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游戏——星语夜歌

提到凌厉，李鸣海迟疑了一下，“靖宇，他还是那个样子？”

“或许是有些事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吧，没关系，我会看着他的。”李靖宇不以为然的笑笑。

叶轩苏醒以后就是一副极其安静的样子，不吵不闹，平时不是坐着发呆，就是在园子里闲逛。外界的纷扰都与他无关，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后来无意中他发现了那株茂盛的玉兰花树，就像是生了根一样，只要有机会就去那里呆着，或是靠在树下打瞌睡，或是捡玉兰花瓣玩，流连忘返，每次都是李靖宇连哄带骗才把他拉回房间睡觉。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叶轩并不排斥人，也很听话，不管是汤还是药，每次拿到他面前都很配合的喝下去。大多时候也会任由李靖宇把他抱在怀里，看着飘落的玉兰花瓣沉沉睡去。经过李靖宇细心的照顾，他的气色也好了不少，所以李靖宇才会由着他。

“刚才我经过园子，感觉那里的风还是蛮大的，天气虽然转暖，但他的身体到底还是太弱。”李鸣海委婉的说道，经过一番分析，确信现在的叶轩确实无害，所以他还是多少有些关心，毕竟李靖宇现在是离不开那个人了，

“我马上去把他带回来。”一听到这话，李靖宇立刻把正在翻阅的文件扔在一边，跑了出去，就那个小家伙的身板儿，可经不起这番折腾。

对着这样焦急的兄弟，李鸣海唯有苦笑，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汤，李鸣海觉得李靖宇这辈子就算交待在那个人手里了。

半晌，李靖宇匆匆抱着叶轩进门，“睡着了。”不好意思的向对方笑笑，李靖宇小心翼翼的抱着他上楼回卧室。

轻轻将对方放在床上，动作细致得生怕一不留神扰了对方的好梦。一碰到柔软的被子，叶轩仿佛找到安全感一般，紧紧抓住迅速将被子卷成一团，也许被子上的味道比较好闻，叶轩睡梦中不忘咂咂嘴，惹得李靖宇不由的一笑。想到大厅中的李鸣海和尚未处理的文件，李靖宇俯身在对方温润的唇上一点，如蜻蜓点水般的温柔，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房间。

“他这样也不是办法。”看着李靖宇从楼上下来，李鸣海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现在的凌厉是没有危险性，但是无意中却困住了李靖宇的手脚。

“我知道，也许我该找找那个人了。”李靖宇回答道，手机上的电话，那个当时起着转折作用的电话号码，他一直保留着。

“他很好，”李靖宇拨通了电话，“但是为了他，我想我们有必要见一面。”

第五十八章

街角的小店沉寂一阵后悄然迎来了一位熟客，也许是沾染了一点人气，缠绕在窗户外无精打采的紫藤今日也多了一丝活力。

店里的流水钵依然不紧不慢的运作着，环绕着的蓝色鸢尾郁郁葱葱，隐约间可以看到花茎中酝酿着一星半点紫蓝。店内的桌椅设施纤尘不染，可见即使小店关闭期间，主人仍旧细心在打理。

ESPRESSO独特的味道在店内久久回旋，冒着热气的咖啡壶搁置在桌子的正中央，两边是盛满咖啡的瓷杯，由于主人不喜欢品尝ESPRESSO的时候有其他的杂味混在里面，所以没有准备任何点心。

两人十分默契的相对而坐，壶中腾腾气雾隔绝了相互的视线，却无形中让两个互看不顺眼的人的心情好上不少。

“你的邀约比我预计的时间长了点。”凌风说道。

“人都会有私心不是吗？”李靖宇的话算作解释，比起阴晴不定的凌厉，乖巧听话的叶轩更容易掌控，如若不是担心这样的状况持续下去会产生不良影响，李靖宇更希望叶轩永远保持安静的状态，他可以就这样养他一辈子，或许寂寞了一点，但是他不在乎。

“没想到我们也会有平静对话的一天。”凌风并未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计较，李靖宇的主动邀约表明了他的诚意以及对待叶轩的真心，这已经让他对李靖宇的印象有了不少改观，当然对于这个情敌，他永远看他都不顺眼。

李靖宇淡然一笑，回想两人昔日的剑拔弩张，现在居然能够坐在这里平心静气的谈话，他的爱人的魅力果然不小，即使如此他更要看好才行。

“你那一拳我挨得不冤，换作是我的话绝不会如此手下留情。”李靖宇说道，从另一角度阐述了一个他已知晓的秘密。

“他现在怎么样了。”凌风问出这句话时出现了少有的紧张，叶轩身体的恶化自然瞒不了他，虽然尽全力控制，但对于一个存心放弃的人效用并不大。

“还好，发现得不算晚，还有挽回的余地。”说到这个李靖宇此刻依然心有余悸，仅仅差一步，感谢老天的眷顾，没有残忍的将他带走。

李靖宇的话让凌风松了一口气，这是他最希望听到的答案，接下来的事相信李靖宇也不让他失望。

“你想知道什么？”于是回到了正题，凌风清楚李靖宇约他的目的。

“他的过去。”李靖宇说道，唯一可以打开叶轩心扉的钥匙，他势必要拿到手。

凌风长长吐了一口气，凌越死后大概唯一的知情人就是他了吧，终于就这最后一点牵绊也要与他人共享吗？然而别无选择，除非他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叶轩在痛苦的记忆中沉沦直至死去。

“你知道凌厉为什么偏爱ESPRESSO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忍住心中的失落，凌风淡淡的开了口。

李靖宇没有打断他，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ESPRESSO，世界上最苦的咖啡，又是一种不错的提神剂。凌厉表面坚韧得无懈可击，内心却时常处于彷徨中。睡眠或许对其他人来说是享受，对于他却是折磨，因为他的梦境永远都是一种情景——他的原罪。所以他干脆放弃了睡眠。直到困极了才不得不睡上一觉，这个时候无梦的睡眠就是他最幸福的时刻吧。伴随着最为苦涩的感觉，睁着眼熬着每一个漫长的夜晚，这就是他创建诺亚以后过的日子。”说着这些，凌风脑海中浮现的是近期凌厉一次又一次说着他很累，靠着他睡着的情景，长期的压抑使得他的身体虚弱，所以他不得以只能时常使用一些催眠药物让他的生活像个正常人，只是所谓正常背后是一次次对生命力的无情压榨。

巨大的光环背后永远潜藏着世人看不见的酸楚，李靖宇很能体会这点，凌厉的决绝并不是没有理由，那样的环境，他没疯已经是非常坚强的了。

“而一直让他痛苦不堪的原罪就是他的母亲的死，由于他所谓的过错造成了他母亲的离世，或许常人会认为这是天灾与人无关，但对于偏激的他来说，认定的结果只有一个，他亲手杀了他的母亲，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凌风苦笑着，不管是他还是凌越都劝过叶轩，但都没有一点效果。

“对不起，可以说得详细一点吗？”李靖宇说道，叶轩的固执他也领教过，可以用不可理喻来形容，一旦他执意要背负这个本不该属于他的错误，可想而知之后的悲剧。

凌风诧异李靖宇的冷静，平复一下心情，继续讲述。

…………

“这算不算一部苦情剧？”凌风讲完，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李靖宇听完以后，问了一句有些偏题的话。

“凌越，他曾经的爱人，你很介意？”凌风回答道，如果李靖宇敢因此嫌弃叶轩的话，他立马将他宰了。

“没有，我只是出于感激想记着他的名字而已。”李靖宇说道，如果不是他当初救了他，也许他不会有之后的折磨，但他也没法遇到他，所以他只是想知道这个人的名字而已。

“感激？”凌风有些惊讶。

“是的，因为他的插手，才能让我和他有相遇的机会，所以我想记住他。”李靖宇说道。

“是吗？但是我恨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凌风说道，如果那时他快一步，也许会是另一个结局。凌越的出现是救了叶轩，但造成叶轩后来如此痛苦，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他，查到叶轩身世的那一刻他就会有所行动，尽量不让他知道那个残酷的事实。凌越最后没要挣扎，也许正是因为他心中的愧疚吧，可惜他用他的生命去赎罪时有没有想过孤单的叶轩，最后一刻他唠念名字的时候恐怕已经悔不当初，只是一切太迟了。

李靖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不过这与他无关，现在他是他的，跟凌风也没有任何关系。

“我回去了。”李靖宇起身，至始至终没有碰过面前的咖啡杯，之前是没有心思，之后觉得这玩意儿的确不祥。

凌风也默默起身，看着他走向门口。

“我以后不会碰ESPRESSO，即使你会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店规拒绝我再来。我也不会让他碰，这种东西除了遭罪一无是处。”行至门口李靖宇突然转身对凌风说道。

听到这话凌风笑了起来，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开心。

“凌风，我也很感激你这些年对他的照顾，不过以后不需要了。”李靖宇以一种霸道的口气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你有自信？”凌风说道，其实当凌厉以行动告诉自己的选择时，他就放弃了，李靖宇这番话让他更加放心，只是他和凌越无法做到的事，李靖宇可以么？

“是的，我会把他平安的带回来。”李靖宇笑笑，“比起你们，我多了一点优势。”

“优势？”凌风愕然，他可不认为所谓的优势的肤浅的情爱，凌越和他对叶轩的感情一点也不比他少。

“对，你就当是游戏中的外挂吧。”李靖宇也难得的幽默了一把，通过刚才凌风的述说和自己的分析，现在有九成把握。

“那我等着你的消息，替我告诉他，鸢尾花快要开了。”虽然不知道李靖宇哪儿来的自信心，但凌风隐隐感觉到，他这次一定会成功。

挥了挥手，李靖宇踏出了店门，抬头看看空中耀眼的太阳，不由的握紧拳头，当务之急他应该去找另一个人了。

轩，上帝果然是存在的。想起叶轩，李靖宇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第五十九章

再次踏进院落，那一抹单薄得让人怜惜的身影不出所料停驻在院内的角落。昨晚的风吹了一夜，如今树下已是洁白一片。拾起凋落的花瓣，放在手心摩挲一遍，又丢弃在一旁，叶轩一直重复这个无意义的动作，乐此不疲。若是以前李靖宇会认为这是他无意识的行为，而今了解了不少真相，李靖宇感到很心疼，清醒与逃避，哪一种选择对他都很残忍，即使这样叶轩依然默默在自行承受。

落下的玉兰花瓣仿佛还残留着清晨的湿润，放在手心里感到丝丝凉意。只是原本枝头的洁白无瑕已经被地上的泥土玷污，寻遍四周居然找不到一片完好无损的。叶轩有些失落，试着擦掉花瓣上的污秽，可惜除了越擦越脏以外，终是回不到之前的无瑕。

“傻瓜，你不冷吗？”一件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李靖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叶轩没有理会，继续自己的动作，这段时间李靖宇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常常这样跟他说话，即使他没有任何反应。

“你打算就这样逃避下去，直到有一天死掉吗？”小心把他手里的花瓣拿出来扔掉，李靖宇直接把他转过来正对着自己，“可是我不会同意，放纵你这么久，今天应该让你清醒了。我不是凌风，更不是凌越，不会由着你胡来。”

听到李靖宇口中凌越的名字，叶轩试图继续捡拾花瓣的手僵了一下，看着李靖宇瞪大了眼睛。

“凌风全都告诉我了，你不愿意说话没关系，听我讲就行。”李靖宇小心的将叶轩揽在怀里，“一直背负着过去的罪，很痛苦吧。”

叶轩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只是带着笑容的眼里噙满哀伤。

“可是就算你如何折磨自己，也终究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李靖宇轻轻的说道，“既然如此，就把生命交付给上帝吧。”

叶轩安静的看着他，长久以来凌越和凌风说得最多便是他没有错，或许从原则上来讲他们是对的，但是对于偏激的自己，这样的劝告显然无法接受。只要一有那种回避的念头，脑子里就会有个愤怒的声音在谴责自己是个逃避责任的懦夫。于是这道枷锁越来越沉重，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而今天，李靖宇说这的确是属于他的错，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理喻，但是心里的负担却清了不少。将生命交予上帝，就是结束生命的意思吗？好像突然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叶轩的眼中多了一丝期待。

看着叶轩逐渐聚焦的瞳孔，李靖宇有些欣慰，他知道他压抑了很久，这一次终于可以不用去逃避，对他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我的意思是用余下的所有时间忏悔，请求你在天堂的母亲原谅，直到有一天上帝收回你的生命，那就说明你身上的罪孽已被饶恕。”毫不理会叶轩惊诧的眼神，李靖宇继续温柔的说道，“我知道寻求宽恕的日子很难熬，但我会陪着你，直到那一天的到来。诺亚，就算是堕落到地狱深渊的恶魔，也曾渴望过救赎，不是吗？相信这才是凌厉为公司取名的意义吧。”

叶轩突然把头埋进李靖宇的怀中，无声的哭了起来。李靖宇温柔的抱着他，任他发泄。一阵疾风刮过，枝头上玉兰花瓣纷纷落下，这一次落下他们的身上，洁白无瑕。

许久，感觉到怀中的叶轩停止了哭泣。小心的把他从怀中拉了起来，“其实你还有一项罪名，所以以后的忏悔要虔诚一点才行啊。”

叶轩眨巴着通红的眼睛，迷茫的望着他，突然后背一僵，他察觉到有人来到他的身后，顺着李靖宇的眼神，他看见一个老者，双手颤抖着，满脸的激动。

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叶轩出人意料的向老者缓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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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李靖宇处理完公务回房，叶轩的问题得到解决说明他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只是凌厉的问题还是十分棘手，李靖宇高兴之余不由的叹息一声，恐怕这才是真正的难题。

走到门口，李靖宇迟疑了，之前由于叶轩的自闭，担心出什么岔子，所以他一直是和叶轩睡在一起的。起初叶轩并没有抵触他的接近，所以他心安理得，但现在随着叶轩的恢复，想起那时他的粗暴，他觉得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罢了，深吸一口气，最终李靖宇推开门，先看看叶轩的情况，实在不行今晚只能在客房委屈一下了。

房间里，橘色的台灯亮着，使得整个房间的光线暗了不少。床上的被褥略显凌乱，但是本该睡在那里的人不知所踪。出了什么事，李靖宇立即不顾一切冲过去，看了看周围还有没有人影，李靖宇心里一紧正准备叫人。

这时隔壁洗手间传来了一点声响，微微一愣，李靖宇松了口气，一边自嘲自己紧张过余，一边转身在床尾几上寻了个位子坐下，想等叶轩出来打声招呼再做打算。

半晌，洗手间门缓缓打开，叶轩穿着睡衣走了出来，似乎是刚洗过澡，柔软的发丝还冒着一缕水汽，看见李靖宇之后叶轩径直向他走过来，漆黑的眸子在光线略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亮，睡衣的衣带系得松松垮垮，行走的时候依稀能看见裸露的双腿和胸口白皙的肌肤。

李靖宇蹭的起了身，眼睛不由自主的直勾勾盯着他，顿时感到下腹一热，暗骂自己没出息。仿佛什么也没察觉到，叶轩来到李靖宇的面前，淡淡一笑随即出人意料上前主动吻住了他。

李靖宇一时怔住，唇舌纠缠，不同于他偷偷的轻吻，而是火热的触碰，嘴里弥漫着迷迭香的味道，引诱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然而只是片刻，李靖宇终于强忍着内心的冲动，一把推开了贴在身上的人，“够了，凌厉。”面对凌厉的主动邀约，他不是不想沉沦，只是对于凌厉他始终有着不小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