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你若动了他,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那声音仿如深海下的漩涡,黑暗沉淀,连衣心一惊,脚下微微一顿后,即刻迈步头也不回地惶遽离去。
等连衣身形走远,薛御郎这才满是怒意的将手中薄纸揉成一团,狠狠扔在了湖畔。
你既这般想要保全太子,贺兰敏之,我就偏叫你不得如愿以偿。
薛御郎抬头瞅了瞅天际的浓云遮日,唇角似有若无地兴起一丝冷笑。
次日早朝,高宗身体抱恙不曾临朝,朝中大事全交由太子李弘定夺。许敬宗奏言上述,只说如今太子监国,皇帝皇后
理应位高一等。
此言一出,传入武后耳中,大为欢喜。即刻起草文书,以高宗称天皇,皇后为天后自称,举国上下,欢庆三日。
李弘虽心有不满,却也无力制止,只得命人将文书昭告天下。
然则上官仪却极力反对,不顾自己病重的身体,硬是在高宗殿外跪了两天一夜。高宗心知如今朝野内外皆由皇后一人
当政,自己无力干预,在听得上官的进言后,不禁萌生了废后之心。
哪知废后诏书才刚立下,笔墨还未干透,武后已闯入殿中,逼问起还在休养中的高宗。
高宗本就忌畏武后三分,如今被她当面对质,心中一虚,竟道,“这全是那上官仪的主意,与朕毫不相干。”
武后心下怒火簇烧,明知高宗懦弱怕事,听信他人挑唆,却又碍于他帝皇身份暂时不得动他分毫。又想到,上官仪都
能将这废后之言传至皇帝耳中,若今日不除他,日后更加无法管制住众朝臣。
想到这里,武后随即下一道旨意,命贺兰敏之带了圣旨去到上官府,将其一家论罪而诛,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接到武后旨意时,贺兰敏之愕然震惊,跪在地上许久不曾起身。
“贺兰敏之殿下,”那前来传旨的太监上前,笑得一脸的谄媚道,“这可是天后娘娘赐予您的权力,还不快领了圣旨
速速去往上官府。”
敏之牙关紧咬,手指藏在袖中紧握成拳,指尖深掐进肉中,疼痛令他保持着最后一分清醒。
武后居然让自己去做这执刑官,她是真的要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吗?
“贺兰敏之殿下,旨意即已到达秦王府,”那太监也不管敏之如何作想,一步上前抓着他的手,将圣旨塞入他手中,
笑道,“您再犹豫推辞也是枉然。还是赶紧着去上官府吧!晚了误了大事,天后娘娘怪罪下来,咱家可是担待不起的
。”
那太监声音细长尖锐,响在敏之耳蜗尤其刺耳。
敏之紧紧攫握着圣旨,力大到仿佛要将那明黄的卷缎捏成两截。
禁不住太监的一再催促,敏之木然起身,回头对鬼仆道,“你留在府中,不必相随。”说完,和那太监一起乘了轿子
去到上官府。
一席人到达上官府时,上官仪等百余人口早已跪在大厅等候意旨。见来的竟然是贺兰敏之,微一愣神后,摇头道,“
天要亡我上官一族啊!”
敏之见厅内跪满了男女老少,胆小的早已哭得面无血色,心下一软,正欲上前去扶上官仪,太监伸手拦住敏之,阴恻
恻的道,“贺兰敏之殿下,下旨吧!”
敏之手指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刚要抽出袖中的圣旨,只见一道小小的声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上官仪哭道,“
不要杀我爷爷,爷爷,你别死,别丢下婉儿……”
饶是上官仪这般坚定必死之心的人,也不由得老泪纵横,抱着那小女娃失声痛哭起来。
敏之心一震,侧头将那小女娃打量了一番。只见她睫毛浓密,水眸璀璨如星,粉润的红唇似亟欲绽放的花瓣,水泽柔
软。精致的容颜仿佛珍贵的宝石般,顾盼生辉。
敏之心道,且不论是否该符合历史走向,就是这么个水灵剔透的娃儿死了,也当真可惜。
耳边再度传来那太监的催促声,敏之心有不耐,蹙眉喝道,“是你是执刑官还是我是?”一声怒喝吓得那太监即刻息
声。
敏之看着地上那抱头痛哭的祖孙二人,眼底闪过一丝伤痛,但他仍旧面无表情,沉声开口,“来人,把上官婉儿带出
去。”
上官仪一惊,以为敏之要先斩杀自己的孙女,忙求道,“贺兰大人,此事与我那孙儿无关,贺兰大人,婉儿是无辜的
,无辜的啊!”
一名侍卫上前抱起上官婉儿,不顾她的哭闹,将她带了出去。
那太监立时明白,敏之有意救那小女娃,当即尖着嗓子提醒,“贺兰敏之殿下,天后娘娘的意思,是让你诛其上官一
族满门,可不是让你还留下活口的。”
敏之眉头轻挑,嘴角勾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上官家的人,不都跪那儿吗?”
见敏之竟明目张胆地维护那上官婉儿,太监厉声道,“贺兰敏之殿下,您这分明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那上官婉儿
……”
“什么上官婉儿!”还未等那太监说完,敏之沉声怒喝,“李公公,你可看清楚了,这里哪有叫上官婉儿的人!你说
我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你可有证据?”说着,一步上前瞪视着那太监,眼底利芒乍现,“李公公是聪明人,说话前
记得在心里掂量掂量。本王既有能耐少杀一个上官家的人,就有能耐多杀一个与上官家毫不相干之人!”
语气下浓郁的警告与威胁,惊得那太监一步后退,内心被惶恐与压抑填得满满的。
此刻上官仪也知敏之有心救上官婉儿,心中满是感激。俯身朝敏之重重磕了一头,上官仪身子匐在地上许久未曾起身
。
敏之怅然闭眼,遮住眸底的那一抹水花,转身朝花厅外走去。身后,哭声不断,敏之心中长叹,轻声道,“上官大人
,好走!”语落,人已走出厅外。
哭声骤然扩散,飘入空中,最后消失无声。等那太监带着侍卫退出花厅时,敏之突然感觉四周寂静得有些可怕——那
种沉淀了千年的寂静,从骨子里弥漫散开。
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仿佛染满鲜血的手,敏之心跳蓦地一停,回身寻到上官婉儿后,抱着她脚步不停地往秦王府去了
。
54.迷惘混乱
抱着上官婉儿回到秦王府,那小女娃早已哭累睡了过去。敏之抱她去水榭休息后,刚回到书房,连衣跟着走了进来,
手中端着一盅参茶。
“你来做什么?”敏之压低了声音询问。
“公子,”连衣笑盈盈地将参茶放在桌上,眸底异样光点一闪而逝,柔声道,“连衣瞧公子近日神色憔悴,所以特泡
了参茶来给公子提提神。”
敏之放下手中书卷,看了那参茶半晌后才道,“连衣,你在这世上,可还有其他亲人?”
连衣闻言脸色一变,目色随即黯然无光,“公子……是要赶连衣走吗?”
敏之嘴角漾着一抹浅笑,语气温和的道,“连衣,秦王府毕竟不是你久住之地。今日罪诛上官仪一家,明日或许就是
贺兰敏之。你尽早离开,还可保你一命。”
“公子。”连衣猛地扑上前,隔着书桌一把抓住敏之的手,力大到手指深掐进他的手腕中,“从公子第一次宠幸连衣
之后,连衣便在心中发誓,此生心中只有公子一人。”连衣定定凝视着敏之,坚定道,“连衣说得出做得到,如公子
执意赶连衣走,连衣即刻自刎公子身前。”
缩手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喉间,连衣平静而决绝的问着敏之,“公子当真要赶连衣离开吗?”
敏之未想他会这般举动,虽不想留下他给他希望,又怕他真会做出自残行径,心下一慌,忙道,“好好好,此事以后
再议。”见连衣仍持刀未动,敏之蹙眉道,“我答应你便是,快快将刀放下。”
连衣这才满是欢喜地放下匕首,端起那盅参茶递至敏之身前道,“公子,快趁热喝了吧!”
敏之接过茶盅顺手搁在桌上,笑道,“一会儿再喝,你先出去罢。”
“公子,”连衣红唇微嘟,刚要开口说话,只听见一下人站在门口恭敬道,“公子,薛御郎评事到访。”
敏之忙道,“快请。”复又扭头对连衣道,“连衣,你先下去。”
连衣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见敏之脸色甚是不悦,只得看了眼桌上的参茶,神色异常地转身出门。临至门口,连
衣尤是不放心地回头,道,“公子,那参茶……”
敏之笑道,“放心,我即刻便喝。”
“不不。”连衣大惊,话到嘴边还未说出,薛御郎已从回廊尽头走了过来。
连衣眉间紧蹙,抬眼对上薛御郎的目光时,心下一悸,再也不敢多言,慌忙扭身离去。
见连衣远去,敏之这才长声叹气,摇头道,“真真一个痴儿。”
薛御郎一脚跨进书房,顺手将门带上,笑问,“怎么,贺兰公子也有不耐烦的一天?”
敏之端起参茶喝了一口,浓郁茶香化在唇齿间久久不曾消散,“你来做什么?”
薛御郎打量着书房的布置,随意挑了张椅子坐下,道,“公子被封为仁冀秦王,薛某前来道喜。”
“何喜之有。”敏之自嘲般笑道,“不过是闲职罢了。”
薛御郎黑色的眸子里流动着碎钻般的光彩,唇畔掠着一抹似笑非笑,“是否是闲职,全看公子如何运用。”说着,从
怀中掏出一本记轧起身递给敏之,道,“这个,是三殿下近来结交的大臣名册。”
敏之接过翻开看了几页后,脸色愈发沉冷,“你为何给我看这个?”
薛御郎俯身凑至敏之耳畔轻声道,“我知道,你很想保全太子。三殿下素来敌对太子,若你能除去三殿下,天后娘娘
那边,我自会替你担待着。”炙热的气流从敏之领口处溆溆灌入,在他胸口燃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
敏之忙将薛御郎一把推开,却怎么也无法平息胸口那烦躁的闷热感。
视线缓缓模糊起来,敏之揉了揉略有些作痛的额角,端起参茶猛地喝了一大口,心里才觉清凉一分,那燥热再度汹涌
席来,仿佛决堤的潮水般,吞蚀着敏之的整个身心。
“贺兰公子?”察觉到敏之的异样,薛御郎上前扶着他摇摇欲晃的身子,问道,“你怎么了?是否要扶你去歇息片刻
?”
“不,”敏之意识飘忽不清,伸手想要推开薛御郎的搀扶,谁知手指才刚触上他胸膛,自己身子便不受控制的靠了上
去,紧贴着他厮磨道,“我不知道……我很难受……”
薛御郎摸了摸他额头,眉头微皱道,“有些烫得厉害。我扶你去榻上歇息,顺便请御医来看看。”
敏之覆住薛御郎的手,无意识地摇头,口齿不清道,“不……不……”
为听清敏之究竟想说什么,薛御郎低头将脸凑近敏之,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敏之骤地抱住,双唇狠狠压了上来。
薛御郎一愣,感觉到敏之生涩的唇紧贴着他的,除了笨拙地摩擦外,竟再无其它举动,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着。
薛御郎强忍着内心热流的窜动,咬牙推开敏之,偏头道,“敏之,你……”
敏之此刻已完全模糊了意识,大脑仿佛游离太空般颠倒浮沉,只知道身子火热得令人无法忍受,心底空虚得厉害,无
从填补,“吻我……吻我……”敏之喘着气寻找着薛御郎的唇,言语行动全凭欲望驱使。
薛御郎被他身子磨得火热,再也顾不上多想,抱着敏之重重欺了上去。霸道的气息充盈着敏之整个口腔,薛御郎湿滑
的舌撬开敏之牙关长驱直入,在他口中吸吮翻搅,勾住他的舌狠狠缠绵。
锦袍被褪在地,两人肌肤紧紧相贴,室内温度愈渐升高,粗重的喘息在交融的唇里融化。
薛御郎抱着敏之走进内室的软榻上,唇畔从他耳后、颈间一路滑下,留下点点深红的印记,手在他的腰侧游走抚摸,
在敏之身上点燃一簇簇的欲/火。
敏之感觉自己仿佛化成了一滩水,除了嘤咛的呻吟与渴求,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汗水从身上沁出,双手在那人身上胡乱抚动,敏之眼帘半阖,眸底闪动着迷离的水光。
被敏之这毫无章法的乱抚,薛御郎下腹窜起一股难以隐忍的炙热,张口在敏之肩头狠咬了一头,听见耳边传来他欢愉
而痛苦的闷哼,薛御郎脑袋轰得一响,霎时理智灰飞烟灭。
欲望冲闸而出,薛御郎唇瓣下移停在敏之胸口的一处凸起,舌尖舔舐唇齿轻咬,电击般的酥麻从敏之小腹徒然散开,
身子索求不够的呻吟扭动着。
再也经不住敏之这磨人的扭动,薛御郎扳开敏之双腿,将身子硬挤了进去。
撕裂的痛苦从敏之身后传来,冲散了些许情/欲。水雾迷蒙的眸子刚清醒一分,薛御郎手指抚上敏之腿间的要害轻抚搓
揉,欲望再度升起,那眸底的清明随即被欲/焰掩盖。
抱着敏之等他逐渐适应后,薛御郎缓缓律动起来。两具身子激烈交缠在一起,敏之身后的疼痛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
股说不出的感觉。有着痛苦、快/感、刺激、迷茫、渴望……等等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
月光如清霜笼在屋内,软榻上那抵死缠绵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索求和给予,直到月落西沉……
天朦朦亮时,敏之被窗外的落雨声给吵醒。抚着隐隐作疼的额角正要起身,股间那酸涩的痛楚惊得他身子一僵,几乎
是立刻扭头看去,身旁薛御郎那张俊逸的睡脸随即映入眼底。微弱的光亮下,只见他双腿与自己紧紧交缠,一手环在
自己腰侧,强势的搂着他的身子。
敏之脸色大变,血色在瞬间抽离脸庞,嘴唇更是不可抑制地剧烈颤动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敏之惊惶后退,赤/裸的身子跌坐在地,那耻辱的伤口立时传来一阵剧痛。
顾不得腰腿的酸胀与痛楚,敏之胡乱抓起地上衣袍穿上,步伐踉跄地夺门而逃。
他不知道为何要从自己府中逃走,然而清醒后的记忆却一再的提醒着他,不久前自己是怎样抱着那人渴望索求,在他
身下承欢回应……
雨势渐渐落大,打在敏之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泪水混合着雨水滑落脸庞,敏之蹒跚地奔走在雨中,不知该去何处。
步子无意识的往前迈动着,等他走到狄府大门前时,浑身早已湿透,身后那隐晦之处渗出丝丝鲜红的血迹,和着雨水
流成刺眼的色彩,滴落在地。
抬头看着门上那墨金相间的“狄府”二字,敏之心一阵抽痛,牙关紧咬,唇间一抹血色若隐若现。
冰冷的雨水打在敏之身上,透彻心骨的凉意从身体丝丝渗入心底深处,发白的指尖在顷刻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不知站在狄府门口多久,直到敏之脑袋昏昏沉沉,身子站立不稳之际,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狄仁杰惊愕的从车上跳
下,不顾瓢泼雨势疾步上前抱住敏之道,“敏之,发生了何事?”
敏之茫然扭头看向狄仁杰,启唇轻笑,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滑下,随即被雨水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