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 第二卷+番外——lyrelion

作者:lyrelion  录入:10-03

“你都不晓得,我又怎么会知道。”金钫耸耸肩,“这些事儿,合该你们这些聪明的去费脑子。”

靛螭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倒是明白为何教主要留着你这个妖怪了。”

“为嘛?”金钫也就眨眨眼睛,浑是兴奋的模样。

靛螭皱皱鼻子:“因着你就是个傻子,没事儿逗逗你挺有趣儿。”说完哈哈大笑去了。

金钫愣得一愣方才明白自个儿叫他骂了,这就一跺脚骂了一句,却见靛螭已走远了,这就口中嘟嘟囔囔连忙跟了上去

陆一腾云一路下得山来,心中只觉得愁烦抑郁。这些年于山中居留,平日里见的都是妖魔鬼怪,天天听得都是复兴通

天教云云。于他而言只觉得事不关己,可偏生狮四盯他盯得紧,反不如当年在海岛之上与弟弟争强斗胜时来的痛快。

想起弟弟,陆一不觉深深叹气。

陆三……虽说师父云他们是兄弟,可当真是不是兄弟又有谁晓得呢?只是相处十载,委实不难将他看做亲兄弟一般。

也不知他现下如何,那笛子究竟会不会吹了……还有他的剑术身法,可有勤加练习法术?唉……或许多半,他已不再

修身论道也未可知。

这般想着,陆一便有刹那恍惚。若是陆三今日立在眼前,可还能认出他来?这般一想,不觉抬起手来,轻轻捏着耳根

。指尖碰到那一粒痣时,也不知怎么心中一动,就听风声中隐隐传来一阵笛声。清冽悠扬,缠绵婉转,却是飘飘忽忽

听不真切。

陆一这就按下云来,心到无事,索性循声而去了。

第四章:小重山

山重水复柳枝头,画屏绿苍兰、石榴裙。斜风细雨碎鸣禽,迟迟日,此情谁人询。

回环丝竹韵,宫商角徵羽、白鹤群。旧梦登临无处寻,无寻处、恰恰风过云。

陆一循声而至,便见个少年立在樟树下吹笛。

长发垂肩,面额光洁。眉骨却是棱极高,此刻淡淡挑着闭目吹笛,只望得见一双丹凤眼狭长的挑上去,鼻体露骨,兰

廷小,准头尖,分明秀气眉目,但却口角微微上弯,望着便是傲气之人。但那一首曲子……

该如何说呢?

桃花春意,带着三分暖意;脉脉流水,涌出数点春情。廊下垂髫,纸鸢高飞,晴空碧日,白云苍穹。却又是弱柳扶风

,杨絮漫天。转眼春华秋实落叶漫天,金灿灿的打着漩飘下,脆生生一下摔在地上,碎成数块。

陆一不觉立住脚步,双眼望着樟树叶子,颇有些感怀。

本只是随意一望,谁知却见左前十步外有一棕蟒。此蟒身长丈许,有碗口般粗,正盘旋而聚,舌信子不停伸缩,发出

嘶嘶之声。这倒不稀罕,怪就怪在此蟒双目圆瞪,如临大敌一般身体轻颤。微微腾挪移动之时,宛如在试探甚么。

所谓蛇性,便是依照人周身血脉呼吸所感,并不能视。那少年定定立在樟树之下,只以笛声而奏,并不多动。

陆一挑起眉头,微微眯眼,便见那少年吹奏之曲,并非寻常曲调。婉转悠扬之际,竟能引风而舞,旋而移前。那蛇便

叫飘舞树叶吸引,只管转头向那叶子望去。不一刻略略后缩,继而一口咬过去。

自然是咬到一嘴落叶,那蛇方才松口,周围落叶却瞬间随笛声而起,紧紧将那蟒缠住。顿时蟒周身都是金灿灿的叶子

,便似黄金打造一般。蟒困于其中,自然浑身难耐。倒在地上挣扎翻滚。而少年笛声愈加低回,只见树叶不断向内压

。不多久,便见暗色血流出,那蟒垂死挣扎几下也就一动不动了。

陆一心中一怔,久闻术数者能操纵法力转化为各种形态,莫非这少年便是门道中人?只是能操纵音韵,却也不简单。

思及此,不由转而望向那少年。

那少年面上悠然自得,仿佛立在此地只为吹笛,杀了那巨蟒亦不过是无心插柳之举一般。

笛声百转千回,便是树叶勒死巨蟒那一刻,亦是丝毫不带肃杀之声,仿佛仅仅只是如薄雾沉浮,渐渐将之溺毙一般。

陆一不觉神思飘摇之机,那笛声却突地住了。陆一不觉挑眉看去,那少年已收起木笛,缓缓走向那巨蟒。

但见他左手一挥,附在巨蟒身上的落叶纷纷散去。少年俯下身去细细查看那巨蟒形态,却是一皱眉,口中啧了一声,

面上露出不悦之色。片刻却又耸耸肩,右手作剑指,顿时一股剑气沿巨蟒之身划下。少年径自将那巨蟒隔开,取出它

体内一枚金黄色内丹来。

陆一这才明了,原是这巨蟒吸取天地灵气已然成精。不过这少年杀蟒,莫非当真是甚么术师不成?不待他想出个子丑

寅卯来,那少年已将内丹拖在右手掌心,左手剑指点住那内丹,双目合起口中念念有词。不一刻那掌心中腾起白气,

稍后那一粒内丹便化作青烟而去。

陆一淡淡挑眉,不由于袖中握起拳来。

那少年睁开眼睛拍拍手,回身望了一眼地上的蟒尸,撇了撇嘴角扮个鬼脸。陆一只见他眼目中灵秀戏谑之光一闪,却

又做正经模样自怀中取了个黄符贴在蟒尸上,口中又低声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

超,无头者生……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

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陆一听得他言语之声,便如方才那笛声一般清亮回环,这就略略失神。但见那蟒身一颤,顿时尽数化作飞灰散去。少

年将手一抚掩住口鼻,那地上当中便显出一条形似蚕虫之物来。然通体赤红且浑身细毛,望来十分可怖。

陆一不由惊讶,心道这便是常言所道三尸中的下尸彭跻不成?这下尸不但使人好色,且掌控人之魂魄,就算宿主身死

,上尸、中尸都会消散,但是下尸会聚拢宿主魂魄变为游魂,要除去它非常棘手。可从未听过下尸会寄居于蛇身的。

这一愣神,那少年早已将下尸铲除,正转身行过陆一身侧。

“这位兄台……”陆一甫一张口便又后悔不迭,如此冒失开口,可如何是好。

果不其然,那少年转过头来,一双凤目眼形细深,斜斜挑上去望过来,却不多言。

陆一面上一紧,只得拱手道:“原是叨扰了……”

那少年斜他一眼,冷冷一言不发,转头边走。

陆一也不知怎的便上前一步:“敢问兄台吹的是何曲子?”

闻言那少年方停下脚步,却也不看他:“你会吹么?”

陆一这就皱眉心中不悦:“便是不会,亦不能闻么?钟子期至于俞伯牙,也不是二人都会奏琴的。”

那少年再看他一眼,眼中满是惊诧之色,随即便像听到甚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捧腹大笑不止。陆一不知为何叫他笑话,

由是心头火起:“这有何好笑?”却又看了他一眼,“莫非在下说言十分荒谬?”

那少年笑罢了方道:“也没甚么。不懂吹奏之术,能解其中之意亦是知己。”这就打个躬,“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陆……始。”

那少年挑眉一怔:“真名?”

陆一微微不安:“自然。”这就斜他一眼,“还未请教……”

“陆岳。”少年微微一笑,唇角微微扬起。

陆一不觉笑了:“原是本家。”

陆岳也就笑笑:“这便不打扰陆兄雅兴。”说罢转身欲走。

陆一不由伸出手来拉住他:“却不知陆兄是否修道之人?”

陆岳回过身来,眼中全是警惕之色:“问这个做甚么?”

陆一深觉造次,那陆岳却又展眉一笑:“是了,方才你就在边上,自然是看见的。”

陆一只得颔首而笑,陆岳又道:“常年与妖怪打交道,倒是忘记人的味儿了,见谅见谅。”这就胡乱一拱手,却又要

走。

陆一跟了一步:“不知道兄斩却三尸所谓何事?”

陆岳颇有些惊讶转头望着他:“你也晓得三尸?”

陆一浅浅一笑:“上尸彭踞、中尸彭踬、下尸彭跻。”

陆岳面上露出笑来:“原来也是同道中人。”这就耸肩叹气,“偏生折磨人,好歹算是将这三个妖怪尽数斩杀。”

陆一不觉好奇:“为何定要斩去三尸?”

“危害人间自然该除了去。”陆岳面上颇为无奈,但说得至为恳切。

陆一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当年那海岛之上,陆三与自个儿言说降妖除魔之事。再看眼前陆岳,眉眼间竟是

有几分像的。不觉心头一动:“那,敢问道兄师源?”

“师父不过是个疯疯癫癫的道人,说来妄叫兄台见笑了。”陆岳嘻嘻哈哈一阵却道,“看兄台模样,也不像我辈中人

。”

陆一轻抿嘴唇:“不过是有些兴趣,家中……长者信笃。”

陆岳点点头:“原来如此。”

陆一忍不住又道:“可据闻下尸多喜寄居人身,为何这个……会在蟒身上?”

“我怎么晓得?”陆岳摊手一笑,“诚如兄台所言,下尸多半寄于人,这一个害过不少人命。我追寻这厮好长日子,

总是叫它先一步逃了去。今日好容易寻得它气息,却不想钻进这蟒蛇身上。方才兄台想必也看见,这是条有些修为的

蟒,不可胡乱除去。”

陆一默默颔首,难怪陆岳斩却下尸之后他化了那蟒精内丹,又以超度咒度化蟒精。

陆岳声音颇多无奈:“这蟒蛇精若不是叫这下尸缠住,指不定能修成正果,可惜了。”

陆一垂目一笑:“各有因缘际会。若不是叫你寻到此地,只怕它为害一方造孽无数,更是无法超生。”

陆岳也就哈哈笑了:“可不是?”笑罢也就拱手道,“既如此,便也是有缘。今日一见,后会无期。兄台万福,无量

寿福。”这就浅浅一躬身转身而去。

陆一望着他衣袂飘飘而去,不觉默然。愣在原地半晌做声不得,心头两个年头盘桓交叠。究竟是不是陆三呢?若是,

为何他认不出自个儿?即便是多年不见,自个儿样貌想来变化也不至过大……不,脑中陆三的模样,也不过是十岁孩

童。近些年来亦是淡漠不少……只若不是,为何又觉着他如此相似呢?眉眼之间谈笑神情,莫不相仿。

陆一这就笑了,天下想象之人何其多。许是同为修道之人,且又这个年纪,故此认错了吧。

如此一想,陆一心底坦然,这就深吸口气,望了一眼方才那地上落叶,方才离去。

第五章:如梦令

孤舟独行意长,隔岸佳人醉唱。问离雁何往?落花水各一方。西厢,西厢,梧桐雨泪湿窗。

陆岳出了树林,径直往市镇行去。转入酒铺,将个葫芦扔在台上:“掌柜的,有劳。”

掌柜正算账,听得有人来忙的堆起笑。见是陆岳,脸上的肥肉只管一颤:“陆小哥儿又来了?”

陆岳笑呵呵点头:“老规矩的量。”说着便瞅了一眼小二将葫芦只一推。可小二今儿却讪讪一笑,提着巾子转身擦桌

子去了。陆岳一皱眉回过头来:“掌柜的,这是甚么意思啊?”

“陆小哥儿啊,你也是常来的,咱们就不说虚的。”掌柜摸摸脸颊低头接着算,“只是今儿委实不能再赊账了,先把

上个月的酒钱还没给呢。”

陆岳只管笑:“瞧您这话说的,哪个月我不是月末按时把银子给您送来?”

掌柜的摆摆手:“本来每月皆是如此原也无妨,只是今儿你那师父来了。好家伙!这一顿可把平日里你一个月买的都

喝了。”见陆岳皱起眉头来,这就提着笔敲敲账簿,“我这可是小本生意,赚不得几个钱儿。陆小哥儿你就当是做做

善事,先结了上个月的酒钱吧。”

陆岳脸上快苦出水来了:“掌柜的,我打酒算我给的,我师父自个儿喝他的去,怎好算到我头上来?”

掌柜叹口气放下笔来:“你当我不晓得么?这酒买回去还不是给你师父喝的。”

陆岳嘻嘻一笑:“那不一样,我买自然是我付银子。”

掌柜歪着头看他:“你是孝顺孩子我当然晓得,要当真是你自个儿喝的我还能叫你进门?”

陆岳垂目眨眼:“那掌柜的何必计较?横竖……银子我照给。”

掌柜看着他模样也就说不出狠话来,陆岳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掌柜叫他缠得没法子,只好眼睛一瞟小二。小二赶紧的

过来打酒去了,陆岳方笑嘻嘻道:“掌柜真是善心人,这就写过。横竖到了月末,这笔银子还是给您送来。”

掌柜深深叹口气:“要我说也是冤孽,你这么个好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师父了?”

陆岳面上笑容一僵,随即展眉:“也不是这般说,若没有师父,我早饿死了。”

掌柜怪同情的看他一眼:“我记得以前也不是你来,倒是个高高瘦瘦的……”

“啊,那是我师兄。”陆岳淡淡应了,随即又堆起笑来,“掌柜的,我师父呢?”

“喝完了就走了,我倒也佩服他没撞在柱子上。”掌柜无奈摇头,抓起台上的毛笔沾了墨却又放下,“说起来,你们

倒也常来的,怎么不晓得住在何处?”

陆岳看着店小二拿了酒葫芦过来也就迎过去接了:“也就在附近。”拿着葫芦掂了掂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了,“掌柜

的,过两日我再来。”说罢竟就出门去了。

店小二看着他背影咂咂嘴:“掌柜的,你说这个陆小哥儿到底是甚么人呐?”

掌柜的歪着头也在看:“不说不笑呢倒有几分贵气,可一开口又满是皮赖的样子。”

店小二环起手来摸下巴:“看他穿的也不过是寻常的衣服,终年都是那道袍不像道袍书生不是书生的衣裳……”这就

一合掌,“掌柜的,你说他那师父是不是拐子?专门拐了甚么孩子来卖的?”

掌柜的本想啐他,却又一转念:“这可不好说。看他那一副师父疯疯癫癫游手好闲的模样,不像好人……小时候儿常

来那个小子倒是长得白白净净,又和气又讨喜。现在这个小子虽说没正形吧,可也算是机灵乖巧。”这就越说越玄的

了,“还真别说!指不定他那师父真是拐子,拐了人孩子来养到一定岁数,专门卖钱的!”

店小二看着掌柜一脸严肃也就唬了一跳:“掌柜的,那咱们得报官啊!”

掌柜毛笔刷的飞过去打在小二脸上:“糊涂的你!报甚么官?”

店小二擦擦脸:“是是是,不能报啊,就算要报,也不能打草惊蛇。”

“蠢货!”掌柜的账本子跟着飞了过来,“这个月账还没收呢!真抓了人,咱找谁要银子去?”

店小二嘴角一抽,乖乖捡了账簿和毛笔过来。掌柜的口中犹自骂骂咧咧。

陆岳提着酒葫芦转出街角,一路望东而行。待行到僻静背街处方才停下,前后大量一番不见有人,这便合目顿身,左

推书 20234-10-04 :哈!今夜哪里有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