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 前传、第一卷——lyrelion

作者:lyrelion  录入:10-03

金钫吓了一跳,才见周围众人都已跪下,而靛螭更是拉他一把,这才跟着跪了下来。

那边天蓬元帅却已皱起眉来:“常平,你……”

紫微大帝这就跳起来:“二哥,你搞甚么鬼?!”

“谁是你二哥?”那人呵呵一笑。

“……好吧,常平!你忘记自己是谁了么?娄贝,你又记不记得你还是我手下!”紫微大帝急得哇哇叫。

天蓬元帅双手紧握,只见常平贴着娄贝轻轻一笑:“待我打发了这些碍眼的家伙再做道理。”

娄贝粲然一笑,转到他身后去了。

常平上前一步傲然一笑:“天蓬元帅,你想用哪一招与我切磋呢?”

天蓬元帅不觉退了一步,紫微大帝却咬牙上前卷起袖子道:“若你真被那妖孽的元神吞了,我就是用拳头也要把你打

醒——”

第二十九章

玉杯斜倾不得醉,因何笑饮忘川水。三千年来神仙途,冲冠一怒知为谁。

看见天蓬元帅吐了口血拉着紫微大帝离去时,娄贝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那个眼中满是恨意的张扬少年十分熟悉

,但那是谁呢?

“……呃。”身后有声音响起。

娄贝转过头去,略略一犹豫却笑了:“靛螭?”

靛螭抚了一下垂下的蓝色长发:“不知属下该如何称呼……”

娄贝哑然:“我现下这个样子,自然是不能再叫‘罗姬’的了……也罢,随便你们叫吧。”

金钫愣头愣脑来了一句:“可也不能叫你教主夫人啊?”

娄贝一怔,金钫又道:“那个臭小子是东岳帝君吧,可现在是教主在他身上,你们,你们……”

“罗姬从来我的人,不管她在谁的身边。”身后洞中转出一人来,原本玄青色的左眼与鸦青的右眼,此刻却呈现深深

的玉色。

“教主。”狮四上前一步,却有些犹豫。

“论起来,我这身体还是东岳帝君的,不过是我的元神胜过他暂时控制住罢了。你们也别先忙着唤我教主,还是叫我

常平吧。”常平呵呵一笑,却又转头看了一眼缩在一边的金钫,“你怎么躲在这里?莫非因着我叫靛螭好好看着你,

你就更不用脑子了么?”

金钫愣了愣,突然跪下抱住常平大腿:“教主啊——”

常平呵呵一笑,放手摸摸他头顶的红发:“行了行了,等我回复真身那一日,你再唤我教主吧。”

金钫抬起头来看着他:“教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你这乌鸦嘴说甚么呢!”靛螭踢了他一脚转头单膝跪在常平面前,“属下恭迎教主回教!”

常平忍不住眯起眼睛来:“不刚说了,我还不是教主么?”

“除了样子不是,还有甚么不是?”狮四警惕的盯着他。

常平看着他充满敌意的双眼眼睛更弯了:“很多都不是。”说着淡淡一捏耳朵,“你说是不是,熊仔?”

只见金光一闪,熊式神立在眼前。周围靛螭三人立即周身戒备,熊式神却宛如没看见他们一般,恭恭敬敬冲常平施礼

:“帝君。”

“啊,叫我帝君也不妥当。”常平眼中的笑意更深,“你不过是守着我体内那个没死的东岳帝君元神罢了。”

“元神所在,便是帝君,属下便有责任看护。”熊式神一脸平静。

狮四突然仰天而笑:“好啊熊十,当年你我分道扬镳,没想到今日又共事一主了!”

熊式神十分沉静:“非也,我的主人只得东岳帝君一个。”

狮四一瞪眼,常平却伸手一拦:“我倦了,你们退下吧。”说着冲娄贝一笑,“你随我来。”

其余之人恭立送他离去,常平走了几步却又回头笑了:“熊仔,你与狮四也是老朋友了,横竖还要相处一段日子,便

与他闲话家常也无不可。”

熊式神看着常平与娄贝相携走远,不由嘴角轻轻一抽,帝君啊,你真的还是那个帝君么……

狮四却轻蔑一笑:“我和你没甚么好说的。”言罢扬长而去。

熊式神却转过头来冲金钫与靛螭拱手:“我家主人交代,若是一会儿他与文曲星君出了甚么茬子,谁活着便带谁往北

海鱼鲮岛去。”

靛螭一皱眉:“这是东岳帝君的交代,还是咱们教主的吩咐?”

熊式神只是一笑:“便是方才那位常平说的。”

靛螭与金钫交换个眼神:“我们走了,剩下的教众又如何?天蓬元帅他们一回去,玉帝还不发兵踏平无极山?”

熊式神笑得很愉快:“你们放心,只要常平与娄贝两人中死了一个,玉帝就不会发兵。”

靛螭与金钫都是一愣,而熊式神只是打个躬:“主人的话带到了,还请三思。”这就金光一闪不见了。

走出洞外立在山间,常平望着对面那削平的山巅突然笑了一下。娄贝小心翼翼道:“教主笑甚么?”

常平看着他的眼睛:“罗姬,你且告诉我,可有恨过我?”

“教主为何这样问?”

“我将你送给东岳帝君。”

“教主之意,便是罗姬之意。”娄贝垂下头来,面上看不出悲喜。

“你并不是我亲妹妹,无须事事都听我的。”常平眯着眼睛,神态如常。

“若无教主,罗姬今日也不过是个小妖精,说不定早被哪个道士收了去,又或是叫别的妖怪给杀了夺取内丹。”

“我也不过是助你修行一段,不必为此感恩戴德。”

“教主于罗姬,形同再造,此恩粉身碎骨亦不能报。”

“侍奉另一个男人,只怕不是有恩情就行的。”常平淡淡笑了。

娄贝看他一眼,缓缓跪下:“教主是怀疑罗姬么?”

常平俯身抬起他的头来,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你说呢?”

娄贝只觉得那一双玉色的眼睛宛如将人魂魄勾进去一般:“教主……”

“前世你在我面前,并不会畏畏缩缩。”常平眼睛一眯,贴近他面颊,“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甚么不能说的?

娄贝只听得自个儿喉中缓缓道:“只因罗姬稍有迷茫。”

“甚么迷惘?”常平嘴角勾起来,轻轻托着他下颚缓缓抚摸,“因为不晓得现下在你面前的,究竟是通天教主,还是

东岳帝君?”

“……是。”

“若是不同人,回答便不同么?”

“不,罗姬心之如一。”

“那便说罢。”常平放开手,拉了一下散下来的长发,缠绕指尖眉梢轻佻。

娄贝望着他深深叩首:“于罗姬心中,教主就是天地。教主便是叫罗姬自毁元神,罗姬亦不会皱一皱眉。更别说,只

是去侍奉一个男人了。”

“如此说来,你当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教主……”娄贝抬起头来,“东岳帝君为人阴险狡猾,试试小心谨慎,当年罗姬也曾怀疑过他是假意与教主结亲换

取信任……”

“可惜我没听你的不是么?”常平喉间发出呵呵的笑声来,“如此说来,终究是我咎由自取了。”

“罗姬不是此意,还望教主明鉴。”

“罗姬,你别忘了,我现下可是有两个人的元神,你是不是说谎,还用我说么?”常平的笑容慢慢淡了,玉色的眼中

闪过一丝冷酷。

娄贝抬起头来:“教主终归是怀疑罗姬的了。”

“那你告诉我,为何东岳帝君拦住他哥哥要杀你时,你没趁机逃走?”

娄贝垂下头来,没有答话。

常平呵呵一笑:“是不敢说,还是不愿说?”

娄贝慢慢咬紧了嘴唇,重重磕在地上。

“你不走,是因着你心中愧疚。不是一份愧疚,而是两份。”

于通天教主,乃是救命之恩再造之义,背叛教主,便是于理不恭。

于东岳帝君,却是为人之妻二子之母,背叛丈夫,便是于情不义。

常平面色如常望着对面山崖,“而这愧疚,不管哪一个都会要你死。与其被自己折磨死,不如死在别人手上是不是?

娄贝死咬着嘴角,再叩个头。

常平叹了口气:“其实你没做错甚么,到最后你还是维护了东岳帝君不是么?你既没有说出是我派你到他身边,也没

有让他们兄弟内讧。确实做得很不错……”常平说着嘴角荡出一丝笑意,“可惜我身上污名够多了,你却不曾将一切

推到我身上。我相信有东岳帝君在,你留一条命不是难事。”

“罗姬只有一个主人,便是教主。”娄贝终于说出这句话,只觉得浑身力气少了一半。

常平行到娄贝面前,眼中寒光一闪,缓缓笑了:“可惜,罗姬终究是个女人,她的丈夫也只有一个。”

娄贝只觉得浑身发冷,一丝力气也无,这就瘫倒在地上。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说甚么好。

常平抿着嘴唇淡淡一笑:“也不过是个爱上敌人的蠢货,活着与死了又有甚么分别呢?”这就低下头来看着他,“你

现在说一句,你并没有爱上他,我便留下你这条命来。”

娄贝身体一颤,眼前出现的却是须弥山的寒潭,一瀑如绸,山花烂漫。

“既如此……”常平捏住他的下颚,“不过总算你前生替我探得不少有用的东西,临死了也不曾出卖我,我便给你个

痛快吧。”

娄贝闭上眼睛,常平缓缓俯身贴近他额头轻轻道:“你得过了我的元神才能活到如今,现下,便还给我吧……”

娄贝只觉得捏住自个儿下颚的那只手一紧,体内一丝真气绵绵不绝抽了出来。

不是针刺鞭笞,亦不是烙铁刀割,只是宛如将血脉一丝一缕从体内拉出一般,但比那痛上千百倍。

走马灯似的情景不断涌现。

寒潭相识,岛上定亲,地府结亲,生儿育女。

廊下私听,偷阅文书,真气传信,受命策应……

便又是东毕帝君持剑而入,却被那人紧紧拉住。

我不管甚么神仙妖魔,也不管甚么东岳帝君,我只是个丈夫,你不能杀了罗姬!

从头至尾,那个男人也只说了这一句话。

再无其他。

虽是一句,胜却千言万语。

最后一丝元神抽离体内,只觉得天旋地转,而眼中却挣扎着看向眼前人,明明白白是想问……

“你想问为何我晓得你爱上他?”那人笑了,玉色的眼眸因吸取了元神而更加充盈,“其实很简单,如果你不爱他,

不会和他生了一个儿子,又生一个女儿。神仙并不是凡人,多子多福不见得对。但一个是不得已,那么两个……”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仿佛有甚么像要死了一般,但却有一种释然的安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奄奄一息之机,却似乎听见一声淡淡的笑,连同七个字。

愚蠢,罗姬,太愚蠢。

愚蠢……谁……说我么……我是谁……罗姬……我么……不,那么……我是谁……

猛地就睁开眼睛来,伸出手去抓紧面前的人,用尽全力喊了一声:“若是为罗姬,那我算甚么?!”

那人却愣住了,眼中的玉色瞬间退下,他却面色一白,紧紧捂住眼睛胸口退开数步,口中直道:“不可能,我明明收

回了所有元神——”

话音未落,只见他面上清白交加,瞬间却又涨红,全身经脉气血逆行,而后大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动了。

娄贝伏在地上缓缓抬头,最后一眼,便是看见无极山的另一座山头,缺了。

眼前渐渐黑下来,那一片柔软的黑色如同某人的眼睛,悄无声息却又不知不觉的将他笼住了。

第三十章

“东岳帝君那家伙还真是狠心啊。”玉帝晃着腿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茶。

太上老君小心伺候着:“玉帝您小心烫。”

玉帝嗯了一声,慢慢吹着茶叶:“老君,你说东岳帝君为甚么这么做?”

太上老君想了想:“东岳帝君那么做,自然有他道理。玉帝您既然准了他这么做,您也有您的道理。既然都是有道理

,这么做也就是有理的了。”

玉帝一边听一边点头,喝了一口茶才瞪起眼睛道:“老君,你玩儿我呢?这话说了不跟没说一样?”

太上老君眯着眼睛就笑:“玉帝这话说的倒是我的不是了。可是您想啊,东岳帝君这千年来,哪回事儿办差了的?”

玉帝想一想:“还真没有。”

“那不结了?”太上老君一摊手,“况且还有东毕帝君在,出不了事儿。”

不知怎么听见东毕帝君的名字,玉帝缩了缩脖子:“你说,要他知道这事儿的原委……”

太上老君深深看他一眼:“玉帝啊,有的事儿是该您知道的,不该臣知道的;有的事儿又正好反过来,是该臣明白,

不该您晓得的。”

玉帝想了想皱起眉头来:“听不懂。”

太上老君嘿嘿一笑:“比如说,您和东毕帝君的事儿,就不该老臣知道的;老臣给您炼丹,就不是您需要操心的了。

玉帝一拍手:“明白了!”眨眨眼睛却又皱眉,“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

太上老君抓着胡子就笑:“不别扭不别扭,您多念两回就明白了。”

玉帝这就低头,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摸着下巴。

没等他想出来,紫微大帝急匆匆就跑进来了,口里直嚷嚷:“玉帝玉帝!”

玉帝手一哆嗦,茶杯翻下来打在腿上,烫的他立马站起身来直跳:“诶呦呦——”

紫微大帝过去一把揪住他衣领子:“玉帝!”

玉帝跟他大眼对小眼儿:“干嘛?!”

“玉帝!”

“我就是!”

“玉帝!”

“……”玉帝抓抓头,“老君,紫微大帝不是傻了吧……”却不听有人应,斜眼一看,嘿,这老头儿早不知去哪儿了

玉帝只好拿出“玉帝”的尊严来咳嗽一声:“紫微大帝啊,你找我甚么事儿啊?”

紫微大帝死死揪着他衣领子:“我哥他死了!”

玉帝只觉得耳边被他吼的嗡嗡的,不知不觉竟是脚尖垫在地上的了,这就连忙换上笑脸:“爱卿,爱卿啊,你听我说

——”

“谁乐意听你说?!”紫微大帝一把将他推到地上,“上回问你,你就含含糊糊的遮遮掩掩,这回你得给我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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