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门锁上的,奇怪了,明明听见有声音的。”
老太太又重复拧了几下锁,疑惑的嘟囔了几句,然后听见掏钥匙的声音。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另一个声音:“奶奶。”
钥匙哗啦啦的声音停了下来,老人回过头:“哎,小蝶回来啦。”
“是啊,今天不上班。”
“吃过饭了吗?”
“还没呢,这会肚子还饿着。”
“正好厨房还有些饺子,奶奶煮给你吃啊。”
“行啊。”
接着就是离去的脚步声,林纹暗暗松了口气,如果被发现了,她还真一时找不到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又等了十几分钟,两人悄悄摸着之前来的路翻了出去,等进了车后,两人这次很偶默契的保持沉默。
最后还是林纹打破了沉默:“接下来怎么办?”事情的复杂程度似乎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余之韵锁着眉思考了片刻,一字一顿的说:“彻查楚寻的来历。”
两人回到公司,慕禾正担忧的守在办公室里。两人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让慕禾暂时将楚寻离去的事情保密。橘子公司树大招风,这几天媒体报纸已经把警方盘查的事闹得够大的了,在花写墨回来之前,他们不想再节外生枝。
待两人离去时,慕禾拉住余之韵的衣角,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请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两人一愣,余之韵故作大咧咧的一拍他的肩:“能有什么事啊,估计是有人看不惯,从中找茬吧。”
“哦。这样啊……”
两人本来就有其他要紧事,匆匆说了这么几句就走了,却忽略了身后慕禾复杂的眼神。
明月挂在深蓝的夜幕中为这个寂静的庭院染上了几抹撩人的夜色。
花写墨深深吐出口气,然后慢慢的将身体沉在温泉中。本宅本来就是建在一处温泉泉脉上,据说川岛老头在不能走路之前,患有比较严重的风湿,这里的泉水对于治疗他的关节很有效。
现在他老了,再也承受不了温泉所带来的刺激,所以这里也渐渐荒废了。
花写墨合上眼睛,氤氲的湿气润湿了他的头发。突然一点细微的响声让他豁的睁开了眼睛,这种常年训练的警惕性让他立刻将视线投向响声发出的地方。
那里不是别人,正是一袭白衣的楚寻。
他正垂手立在不远处的门边,在白茫茫的雾气中显得有点不真实。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这时的状况意味着什么。花写墨笑了笑,然后朝他缓缓伸出手。
楚寻回望着他,眼神似乎很深却也似乎很飘散,然后他抬起手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扣,朝花写墨走了过去。
当快感像潮水一般袭来的时候,楚寻仰着头,那悬挂在头顶的明月也变得模糊了。
灵与肉能结合本来就是一件太难得的幸事。
花写墨伏在他耳边喘息,从身后抱住他,伸出手摩挲着他的胸前。
忽然低低道:“你这里怎么长了一颗痣?”
楚寻本来都有点恍惚,听到他的话无自觉的嗯了一声。
他便伸出手朝他肩胛骨那里指了指:“这里。”
“嗯?”
“不是那边,是这里。”花写墨牵住楚寻的手牵引到他的背后,那颗痣不偏不倚的长在了背后靠近心脏的位置。他皮肤挺好的,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什么疤痕,这颗痣的出现是有些突兀。
“摸到了吧?”
“嗯。”
花写墨软而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听有人说,心脏的位置长了痣,是因为将一个人放在那里太久了。”
忽然起风了,楚寻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然后他感觉背上那个靠近心脏的地方被另一个柔软覆盖了。
他反手握住了花写墨的手臂,紧紧的握着,好像握住一根浮木。微微仰起头,往后倾,贴在花写墨的耳畔,而后他侧过头,咬住他的耳朵。
猛烈的动作将池水激起一阵阵涟漪,他们缠绵着,似乎好像要将彼此嵌入对方的体内。
在天明之前,就让我们尽情的嬉戏吧。
因为在明天之后,或许我们就只能成为陌路人。
余之韵当导演许多年,朋友几乎遍天下,要查一个人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我要查这个人。”
他的好友眯着眼扫了眼照片:“哟,这不是你手下的大明星么?”
“是啦,事关重大,你可要帮我保密啊。”
“放心吧。”
不一会儿,好友将电脑转了过来,皱着眉:“除了出生地查不到他其他的任何信息。”
“哦,对了,这里能看到在几年前他曾经有一场案件纠纷。”
余之韵叼着烟回过头看同样也皱着眉的林纹。
“照我看来,他这样的应该是被改了基本信息,要不就是这个身份其实是假的。”
“假的,你的意识是?”
“嗯,比如说假的身份证啊,假的信息啊,现在要弄这个挺容易的,只要不涉及刑事案件,一般警方也不会管,也不太好管。”
余之韵看着电脑上的证件照片,确实是楚寻没错,只是这张显得略微青涩。
“哦,那行,就这样吧,改天请你吃饭。”
“好啊,说话要算话啊!”
“我什么时候诓过你啊。”
“你小子前科多了去了。”
两人又互相调侃了许久才离去,虽然表面轻松,但两人心里都沉重起来。
这样,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
两人沉默着不言不语不知道居然就走到了海边,最后话头还是余之韵挑起的,他先是点了一根烟,他问道:
“你大概是什么发现,花写墨喜欢他哥的?”
林纹一愣,对自己亲生哥哥产生那种感情毕竟太惊世骇俗,况且又是两个男人。她知道的时候甚至连杀了花写墨的心情都有,甚至花上了好几年的时间还不能完全原谅他。平时这个话题也一直是禁忌,大家都选择避而不谈。余之韵虽然知道,但也并不清楚一些细节。但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是逃避话题的时候了。
林纹迎着海风稳定了下情绪:“能给我支烟吗?”
余之韵也没说什么,取了根烟递过去,林纹接过夹在手指间,深深吸了一口,缓慢吐出,记忆渐渐的浮现在眼前。
“那年花写墨16岁,我才13岁。”
清晨楚寻挣扎的醒了过来,身边早已经空了一块,只有上面的余温还有稍微凹陷的一块,证明昨夜确实有人睡在他身旁。
昨夜的纵欲让他感觉腰快断了,除此,其实还好,两人在身体上总是比较契合。
他坐在被子里稍微稳了稳心神,然后撩开被子起身。
这种日式建筑都是木门,上面糊着上好的白纸,有时候还有些惟妙惟肖的绘画。
他披衣走到门边,缓缓推开门。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人正在舞刀,那人正是花写墨,身为夜枭的花写墨。
换下了昨日的慵懒,此时他一身短装,一招一式间凌厉果决却又不鲁莽。这也是楚寻第一次看到他的刀法,以前他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他也知道在日本,他是名顶级杀手。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花写墨稳定的收到,转过身面朝他。他脸上还有些汗珠,跟以往那种精明在名流中游刃有余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定了定神,随即露出笑容。
朝他缓慢走了过来,楚寻下意识的走到房内拿过毛巾替了过去。这样相互间的互动显得那么自然,简直就像一对结婚很多年的平凡夫妻。
“腰疼吗?”
楚寻摇摇头。
花写墨微颔首,转过身将用过的毛巾放回浴室。
楚寻看着他的背影很久,片刻后问道:“机票订了什么时候?”
花写墨的手顿了顿,稍微有点长了的刘海盖住眼睫,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他还是将杯子端了起来:“今晚8点。”
楚寻点点头。
“到时候我让人送你去机场。”
楚寻找了块空地半跪下来开始整理床褥。
本来这些是不用他做的,但花写墨也没阻止,只是说:“还有大半天的时间,你也难得来一次日本,要不要在附近稍微逛逛?”
“不用了,我在这边待待就好。”
“也行。”
片刻后,花写墨穿好衣服,楚寻也将被褥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入壁柜中。
“我今天还有些事,先走了。”
待他行至门边时,楚寻忽然叫住他:“你什么时候回国?”
“这边的事完成后,我就会回国。”
“那边的警方我也已经说明,等你回去时,他们就会撤走了。”
说完这些,他似乎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对上身后楚寻的视线。
第三十四章
林纹指间的烟已经燃了一小段,她眉头轻蹙,似乎在寻找措词,或者只是单纯的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飞速的划过。
忽然她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余之韵问道:“那一年你两还不认识吧?”
余之韵一愣,明白她的意思:“不认识,我们是大学同学,16岁应该才高一呢。”
听完他的回答,林纹忽然眼神非常迷茫的点着头喃喃重复:“也是,那时候也才高一。”
等余之韵递过烟灰缸时,她才猛然发觉只抽了一口的烟全燃掉了。摁灭烟后,她眼神复又重新恢复到清明,缓慢的道:“对了,那年我才初一,花写墨高一,而二哥正是国大的学生。”
“花写墨从小就不是个很安分的孩子,那时候他经常捉弄住在同一条街上的同学,每次弄得鸡飞狗跳时,就是二哥帮着收拾烂摊子,所以他自然比较亲他二哥,然而越长大这种亲近慢慢的演变成了一种占有,那时候我从没想过,也想不到他居然抱着那样的感情。”
“那天正好是暑假的一个午后,我上寄宿学校放假,因为一些原因我回到了花家。事出突然所以我也没给花家任何人消息,本来想着给他们惊喜,当我兴致冲冲的跨入书房时,我……”
林纹咬了下嘴唇,声音忽然转为颤抖:“二哥当时正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而花写墨就半跪在他身边,右手撑着沙发靠垫边。虽然那时候他正好起身,但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之前做了什么。”
“当时我脑中整片空白,眼前的景象在脑海中不停的交错,我用了很久他明白他的意思。”
杯中的冰块喀拉一声融掉了。
“我想要惊叫,他却神态自若的朝我走过来捂住我的嘴,然后我就被他拖到了客厅里。当他松开手时,我下意识的反手打了他一耳光,他微微歪过头,略长的刘海遮住半边脸。”
“我骂他变态,我还说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哥哥。当时那种巨大的愤怒掌控了我,我将手边能够得着的东西全都打向他。你知道么,二哥是我们的兄长,我们敬重他,喜爱他,但他怎么能对这样尊敬的人产生这么龌龊的感情。”
说到这里林纹脸色苍白的摇摇头,好像多年前的那一幕又在眼前重现了。
她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波动,极其痛苦的闭上眼睛,勉强才将声音往下压了压:“无论我怎么打他,怎么骂他,他就只是站在那里,最后他才抬起头,他只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余之韵接了话头,沉稳的声音在空气中响了起来。
林纹目光闪动的了看了他一眼,继而却垂下头去。沉默的气氛在整个室内流淌,
她反复看着自己涂着猩红甲油的手:“后来我也实在没有力气在骂他或是打他,只是让他走。他抬起头,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我没给他机会直接拉门走了。那时候,只要想着他居然抱着这样的想法腻在二哥身边,我就浑身难受就恶心的想吐。再后来却发生了一件事,某一天学校的老师跑到家里说他好几天没来上课,问是什么原因。奶奶爷爷都一头雾水,跑了几条街终于在某个小酒吧里找到他,那时候他正喝的烂醉,赤着上身,身下居然躺着一个女生。他看到爷爷进来就挑起唇角笑了,爷爷问他为什么不去上学,他笑嘻嘻的说读书没意思,累死累活还赚不到什么钱,他甚至嗤笑道‘像老头子你,一辈子就只知道为国家效力,结果到了晚年,谁也不记得你了,还不是跟狗一样躲家里’最后他还笑道‘与其这样,不如醉生梦死’。那一天晚上,我们谁也不敢靠近主厅,奶奶拉着我不停的哭,我们都躲在后院,只听见啪啪的木棍击打声,却没听见一声求饶甚至呻吟的声音,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晚爷爷生生打断了三根木棍。从那以后,花写墨离开了家,直到他考上大学。”
林纹叹了口气。
余之韵却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从那以后你有几年再也没见过他了?”
林纹点头。“期间大概有三年左右。”
“直到你二哥被发现在日本身亡?”
“也不是。”
林纹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敲击着:“在这几年时间里,二哥偶尔会去花写墨那里的,无论如何,毕竟他还是心疼自己的弟弟的。”
“这几年花写墨待在哪里?”
林纹摇头:“他这几年究竟在哪里干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后来花写墨考上了国大化学系,事隔多年,爷爷奶奶也算是原谅他了,也默许他回家。后来,二哥就前往日本做交换学生,谁知道……”
余之韵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大概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与来时一样的夜晚,楚寻驻足在巨大的玻璃窗边看着天空。
过了许久,身后的侍从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楚先生,该走了。”
楚寻点点头,转身的一瞬,他停了下来,抬起头朝四周看去,好像在探寻什么,又像是随意的瞥着。终于,他收回视线淡淡道了句:“走吧。”
直到他身影快要消失在扶梯的尽头时,从不远处的柱子后出现一个身影,他将双手插在衣兜里,压得低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
余之韵跟林纹这边正忙着调查,那边不知道谁居然将楚寻失踪还有公司被警察围查的事情抖到了网上。
当余之韵接到慕禾的电话时,他简直恨不得把的自己头狠狠撞在茶几上。
接下来,两人匆忙赶到公司。无数摄像机群中,慕禾的小身板像风中飘摇的落叶。
“你们这是干什么!?”
余之韵控制不住大吼了一声。
他这一吼虽然是拯救了慕禾,但众多记者一看到余之韵的出现,相继匆忙的一拥而上。
“余导,请问公司藏毒是否属实?”
“事先有网友爆料,说公司董事与枪支毒品走私有关?”
闪光灯啪啦啪啦的照在余之韵发青的脸上,他非常想直接挥拳打碎那个记者厚重的镜片,或者把那些摄像机砸了。他现在很能理解那些艺人控制不住朝记者大打出手的情形。
但他不能,公司已经处于水生火热中,他不能再火上浇油。
他用手挡住一部分闪得眼睛无法直视的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平和:
“关于这些谣言,我们公司会给予答复的。但现在我们还有很总要的内部事务要处理,可否请各位先散了,让我们先回公司?”
林纹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公司的保安正将人群隔了个小缺口,她急忙拉住余之韵试图快速的挤出人群,哪知道记者也不是吃素的,眼看他们就要脱离束缚了,一个个子比较矮的记者一下就挡在他们的面前,高举着话筒:“听说贵公司的艺人楚寻前日失踪,他是不是与公司贩毒走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