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仁明只要压低声音,那种男人的磁性立刻显露出来。只是这几句话,说得颇有几分矫揉造作,反而让人心生不悦。戴齐止住了脚步,偏着头去看詹远帆。
詹远帆地脸笑到扭曲,不晓得是因为得意到掩饰不住,还是放大了自身的得意,他嘻嘻笑地说:“呵呵,没办法,他不出来混的,就喜欢在家……阿劲,我男朋友。阿劲,这位是崔老板……”詹远帆又在那个名叫阿劲的男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又转过头大声地说:“寿星佬呢?怎么办?匆忙之间没有准备好礼物。这样,待会儿多喝两杯!”
戴齐哭笑不得。他就不相信詹远帆没有看到他。刚准备上前搭话,就听到崔仁明说:“詹老板最小气!礼物用不着,打红包吧!”
戴齐抢前两步刚想把崔仁明推开,就见詹远帆已经在掏口袋了:“兄弟,不好意思,红包也没有买。”他掏出钱包,拿出一迭钞票,数了数,递给戴齐:“这一千,兄弟拿着去买糖吃吧!”
戴齐还没有反应过来,钱就到了他的手上,他想推回去,却见那个阿劲一把抓住詹远帆的头发,笑骂道:“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戴齐眼睛一酸。这个举动有些粗鲁,却带着抹不开的甜蜜,詹远帆那脸上的笑,都灿烂得有点让人恶心了。
没等戴齐说话,阿劲就非常放肆地撇了撇嘴,用手指顶了顶他的墨镜,痞里痞气地说:“那,我,呃,送上个香吻怎么样?”
旁边的人大笑起来,连崔仁明都打着哈哈,斜着眼睛看戴齐。
不知怎么的,阿劲的形象在戴齐那儿立刻跌落千丈。不由得想起卡拉OK比赛时崔仁明要的那个奖励。詹远帆明显对阿劲爱慕得不得了,阿劲却在这里对个不认识的男人打情骂俏。戴齐不悦,脸垮了下来,总算记得这里是爱人吧,是他的生日party,不能也不应该扫兴,只是语气变得冷淡,声音变得冷清:“詹哥太客气了……不过这钱,我也老实不客气就收下。正好最近还有个项目……弄完后我把账目给詹哥看哈。”说完,他再也不多看阿劲一眼,掉转头找九娘去了。
崔仁明乐得心花怒放。阿劲这么个极品新肉,不过要送个香吻,不但被戴齐鄙视,甚至都不回答他的话,还这么不给面子地掉头就走,我靠,真是有性格……以前一直吃瘪,倒不那么委屈了。心情更是亢奋,一时间不知道是找机会打击詹远帆和阿劲好,还是过去找戴齐谈心好。
詹远帆却没有搭理他们,带着阿劲往酒吧里面走,找了个空位,长沙发的,让阿劲坐下,刚准备贴着自己的男人呢,就被人一把推开,立刻好几个人就靠着阿劲坐下,把阿劲团团围住。
詹远帆也不生气,急冲冲地跑到吧台要了杯鸡尾酒,又回到阿劲那一桌,把酒递给阿劲。阿劲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一反平常的小心谨慎,仰脖儿就把酒给干了。放下杯子,阿劲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往沙发背上一靠。
旁边的人开始抽冷气,一个二十岁不到的男孩子手立刻就摸了上去,大呼小叫地说:“这个是腹肌吗?真的是腹肌吗?老天,你这样子,还真不像能长肌肉的……还以为你会很娘呢?”
阿劲不以为然,一把捉住了那手,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轻轻地笑着说:“这儿,也是有肌肉的呢。”
男孩子口水横流,顺着就爬到了阿劲的身边,脸凑了过去,巨淫荡地说:“哥哥,咱们玩玩好么?我可比詹哥好看多了……”还顺势就爬到阿劲的腿上。
詹远帆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阿劲被周围的人吃豆腐。他一点也不嫉妒,一点也不生气。带阿劲出来,就预料到他会被吃豆腐的。那么好看那么帅那么拽的一个男人,没有人吃豆腐还就真奇怪了。一边笑着喝酒,一边还美滋滋地想,你们他妈的看着眼热吧,看着流口水吧,拼命地想要揩油吧?揩吧揩吧,再怎么揩,也只能揩到那么一点。这么个极品的男人,他妈的可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又歪着头看着越走越近的崔仁明笑。你他妈的再怎么吃得开,在阿劲这里,也只有碰壁的份。我家的阿劲,可不是那些凡夫俗子,你他妈的想要就能要到的。
这么想着,又不自觉地去搜寻戴齐的下落,就见那人靠在吧台,满脸不高兴地看着他们这边。
只是詹远帆心中乐翻了天,对戴齐的脸色毫不在意,也根本没有兴趣去追问。
再回过头看阿劲,就见自己的男人放下酒杯,掰住他身上男孩的腰,一使劲,把他拎了起来,推到一边,低声笑着说:“光好看是没有用的……“又将摸他的一只手打开:”男人头女人腰,乱摸是要负责任的,就算你想要负责任,恐怕我还没有兴趣。”脸上仍然笑着,却多了几分凌厉。
詹远帆不出声地笑着,身上热了起来。阿劲的力气有多大,他深有体会的,那几个家伙吃了闷亏,还做不得声。詹远帆自得得不行,我们家的阿劲,真的很阴险啊!
崔仁明已经走到这一桌,一把将旁边的人推开,自顾自地在阿劲的身边坐下,翘着二郎腿,笑嘻嘻地说:“哈哈,阿劲是新人啊,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吧?我们都是熟客。我跟詹老板关系不错,不过也没有听他提起他的新男朋友过呢。”对着詹远帆狞笑了一下:“詹老板,是不是怕守不住美人儿,所以不敢把他带出来啊?”又巨猥琐地靠近阿劲的耳边说:“你确定你是1号?我怎么觉得,你真的很需要人疼爱呢?”
阿劲的头转动了一下,似乎在寻找詹远帆,马上又转过头,对着崔仁明说:“1号0号都无所谓。跟人看对眼了,做什么都行。看不顺眼,就什么都不行,即使只是靠近,那股子俗味儿,都能熏人一跟头!”
崔仁明大笑:“俗味儿!拜托,咱们这儿,俗味儿最浓的,就属你的那个詹远帆了!”
阿劲回之以冷笑:“你觉得那是俗味儿,在我这儿,可就觉得特别的脱俗……”阿劲压低了嗓门:“崔哥您觉得自己所向无敌魅力非凡,可在某些人眼里,那就是俗不可耐。”阿劲呵呵笑道:“我准备献香吻的,宝贝,你人在哪儿呢?”
崔仁明气得鼻子都歪了,狠狠地瞪着詹远帆,却见那人嚣张地回瞪,不过一两秒锺,又撑不住傻笑,笑得那么……欠扁得要死。你他妈的等着我给你好看,崔仁明恶狠狠地无声地说道。我靠,老子追戴齐遇挫的事,居然成了这俩狗男男的闺房之乐了!
周围的人又起哄了。钢球和废柴不怕死,跑到吧台旁边,生拉硬拽,把戴齐推到阿劲的身边,然后齐声大叫快亲,波一个,舌吻之类的,吵得不亦乐乎。
阿劲站了起来,双手搁在臀部,挺直腰板,笑眯眯地对着戴齐。有人推阿劲,可是却没有能够推动。
戴齐的脸色铁青,却又挂着笑,静静地看着阿劲,带了一丝嫌恶。
崔仁明心中乐开了花。你拽,你狠,你以为你比老子有种。哼,想占戴齐的便宜,也不看看你算哪根葱。妈的个死詹远帆还坐在那边笑得像个白痴,以为又可以让我吃瘪吗?老子琢磨戴齐那么久,不是白琢磨的。
崔仁明脸上带着恶意地笑,大声地喊道:“别吵了,让我们静静地欣赏……詹老板,也瞧瞧你的这条腿,舌上功夫到底怎么样?”
爱人吧(44)
戴齐看了看笑得巨白痴的詹远帆,有些悲哀。他的男人在这里,当著他的面胡来,他怎麽还能够那麽的得意?这麽好看的男人,这麽狂放,这麽嚣张的男人,带到这爱人吧来,难道他不怕会被别人撬了墙角?他哪里来的自信?还是他的眼睛被狗屎糊住了?
对詹远帆,戴齐开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看样子,这个阿劲跟崔仁明也没有什麽两样,仗著自己的条件不错,在外头这麽乱来。
但是戴齐已经不是两三年前的戴齐了,就算是不忿,他也能够很圆满的解决掉。至少,他自认为他能够在不伤害任何人的前提下把危机化解。
“香吻,我可承受不起。”戴齐很认真地说:“不如,你跟詹老板一样,也给我红包好了……其实都不用给我送礼物,都包红包,我们这个项目,很缺钱。”
阿劲呆掉了,周围的人也都呆了。阿劲呆,是因为他还真没有想到gay吧中会有人说话这麽认真这麽直接这麽杠;周围的人呆,是因为他们本来以为会听到那句经典的“我拒绝”……然而,戴齐果然是成长了,居然会顾全大局,居然会伸手要钱。
崔仁明嘿嘿地冷笑起来。果然戴齐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詹远帆好像什麽都没有听到,仍然在傻笑。
“俗啊~~~~~~~~”阿劲突然梗著嗓子嚎了起来,表情那麽的搞笑。然後他对著詹远帆的方向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帮我打红包……我这点子零花钱,连个红包的边边都算不上。”说完,还做了个鬼脸,装出了个讪讪的笑。
众人的气才喘匀了,又活跃起来了,纷纷取笑詹远帆小气,又笑阿劲气管炎。这个男人果然有一套,转圜得不露一丝尴尬的痕迹。阿劲不做声,只抿著嘴笑,等詹远帆挤了过来,手搭阿劲腰上,阿劲才一把搂住詹远帆的肩,嬉皮笑脸地说:“跟你讲了我也有应酬的哈,多给我一点不行吗?可怜我工资都上交了……”
“你那点钱,还不够买套子……”詹远帆立刻还嘴,引来哄堂大笑。
詹远帆又掏出钱包,开始数钞票,数完了,把钱交了给戴齐。戴齐很木。詹远帆出名的小气吝啬,这个阿劲倒是大方得过分,又没有多少钱,起码在詹远帆的眼中是没有多少钱的,那麽这个男人岂不是会把詹远帆的财产都败光?这个男人是不是在玩仙人跳?
又听到阿劲说:“我喜欢你,小家夥,够坦诚。”
戴齐苦著脸低著头看著手上的钱低声地嘟噜。小家夥?论年龄,也满二十四了,论个头,那个男人比他矮了一个头还有多……这个钱怎麽办?跟别的钱不一样啊,这是他伸手问人要的……这个是不是违反纪律了?还是不入账吧,赶明儿还给詹远帆,还有首先给的一千,也太多了。詹远帆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拽了?他跟詹远帆是颇有共同点的,其中之一就是节俭,不奢侈……可是人人都看到他接到这个钱了,如果要还给詹远帆,还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还,不然会被人误会的。就算误会也没有关系,但是肯定会影响人们对项目组的信任。
戴齐找到九娘,啼笑皆非地道出了自己的难题。九娘说既然他给就收下,詹老板其实并不是个穷人,再说……九娘住嘴了。詹远帆恐怕是认为只要打赌崔仁明输了的话,他可以到手两万。用这两千块钱收买或者影响戴齐,说不定戴齐更加不会上崔仁明的当……或者就是做给崔仁明看的。他拿出两千意思意思,就算崔仁明输了,也不过输一万八,也许……“什麽都别想啊,他要心疼是以後的事情,谁让他带著男人过来显摆?”
想不出办法就压下以後再想,跟范林把这事交代清楚,钱入库,账目记好。詹远帆如果後悔,再退给他。
然後就跟范林坐在一起吃蛋糕喝橘子汁──橘子汁是酒吧送给寿星佬的,戴齐不好拂九娘的面子,连连道谢之後,就安静地坐下。蛋糕很好吃,尤其是上面的奶油,甜而不腻。戴齐不挑食,也没有什麽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不过自从父母不在之後,吃饭都是凑合著的,好吃的东西吃得很少。美味的蛋糕居然吃得他眼泪汪汪了。
崔仁明还坐在阿劲的旁边,那边热闹得要死。还有其他的结伴的,或吵闹或玩暧昧,而他们这一桌,范林和戴齐都是默默地吃著东西。
无聊之下,戴齐又看向詹远帆那边,有个小徐哥,正激动的口沫横飞地跟詹远帆在说些什麽,然後看到阿劲把一直戴著的墨镜取了下来,再然後,那边突然沈静了下来,阿劲周围的人举止非常奇怪,伸著手在阿劲面前晃来晃去。
戴齐觉得纳闷,又有些不祥的感觉。他知道小徐哥曾经跟詹远帆好过,是詹远帆曾经想要长久的对象。现在阿劲那麽好看那麽猖狂那麽吃得开的样子,是不是小徐哥心生嫉妒或者不忿来吵棚?崔仁明为什麽不拦一下?他不是跟詹远帆是好朋友吗?
戴齐有些不安,起身,慢慢地朝他们走去,还没有到那桌,就听到小徐哥尖刻地说:“瞎子?哈哈,瞎子?!詹远帆,没想到,你居然找了个瞎子?居然还敢带到这边来给你的朋友看?本来也是哦,你嘛,其貌不扬,干一份那样的活,能找谁?啊……哈哈,还真是好笑!我说兄弟,你知不知道你这位男朋友是什麽德行?”
戴齐立刻生气了。他仔细看了看阿劲的眼睛,很好看,很漂亮,眼睛上还涂抹著妖豔的眼影,凤眼这麽吊著,别有一番动人。眼珠子很正常,一点都不像街上算命的瞎子。再看,眼睛却是没有神采,没有光泽。果然是瞎子吗?如果真的是,那小徐就太过分了。戴齐皱著眉头,想要去把小徐拉开。
却见阿劲点了点头,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我知道,比你知道得更清楚。你恐怕不晓得吧,我这个人,虽然看不见,却会摸骨。人的表面是会发生变化的,而骨骼,不会,它的生成和寓意,我非常擅长了解。所以我所知的,绝对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阿劲又戴上了墨镜,往後一靠,顺便把詹远帆搂住,手在他的脸上摸了起来:“他的枕骨扁平,为人踏实,脚踏实地,不虚荣,不好高骛远。头骨圆润,有旺夫像……这个你不懂吧,谁是他的伴侣,就会平步青云。当然并不是说会大富大贵,但是人生或是事业,一定会蒸蒸日上。他的颧骨并不突出,说明心思单纯,心地宽厚。胳膊和腿部的骨骼平直,为人稳重。手指细长,手指并拢没有缝隙,说明他手紧,不漏财。老实跟你说,我摸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像远帆这种骨骼的,绝无仅有。再跟你说句老实话,搞到他之後,老子沐浴熏香斋戒了足足十天!啊,你不懂的……你这样有眼睛的人,看到的都只有表面,能够得到的快活,那也只是表面的……切,跟你瞎掰做什麽……”
阿劲的气势十分嚣张,詹远帆特恶心地紧紧地抱著阿劲不肯松手,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旁边的人,哑口无言。
戴齐对阿劲的讨厌立刻消散了许多。一个盲人看不见,应该是十分悲惨十分可怜的,但是阿劲这样子,让人无法可怜他,反而心生敬佩。起码戴齐是这样子的。他觉得阿劲这人,恐怕真的是十分的难得。也难怪詹远帆会那样赤 裸裸的把爱恋挂在脸上。
戴齐不由得又转头看向崔仁明。那家夥震惊的脸色仍在,眉头却舒展开来,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接著,他凉凉地说:“詹老板,我还真没有想到,你居然找了个这麽有料的人。小徐哥,你别愣在那里,过来,让阿劲也跟你摸一下?”
崔仁明想要做什麽?让小徐吃瘪,还是看阿劲的笑话?不管是哪种,都不够厚道吧。只是阿劲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戴齐倒不好插嘴了。
崔仁明把小徐拖了过来,又抓住阿劲的手,放在了小徐的头上。阿劲摸了摸小徐的头骨和枕骨,笑了:“小徐哥是不是?你的头型十分有趣。”
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徐的脸上表情十分怪异,却不好发飙。崔仁明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呢。
阿劲继续摸他的脸,摸了好久,叹了口气:“小徐哥这个头型,嗯,看起来是那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哪……有志气,也有能力,只是时运不济,如果有个旺夫的人帮助,倒是能够压得住那个霉气。头型很正,只是骨骼偏弱,有风吹雨打就扛不住,纵有远大的志向和努力的决心,也抵不过时运哪。这双手,啧啧,我总算明白了,其实兄台不走运,主要是好运抓不住,歹运跑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