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那关我什么事?”
“你不是在外面放了话?”韩东将烟按了,勾唇看我,眼睛里透着阴沉。
“东哥,这是误会。”我陈恳地道。我说我那哥们怎么就这么多事呢?说实话这点小事我还真不愿意麻烦他。就是这次货被扣了,在我眼里,也就芝麻大点事。
韩东抬了抬下巴,那大彪就立即站了起来:“欧老板爽快,那我替我弟喝一杯。”
韩东问了句:“你弟怎么还没来?”
大彪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来不了了,刚才给我发信息说车撞在路上了。”
“人没撞坏吧?”韩东很体恤地问道。
“没……就是事儿麻烦。”大彪道。
说着我和大彪喝了酒,看来回去我还得给我哥们一个电话。
吃完饭寒暄着刚送走了韩东,我就拿着司机买的衣服去找姓林的。我给他回了个电话回去:“你在哪儿?“
“我能在哪儿?我还他妈在厕所里呢!老子这身怎么出得去?”他吼道。
“你别挂,我这就来了。”说着我就拿着衣服就往厕所走了,刚推门,一桶冰水就这么从我天灵盖上浇了下来,我还没回过神,一个空桶就砸在我头上,咚咚的又滚在地上。
握着的手机里传来笑声:“呆子,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啊?啊?”
我拿起电话:“你在哪儿?”
“监控房视角真好,三个角度都拍到了,我可要找保安复制个回家收藏着。”
第4章
掐了电话我没顾一身湿,冲向监控室就去堵他。却不想前脚刚踏进去,后背就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我转身,只见阴暗的灯光下,姓林的衣冠楚楚地叼着根烟,斜斜靠在门上。身后站着五六个保镖。
长长的睫毛在俊颜上打出一圈阴影,凤眼中漏出轻蔑,仔细看还真有那么点阴险的味道。
他眯着眼,有些困扰地勾了勾唇,慵懒地开口了:“真没意思。”说着他走近我,从上衣的口袋里抖出张帕子,伸手为我拭去额上水渍,动作轻柔。
边按压着手帕,他边轻声靠在我耳边,温热的气息都喷在我脸上:“你就不能聪明点儿?这是东哥的地盘,也是我的地盘……”
说着他将沾满水的手帕慢条斯理地叠好,优雅地交给身后的保镖,回神忽然一巴掌招呼上我的脸,提高了声音:“你就不知道防着点儿?啊?”
我的脸被他打的偏向一边,整个左颊火辣辣地疼。
他甩了甩手,似乎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才想起,刚才从天而降浇下来那盆水,确是不太干净。
难怪,他刚才还给我擦脸呢,原来是怕脏了他的手。
呵呵,人醉酒的时候,总会在意些本不会在意的事。
他一手撩起了碎发,用眼神示意那几个保镖。那几个人冲了过来,把我压在地上。
姓林的自己也不动手,只是叼着烟冷冷地看着我。
一阵拳打脚踢落在我的身上,我架不住人多,只好伸手护住头部。
他靠在门上百无聊赖地抽烟,房间里尽是击打落在肉体上的闷响。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找人来威胁我?”
我喘着粗气看他,他勾了勾嘴角:“看什么看?怎么,见了我又起色心装好人?”缓缓提吐出一口烟,他轻叹:“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全身抽的疼,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觉着脑门上一阵黑,忽然有人在我身边蹲了下来,温热的气息喷上我的面颊……带着点儿薄荷香的烟味。
我撑开被混着血水的汗液迷住的眼睛,倏地出现在面前的俊颜,睫毛几乎扫上我的鼻尖。
他轻轻为我擦掉脸上的血,动作温柔的像情人间缠绵。
一句话很轻,带着低沉沙哑的诱惑,落在我耳边:“要是有种,你可以再威胁我一次。我等着你。”
说着他将指上的血污擦在我衣襟敞开的胸口上。
侧发散落下来,搭在他额前,遮住了他那双漂亮的眼。
心下一阵苦笑,为了跟他那么点屁事,让我去调动人际关系去整他,说实话我还真拉不下这个面子。
后来我一身伤的被扔到酒店后面的垃圾桶里。黑暗中我拿出电话,用带血的手指拨了一个号码:“哥们……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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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的时候,旁边的人低低地道:“早说有事就叫我……你不听。”
我用他递过来的湿纸巾擦擦嘴角,都是污血,我叹口气:“你现在这么忙,我哪好意思再麻烦你?”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都是兄弟,有什么麻烦不麻烦。”
车窗外霓虹灯闪烁,斑斓的色彩从他脸上飘过,照出蜿蜒的浅浅刀疤,我一瞬间恍然,依稀记起了那时称兄道弟,浪迹江湖的岁月……
他低下头忽然笑了一声:“我一直以为,你现在改邪归正了,就瞧不起以前的兄弟了。后来你跟韩东搭上线,我才知道,你是真不想麻烦我。”
我愣了,再看他,却见他英气的面容带上了那么点沧桑的味道,心下不忍,我轻声道:“怎么会……我一直当你是亲兄弟。过年过节的,咱不都在一起么?”
他叹了口气,拿起车后带的医药箱就开始给我上药:“疼么?”
我摇摇头:“这算什么?没伤筋没动骨的,姓林的能上手的也就这点小儿科,擦破点皮。”
他叹了口气:“韩东那边的货,还是我帮你去拿吧……”
我一愣:“我都谈好了……”
他道:“韩东这人吃的比较凶,你跟他搭上了线,他今天请你去饭局,其实是让你去买单,明天他要你陪他去钓鱼,其实是让你给他派车,顺便付了钓鱼的钱,上次活鱼一拖就是几吨。再加上红白喜事进贡,谁受得起这三天两头的折腾。真用得着他的时候,一年也没几次。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来。”
就这么说着,车就到了。
“今天就睡我家吧。”他说。
我点点头。
车刚停稳,守在别墅门口的小弟就给他拉开了门,看样子排场还真不小,一个个鞠躬都能撞着自己膝盖:“楚爷。”
我一愣,才意识到是叫他呢。一下子心里感慨万千,楚远江,我从小到大穿一个裤裆长大的兄弟,当年那么苦的日子,都被我们挺过来,现在终于混的像人样儿了……如今谁认得我们是当年街头里巷的泥腿子?
他先下了车,又躬身过来扶我。我笑骂:“我还没老。”
他也笑了,淡淡的,有那么点风淡云轻的味道。这时有个小的凑上来跟他说:“楚爷,岳小姐还在屋里等着您呢……”
楚远江一愣:“安排她回去吧,今天没时间。”
我倒是一下子明白了:“哥们,你成啊。是不是那个来咱们这儿演出的女明星?”
他看了我一眼:“你想?”
我道:“我还没睡过明星呢。”
他皱眉:“你现在一头纱布,也不怕把人家吓着?”
我讪讪:“瞧,这事儿我给忘了。”
晚上他照顾着我睡了,我刚躺下,他也钻了进来:“里面去点儿。”
我就往里面让了让,笑道:“远江,咱们好久没一起睡了。”
******
吹了夜风,又受了拳脚,那么点醉意全跑光了。
楚远江伸手将床头的灯关了,笼紧了被子:“睡吧。”
黑暗中,身旁响起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我心里却开始晃荡另一个影子。
清醒了,那味儿我也渐渐回了过来,原来姓林的从头到尾,就是在玩我。
什么交朋友什么的,都是狗屁。
先是在我对他敌意最大的时候勾引我,让我对他动了心思,几句软话,把我勾的飘飘然了,他才下手。
什么“我们是朋友了吧,你别想再找人砸我车”。
什么“我就是尝个鲜,我真没遇见过你这样儿的”。
什么“既然是朋友,以后常联系”。
什么“我求你……”
什么“我等你……”
我不由得抽了口气,看来他当初跪在地上含着我那玩意儿,也不是白含的,都是为后面做铺垫呢。
先是卸下我的防备,再三番五次羞辱我,这还不够,最后的道别,他还非要见血。
我撑起身子,在床头柜上摸烟,把楚远江压着了,他迷迷糊糊地哑声问:“干嘛呢?”
“我记得你这儿放了盒烟?”
灯啪的一声开了,他坐起身子将烟递给我。
我笑道:“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他看了我一眼:“你翻来覆去的,我怎么睡的着。是不是伤口还疼?我瞧瞧。”
“瞧什么啊,我不疼。就是心里闷,陪我说说话。”
他叹了口气,将刚才我翻动的被子拉好,我将烟递在他面前,他顺势也拿了一根。
“打火机呢。”他带着困意看我。
我用我自己点着的烟去碰他的烟,他垂着眼一吸,火苗就从我们中间窜了起来。
“想什么啊?觉也不睡……”他抽了一口,轻声问道。
我靠在后面的软垫上,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在想我哪儿得罪他了,值得他花这么多心思整我。”
楚远江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纸作烟灰缸,轻轻将烟灰弹在上面,又递给我:“想那些做什么?明儿我找人把他教训了不就得了。”
这倒是提醒我了:“你是不是跟姓林的说过什么?”
“啊……我要他小心点。谁叫他在外面嘴巴不干不净,尽说你的坏话。”楚远江看了我一眼,继续抽烟。
“你怎么跟他说的?”
“就稍微找人提点了他一下。”
“难怪了……他今天说什么我找人威胁他,还说什么当面又起色心装好人……我还纳闷呢。”
楚远江皱着眉头看我:“你什么意思?我帮你难道还错了?”
我摇摇头:“不是,你做的都不错,错在我对他有那么点意思。”
楚远江一愣:“什么意思?”
“就你对那个女明星那么点意思……”
“你想找他拍电影?”
我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开窍呢?”
“不开窍的是你吧,他是男的啊……”
“你不懂,你没玩过男的。”我顿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了那种滋味,“他跟我用嘴来过一次,味道真不错。”
“操,那他还这样整你?”
“就是因为有那一次,要不然我干嘛让着他啊?”
那天我和楚远江聊到很晚,抽了一盒烟。
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常常感叹当时自己的无知和迟钝,如果我早一点知道,那喜怒无常背后隐藏的真实与虚伪,也许我和他,都不会走到那一步。
第5章
第二天醒来,身旁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了昨天氤氲的烟味。我打开窗子透气,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推门恭敬地对我说:“欧先生,楚爷一早出门了,让人给您准备了早饭,您看您是在房里用还是在厅上用?”
我点点头道:“就在厅上吧。”
“洗漱的用品都在房里的卫生间里,衣服楚爷已经给您选好了几款,随您喜欢。过一会儿我让医生来给您换药。”
换药的人我本以为跟管家一样,是个老头医生,却不想来了个大胸的美女护士,一身白大褂也掩不住她窈窕的身材。我边想着远江那厮真他妈会享受,还制服诱惑呢,边就惦记上了。
她给我下绷带的时候,热气都吹在我的耳边,我就轻声问:“美女,我这严重不?”其实一点也不严重,我睡了一觉,都感觉差不多要好了。
她微微一笑:“快好了。”
我也笑:“那我怎么还觉着疼呢?”
她似乎也是个熟的,轻声道:“好好休养就好了。”
我的手已经摸上她的大腿,轻轻来回磨搓:“那我休养的时候,能叫你来陪我吗?”
她侧身一躲,嗔怪道:“你多大的人了,疼了还要人陪?”声音水的我骨头都酥了。
看见她的态度,我便一把楼了她的腰,直接让她坐我腿上了。她小小地惊呼一声,我在她耳侧低声道:“我下面疼呢,见你就开始疼了……”说着我的手就开始撩她雪白的上衣……
等我头上顶着一个血疤从房间里神清气爽的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楚远江在厅上吃中餐呢,我一愣:“兄弟,你回个家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房门口:“不好打扰你。”
我讪讪地笑了笑。
楚远江看我笑了,似乎知道我想什么似的:“有什么不好意思,就是专门给你备上的,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也知道你就爱这个调调。”
我心下一阵感动,一掌拍上楚远江的肩膀:“嘿嘿,不愧是兄弟。”
这个味儿,直到我开着从楚远江家借来的车回家时,才回过来。
昨天晚上我刚跟远江说我对姓林的有点什么,他今儿就给我送上个和我胃口的美女。这么一想,我心里就怪不是滋味儿。
用的着这么上心么?真以为我是同性恋啊?妈的,老子不就是玩玩么?用得着给我搞这一套?想着就冒火了,不知道是对楚远江,还是对自己,还是对那姓林的王八蛋。
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丢面子。
于是掉转头又开了回去,正好楚远江出门呢,给我碰了个正着,我拉开车门就说:“哥们你说得对,那姓林的真不是个东西。你帮我留意留意他,也别顾忌着了。”
楚远江面上还是平平的神色,眼角却有笑意:“怎么,谁昨天才说……”
我哼了一声:“呸,老子也就是图个新鲜。”
楚远江脸色严肃起来:“成,我知道了。”
我恩了一声,便上车绝尘而去。
仅剩的那一点心虚了,也很快就堙没在找回面子的满足感中了。
其实,世人说什么,我多半是不在意的。他们把我往泥潭子里踩的还少么,就是昨天被打了,我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唯有这个哥们,我不想让他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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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远江这么一整,还真把我对姓林的那点小心思整熄火了。其实,追人就是图的一个享受,现在我不享受了,还有点膈应,这邪火就下去了。
当林烨一身狼狈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说实话,我并不诧异。
那天我一开门,就见他斜斜地倚在门框上,刘海长长的,发丝都垂了下来,遮住了他那双带着媚色的眼。他看起来很疲倦,但这份疲倦似乎又添了他的风情,见我开了门,他也不说话,只是缓缓地抬脸,直勾勾地看着我。
他胸口衣襟开的很下,虽然他一向如此,但还是让我有了不该有的联想。
其实他对付我的伤,早就好了八百年了。疤消了,我也渐渐就把他忘了。
他再怎么能刺激我,怎么新鲜,我图的也不过就是男人下面那么点事儿。这世上女人那么多,也都是各有千秋的主儿,我也不会惦记着哪一个。现在回想着我当时那一头热的劲儿,还真是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