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秋（FZ）——雾十

在去白家的路上，白秋给白父白母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说他马上就要过去了，而白父白母对此表现的很高兴，从他们的语调里就能听出来。

这次上山的时候很顺利，因为很巧的，这次值班的警卫就是上次为难白秋的那个新人。他一看到白秋的车之后，就马上放行了，甚至在白秋开车经过的时候，他还满脸堆笑的冲根本看不见车里面的茶色玻璃努力讨好，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对于这样的人，白秋早就已经看习惯了，所以他也不会去真的去与之计较。

但那也不表示白秋会喜欢那样的举动，所以他对白言说：“白言，你要记得，爸爸不指望你将来能够有多么举世瞩目的成就，爸爸只是希望你不要将自己变成那样难看的嘴脸。”

白言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对他的爸爸说：“恩，我永远不会对爸爸撒谎。”

白秋很想对白言说，他所说的意思并不仅仅是指撒谎，不过，算了，儿子平时再成熟，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知道。他这么理解也好。于是，白秋笑着揉了揉白言的头，没再多话。

白言正襟危坐，心里却在想着：爸爸什么都好，就是太理想化了。欺上媚下、曲意逢迎是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这些他早就被教育过了。不过，有这样小坚持的爸爸看上去很可爱。白言从那天起开始决定要好好保护起他的爸爸的这份小可爱。

第二十四章

进入白家，依旧是一排仆人专门候在门外恭顺的等待着欢迎白秋父子回家，面对这样的排场，白秋也早就已经习惯了。下了车，将车子交给专门负责的仆人，道完谢，白秋就领着白言进门了。

而在客厅里，白父白母正满心欢喜的眼巴巴的盼着白言。

面对白父白母那望穿秋水的模样，白秋对此表示他很惆怅。请不要表现的这么直白，好伐？好歹一起回家的人里面还有我这个儿子啊喂！= =

白秋在内心默默的腹诽，之后默默的看着他的儿子被他的父母搂入怀里嘘寒问暖，然后知道自己再一次被无视了的他默默的做到沙发边上，开始默默的喝着老管家黎叔端上来的茶水。最后他在心里默默的比较，他到底是应该嫉妒他儿子在他父母的心里地位比他重好呢，还是应该嫉妒他的父母一直在吃他儿子嫩豆腐的手。

所以说，作为一个儿子在家里的地位比自己的重要的儿控，此中心酸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在白父白母各种嘘寒问暖了半个小时候之后，白秋才终于能够插进话去，弱弱的说了一句：“爸妈，我这次来是有事要跟你们说……”不是白秋非要这么直白，而是他怕他如果跟老人家含蓄，很有可能会直接被控孙控的很严重的父母无视掉，从而让他的儿子白白牺牲色相一下午。

“秋秋？”白母这才注意到她已经被无视了很久的小儿子。

妈= =能请你不要一脸“你怎么这里，我都没有注意到”的表情看着我吗？我蛋疼。哪有父母把小儿子遗忘到这种地步的啊，魂淡，炸毛，掀桌！

“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白秋默默的如是说。

“是吗？”白父白母一起用睁大的双眼表示了他们的疑惑。

“是的……”白秋和白言一起无力的回答。

“那好吧。”白母耸肩，之后转身继续去和白言联络感情。

而白父则好歹问了一句：“有什么事？”

“我们去书房说吧。”白秋这样说。

然后白父和白母这才一起转头正式的看了眼白秋，因为他们才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白家的一个约定俗成的家规，在书房里说话，就意味着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好比白冬和白二那就是白家书房的常客。

白冬一般都是主动去和白老爷子说，咱们去书房谈，他们这种大部分时间都是属于谈正事的；而白二，一般都是白老爷子主动跟他说，咱们去书房谈谈，他们这种大部分时间都是属于谈私事的。白二曾经直言不讳的对白秋承认，每当我听到父亲要和我说去书房说话的时候，那往往就会使得我下意识的开始琢磨起自己最近又犯了什么事被老爷子知道了。

至于白秋和他们的大姐，这两位轻易都不会去书房。不过也有例外，好比八年前白秋要娶莉莉的那回，也好比当年白家大姐毅然决然的要嫁给一个比她大七岁的丈夫的时候。

只能说，书房是一个很严肃的地方，在白家人看来。当然，在白二看来，书房往往等于家法。

白父对白秋点点头，然后起身，带着白秋一起去了位于二楼的书房。而白母则笑着问白言：“言言要不要和奶奶一起去厨房？奶奶给你烤好吃的曲奇饼吃哟～”

白言笑着点点头，很配合的扮演了一个被食物转移了注意力的孩子。

书房里，白父坐在他那把高靠背的椅子上，看着白秋，神色不再复以往的老顽童模样，倒是严肃了不少，依稀能够从那张布满了沧桑的脸上看到往日的一些风采。这也让白秋在那一刻明白，白家的老爷子可不是个仅仅会下棋遛鸟抱怨儿子的老人家。

“说吧，你想对我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咱们也就不用绕圈子了，速度快点，我好下去陪言言。”好吧，更正一下，白家老爷子现在真的仅仅是个只会下棋遛鸟终日惦记孙子的老人家。

“爸……”白秋刚开了个头。

“如果是城南那家孤儿院的事情，那么你就不必说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是我同意了的。”白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抢在白秋开口前说了出来。

“什么？”白秋一愣，他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城南那家孤儿院让给杨家，是我同意了的。而让你去白氏总部报道，也是我的意思。”白父继续说。

“为什么？”白秋被白父弄的有些懵了。

“我很抱歉，秋。我只是觉得，我们当年做错了。”白父一脸正色的说。

白秋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他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如果说白秋不知道白父在道的哪门子歉，那就太假了。事实上这么多年来，白秋一直都在等着这么一声抱歉，可是当他真的听到了，他却反而并没有得到他曾经所设想过那些舒畅，甚至更加的憋闷了。

而就在白母推门进来之后，白秋才惊觉，八年前的那一幕和这一刻诡异的重叠了。

也是在这个书房里，面对被白冬……了的他，他还在犹豫该不该对白父白母坦言这件事情，而就在这个时候，白父语重心长的对他说：“我们都知道了。这事不能怪你。但是我很希望你能够和莉莉尽快结婚，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尽力帮忙解决的。”

然后，白母进来，那个一向对他们兄弟几人都是很宠溺甚至更加溺爱白秋一些的白母哭着求他，让他远离他的儿子。

而现在，白母再一次走到了白秋的身边说：“言言被李妈照顾着，你放心。秋秋，妈妈知道错了。当年的事情，我们做的确实有些过分。明明你和冬冬……”再一次哽咽了的白母令白秋突然有些无语。

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呢？怎么会如此荒唐……

当年白父对他说：“孤儿院对于我们老两口的重要性，你也是知道的，我很高兴把他交给你。这么些年了，先不说卦象大师当年说的那些事情，我和孤儿院里的那些老人们感情都还是在的，交给你，我最放心。”

现在的白父对他说：“白氏对于我们老两口的重要性，你也是知道的，我很高兴能够看见你们兄弟一起管理它的这一天，白氏是我的心血，老二是个不争气的，家里就剩下你和老大了，交给你们，我最放心。”

面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主语的话，白秋问：“那孤儿院怎么办？”

“为了白氏，孤儿院自然要做一些牺牲，我已经决定要把孤儿院当做供杨白二家合作发展之用的东西了。至于孤儿院的孩子和员工，会由政府和白家分别接收，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他们的。”白父很冷静的回答，又或者说，他的这份冷静更像是冷漠。

……

当年的白母对白秋说：“妈妈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你。但是冬冬是我抱孙子的唯一希望，是我白家继承香火的人，他还有无限的未来，不能因为你而断送。他现在喜欢你，也许只是还没有分清亲情和爱情，等你们分开久了，他就会明白的。尽量不要和冬冬联系了，行吗？算妈求你了，好不好？妈从未要求过你任何事情，就这一件……”

现在的白母对白秋说：“妈妈知道当年是妈妈错了。现在言言是我白家的宝贝金孙，有他就够了。冬冬等了你八年，妈都看在眼里，他是真的爱你的，你怎么忍心让他这么难受。等你们相处久了，你自然就会接受的。试着看看，给冬冬一个机会，行吗？算妈求你了，好不好？妈从未要求过你任何事情，就这一件……”

面对几乎又是一模一样但换了主语的话，白秋说：“但白言毕竟不是白家的血脉……”

“妈不在乎。言言是个好孩子，我和你爸都是极喜欢他的，血脉就一定那么重要吗？妈对于你们几个一直都是打心眼里疼爱的，从未因为血脉就偏心哪个。爸妈现在虽然老了，但精神头十足，可以帮你教养儿子，保证他比嫡亲的白家孩子还像嫡亲的。”白母将她的打算说了出来。

但白秋却只感觉到手脚冰凉，一阵打脚底板升上来了的冰冷感，令他僵硬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二十五章

“你要是忌讳你和你大哥的事情被人知道，爸妈可以安排你和你大哥去B市发展，远离T市熟悉你们的这些人。正好孤儿院也要关门了，而白氏近些年也有意向B市发展。两全其美，岂不妙哉？”白父白母一唱一和的最后这样总结。

其实白秋顶讨厌有人这样对他的。

仿佛我施恩于你，你理当任我揉扁搓圆，而且我也并不是要害你，我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够这么不识好歹？

而最令白秋觉得想要吐血的是，白父白母的养育之恩令他在面对这样的态度的时候，他根本不能翻脸，也不能说一个“不”字。他没有任何权利，倒是有很多义务。好比再令他觉得难堪的话，他要听；再令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他要做……而且他还必须面带微笑，不能表现出任何一丁点的怨怼情绪。

就好比，当年。他在白父白母的殷殷期盼里狠狠的点头答应了不会和白冬有任何往来，绝不会再和白冬发生任何不应该发生的事情。然后他出门就去对白冬说了很重的话，告诉他，他看见他就恶心，他再也不想看见他。甚至他最后以死相逼，将白冬逼到了国外。

现如今，白父白母再一次把一个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在他的已经掐灭了自己心里对于白冬的那丁点的小幻想的时候，他们却希望他能够和白冬在一起……

白母有句话说错了。在物质上他对于他们几个确实是公平的，因为她有那个实力有求必应；而在情感上，她其实是有着很深的自私心理的。就从白冬和白秋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她思考的出发角度永远都是白冬，

白父有句话说对了。为了白家，很多东西都可以被他适当的牺牲掉。

这才是白家，白秋唯恐避之不及的白家。而曾经那唯一安慰自己他是在胡思乱想的理由是白父白母对于他过分溺爱的态度，好比他和白二一起闯祸的时候，往往被叫去书房里的只会是白二，而永远都没有白秋，白母也会笑着捏捏白秋的脸颊说：“下次可不许这样了。玩了这么长时间，一定饿了吧？妈妈亲自下厨去给秋秋做好吃的。”

很多年后，白秋明白，白父白母对他过度的纵容不是因为他们亲他比亲白二多，而是因为……他无关紧要，他的未来成就都与白父白母无甚大的关系。他可以随心所欲，因为由此而产生的种种恶果，白父白母也不会特别心疼。

唯一遗憾的是，被严厉对待的白二并没有向白父白母所期待的那样“改邪归正”，反而是越来越抽风；而被采取了放养式策略的白秋，则一直态度端正的成长着。

这也是白秋和白二关系好的原因，因为他们彼此心里都在羡慕着对方所得到的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教养态度。

最后，在一阵沉默之后，白秋得到了再考虑一段日子的机会。

谈完话，白秋就带着白言离开了白家，白父白母也没有阻拦。回家的路上，白言问白秋：“秋，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对吧？”

白秋一脸诧异的看着白言：“是什么让你有了这么奇怪的想法？”

“奶奶刚刚问我以后愿不愿意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白言撇撇嘴，一脸“你们大人的小把戏可瞒不了我”的可爱模样。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白秋心里的阴霾也因为儿子这样的表情一扫而空，他笑着揉了揉白言的头，还好有白言陪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是假的，都可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他而去，只有这个儿子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真好。

“我问奶奶，爸爸也一起吗？”白言歪头，可爱万分。

“我发现最近你的中文好了很多。”白秋喃喃自语，“果然小孩子的语言学习能力很强吗？”

白言干笑了几下，之后默默的扭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没再言声。

那漫长的星期日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白秋。就在白秋开车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在他家的楼底下发现了那辆属于裴安之的黑色梅赛德斯，真难得，一个星期了他都没换车。

裴安之曾笑言，穷玩房，富玩表，暴发户才会玩名车。

而作为一个资深暴发户，他必须要把这个特性表现的淋漓尽致一些，这才对得起别人的脑补，不是吗？于是裴安之就开始了他把车当衣服换的奢侈人生。所以你懂得，没有谁会连续一个星期穿着同一件衣服，这等同于裴安之不过连续一个星期的开着同一辆名车。

见白秋领着白言出现在视野内，一身深灰色唐装的裴安之就自驾驶席那边的车门里迈了出来，只能说，裴安之有一双十分漂亮的长腿，修长而又笔挺，十分适合他现在的长裤。

对于裴安之一贯深色的唐装扮相，白秋真的很想问上一句，作为一个黑社会，你要不要表现的这么热爱民族文化？= =

走近之后，还不等白秋开口，裴安之就用他一脸唬人架势十足的柔情态度问道：“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你这么一说之后，我还真就不怎么乐意了。”白秋挑眉回嘴道。

要知道，损友永远都是没有下线的。

最后裴安之还是心满意足的坐到了白秋家的沙发上，喝着白秋万年不变的立顿红茶包，一脸的幸福表情。

= =有的时候一种面具戴久了，真的会令人觉得那就是真的。对于觉得裴安之会有“幸福”这种过于少女化表情的白秋，他表示他很唾弃自己。那可是裴安之啊，虽然他自诩为一个暴发户，但他骨子里那种比贵族还贵族的气质，怎么会让他因为一个茶包而感觉到“幸福”！

喝完茶，又坐了一会儿，闲聊了一段时间之后，裴安之才和白秋一起去了书房里谈话（白家的点滴还是潜移默化到了白秋的生活里，好比有正事去书房谈的这个规矩），而白言则乖乖留在客厅里玩笔记本。

……

“有什么事？”白秋在关上书房门之后很直白的问道。

裴安之笑着坐到了书房里的布艺小沙发上，对白秋笑的依旧是那么充满了朦胧美：“我记得我星期一的时候对某人说过，有困难记得联系我。而很显然，现在的那个某人其实并不想要联系我，所以我就只好自己上门推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