊凡看见他这幅模样,不敢再说其他话刺激他,只是无言地点点头。
“等我长大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去读复旦大学,你为什么就这么急呢?”思文说着,眼里竟噙满了泪水,自从伊凡来到董家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少爷。
“少爷,对不起。”伊凡抱住思文颤抖的身体,他太自私了,什么都先考虑到自己,却从来不曾想过少爷的感受,少爷可是一直在为自己着想啊!连将来的设想里面都有他,而他呢,却想抛下少爷独自一人高飞。“我不会再考虑这件事了,我会和少爷一起去上海。”思文抬头望进伊凡深邃的眸子里,哽咽着说“真的吗?”
“真的。”伊凡郑重地点头。
伊凡最终没有跟李文怀去上海,李文怀虽然心有遗憾,可还是嘱咐他道“如果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到复旦大学找我,只要到文科找李文怀,就应该可以打听到我。”伊凡点点头,他不知道先生语气中的谨慎到底有何意义,有思文少爷的保护,他还能出什么事?
董家换了一个教书先生,新来的先生是个迂腐不化的老古董,思文老是在课堂上打瞌睡,要不就拉着伊凡一同逃课。伊凡屡次劝他都无济于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怎么硬逼他也没用,思文还和李文怀保持书信来往,李文怀偶尔寄回一份《新青年》报纸给他们,每当这时,两个人就躲回房间疯狂阅读,接受其中的新兴思想和超前理念。
伊凡和思文渐渐长大,不知不觉间,思文的臂膀已经可以容纳伊凡的整个身体,而伊凡也在思文的照顾下,变得越来越娇艳欲滴,越来越惹男人的怜爱。
第七章
董少爷的别苑里,在卧房的隔壁新布置了一间书房,两个少年坐在书桌前热火朝天地谈论时局变化,一个妙龄女子走入里面为他们端来水果,见他们不理睬,便盖住报纸,硬是将水果盘子塞到他们面前。
“小雪,你这是干什么?”伊凡笑着嗔怪道。小雪剥开一只香蕉递到思文面前,她偷偷觑着这个长得越来越俊俏的少爷,少女的情思明显地写在了脸上。思文接过香蕉后却递到伊凡嘴边,见他咬了一口后,才塞进自己嘴里。
“少爷和哥哥的感情也太好了,真让人妒忌。”小雪戏谑道。伊凡面红耳赤地埋头啃苹果,思文却挽住他的肩膀嬉笑着说“我最爱伊凡了,以后我还要娶他为妻。”小雪只当他在调侃她,正欲数落他的口无遮拦,却被进来的赵大叔打断了话“少爷,布匹拿来了,裁缝在外面等着给你做新衣服。”
伊凡疑惑地问“你不是刚做了衣服吗?难道又长高了?”思文拿出一张读过的报纸,指了指上面的照片,说“我想做这个衣服,听说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伊凡拿过一看,“这不是孙中山先生么?”思文挑眉看着他,询问道“怎么样?”伊凡点点头,他还没注意到这衣服,他只喜欢穿白色长衫。
“这款衣服庄重又不呆板,我现在就想穿了去觉生他们面前炫耀一下,伊凡,给你也做几套吧!”思文兴致勃勃地说,他看见伊凡摇摇头,蹙眉道,“你不喜欢吗?”
“我还是喜欢穿这长衫,习惯了。”他看见思文失落的表情,慌忙拉起他跑到客厅,一边走一边说,“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了,不必管我。”董老爷和夫人正在客厅里饮茶,看见他们慌张跑入的样子,责怪道“都这么大了,跑什么跑!”
“老爷,对不起,是我的错。”伊凡低头认错,他不知道老爷他们也会在客厅。
“爹,不关伊凡的事,我急着做衣服。”思文慌忙替伊凡顶罪。
“过段时间就要去读大学了,还这么冒失,到时候别闯祸。”董夫人宠溺地望着眼前的儿子,起身给他挂上一个荷包“这是前几天去庙里求的平安符。”
“娘,我都十六岁了,还挂这个!”
在一旁的董老爷失神地望着眼前出落地越来越美的伊凡,他忽然忆起几年前夫人说的那句“男人只要玩玩就够了。”男人到底应该怎么玩男人?他已经多次在脑中思考这个事情。
裁缝替思文量完衣服,两人正要走出客厅,却被董老爷叫了下来“伊凡,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是,老爷。”伊凡跟着老爷走出客厅,只留下干瞪眼的董夫人,她焦躁的心情流露在面上,落入了思文眼中。爹找伊凡应该没什么事吧?难道是商量陪读的事情,难道爹改变主意不让伊凡去上海了,可是,刚才母亲也没向他透露这个事情,那为什么母亲会露出那样惶恐的神情,如果伊凡不能去,他就向爹闹去。他想安慰母亲几句,可是看她那凄苦的模样,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说一切未成定数,说不定是自寻烦恼,他思量了一阵,还是决定等伊凡回来再说。他抬脚走出客厅,回到书房却看见觉生和觉民站在门口,两人神秘兮兮地拿着一本书,看见思文走过来,忙迎上来说“思文,给你看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思文推门走进书房,他转身接过觉生递过来的一本书,“这是什么书?”书上到处画了赤身裸体的男女,互相交叠着做一些成人之事,“他们在干什么?”
“享受云雨之欢啊!”觉生不怀好意地说。
“不仅有男女,还有男男和女女。”觉民接上他的话。
男男——思文顿时被他们的话提起了兴致,他故意支开觉生他们,悄悄跑到屏风后翻看关于男人和男人之间云雨的那些图片。
董老爷的书房内,伊凡局促不安地坐在凳子上,他还是第一次和这个冷峻的男人相处,才三十出头的董老爷有着和思文一样的俊帅脸孔。董老爷看着眼前的伊凡,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就直接霸王硬上弓吗?他做不来这种事情,他活到这么大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亲事是家长们在一顿饭局中订下的,成婚前和夫人连彼此的面都没见过,婚后就一直努力经营着铺子,让这个家不至于在动荡不安的局势中衰败下去。
“老爷,你找我有什么事?”伊凡终于忍受不了压抑的气氛,率先问出了口。
“你可尝过女人的滋味?”董老爷不知道自己在问些什么!可是这样的话却脱口而出了。
“没有!”伊凡满面通红,头摇得仿佛拨浪鼓一般。
“那你反感和男人亲热吗?”
伊凡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以为老爷知道了他和思文在浴盆里做的事情,慌忙跪下道“我和少爷之间没什么的!”
“我知道!”董老爷起身扶起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不能进行下去了,只好挑明了说,“你以后愿意服侍我吗?”
“服侍?”伊凡觉察出了危险的气息。
“是的,用身体服侍,在去读大学之前,你每晚都来服侍我,否则我就收回供你读大学的话,而且你妹妹和赵大叔也要赶出董府。”董老爷作势威胁道,然后摆摆手,“你今天可以先回去,明天再给我答复。”
伊凡失魂落魄地回到思文的卧房,却没有看见半个人影,他躺到床上,整个身体埋入柔软的被子里,他无法接受这突来的变化,难道自己真被先生说中了:在这样的封建大家庭里,总会有出事的一天。他真想现在就跑到思文面前,告诉他所有的事情,告诉他自己要逃离董府,逃去上海找先生,可是他这么做,不是正显出了自己的懦弱无能吗?他还要在别人的臂膀里生活到什么时候?他这时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别人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罢了。
第八章
伊凡感觉到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抬起头,看见满脸涨得通红的思文。他把手中的书递给他,伊凡翻了几页后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放开书本,抱着思文呢喃道“我们来做吧!”
“诶?”思文没想到伊凡会主动邀请他,他的身体涨疼的厉害,他迫不及待地将发抖的他推倒在床上,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服。虽然他们以前就亲吻过彼此的身体千百遍,可是今天却是第一次彼此相溶。他吻住他的白皙肌肤,吻住他的玉茎,手指探入他的后庭幽谷,舌头探寻他的柔软芳香。他学着书上抱起伊凡进入他的身体,慢慢地蠕动,慢慢地占据他的整个身体。身下人儿两颊绯红,他享受着思文的呵护,享受着来自他的猛烈侵占,身体的贴合让他认清自己根本无法离开他,这场战役,即使牺牲再多,他也要和少爷永远在一起。
这一夜,春暖满室,激情肆意,帐中两人停停歇歇,初尝禁果的思文不断索取,直到伊凡完全失去了知觉。
翌日,阳光射入纸糊的门窗,落下一地斑驳,下人在外面叫了许久,帐中两人却更抱紧了彼此的身体,沉浸在甜蜜的梦中。
“哥,少爷,现在都晌午了,老爷刚从铺子里回来,听说还没起床,在客厅里发火呢。”小雪的声音穿透门的缝隙,传入伊凡耳中。“少爷,老爷在等我们。”伊凡叫醒抱着他的思文,两人慌忙起身披上衣服,下床开门看见一脸坏笑的小雪。“就知道用这招,你们就会起床了。”她走进房间,看见掉在地上的床单,嗔怪道“你们睡觉怎么这么闹啊?连床单都掉在地上。”她正欲弯腰捡起,却被伊凡抢了过去“没有,这个脏了,要洗的。我这就拿出去洗。”
“我和你一起去。”思文尾随在伊凡身后,把小雪一人扔在了屋中,她嘀咕了一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也会自己洗衣服”然后弯身替他们收拾床铺,她看到那本画满春宫图的书,刚翻开几页就扔了下去,骂道“这两个人,怎么在看这种书?”
伊凡把洗完的被单挂在竹竿上,两排竹竿上的衣服和被单恰好划出了一个狭小的空间,思文趁机抱住伊凡亲吻,两人舌头互相交缠,丝毫不理会外面的世界。
“少爷,是你们在里面吗?”一个洗衣服的下人站在外面喊,伊凡慌忙推开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