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现在就极度纠结,纠结得想死。
就在她左顾右盼,希望在路人稍微少点赶紧解决时,一个温柔略带轻佻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姐,需要帮忙吗?”
帮你妹的忙。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但回头下意识的端起温婉的微笑时,面前的男人却让她想干脆死上一死算了。
那男人穿得很随意,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长的头发垂在肩头,一张与花写墨极为相似的脸,还有玩味却又像看好戏的表情。
“花礼!”
“嗨。”
看着窗外刚下起来噼里啪啦的雨,还有对面笑得不怀好意的男人,林纹明天是否要去拜拜菩萨,去去霉运什么的。
“回来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男人搅拌了咖啡上浮起的一层奶油。
“你怎么也不去你小叔那问问啊?”
猫哭耗子假慈悲,哼,要想知道你会不知道?林纹想。
男人却一摊手,一脸无奈:“你也知道的嘛,我被爷爷赶出家门了。”
“哈。”林纹不明意味的笑了声,那笑声很明显是你活该的意思。
男人却也跟没听懂似的,继续搅拌手中的咖啡,继续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话说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想待多久就多久,随本小姐高兴。”
“你啊,这又是何必。”
“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礼抬头,微微一笑:“没什么意思。”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随后半正经半开玩笑的说道:
“逝者已矣,而活着的人应该有自己新的生活,况且二叔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
“就是因为死了就可以不闻不问,就可以随意的忘记吗?”
“他从来也没有忘记二叔的死。”
听了他的话林纹显得有些激动,连拿勺子的手都有点颤抖:“曾经我以为花写墨他有多喜欢二叔,结果二叔一死,他就随意的和人上床。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记住自己心爱的人吗。”
“照你这么说,他应该为二叔守身终生才对?”花礼反问道。
林纹瞪着花礼,嘴里就像吞了个鸡蛋,却突然像不知道如何反驳的楞住了,片刻后才小声憋出一句话:
“但他这样乱勾搭人,就叫不负责任。先是夏络鸣,然后是小林秀之。”
花礼望着她既别扭又任性的样子,叹了口气:“对于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他也很痛苦。你怪他无情,却从没想过他感受。对于这段感情,他只能埋在心底,永远坚守着不能逾越的距离。而夏络鸣,你清楚这是个意外。而小林秀之,那姑娘有些偏执。”
“这只是你为他开脱找的借口而已。”
“林纹,人是有感情的,谁都不是圣贤。在恪守自己的原则同时担起应该的责任时,谁也不能保证不伤害任何人。”
林纹却哼了一声:“都说你跟花写墨最相似,果然都是一样的无情。这些已经不是说说而已的事情了,他们都已经或曾经为花写墨死!”
“哎,我说你这妹子怎么就那么死心眼。”花礼叹了口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你要他怎么做呢?”
“他至少应该伤心一下才对!”
“你又怎么知道他不伤心?”
“他在二叔与夏络鸣的葬礼上连一滴眼泪都没流,现在还跟手下一个演员搞在一起!”
花礼摇摇头:“林纹啊,这么多年,你怎么连一点进步也没有呢。”
“他现在又即将害一个人。”
花礼吃了口蛋糕,却甜的几乎吐出来,他赶紧拿纸巾擦擦嘴角:
“所以,你老远从美国跑回来,一个劲的在他两之间搞破坏,是为了帮助他逃离魔坑么?还是其实是为了二叔,或者你嫉妒那孩子啊。”
林纹忽然一张脸涨得通红,随后又刷的白得跟张纸:“我嫉妒什么!”
花礼摇摇手指:“啧啧,林纹啊,我该怎么说你呢。就打个比方吧,你这种心理,就像是你对青椒一样,并不是不喜欢吃,而是在你心中有些太过深刻甚至不太愉快的记忆。你害怕再次经历这种记忆,所以就排斥它,带着恐惧不敢尝试。于是连带着的,你就讨厌那些勇于挑战尝试的人,也讨厌他们在你面前说其实青椒很美味一样。”
“你放屁!”啪,林纹硬生生扭断了一根筷子。
花礼淡定自若的摸摸下巴,挑起唇角:“淑女可不要随便说粗痞话哦。”
说完就起身,走出几步后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浅笑看着脸部扭曲的林纹道:“对了,过两天就是二叔的忌日,到时你也过来吧。”
楚寻睡熟后,花写墨替他拉了拉被角,又坐在床边端详了片刻他的睡颜,这才起身走到阳台上。深夜的天空是一张墨蓝的幕布,它的笼罩下是一幕幕人生的戏剧,有悲有喜,有起有落。
花写墨只随意披了件衬衣,他靠在栏杆边点了根烟。夜风撩起他的碎发,额角靠近太阳穴边赫然出现一条拇指长的疤痕,就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狰狞着爬上他额角原本白皙的皮肤。
等烟快燃到尽头时,他展开手指垂下头,凝视着手中,而他手中躺着一段缠在一起的绳结,很普通并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直到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声。花写墨翻开手机,弹出短信框是个陌生的号码,上面只有简短的四个字:有变,速往。
第十四章
C市响彻全国的顶级奢华的酒店有两家,市中心的V登国际酒店一般用来接待明星或者召开一些大型会议,而偏西靠近海岸的希尔酒店是个假日酒店,所以则被C市的上流人士所偏爱。
花写墨踏入希尔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时,室内繁复精致的琉璃灯饰正投射在窗边站立的男人身上。
花写墨带上门,很自然的走到沙发边往上一趟,伸手随便扯了扯领结。说实话,他非常讨厌这种极度正经的装束,但出席这样的场所又不得不注重仪表。
他终于将快勒死自己的领结扯松点时,那男人转过头看过来。
“怎么,出事了?”花写墨看着面前男人一边被眼罩遮住的眼睛。
“不,是你托我打探的事有消息了。”
“哦?”
男人将眼神从窗外收回:“你二哥在生前的最后一天确实曾出现在日本的一家酒店里。”
花写墨看向男人闪着阴暗光芒的独眼:“然后。”
“他同一个男人见了面,两人一道吃了晚餐。”男人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不过那个人不是司徒勤。”
“据前台提供的资料,那一晚他并没有走出过居住的酒店。”
花写墨闭了下眼,继而睁开:“这么说当年二哥果然不是自杀的。”
男人点头:“是。你二哥的尸体在海边被发现。如果是自杀,这一切就太不符合逻辑。”
花写墨没有说话,空了一会儿才道:“做得很好。继续调查。”
“嗯。不过枭,还有一件事。”
“什么?”
“你身边那个小影帝,身份有点可疑。”
“你说楚寻?”花写墨习惯的微眯起眼睛。
“他似乎是个孤儿。”
“这个我知道。”
男人继续道:“在你救他前,他似乎与一桩案子有关。”
“是么,什么案子?”
男人却摇摇头:“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我只是提醒你多注意下他,毕竟他来历不明。”
花写墨却没有回答,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男人将往下滑的衣服拉了上去,拉动间胸前缠住的纱布赫然暴露在灯光下。
“枭,我们是半只脚踏入无间的人,本来就不可能有正常人的生活。”
“我明白,零。”
“嗯,那便好。还有司徒勤你准备如何处理?”
花写墨却忽然露出笑颜,笑得如那天空的星辰一般璀璨:
“自从十六岁他威胁我那天开始,我就不会让他快乐的活着。”
他说罢燃了根烟,烟雾轻吐间,他似乎若有似无的叹道:“毕竟,二哥已经在地狱等了他那么久了呢。”
楚寻不到早晨七点就被鼻尖上莫名传来的轻痒给弄醒了。他无比艰难的睁开双眼,模糊赫然见一团黑色的不明物体正在脸边蠕动。
他猛的一弹起,顺便不小心把那小团黑物也给甩了出去。
“喵……呜……”
定晴一看,这才想起来,这黑团正是昨晚自己跟花写墨捡回来的小猫仔。
此时它正蜷在一团万分委屈的呜呜叫,还可怜巴巴的望着楚寻。
“哦,我怎么把你忘了。”楚寻扒了下乱七八糟的头发,翻身穿衣进浴室刷牙洗脸,小猫就一直跌跌撞撞的跟着他身后。
当楚寻拿起锅时,它两眼放射出不一样的光芒,爪子前倾,身子一跃,小身板霎时扒拉在楚寻的上衣衣角处。
“没有牛奶了,早餐只能吃稀饭。”
“喵喵。”
见它始终没有跳下去的念头后,楚寻叹了气开始忙活。
小猫则拉长身子吊在他衣角,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摆,稍微滑下去点,就努力扒两下,继续吊着。
楚寻真心觉得,这猫就像缩小版的某人。
早餐做好后,楚寻可以将它那碗粥弄得清淡点,放在小猫面前。
不知道是饿太久了,小猫摇摆着尾巴就像饿狼遇见小白兔,两三下就扑了上去,双眼冒光的狼吞虎咽。可能因为粥太烫的缘故,它喝两口就拼命的摇晃脑袋,喉咙间发出咕咕的声音。
楚寻蹲下身,看着它埋在盆里的脑袋。
自顾自道:“说起来,还没给你取个名字的。”
就像心灵感应一般,小猫回过头,胡子上还粘着几颗米粒。
“嗯,既然你这么喜欢吃稀饭,那以后就叫你稀饭好了。”
“喵呜~~”
“喜欢稀饭的稀饭。”
“喵喵!”
最近的娱乐圈风平浪静,简直平静得愧对它向来奢靡的气场。
EVA看着自己微博转发率逐步下降的趋势,愁的眼角的皱纹又要增加一条。
没有绯闻,就没有曝光率,没有曝光率简直就是明星的死缓。
但她想想手里握着的砝码,心情又莫名的紧张雀跃起来。
就是今天,今天下午一切将会不一样。
她强迫自己镇定的坐在桌前,压抑住焦虑又很兴奋的情绪,在来来回回刷了几回微博后,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伸出涂满着火红指甲油的手揭开手机盖,是个陌生号码,EVA楞了几秒,略带疑惑的按了接听键。
“喂,请问哪位?”
里面略停了几秒,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请问是EVA小姐吗?”
这是个陌生的声音,EVA愣住了。除了她的经济人与圈内几个好友,不太可能有人会知道这个号码。
但有种预感,让她按住手机低沉的答道:“对,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却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说道:“我知道你们的阴谋。”
她这个回答,差点没把EVA吓得从床上跌下去,她抖着声音,强自压下心中的慌乱:“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方却笑了:“呵呵,你不必紧张,因为我同你们一样讨厌楚寻。所以你们想不想再这件阴谋上再加点爆炸性的消息?”
EVA抖了抖,她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好奇却更容易的支配了她的情绪:“你的爆炸性消息是什么?”
那边却不缓不慢的说道:“小林秀之怀孕了,而孩子的父亲正是你们公司的董事长花写墨。”
“什么?!”
“呵呵。”女人又慢慢道:“如果影迷知道楚寻跟他老板是这样的关系,而小林秀之的这件事又是被一向形象清白良好的楚寻捅给狗仔队的,你想影迷们会作何感想?”
EVA很清楚,对一个正红的影星来说,人品作风是那样的重要,如果将这件事嫁祸给楚寻,这将是给他演绎道路上扣上的一个不可磨灭的污点。她同时也很清楚,如果再加上曝光他与花写墨之间的关系,楚寻在演艺圈将再难翻身。
身价,名声,人品将在一日之间,毁于一旦。
楚寻就真的完了。
她感觉自己的手无可控制的颤抖,好不容易握住手机她才压住声音道:
“你有什么证据?”
对方却又笑了,笑了半响她才幽幽的道:“今天下午三点,你家楼下的信箱,将会有你想要的证据。”
EVA终于抖着手挂上电话。
她呆滞的坐在床边半响,她原以为只是借用上回在车里楚寻用手机拍他两的这个契机,然后用自己与白永飞的绯闻做筹码,爆个楚寻暗地里伙同狗仔队将她与白永飞的绯闻曝光,来诋毁他两形象。她只想制造这个假消息挫挫他的人气,顺便抬高下自己的曝光率而已。
她没想到,却忽然冒出一个这样的契机,能瞬间将楚寻完全弄死。
之前,她不是不知道楚寻与花写墨的关系,但她毕竟还是迫于花写墨的势力,所以从来就不敢多说一句。
而现在,她手中掌握了如此重要的筹码,她控制不住的兴奋。因为她知道,花写墨有多看重这次的电影,他不会由着剧组演员出现一点污点,另外,虽然这种事在娱乐圈其实那本不算什么,但毕竟不光彩,也不会有人愿意往自己脸上抹黑吧,花写墨再强大,他也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不论从哪一方面,他最终也只能迫不得已的封杀楚寻。没有谁会傻得为了一颗树而放弃整整一片森林。
这样,他们就轻松的除去了一颗眼中钉。
但同时她又异常的紧张,因为如果事情败露,他们将无疑是引火自焚。
但人生就是这样存在了许多赌局,赌赢了将会攀上至高无上的高峰,赌输了,将是一败涂地。
但不去赌,就只能平平凡凡一辈子,什么也得不到。
EVA呼了口气,终于拨通了白永飞的电话。
而此时,电话的另一端,一只手垂在了床边,那缠着纱布的纤细手腕就像被折断的蝴蝶翅膀,微微挣扎的颤抖着,用它细微的抖动却带动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林纹伸手扯下七月最后一张日历。因为小林秀之的意外,剧组的拍摄也只能延期了。
一说到小林秀之,她就不可抑制的想到花写墨,一想到花写墨,就会想到过去的事。
那年也是八月的第一天,二哥自杀了。
她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跟着二哥身后跑,看着他温柔的笑脸,就觉得跟吃了蜜一样的满足。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像二哥这样温柔如阳光般的人,竟然选择那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最喜欢的人,她最亲的人……
林纹抬起头,按了按酸疼的眼角。不知道多少年,她都强自命令自己不许哭。
哭明明就是女孩子的权利,但她记得,二哥曾说过,最喜欢她的微笑。所以她就傻乎乎的忍者。
可是即使她再如何拼命微笑,那个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她最后在镜子前整理下仪表,拉开门走到楼下。
花礼正靠在车边等着她。
第十五章
花家的祖屋中央,那颗银杏树依旧枝繁叶茂。花礼将车停在不远处的树荫里,然后扬起下巴示意林纹。
“你不进去?”林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