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他摸出枪,小二和胡叶也摸出了枪。
“看来有人故意引我们来……”
Ghost.69
浓雾突然在清晨的马路上弥漫。4月初,天气已经回暖很多,清晨还会有这样的雾基本是不可能的。司徒三人背靠背靠在车边,三个方向三个人各盯一边。
小二拿枪的手有些抖:“头儿……”
“嘘。”司徒眉头一皱,“集中注意力!”
小二只好把求支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四周的雾已经浓到除了一片白茫茫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的地步了。小二努力眯着眼想要分辨雾里时有时无的阴影,却感觉身后的胡叶突然撞了他一下。
“副队?”他回过头,就见胡叶压低声音,虽然对方已经尽力控制着声音但依然能听出微微的颤抖。
“有东西……前面……”
司徒拿着枪的手瞬间转到胡叶那边,他眯着眼仔细盯着,浓雾里确实有什么正一晃一晃的过来了。
白色的浓雾像给“他”描了一个边,黑影看起来十分的高大。“他”沉默着朝司徒三人这边慢慢走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心间上。
“他……他晃什么……”小二的声音紧张到尖锐起来,手里的枪一直抖。
司徒额头上浮现了一层冷汗,但他面色依然从容,余光快速的瞄了左右两侧,脑袋里已经开始思考撤退路线了。
黑影左右晃着,仿佛喝醉酒,又仿佛是踩不稳。但每一次晃到一个诡异的点上又会晃回来,随之朝相反方向倒去,不断重复。竟也能正常的往前行走着。
胡叶护着小二往后退了一步,拿不定主意的看司徒:“头儿,怎么办?”
他想警告前面的人,可是看着那诡异的行动又觉得喊不出口。要是打草惊蛇……万一对方没看见他们呢?
这种时候不能怪他有这种侥幸的心理了。
司徒伸手朝车指了指,“你们悄悄上去……”
“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开车啊?”胡叶瞪大眼。
“你觉得你跑的快,还是它跑的快?”司徒眼看着那黑影已经越来越靠近,明明他们说话时他还在街道那一头……
胡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也管不得那么多了,赶紧拽着小二的衣领丢进后座,自己也缩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将驾驶位留给刚好站在门边的司徒。
司徒一手拉着门把手,但却没急着上车,小二趴在椅背上叫:“头儿!快上来啊!”
此时司徒心里还有些不甘心,他想看清楚那是谁。他直觉这个人和这些尸体有必然的联系。
他想等那影子再走近一些,他握着枪,一手拉着门把手,双手心里都出了一层汗。
小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从后视镜能清楚的看到那黑影越来越近,几乎就快到车后方了。
“头儿!”小二着急的拍椅背,胡叶也忍不住了,先扭动车钥匙将车打燃时刻准备着逃命。
司徒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眼睛紧紧锁着那摇晃的黑影——一步、两步、三步……再一点……
黑影终于走出那层浓雾,但是他的脚步停住了。他站在距离尸体和司徒他们的一个三角点上,司徒能看到他的头转动到自己这边,仿佛在打量着。
可是那视线让他浑身不好受,仿佛是被盯上的猎物,杀气直冲背脊。司徒猛然爆喝:“你是谁!”
司徒响亮的声音在浓雾里飘荡的很远,但对比四周的寂静,只让人感觉到更加的凄凉。那黑影沉静如水,一动不动,一点气息也没有。
司徒和他“对视”了半分钟,终于忍无可忍的放了一枪。那子弹直冲黑影而去,黑影微微倾斜了一下,但很快又站直了。好像一个诡异的不倒翁。
“头儿!”这下小二确信了那家伙绝对不是人类,他大叫,“上车!我们对付不了他!”
三人脑海里几乎是同时闪现出马路上那具尸体的样子——被割开的喉咙,惨不忍睹的脸。
司徒暴躁的一锤门框,随后窜进了车内,一脚踩了油门就朝前方冲去——虽然他根本看不到前面有没有路。
黑影并没有追上来,可是浓雾也没散去。
司徒慢慢放下车速,到这里他还能凭记忆记得一些,之后他就不能肯定了。车速直降到20码,一辆自行车都可以轻松超车。司徒打着应急灯,小二和胡叶拨了很久的警局电话,却始终没人接听。
“怎么回事?!”胡叶心里焦躁的像有蚂蚁在爬,一想到浓雾里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家伙就让他无法镇定下来。
小二更是面色惨白,周围的浓雾像囚笼一样将他们困住了。
司徒摸了摸裤兜里的貔貅玉,之前被卡住脖子那次,貔貅的脖子上裂了一条口。他估计是玉帮他挡了一次灾祸,不知道现在还灵不灵……
貔貅在裤兜里散发着微微的热度,司徒深吸一口气将车停了下来。
“头儿?”小二和胡叶都看他。
“这么开下去说不定就撞到人家店面上去了。”司徒摇头,“看来有人故意将我们困住,再兜兜转转也是徒劳……”
胡叶心里也是不甘,拿拳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玻璃窗,仿佛这样能发泄一些怒气出去。
司徒看他一眼,正想说话,却突然——
砰!
毫无预兆的巨响出现在车顶,仿佛千斤巨石砸了下来!
小二的脑袋被撞的“嗷”了一声,三人惊恐抬头就见车顶居然凹下来一块。
“该死的!”
司徒骂了句脏话,一踩油门就没命的朝前冲去。不过仿佛是印证了他的话一般,车没开出去几米,就砰的一下撞进了一家店面。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四周听起来异常刺耳。
司徒和胡叶都重重撞在前头,小二差点从座位后面摔到前面。
司徒捂着额头,还没来得及倒车,自己左边的窗户上突然“啪!”的一下。
一个黑漆漆的手掌印拍在了上面!
“啊!!!!”
小二的承受能力到了极限,终于失声叫了出来。
那一声惨叫反而让司徒一下镇定下来,他迅速倒车然后猛转方向盘,可是刚一回头,后视镜里出现一张可怕的“人脸”。
那根本不能用“人”脸来形容了,虽然只是在后视镜里一闪而过,司徒却牢牢记下了那张脸的样子。
随后仿佛有人从旁边猛的抬起了整个车子。司徒只觉得眼前一花,所有的景物全部颠倒,身后是小二的一声闷哼,旁边是胡叶撞到自己的肩头,自己的脚好像卡在了座位下面,窒息感从被挤压的车厢里迅速传出。
那混蛋想把车子连同他们一起压扁!司徒推开撞晕过去的胡叶,伸脚去踹副驾驶的玻璃窗,刚踹了两脚,迎面的车门突然压扁了下来。
脚踝传来剧痛,司徒心里一紧——从来没感觉到过死亡距离自己如此接近过。而且是眼睁睁看着它到来却毫无反抗之力。
“我X!”司徒爆喝出一句脏话,伸手摸到枪就朝碎裂的窗外乱放——
砰砰砰!
三声枪响,在寂静的浓雾中如此绝望。
随着车门嘎吱一声破裂变形,一切戛然而止。
……
殷晟和乐章刚下飞机,就接到警局的电话让他们去医院。
他在飞机上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无法安静下来。好几次看手机,但无奈无法打电话,他只有忍着。
没想到一下飞机就接到消息,殷晟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在胸口翻涌。他脑袋嗡嗡作响,几乎是遵循身体惯性到了医院,但期间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记得了。
“殷晟?”乐章看他脸色惨白,甚至额头冒出冷汗,吓一跳道:“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没……”
殷晟被乐章拉回神,两人出了医院电梯,远远就看到警局几个熟悉的人站在手术室门前。甚至解应宗和邱骆也在,还有那个摄影师顾城。
手术室的灯亮着刺目的红光,殷晟突然觉得头痛欲裂,仿佛这相似的一幕在哪里看到过。
他捂住胸口,无法理解从心脏深处蔓延的疼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简直比让鬼手直接打在身上还要痛出许多倍!
“怎么回事?!”乐章代替殷晟开口就问。
“不知道。”解应宗点了根烟,脸色也不好,“新闻都报道了,你们自己看吧。”
他伸手指向走廊前头的一个挂式液晶电视,里面正放着早间新闻。
主持人激动的报告着头条新闻:“本市接连发生几起车祸,这次出事的居然是警局刑侦队!从路口监视记录我们能清楚的看到事故发生过程……”
镜头切换,黑白的监视镜头里出现司徒他们的刑侦队车,车子开到政府门口,三人从车上下来,一边在说着什么。随后奇怪的一幕就发生了:司徒三人突然拔出了枪冲着什么也没有马路,旁边还有早上的第一班公交车经过,他们仿佛看不见一般。
殷晟看得眉头紧皱,他的目光锁定在那个熟悉的男人身上,对方最后一个上车,然后一路闯了红灯朝前直行,随后车速慢了下来,再接着……车子毫无预警的撞进了一家服饰店。大众车后退,然后猛转方向,不知道是不是转的太过,整个车子失去重心直接翻了过来。
监控记录到这里突然被切断了。
画面回到主持人身上,她的眼睛里还浮现着惊恐,但面目已经镇定下来:“这起车祸警方已介入调查,同时在政府门口发现一具被毁的惨不忍睹的尸体。本台提醒电视前的观众,最近请不要晚归,出行请往人多的地方,尽量不要单独出门。”
……
医院里一片安静,殷晟皱着眉头,邱骆眼眶红红,脸色惨白,看样子也是被惊吓到了。
“他们情况怎么样?”乐章好不容易打破寂静,声音干涩的开口。
那样子的车祸,他几乎能预料到三人的伤势有多严重。
“不太乐观。”旁边的XX道,“进手术室时的时候……医生说的。”
殷晟脑袋里一片空白,他麻木的看着手术室上方亮着的红灯。
“那视频警局上层已经看过了。”旁边总是执行后勤的小李道,“没有播放出来是因为后面的事太过离奇……”
他简略的叙述了车子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自己压扁的过程,乐章听得心惊,解应宗抽完一根烟又抽一根,顾城一直低着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相机,邱骆已经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带我去看毁坏的车。”殷晟听到自己麻木的开口,声音冷漠的仿佛不是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
解应宗看了他一眼,乐章赶紧道:“我和你一起。”
小李看看他,“你不等手术结束吗?”
殷晟:“手术还有多久?”
“呃……”小李看了看时间,“才进去一个小时,这应该是大型手术……”
殷晟头也不回就往外走,小李只好跟上给他带路。
Ghost.70
殷晟看到被损毁的惨不忍睹的汽车时,脸上的表情仿佛冻上了一层冰霜。
他不等小李说明,就径直走了过去,围着车转了一圈,很快找到几乎被压扁的驾驶位,破碎的车窗,扭曲的车门,别人看不见,他却能一眼看到车门框上一个黑漆漆的手掌印。
乐章跟在他身后,凑过来看了一眼:“黑色的手印?”
“厉鬼。”殷晟直接下了结论,“还是个杀过很多人的厉鬼。”
“那果然……”乐章用眼神询问殷晟,殷晟点头回答:“那些来历不明的尸体多半都是那家伙干的。”
乐章站直身体,抱起手臂:“这下可好,刑侦队人本来就不多,三个主要成员都进医院了,你也被停职了。”
“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的么?”殷晟冷冷道,“看来最近是有什么事急着做,逼的他们必须把可能成为障碍的人都放倒。”
乐章:“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做的倒是很成功。”
殷晟站起来,伸手从衣服里摸出一张黄符,嘴里默念了个口诀,将黄符往车门上一扔。
金光像有感知一般呈蛛网型包围了那个黑色的手印,随后将它包裹起来拉进了黄符里。
乐章眨着眼看着,见殷晟将黄符取下来抬手弹了个响指烧了,黑色的灰烬被四月的春风挥洒进半空里。
“你在做什么?”他好奇的问。
“对方送了这么大份礼物来,不回礼一下怎么行?”殷晟又拿出两张黄符,迅速折成两只纸鹤抬手丢进风中。
黄色的纸鹤在半空中扇了扇翅膀,很快朝着一个方向去了。
乐章:“找到了?”
殷晟:“要找它有什么难的?它敢留下线索就不怕我找到它,不过我会让它的过度自信付出代价。”
另一边正在警局里坐着的程启杓突然脸色一凛。他藏在墨镜后的眼睛眯了眯,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兴奋的弧度。
“好……好……”他兀自喃喃自语,“不愧是殷晟,太棒了。这种力量……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抬头望向审讯室里唯一的一扇气窗,想了想,从衣兜里摸出一张蓝色的小纸鹤,从窗口放了出去。
“你在干什么?”有警河蟹察来打开门,看到他站在窗口厉声喝问。
“只是透透气。”程启杓沙哑着嗓音道,目光越过警河蟹察的肩膀看到他后面站着的人。
警河蟹察:“有人来保释你了,你走吧。”
程启杓走到门口,抬手将锁住双手腕的手铐递到警河蟹察面前。那警河蟹察拿出钥匙咔嚓一下开了锁,程启杓扭了扭手腕,一边往外走,一边斜眼看旁边的男人一眼。
“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你。”
那男人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可怕的寒意,穿着黑色的衣服,黑发干净利落,刘海斜斜挡在眉梢。他的五官冷酷无情,嘴角向下,细长的眉眼漠然看着前方的路,俊朗的剑眉让他看起来英气不凡。
男人并没有回答程启杓的话,他自顾自的往前走,出了警局后,直接上了停在前方的一辆黑色轿车里。
程启杓刚将手放到门把上,门里的锁咔嚓锁上了。
程启杓脸色僵硬:“你什么意思?”
男人升起车窗,一脚踩了油门将程启杓丢在马路上扬长而去。
程启杓站在路边胸膛剧烈的起伏,他牙关咬的死紧,手在身侧捏成拳头。站了一会儿,他双手插进口袋缓缓沿着马路往前走,走了几步,路旁的公用电话亭响了起来。
他走了过去,理所当然的接起电话,因为刚才的事声音里带着怒气。
“你的鬼使出事了。”那头是佟陆看好戏般的声音,“他右手被烧没了。”
程启杓虽然料到殷晟会给他点颜色看看,却没想到下手如此干脆利落。他曾经听说殷晟对鬼使还算友好,即便是敌对,也不过是给点警告而已。现在看来,这个说法并不完全正确啊。
“他怎么样。”程启杓问。
“还能怎么样?”话筒那头的佟陆手指间停着一只蓝色的纸鹤,他将那纸鹤扔给身后一个黑色的巨大阴影,纸鹤飞到阴影的断手处,缓缓变成了一只新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