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在楼道中的男人——赛森

“我没有。所以，今天我给你一个挑战我的机会，虽然我知道最终你仍将失败！”卡尔冷笑。亲爱的师弟，很好，你已经成功激起了我内心的嗜血因子。

23、不老不死之身

那场战争持续得时间并不长久，却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里亚捂着小里昂的双眼，远远站在战斗的范围外发呆。他只觉得双腿发软，一步也迈不开去。心中某种既定的认知在一瞬间褪去颜色，被眼前的画面渐渐取代。

他看着战争中心唯一还站立着的人影，鲜血已经沾满了他的全身，浴血奋战，再也没有什么词比这个更适合此刻的他了。即使对战已经结束，他眼中的红光却还是没有褪去，尖锐的獠牙渗着寒光。那样暴戾的模样让人觉得陌生，也觉得可怖。

没错，此刻的胜利者就是艾文家族的大家长卡尔。艾文。

直到一败涂地，梅赛德斯也始终没明白过来，他怎么会失败。他也永远都不会明白：他从来就不是输在血统和氏族，而是输在他的心。

他嫉妒永远生活在光环下的卡尔，嫉妒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一切，可是他从来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别人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他内心里的卑微在黑暗中成长，逐渐萌芽，成为他一颗无法拔除的毒瘤。只要卡尔在一日，他便无法摆脱他的存在带来的阴影。

就像此刻，明明死亡已经给他带来了解脱，他却即使到死也不肯让自己放下仇恨，连和死神争夺时间的缝隙他也不愿意让卡尔好过。

他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死了，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亲爱的师兄，我必须告诉你的是，好戏才刚刚开始呢还记得那复活仪式吗不久后就会有人来找你的，你——或者你的宝贝儿子。

即使已经过了大半多个月，卡尔心中还是始终回荡着这个问题。他安静不了，只要一闭上双眼脑海中就会想起彼时梅赛德斯说完这句话时脸上志得意满的表情。他已经把为卡尔带来麻烦当成了自己人生的终极目标，哪怕是死亡也无法阻止他朝着这个目标迈进。

卡尔这几天还是一有时间就变着法子往外跑，留孩子和德高恩一起。倒不是真有什么事情可以忙，他只是纯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里昂而已。

话说，那天的事情解决后，将血族的事情交给可靠的下属去打理，他便留在了卡布里，主要是梅赛德斯的话让他不安，他不敢离里昂太远，免得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

只是，孩子那天闪躲的表情，到现在想来他都还觉得隐隐刺痛。

尤其里昂这几天遇到他也总是低着个头，想来大概还是不想见到他把！

他叹了口气，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

之前德高恩有说过，这个森林里到处都是宝贝，他这几天正好趁着有时间到处走走，东摸摸西摸摸，带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去，听德高恩解释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几天下来倒也学到不少东西。

里亚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当天便已经出了森林。但是每隔几天他还是会回来看看他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他总觉得这段时间里亚在面对他的时候似乎总有些欲言又止。

这日，里亚又在黄昏的时候到来。小里昂一见到他便冲了上去，直扑向他——手中提着的小点心。布里斯的生活虽然美好安逸，但是由于远离人群，对于小里昂这个年纪爱玩爱闹的孩子来说，却到底还是残忍了些。故而里亚每次来布里斯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些热卖的小点心或者小玩意儿之类给他。虽然小家伙偶尔还是会傲娇地表示别以为靠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他，但是起码他现在不会再没大没小的让里亚叫他叔叔了。

将点心递给小家伙，顺便又逗弄了他几句，里亚抬头便见卡尔远远地看着他。见到里亚抬头，他比了个你过来一下的姿势，便往森林深处走去。

说来讽刺，原本这片让世人又爱又恨的森林，现在却成为了他们的乐土，成为他们暂时逃避现实的世外桃源。

里昂站在原地看他们一前一后消失在森林深处，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小小的脸上露出与年纪不符的深沉来。

两人走出好长一段距离，里亚看着夕阳已经从树木的缝隙间失去了踪影，忍不住有些心烦气躁起来。他讨厌黑暗，即使现在对吸血鬼已经不再是一概的憎恨，但是对于黑暗的憎恶却是怎么也无法改变的。

然而身前的卡尔却像是不知疲倦似地，一直维持着相同的步调走着。

“别再走了，天快要黑了，你到底怎么了”里亚几个快步追上卡尔，握住他的手道。

“没……”怔愣地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卡尔迷茫回答道。到底怎么了他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找他出来，又要怎么和他说。

难道干巴巴抓着人家问：从那天和梅赛德斯的对战以后你就一直怪怪的，你是不是在意……可是在意什么谁知道呢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对方的回答。如果，如果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他又会怎么样再一次被抛下再一次回到一个人

他已经开始倦了，开始厌倦这不老不死的身体。一次一次地看着喜欢的人在自己的面前老去，看着他们的爱从激情燃烧到枯竭，心已经疲倦了。

“很累么”看着他眼中的茫然无奈，里亚叹息道。轻轻上前，将身前高大的男人轻轻揽入了自己怀中。

“……”里亚沉默地靠在爱人的怀中，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他将脸埋入他的颈项，鼻间便被淡淡的汗味盈满，贴合在嘴边的脉动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突然想就这样一口咬下去……

如果，如果把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是不是他就不会再这么寂寞了。

卡尔缓缓张开了嘴，露出两颗尖牙来……他在心中催眠着自己，咬下去就好了，咬下去就好了。

可是，一想到里亚到时候会有的恨意，他便再也下不了嘴。

“里亚……”他低沉着嗓音呼唤。

“恩” “里亚……” “恩……” “你会不会……” “怎样” “会不会有一天也……”他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开口。突然觉得这样扭扭捏捏的自己像个娘们，可是心中的不安却急欲找个出口。

“……”里亚沉默了半晌，搂着他的手紧了紧，突然，他低头一口咬在他的唇上，“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不能确定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在有生之年，我的伴侣只有卡尔。艾文一人。所以如果你在担心些有的没的，那么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不会。”嘴唇火辣辣的痛，卡尔的表情却渐渐缓和了下来。下意识伸舌舔了舔嘴唇，随即只觉眼前一暗，里亚的唇便再度盖了下来。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树梢，两人忘我的拥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树下。

身体的反应让里亚一时忘了自己对黑暗的憎恶，月光下卡尔的身体显得越发白皙莹润，里亚甩去身上的束缚压在他的身上，卡尔修长的双体立刻便缠了上来。

身体的接触让两人都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当里亚终于进入到那个温暖的所在，整个世界瞬间为之疯狂……

激情过后，里亚从旁边的草丛里摘了柔软的树叶擦拭着卡尔略显狼狈的下体，冰凉的树叶碰触到身体，他打了个哆嗦，之后便又开始颤抖起来。

里亚看着看着，感觉身体渐渐又热了起来。

他连忙起身，捡起一旁的衣服穿上，一旁的卡尔却仍然没有动作，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躺着，似是已经熟睡。

“卡尔，该起来了，否则会着凉的。”他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顺便拿起了一旁卡尔的衣服，准备给他披上。

卡尔却在这时敏感地抖了抖身体，他缩起了身体，颤抖着嗓音问：“你拿什么给我擦的下面”里亚一愣，随即回答：“叶子啊，怎么了是不是哪儿难受”卡尔摩擦着双腿，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他轻声道：“可能是误采了催情草，好难受……”里亚看着他迅速泛红的身体，脑海中不由自主闪过几年前的一个画面：男人也是如此刻般无助的模样，身体泛红，唯一不同的是，彼时他身上还多了无数青紫的痕迹……想到这里，里亚觉得自己的身体又热了起来，他迅速脱掉才刚穿上的衣服，重新扑到了卡尔身上。

两人回到德高恩的房子时，里昂已经睡了，德高恩戴着眼镜正在看书。见到两人衣衫凌乱，头发上还沾着枯草，他了然地笑了。

这个晚上，里亚宿在了卡尔的房间。

小里昂一早进来，见到的便是两人交颈而眠的恩爱模样。他撇了撇嘴，转身便又带上了房门。

24、德高恩离开

平静的日子时间过得总是格外的不经意，在不知不觉中，夏天已然悄悄过去，卡布里在不知不觉中覆盖上一层金黄。

卡尔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倒是里昂，最近又渐渐开始粘着他了。孩子到底是孩子，情绪格外容易遭人煽动，却也比成人更容易复原。

里亚还是经常会回卡布里看他们，虽然吸血鬼和人类之间的僵局并没有因为梅赛德斯的死亡而瓦解，但是起码他们已经暂时退回到了安全距离，彼此不主动挑起纷争。虽然不知道下一次的爆发会是什么时候，但是……不管是卡尔或者里亚，甚至千千万万的血族和人类，都在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

当天空出现往南迁徙的雁群，德高恩在某个黄昏的时候，站立在湖心的水晶棺旁边沉默。最近他总是守在水晶棺旁边，一待就是一个下午，原本就不爱说话的人，似乎更加飘渺了。

卡尔隐约觉得他有心事，却怎么也想不到，他是要离开。

这一日，德高恩一早起来便又到了湖心，打开了水晶棺，抚摸着棺材内早已经失却了温度的人，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卡尔远远站在屋里看着，他垂落的银发覆盖了脸颊，他看不到他的表情。

刚睡醒的里昂迷迷糊糊蹭进他的怀中，看了看湖心的人仰着脑袋问：“爹地，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想念那个人类了吧”卡尔摸了摸怀中的小脑瓜，叹息道。

“爹地，那你想妈咪吗”里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卡尔愣了许久，才想起那个已经离开几十年的女人。想念她吗他不知道，和菲斯的那段感情记忆太刻骨，以至于在那之前的记忆，他好像已经淡忘了。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呢卡尔已经想不起来了。只大概知道，彼时也是爱过的，能模糊的想到某些快乐的情绪，却最终都被后来发生的事情所掩盖。

看他沉默，里昂脸上期待的表情也渐渐颓败了下去，他轻哼了一声，低垂了脑袋，小小声抱怨道：“爹地现在肯定都只会想里亚了。” “咳咳~”卡尔一愣，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的情绪来。被小孩子不自觉抱怨和情人的关系什么的，还真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起。

他正待好好教育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就见小里昂突然惊叫了起来：“爹地爹地，你看……”顺着还带点婴儿肥的手指方向，他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不自觉低喃，将怀中的小孩抱离自己膝盖，开始往外冲去。

阳光下，银发的男人抱着仿佛睡过去的黑发男子，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那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让卡尔渐渐停下了脚步。

他慢慢朝自己靠近，走到近前的时候，才轻笑着说道：“他一直和我说想去看看极北的库里斯山脉上开出的红色火焰花，以前我们都太忙，忙种族战争忙提高战斗能力。原本打算用吸血鬼法典复活他后再一起去，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没这个可能了，不如现在就带他去好了……” “……”卡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愣看着他和自己擦肩而过，进了自己的房间。

德高恩一直在房间里待到傍晚才出来，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匹炎兽，和卡尔说了声：“告诉里亚，我走了。”之后便出了森林。

德高恩离开没多久，森林里便出现了不速之客。

那日里亚在在黄昏时到来，他最近已经习惯了在布里斯森林过夜，在第二天的早晨离开。

德高恩离开后，他情绪低沉了好几天，但是来布里斯的次数却更多了。尤其是这几天时间，他老感觉有双眼睛在某个角落盯着他们。

这日，小里昂嚷嚷着要玩游戏，于是两大一小便在湖边闹了起来。里亚正被那两父子推倒，压在地上蹂躏，闪躲着笑到眼泪都飚出来的时候，眼角不经意憋到远方森林深处银光一闪，似乎是什么东西的光芒折射。他迅速从地上跳起，急速奔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只空气中弥留着某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脑海中闪过模糊的碎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何时，在何地，来自谁。

某种奇怪的张力让他的情绪陷入矛盾的焦灼，他在太阳落山后的森林里转悠，试图找出点什么来，甚至忘记了他讨厌的黑暗正在降临。

可是……什么也没有。

黑暗渐渐拉下了天地间的帷幕，他看着黑暗中距离自己远远地发着光着的动物的眼眸，怔怔地发着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不安惶惑的情绪了，总觉得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天色越来越暗，喀吧巨蟒的血液让他的夜视能力几乎赶上了血族们，他怔怔看着周围的一切，直到卡尔的呼唤声响起：“里亚……你在哪”里亚回到卡尔身边的时候，男人脸上的表情已经被焦灼沾满，一见到他出现，男人便抓着他的肩膀道：“你去哪了，这么久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里亚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调侃道：“怕什么怕我和别人私奔了不成这整个布里斯除了你和里昂，恐怕是再也没有其他人影了，难不成我还能和森林里那些兔耳狼私奔了不成” “去，尽胡说八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了！”两人说笑着往湖边的小屋走去。

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双暗红色的双眼一直注视着他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黑色的长袍笼罩着身体，原本是手臂的部位从长袍下露出来，银白色的钢铁假手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凶残的光芒。他把手举起来，朝着里亚他们离开的方向伸出，做了个抓握的姿势……

25、重见故人

这日的插曲虽然让里亚心里感觉不安，但是到底是什么也没看见，便也就什么都没说。

他不想让卡尔过于担心，虽然卡尔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看得出来，从和梅赛德斯一战以后，他的情绪便一直紧绷着。梅赛德斯去世前最后说了什么，里亚没听到，但是猜想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讨论着最近血族和猎人们之间的事情，两人都隐约明白，下一场战争不远了。

卡尔深深叹了口气，对于两人这种敌对的立场表示很无奈。他多么希望，他们只是普通人，放下肩上所有的负担，远离这征战，只为自己而活该有多好。

但是现实弄人，他们也都清楚明白：自己以及对方都无法逃脱这种责任。

两人都有些绝望的感觉，狠狠相拥，希望借此减少心中的不安。

隔壁房间传来小里昂的呓语，模糊的咕噜声伴随着砸吧嘴巴的声音，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里亚却有些羡慕地笑了，调侃卡尔：“还是孩子幸福，什么时候都能安然入睡，什么也不用忧愁。”卡尔只是微笑，紧了紧揽着他的手沉默。

里亚来卡布里的时间更多了，却什么也不肯对卡尔说。两人都清楚知道对方心中的不安，却是什么也不说，仿佛不说，心中那些不安无望就不会流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