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骨折了的事——拈水笑

珞瑜推开：“不要，我还没有正式答应跟你一起过呢，不过是为了歌咏比赛暂时委曲求全罢了，别把自己弄的跟我的经纪人似的。”

墨阳说：“穿着这个上台，还穿着你的衣服看别人上台，你自己选。”

珞瑜委屈：“我走的是深沉路线。”

墨阳轻声细语的劝他：“这年头光唱歌没噱头的，早没有什么老土的歌咏比赛了，现在叫个人风采大赛，不仅要唱还要叫，不仅要跳还要走台步，不仅要笑还得学会哭，总之要讨好观众和评委，不惜厚着脸说我爱你们，尽管在心里想的是你们快点死去给老子投票——你的卖相好，要好好把握这一点。”

珞瑜胆怯了：“这么麻烦……不如让我做特邀嘉宾，只献唱一首……”

墨阳温和的笑笑：“评委这边我会帮你打招呼，但你至少要表现的有点说服力。否则黑幕也没搞头。”

珞瑜柔柔望着他：“我说，你也有点太纵容我了。”

墨阳笑：“汝知欲擒故纵乎？”

有搞头的个人风采大赛并没有如期举行，因为地震来了。

各个社团都忙着募集善款，没有人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去展示个人风采。

全省的医科大学联合各卫校组织了一支志愿者救援队，墨阳他们学校就由墨阳带头，号称要冲进救援第一线。

梅玉峰的信辗转了很久才到达珞瑜的手中：贤弟！见信如面！吾还活着，还活着！你一定担心死了吧。

珞瑜在心里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大担心，不由不好意思了一下。

梅玉峰说，四川美女如云啊，只是尸体也如云。担架不够，把门全卸下来了，抬人抬着抬着会有钱包掉下来，银行里取款机被震坏了，超市的收银机也翻了，到处都是钱。我他妈的从来没想过钱可以这样乱捡，也从来没想过我他妈的会这么没心情捡钱。

我救出来一个活的，是个家境不错的小姑娘，眉清目秀，那时候大家叫着余震来了快跑，我没听清还在那拽她，她哭着喊疼，我还扇了她一巴掌让她闭嘴，结果一巴掌把余震打来了，把我当场吓了个半死。

却没想到余震只把楼板震松了，让我一下把她拉了出来。他爸找到部队里来好几次说要感谢我冒死救她，被我们领导拒绝了，我算了算，她今年十二岁，如果想要以身相许我最起码还得等八年，实在等不及，所以也拒绝了。

梅玉峰的结论是：贤弟！生命如此宝贵，你一定要多买点保险！实在没有受益人的话你就写我的名字！有恋爱一定要及时谈！有钱一定要及时花！有兄弟一定要及时回信！

珞瑜看完信默默的折起来，给墨阳打电话，没信号。

再打，还是没信号。

再打，干脆一下子就断掉了。

珞瑜的心开始扑通扑通乱跳。

冲到校长办公室就问：我们学校的救援队负责人电话是多少？

负责人倒是接了电话：“喂，我这里信号不好，你找哪位？”

珞瑜急切道：“我找墨阳，墨阳在哪里？”

负责人说：“喂，喂，你找哪位？”

珞瑜大吼：“墨阳！墨阳！墨阳！”

负责人还在说：“喂？喂？”

珞瑜把电话摔了。

买了一张火车票，也奔赴灾区去了。

却是大海捞针，兵荒马乱的感觉，谁都不知道谁是谁。

还有黑心的商贩假装红十字会，被珞瑜一眼看穿，差点没砸烂他们的车。

再往前走，还真的有当兵的砸了黑心老板的摊子，把水分给帐篷里的百姓。

砸的好！珞瑜心里大叫痛快，一瓶矿泉水买五十块，这种人该拉去枪毙四十九次！

物资紧缺，很多时候倚仗空投，珞瑜甚至看到一辆悍马被空投到一片空地上，不由感慨悍马的质量就是强悍。

当兵的在那里用凉水泡软了方便面就往嘴里塞，只放粉包不放酱包，因为化不开。

珞瑜正看得凄凉，电话却突然响了，墨阳的声音在咆哮：“珞瑜你个王八蛋跑到哪里去了！”

珞瑜的眼睛顿时一片潇潇暮雨：“你……你在哪儿？”

墨阳继续吼：“我在学校！你在哪儿！”

珞瑜的心总算安稳下来一点点：“我马上回去。”

买不到当天回去的票。

火车站挤满了人，这个车次刚刚恢复运行，并且据说正好有一批被慈善机构捐了返乡票的人在等待。

珞瑜偷来一个小红帽的帽子，扣到自己头上，假装帮人搬行李混上了火车，然后准备逃票。

却根本就用不着逃。

火车上人堆人，列车员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车厢充满让人呕吐的腐气，让人疑心再过一会这就会成为一个太平间。

有个小兵模样的人突然站起来很符合气氛的大叫：“死人，到处都是死人！都是死人！”

旁边一个人急忙按住他，不好意思的向周围挤在一起的被称为死人的脑袋笑笑：“他抬尸体的时候受刺激了，没事，没事。”

坐车没了问题，出站却成了问题。

珞瑜本想趁人不备撬开了门锁提前下车，无奈人挤人，想挪动到门口那里的唯一攻略就是踏着众人的身体过去。

墨阳赶到出站口时，正好看到有个人正抓耳挠腮的站在验票口解释：“我睡着了，肯定是挤掉了，我真的有买票！”

在他身后，珞瑜大摇大摆的把票拿出来，然后若无其事的向墨阳走了过来。

墨阳一把把他抱进怀里，嗓子都有点沙哑：“混账！”

珞瑜紧紧贴在他胸前：“没信号的人才混账！你知道我以前多信任中国移动吗？”

墨阳在他耳边心疼的骂：“你以为你是红十字会啊，哪儿危险你往哪跑！”

珞瑜擦擦眼角：“我就是坐红十字会的车进去的。”

墨阳愣了：“红十字会还给人搭便车？”

珞瑜说：“不给。”

墨阳说：“那你……”

珞瑜说：“因为那车是假的，我把司机痛扁一顿，说要是不带我进去我就举报他。”

墨阳简直不知道该佩服他还是该痛骂他：“你就不怕碰到余震？”

珞瑜说：“我是怕你碰到余震，电话接不通，和电视剧里要死人的征兆差不多。”

墨阳没好气道：“我连灾区都没进去，不过是到一家医院打了两天免费护理短工，让我们这帮没有行医资格的人凑凑所谓爱国爱民的热闹而已。倒是你，没事不好好呆在安全地带，人家都在讨好司机往外跑，你还打伤司机往里面钻，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余震来了躲闪不及怎么办，有没有想过这一去再也出不来怎么办……”

珞瑜用嘴堵住了他的嘴。

全然不顾周围的人投来的诧异目光。

长吻之后，珞瑜眼睛潮湿，声音也潮湿：“以后出去……记得给我电话。”

墨阳怔了怔，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脸，然后一脸修成正果的微笑：“这……是老婆大人的命令吗？”

故意不打电话，只是为了让珞瑜这个笨蛋明白自己其实是会挂念一个人的。

只是没想到，这厮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动作。

珞瑜正欲回答，那个没票的人却突然强行冲了出来，两个警察模样的在后面追。

珞瑜急忙说：“咱们得帮这个人逃。”

墨阳奇怪：“为什么？”

珞瑜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是我偷了他的票。”

墨阳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冲到一个警察面前：“警察同志，我的钱包丢了，能不能帮我问一下……”

警察指了指广播室：“先去那里问一下。”

然后又要追。

墨阳拉住他：“警察同志，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就算推脱责任也不能让我去厕所吧？”

警察郁闷了：“我指的十二点钟方向，你在看哪里？”

墨阳摸摸头，不好意思道：“警察同志，我是斜视，你能不能不要指，直接告诉我应该去哪里？”

珞瑜也拦住另一个警察：“警察叔叔我朋友钱包丢了……”

这个乘警立刻掏出对讲机：“01，01，我是08，停车场附近有个正在窜逃的逃票者，身高173左右，身穿灰色T恤白色裤子，看到请回答。”

对方传来声音：“08，08，我是01，我正在闹肚子，厕所里什么都看不到，听到请回答。”

乘警狠狠骂了一句，然后冷冷看向珞瑜：“什么样子的钱包，什么名字，觉得有希望找回来的话就登记一下。”

第六章：用手术刀来扞卫自己的马列主义

医院的天是晴朗的天，医院的人民好喜欢。

老姐的声音里却不讨人喜欢的有鬼火在飘摇：“滚起来，不要装睡了，墨阳都告诉我了！”

珞瑜睁开自己的桃花眼：“老姐，检验你是否是个合格的同人战士的时候到了。”

老姐鼻子里哼一声：“少来，失道者寡助，想有助就拿出点求人的诚意来。”

珞瑜深沉道：“在一家两制的基础上，我们什么都可以谈。”

老姐冷笑：“本姐姐什么都不想谈，只想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珞瑜干咳一声：“这种表达祝福的方法过于粗暴，不适合温柔善良的你。”

老姐说：“我说为什么我们家连遭横祸，为什么你会接二连三的出事，原来是老天爷都觉得你乱了纲常，要代表天底下被你们无视的女同胞惩罚你们。”

珞瑜摆出出烟柳断肠的面容：“不关我事，我本来一个多么一心向善的纯种异性恋美少年，生生被逼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才是受害者！”

老姐说：“那你就给我努力回归人间正道，把你的性取向打道回府！”

珞瑜说：“姐！有些化学反应是不可逆的！老实说我现在连保护女人这种绿色的想法都越来越趋于荒漠化了。”

老姐瞪他：“你要不是我弟，我就劝你去练葵花宝典！”

珞瑜眨眨眼：“你要是我姐，就赶紧替我想想办法怎么和爸妈说。”

老姐忍了口气，突然低声道：“我说，你们就不能像断背山里面那样的，各自组建自己的家庭，然后没人的时候再亲热……”

珞瑜说：“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墨阳不同意。他说他对女人不感兴趣，而我很可能对女人感兴趣，这样对他不公平。”

老姐怒了：“你怎么跟人家谈恋爱的，他不同意你就没办法了？打不过他你还腻歪不过他吗？一点战略地位都没有，你枉为我的老弟！”

珞瑜无辜道：“喜欢一个人就要让着他，这是你说的。”

老姐忿忿道：“我那时候是让你让着女人！而且无论如何，保护女人是男人的天职，你就算再荒漠化也要给我人工造出一片绿洲出来！”

珞瑜懒懒道：“遵命遵命，如果我的辛特勒名单里只能写一个人，那个人肯定是老姐你！不过话说你这种人，真的需要保护吗？”

老姐一个栗子敲将过来：“需不需要是能力问题，有没有人保护是性质问题！”

珞瑜捂着脑袋：“那你应该高兴才对，如果我和一个女人结婚，那你就只剩下半份保护，但如果我和墨阳在一起，你就得到两份保护了，老姐，很划算哪。”

老姐想了想：“你总算说到点子上了那么一点。继续，我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珞瑜说：“好处多了去了，姑媳之战免了吧？婆媳之战没了吧？多一个男人讨好你们，而不是多一个女人和你们争风吃醋，想找人出气的时候也不用担心我这多愁多病身，冲墨阳发泄就好啦，一米八七的大沙袋哪儿买去！想看耽美小说也不用担心别人瓶颈了坑了，我现场给你连载！老姐，我都开始羡慕你了。”

老姐说：“哼，避重就轻，如果别人指着我鼻子说，她到现在还没嫁出去不会是因为和她弟一样是个同性恋吧，我怎么办？”

珞瑜坚定道：“在你嫁出去之前，我绝不结婚，我等你！”

老姐思索：“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珞瑜说：“姐，我肯定会让你幸福的。”

老姐皱眉：“这话更别扭了。”

珞瑜说：“所以你也一定要让我幸福啊。”

老姐瞪他一眼’：“我赌上自己有可能被称为同性恋之姐的名誉成全你，你小子给我记住这个大恩大德！”

珞瑜坚定的点点头：“你永垂不朽！”

墨阳在他爸的卧室门口那里转来转去。

直到他爸在里面咳嗽一声：“再不进来我就睡了。”

墨阳小心翼翼的踏进去：“爸……”

院长大人冷冷扫他一眼：“这次相亲就算了，下次给我认真点。”

墨阳低声说：“我不是为这个来请罪的。”

院长转过身：“那是为什么？”

墨阳说：“我……我有喜欢的人。”

院长有点诧异：“那你怎么从来没提过？”

墨阳不作声。

院长动用一个医生所有的想象力说：“她是我们家近亲？她是残疾？她有遗传病史？”

墨阳咽了口气：“没有，他各方面都很好，只是有点特别。”

院长说：“比别人多长一只手还是一只脚？”

墨阳说：“爸，我知道你是个开明的爸爸。”

院长眼神变了：“她是妓女？”

墨阳眼睛里闪过一丝无语，干咳一声说：“他和我一样正常一样正经。”

院长悲悯的长叹：“和你一样，原来这世界上像我这么惨的老爸还不止一个。”

墨阳揉揉有点麻的鼻子：“爸，我答应你去考研考博，其实我早就拿了雅思8分的成绩，只等着你一声令下就出国给你老人家长点脸。”

院长若有所思：“这种筹码都拿得出来，让我想想，难道她是日本人？你跟我说是不是日本人！我打死你个臭小子！你记不记得你爷爷怎么死的了！”

墨阳有点崩溃：“爸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喜欢中国人，连混血的都不喜欢。”

院长平息下来自己的呼吸：“唔，其实俄罗斯女人还不错，就是年纪大的不要多看。”

墨阳舔舔发干的嘴唇：“爸，你不觉得女人很麻烦吗？”

院长点点头：“嗯，是很麻烦，没有女人冷冷清清，有了女人鸡犬不宁，问题就在于，肿瘤坏死因子治疗能引发银屑病很麻烦，抗生素对人的免疫力破坏也很麻烦，但我们不能因为麻烦就放弃研究这个课题，人类就是在不断自找麻烦中产生矛盾然后解决矛盾，从而走向发展。”

墨阳说：“爸，如果有可以不找麻烦就发展的途径，比如说我们可以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直接跨步到社会主义进而奔向共产主义，省略掉资本主义这个万恶的环节，那岂非更是妙事一件？”

院长说：“社会主义本身也是麻烦，前有最神圣的理想共产主义，后有最诱惑的现实资本主义，韩国和朝鲜，东德和西德的例子生生摆在那里，先富的也全都是资本家，无产阶级的抬头遥遥无期，下岗再就业，有多少国人还肯坚持我们的初衷？热血如你老爸我，也只有用手术刀来扞卫自己的马列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