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乐这才默默地走出来。
郭敬寻在饭桌上放下一个外卖盒子,向刁乐招手。「奇说你不肯吃东西,这是他买的,说是你最喜欢的皮蛋肉粥。」
刁乐立刻僵住身体。
夜帝耸肩。「绝食呀……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郭敬寻意味深长地望了夜帝一眼。
刁乐微愠地站在原地,不再走近他们饭桌那边。
「怎样了?」昼奇怪地问他。
「那种烂人的施舍我不吃,扔丢吧。」刁乐的脸色相当黑。
三人都极意外,隐隐都有点怒气,郭敬寻喝他。「刁乐,这是奇一番好意!你怎麽可以这样!」
刁乐瞪回去。「换了是你们,你跟夜帝吵了架没胃口吃什麽,然後他在外面四处传你绝食对他施压了,你什麽感受。
」
三人想骂醒刁乐的意念一瞬间没了,郭敬寻还只要想像都觉得生气极了,夜帝想了想如果郭敬寻这样传他……昼也无
言了……
「老实说句,我不管锺梓奇那烂脑袋在想什麽,刚才出门时他还很帅地说我怎麽样的他都不会关心,说我是向他施压
逼他投降。他会不会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要为他绝食?他关心我我都觉得烦了!还为他绝食那麽幼稚?真当我小朋友
了?」刁乐冷笑。
郭敬寻无奈地叹了口气。「刁刁,别那麽火,奇绝对不是这意思,他只是害怕了,怕你真的不吃东西,搞坏自己身体
。他怕纯没你办法,所以再找我们来劝你的。」
刁乐还是怒瞪,没半点软化。
夜帝忽然觉得很可悲,为什麽他总是了解刁乐的想法。「刁乐,先不论奇是不是关心则乱,好心做坏事。如果换了是
你,你知道这次跟你吵,他打击也很大的,如果他不吃东西,几天都不吃,你可以完全不担心地由他自生自灭吗?你
觉得自己会,你可以继续生气。」
刁乐睁了睁眼睛,然後垂下双肩,乖乖地走到饭桌。「那他真的有好好地吃饭吗?」
郭敬寻坐了在刁乐对面。「有,吃一口就望著天花,吃一口又望著窗外,吃一口又望著手机,然後推开餐盘把头撞在
桌上,这就吃完一顿饭了。」
刁乐笑了,他慢慢拨开塑胶袋,双手拿出里面的粥,打开胶盖,嚐了一口,还是暖的。「这个答案他真的无论如何都
不能接受吗?因为他对我很好,让我感动了,所以我也爱他……我在践踏他心情吗?」
郭敬寻的双眼亮了,这件事他听了很多次,夜帝在郭敬寻身边也听了很多次,郭敬寻拉了拉夜帝的衣袖。
夜帝很无奈地坐在郭敬寻身边。「简单说……换了是你,你接受吗?」
刁乐很认真地望著夜帝。「如果他是因为我对他很好,让他感动了,所以才爱我……」
昼也坐了在刁乐身边,这时三人都金晴火眼地望著他。
刁乐一边思考著一边无意识地喝著粥,忽然他留意到郭敬寻在盯著他,左移一点,夜帝同样,再把脖子扭向左,昼彷
佛还在紧张等待的。
刁乐无奈地垂了半张眼帘。「我要慢慢想。」
三人一同大大地叹气,然後郭敬寻站起身。「纯,奇这里有什麽名酒?全都喝光它。」
昼也拉开椅子起来,和郭敬寻一起走向客厅旁的小吧台,夜帝先是注视了一下那两人,然後他再次望著刁乐。「刁乐
,如果一个人很明白另一个人的想法,那代表什麽?」
「他们是同一类人?」刁乐漫不经心地回答。
夜帝默默地望著刁乐,他和刁乐是同一类人?他不觉得是……他有刁乐那麽可爱吗?他有刁乐面对恋人的那种敢怒敢
言的勇气吗?「如果他们不是同一类人呢?」
「心理学家?」刁乐更随意了。
「不是!」夜帝吼了。
刁乐这才发现夜帝不是在閒聊,而是真的想知道答案。「那麽,换个比喻,如果是我和你的话,那是代表,我原本就
是像你一样的人,但後来因为一点事,我做事方式硬生生地扭改了。所以即使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我们已经不再是同
一类人了。」
夜帝震惊地望著刁乐。
「比喻!只是比喻!!」刁乐很严重地否认。「我不是你,我没妄想过,不会的,只是让你易明白一点……只是我个
人想法,不是真的,你再去问问其他人。」
夜帝还是一脸震惊地望著刁乐。
刁乐苦著一张脸。「go men……我说错话了,我憯越了,我高攀了……夜帝大人,别这样看著我,我会内疚得想死的
。」
夜帝稍稍回复镇静,再次默默地望著刁乐。「把这个吃光,是奇的一番心意。」
「嗯。」刁乐轻轻应著,怀著感激的心情把这碗粥吃光。
「寻,这个超棒,奇回来发现不见了一定暴跳如雷,哈哈。」昼找著找著发现好东西,然後要给他看。
郭敬寻回过神。「呀?嗯,喝光它。」
昼也回望那饭桌,压低声音问郭敬寻。「坦白说,你在看谁。」
「寡言,他最近愈来愈不对迳,如果我将来跟他发生了什麽事,你一定要帮我们。」
郭敬寻很轻描淡写地说,昼却明白那种危险性,他很奠重地点头。「呀,一定。」
无可避免 90
郭敬寻和昼把锺梓奇家里可以玩的全都翻了出来,然後二人决定玩电视游戏,很激动地对战著。刁乐坐在沙化上看著
前面席地而坐的两位,他有点意外,这两人玩起游戏来竟然是这个样子。
夜帝手肘放在沙化扶手上,托著自己下巴,他视线是望著郭敬寻的背影,但实际上他没看见任何事物。他望了望刁乐
,刁乐抱著抱枕窝了在沙化的另一边,两人相隔了三个成年男人的身位。
夜帝起身,右移了两大步,坐下。
刁乐奇怪地望著他整个过程。「怎样了?」
「刚才的事,你还没有答案吗?」
「……」刁乐的视线沉了。「介乎於知道和理解之间。」
「很难理解吗?如果敬寻他是因为我拚命讨好他,所以他才施舍我一点爱,我也会愤怒的。」夜帝依然望著郭敬寻的
背影,整个晚上他感觉到,郭敬寻在避刁乐,拉著昼来和他一起避。现在刁乐和锺梓奇之间只差临门一脚,两人乾脆
地结成一对,这结果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好的。
刁乐是知道,但他就是无法把这番话套在他和锺梓奇身上。
见对方还是一脸不解的,夜帝举起两根手指。「问你两个问条你就会明白了,首先,为什麽奇昨晚会去救你?」
「因为他喜欢我……」刁乐躲避著夜帝逼视他的视线,轻声回答。
「喜欢?」夜帝挑高尾音。
「他爱我。」刁乐更心虚了。
夜帝停下了问话,很认真地望著他。「这样真的好吗?我本来以为你第二个问题才会出事,原来你在第一个问题上已
经打结了。你不用回答我,你就在心内回答好了,你,真的有正面面对奇吗?抚著胸口问自己,你已经给予了奇他应
该得到的关注了?」
刁乐默默地任由夜帝执起他的手,把他手心轻贴在心脏上。
夜帝再进一步接近他,嘴巴就贴在刁乐的耳边,轻声问。「你真的有正视奇爱你这个事实吗?」
前面在玩游戏的人其实早就注意到後面的人有动作了,夜帝和刁乐此刻靠得很近,如果那两个人当中有一个是攻的话
,这场面会令人嫉妒。但当两只小受这样地亲蜜接触……郭敬寻的心思有点飘然,昼则有点脸红。
夜帝看见刁乐那倔强的侧脸,不能说他觉得这些话对刁乐没用,只不过刁乐还是要自己花时间去想。
他用指尖抬起刁乐下巴,让他直视自己,另一边举起两根修长白晢的手指。「第一个问题你自己之後再慢慢想,一时
三刻也急不来。第二个问题你想清楚再回答我,不要我一问你就答。奇救了你,他救你的目的是什麽?」
刁乐皱紧了眉。「目的……?」
夜帝很认真地点头。
刁乐的思想更混乱了。「爱我?」
「那是原因,现在是目的了,他救你是期望你怎样?」
「期望我怎样……」刁乐不安地望向昼的背影。「回报他?」
夜帝和郭敬寻都望向昼,他俩早就没玩而是停下来听他们的话。
「其实……也许现在听起来像狡辩,但是我之前在经理办公室说叫你回报他,不是指你用很实质的东西去回报。」昼
很轻声,很轻声地说话。
「你自己觉得呢?」夜帝把刁乐的视线拉回来。
「我觉得我应该回报他的,因为他冒著危险来救我,为我发那麽大的火,而且还因为我受伤了。」刁乐相当坚定地回
答。
「你觉得。」夜帝只重复了刁乐头三个字。
「你就没想过……奇根本不需要你任何回应?」郭敬寻一直用很冷静的视线观察著刁乐。
「为什麽不需要?不管他需不需要,但他事实上为了我做了这些事,我不应该回报他吗?」刁乐很难受地问,为什麽
在场的三个人都站在同一立场去否定他?
「不管他需不需要。」夜帝再次捕捉刁乐的字。
这次刁乐留意到夜帝是故意了,他瞪向夜帝。「你想怎样?」
「我的问题不是问你被救之後怎样,是问奇救你的目的,救了你之後奇期望你怎样。既然你觉得他是期望你回报他,
那他有欢天喜地接受吗?」
刁乐大吼。「他没有!我天知道他为什麽没有!!」
「你这几天就躲在这里,你没想过他为什麽不接受吗?」昼也问。
「他说我在侮辱他!但我哪里了?」刁乐不甘心地反击。
夜帝把刁乐的脸转回他指尖上。「你先答我,奇救你的目的是什麽。」
「他爱我才救我,他救我哪里有目的了?!」刁乐对著谁都大吼。
夜帝面无表情地拍了几个巴掌。「没错,他纯粹因为爱你,担心你,所以才救你,或甚至是之前的所有事,他都只是
单纯地因为爱你。你感动是正常的,但当你怀著这麽单纯的心情去帮助自己的恋人,对方却因这件事态度一百八十度
改变,你会想什麽?」
刁乐听著夜帝的声音,稍微冷静了一点。「什麽怎麽想的……他爱我,我又爱上他了,那他还有什麽好不满的……」
「从头到尾,你的任何答案都只是在说,他爱你,所以你也爱他,他为你做很多事,所以你感动地回报他。」夜帝摊
了摊手,离开刁乐坐回自己那边的沙化。
「刁乐,我不想质疑你什麽,只是,如果你问奇他爱你的什麽,他可以笑得一脸幸福地逐件逐件事数出来。他不是突
然爱上你的,也不是因为你为他做了什麽,更不是你爱上他,所以他才爱你。他是用相当认真的心情来对待你,也许
他最近对你的态度不好,很老套说,就是因为他太过爱你,所以他很愤怒,无法接受你用这种心情来说爱他。他明白
你受过很多伤害,他甚至感觉到你在逃避他的感情,他愤怒之馀也相当难过。」郭敬寻以很低沉,带点伤感的声音来
说出这番话。
而那声音,紧紧地缠住了刁乐的心,他迷惑地望著郭敬寻。
「一个真正爱花的人,是不可能无故把花儿折下来带回家自己独占的。同样奇的心情也是,他爱你,但他同样在意你
感受,尊重你的选择。他不是爱上了你就要霸道地逼你也爱他,他希望你是发自真心的,爱上他这个人,而不是谁为
你做这些事,你就跟谁示好。」
刁乐第一次发现,郭敬寻的声音相当感性,这些话从他嘴巴内说出来,特别特别的……令人在意。
郭敬寻关心刁乐,更加关心锺梓奇,最近从好友那边听得太多了,而他也同样感受到好友的感受。「你不要怪奇他向
我揭了你的私隐,是关於你之前女朋友的事。」
刁乐有点意外,但他静静地摇头。「没关系,你说。」
「当时你爱她,就因为她适时安慰了你对吧?你跟奇说过的,任何人都比不上她,因为她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安慰了你
。那不是一样吗?在你眼中,你前女友跟奇,有分别吗?」
刁乐极意外地睁大眼睛。
「当然,有时爱一个人是不一定能说出原因,像奇这种问他,他真的给你数出来的是少数,因为一切对他来说都太新
鲜了,这些感觉令他太兴奋了。但是加上你的经历和性格,你说因为对方爱你,所以你也爱上对方,这种话可以说服
人吗?或是你仍然可以坚定地跟我说,你爱他?」
刁乐一直紧绷著专心听的身体软了,他贴在沙化背上,以抱枕掩住了自己的脸,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郭敬寻让昼找张被子给刁乐盖上,然後让夜帝和昼睡房里的床。夜帝听著郭敬寻的分配,犹豫了还是问他。「你呢?
」
「我睡奇书房,你早点休息,快天光了。」郭敬寻温柔地轻吻夜帝的唇,在夜帝要回应之前郭敬寻就退开了。「晚安
了,你们乖乖的快点睡,别玩起什麽花样的。」
郭敬寻说著就微笑,然後替他们关上门。
每次……每次都是这样……每当夜帝想进一步,郭敬寻就会退後一步,他们之间永远都隔著这一步。即使明知道那是
郭敬寻故意的,但夜帝也无法法去质问他为什麽。他看得见刁乐和锺梓奇之间有什麽问题,但他完全不知道他和郭敬
寻之间到底是什麽事了。
昼有把这一幕收入眼帘,他在床边抖著被子。「寡,快睡了,熬一晚夜的後果太麻烦了,明晚我们两人要是有少许黑
圈都得给人骂个晕。」
夜帝点著头去到另一边的床。「涂眼霜就可以了。」
「一张白纸太白的话,反而令污点更显眼。」昼说著钻进被窝。
「你在说刁乐?」之前昼也用过白纸来比喻刁乐的。
「我说你的皮肤,睡了,熬一晚夜要花好几天来护肤,烦。」
夜帝望著那紧闭了双眼的昼,也缓慢地钻进被窝,跟他面对面的,也闭上眼了。
无可避免 91
之後刁乐有好好地日常生活,只是他很不习惯,平常自己身边总是有一个人。即使锺梓奇还是很多应酬,很多聚会,
但锺梓奇最迟凌晨也会回来,更多时是把刁乐顺道接回家,再一起睡的。
现在起床是自己一个,睡是自己一个,假日也没人会问他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也没有人问他今天想去哪里
,去约会吧。
以前刁乐真的觉得一切理所当然极了,现在他才突然发现他被宠著,一直被非常小心地宠爱著。
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要面对,刁乐不再醉了,喝到某个程度他就会滴酒不沾,即使有客人不满,感到生气,说
下次不再找他。但是刁乐不介意了,经理有向他传达客人对他的负面评价,但没有责备刁乐。
刁乐的客人还是一样的多,每晚不同的人来寻新鲜,想知道刁乐是个什麽样的人,有些本身就不怀好意来看他是什麽
妖孽,有些则好奇,有些则感兴趣了。
他的知名度就是锺梓奇加郭敬寻,夜帝加昼,这个方程式不算夸张的,四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令郭敬寻温
柔了,令夜帝关照了,令昼袒护了,令风流成性被批定除非天姿国色,否则无法令他留步的锺梓奇死心塌地了。
凌晨两点,刁乐和其他公关同车,车子在屋苑门口停下,刁乐跟同行的公关道了晚安,然後回家,从裤袋抽出门匙,
平常地开门进去。
看见既反常,又一如以往的境象,锺梓奇坐在沙化看著电视,另一边在逗弄他膝盖上的两只猫,把它们逗得喵喵喵的
叫个不停。
锺梓奇听见门声,他回头望了一下,笑。「刁刁,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