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小兔崽子不揍能成吗?每次老子教训儿子,那个老东西就说公司有事,给我尝尝金针菇。”
陆齐发现,章家的老爷子是个活宝。
章老爷子出院了,章让带着陆齐回去,之前看两个人相处的不错。章让打算趁热打铁,就知道陆齐是个人见人爱的宝贝。车后座放着陆齐亲手做的蛋糕,还有章让千辛万苦找来的红酒,虽然比不上老爷子那三瓶,不过多少是个赔罪。一路上,陆齐紧张的问章让万一老爷子生气了怎么办,万一把他们两个人赶出来怎么办?
“那老头儿都吃一个月你做的饭了,现在哪还有底气闹脾气。”章让拍了怕陆齐的头,继续开车。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到了郊外,沿着盘山公路一直往上。陆齐远远地看到一扇雕花的黑铁门,顺着铁门往里看,一栋三层别墅。这里不会就是章让说的家吧?
下了车,陆齐望着眼前的这座花园洋房。有种想要往回走的冲动,一直以为章让家的有钱应该不会这么夸张的。陆齐紧紧的抓着章让的手,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进了门,章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明明听到有人进来了,却故意不回头,非得等着章让叫他。
“爸,我们来了。”章让无奈的喊了一声。章老爷子这才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看陆齐说了一句:“恩。”章让无语,刚才明明看见他站在二楼的窗户那里看着自己开车进来。
“伯父好。”陆齐礼貌的鞠躬问候。章老爷子派头十足的继续看新闻。
周叔笑着从厨房出来,“陆齐,快来救场了。我要被那条鱼折腾死了。”陆齐笑着把蛋糕放下,跟着周叔进了厨房。陆齐卷起袖子,熟练地把鱼清理干净,问周叔是清蒸还是红烧。
“清蒸吧,红烧太油腻了。”周叔微笑的看着陆齐熟练地动作,问他是否学过。陆齐摇头,也是认识章让以后才开始学着做饭的,因为以前在家就会做些简单的家常菜。现在又因为章让,学会了不少。
“章让那小子,就干了一件好事,回报却这么大。”周叔笑着说。
陆齐总觉得奇怪,为什么好多人都说大哥没干过什么好事,可是在陆齐眼里章让可是个难得的好人啊。
把菜都弄得差不多的时候,章老爷子突然拄着拐棍冲进来,指着陆齐说:“你出来陪我下棋。我不想跟那个小兔崽子玩了!”
“周叔,章董事长耍赖被我抓住了,恼羞成怒!”章让扯着嗓子在外面吼。周叔笑着摆手让陆齐去吧,把章让叫过来帮忙。陆齐硬着头皮,对着一盘象棋。不好意思的问老爷子这个该怎么玩?章老爷子哼哼着,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从最基础的开始教。
“那孩子还不错,就是瘦了点。”周叔看着外面两个一老一少其乐融融的样子笑着说。
“现在长胖了点。脸上都有肉了。”章让骄傲的炫耀。
“打算什么时候来上班啊,我想退休了。”老周突然改口道,除了上班,周叔还想让章让和陆齐领养一个孩子。虽然不打算结婚了,可是至少要有一个人来养老送终。孤儿院里有很多小孩子,也算是做一桩善事。章让听完,又是一阵头疼。就知道来了准没好事,“逍遥了这么些年也该知足了,你爸爸已经在慢慢让步了。你也该识相点,为自己未来做些打算。虽然和陆齐不用结婚,可是既然决定在一起了。那就是一家人,以后要对家庭负责。”
“叔,后半部分我坚决同意。可是公司的事情,让我再熟悉熟悉业务。我做生意可是新手!”章让苦着脸道。
“新手!新手能拿着承天那么多股份,把齐丰玩的团团转!”章让听了周叔的话嘿嘿的傻笑起来,前不久确实在帮着章谦收一些承天的散股,因为没几个人知道章让到底是谁,所以有些小勾当他来干最好。
“开春承天内部要改组,估计会波动一番。章谦就等着他后院起火,这几年我们和承天的关系一直不好。有些项目明明能合作赚大钱,承天内部那些老家伙不肯松手。齐丰又太年轻,唉,你看看人家齐丰十六岁就开始帮他爸忙生意了。可是看看你们两个,都快三十了还这么不着调。”
“瞧您说的,我是我,章谦是章谦,把我俩隔一块您是想夸我还是想骂他。”
“少跟我这没正经。”周叔瞪了一眼章让,章让狗腿的给周叔捏了捏肩膀,然后接着周叔的话继续道:“承天里那帮老家伙退了。齐丰能大展拳脚,到时候我们稳赚。”章让说着说着,觉得某老人在给自己下套。转而改口道:“齐丰留到现在再收拾他们已经够给面子了。当然,您可不老。我们家全靠您撑着呢。”
“唉,我也老了。等我们这帮老家伙都退了,就章谦一个人撑着怎么行。多少个人虎视眈眈的想抢你爸爸手里那块肉,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大人呢。”
章让看着周叔真的动气了,乖乖闭嘴。“生活上,你爸爸不想管了也没力气管了。唯独公司里的事,你就体谅体谅一下他吧。你又不是真的喜欢干刑警,现在又找到了个合适的人。”
“周叔,您退休了打算去哪逍遥啊,把我爸带上成不?”
“不带,那老东西越老越闹心了。”
“要不我跟着您老姓得了,我看他也烦。”章让凑到周叔面前,嬉皮笑脸的道。
“臭小子!”老周被章让逗乐了。“你好好想想吧。说多了,你就嫌我烦。”老周说着站起身来,章让跟在他身后嘻嘻哈哈的说着:“哪能嫌您烦呢?”
周叔把菜出锅,然后让章让招呼外面的两个人来吃饭。章让走到客厅,看着老爷子悠哉悠哉的闭着眼,陆齐抓耳挠腮的看着茶几上的棋盘。虽然这些年一直和老爷子对着干,可是不得不承认那依然是自己的父亲。周叔也许是对的,他章让还真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活的快奔三的人了。却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父亲,有些事过去了,留在心里的印记也淡了。不是没想过跟他和好,只是父子俩都倔脾气要面子,谁都不想先低头。他还有几个四年?这句话冒出来的时候,章让的心揪了一下。
也许,自己真的太任性了。而那里坐着的两个人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章让走过去,看到陆齐求救的眼神。老爷子最喜欢欺负人,自己棋艺不精,专喜欢找不会玩的充大。
“临阵不准换帅!你们懂不懂规矩!”章老爷子吹起了胡子瞪起了眼。章让笑了笑坐到陆齐身边,抓起陆齐的手在棋盘上走了几步。“这可不是换帅,充其量算个垂帘听政。”章让挑眉看着老爷子,“您不会是怕了吧。”
章老爷子哼了一声,没有做声,刚才还老神在在,现在突然来了精神头儿。盯着棋盘,章让抬头看了看周叔,周叔冲他眨眨眼,示意他让着他些。章让心里不服,欺负我的人欺负了这么久,给他点教训怎么了?虽然心里这么想,手里的棋子依然落在了错的地方。章老爷子吹着口哨,敲着拐棍,哒哒的做到饭桌前。迫不及待的变着法儿地自夸自耀了一番。
“虽然是我一个人赢你们两个人,不过赢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也没意思。”章老爷子乐呵呵的说完,连碗里没有肉也没看到。
陆齐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听到别人骂自己小兔崽子,心里却一点都不难受反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开心。
40、生日快乐
章老爷子出院后,章让每天都会打了个电话问候一下。可是那电话讲的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又要把那老爷子送进医院。
“滚!!!”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陆齐缩着脖子看着章让淡然的挂了电话,微笑着说:“我家老头子中气越来越足了。”陆齐拍拍自己还在乱颤的小心肝,这对父子俩表达感情的方式可真是随心所欲。
早晨九点,章让依然睡的不省人事。陆齐第N次去看他。这人还真是能睡。陆齐走到床边,坏心眼的捏住他的鼻子。章让瞬间睁开眼睛,一把抓住陆齐得手,往下一带。陆齐重心不稳栽了下去。章让灵活的翻了个身接住陆齐,把人压在身下。闭着眼睛继续装睡。“喂!”陆齐趴在床上被他压得死死的。“压死我了,快起床了。”
“再睡会儿难得的假期。”难得的能碰上两个人同时休息。章让咬着陆齐的耳朵,又一个翻身。八爪鱼似的把陆齐圈在怀里。
“快起床了,不是说今天带我出去玩吗?”陆齐可是为了今天连着上了十天的班,才换来周日这一天的假期。
“恩~”章让又紧了紧手臂把陆齐紧紧的抱在怀里,任他怎么扭都动不了。“你好像很久都没有叫过我大哥了。”章让突然睁开的眼睛,透着一股不容质疑的精明。
“切,才不要嘞。以前被你骗了。”陆齐嫌弃的推了推章让。以前,就是在两个人还没熟的时候,陆齐好怀念那个时候的章让。严肃,认真,浑身透着一身正气,对自己礼貌而又细心。再看现在,捉弄人,欺负人,还要时刻注意不被他吃豆腐和偷袭。
“你这个坏银。”章让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把脸埋进陆齐的肩头。“告诉我天堂的滋味,又把我赶回地狱。”
“酸死了~”陆齐在章让怀里打了个寒颤,胳膊举起来抖了抖说:“看,鸡皮疙瘩。”
“你别看不起哥,想你大哥我曾几何时还牟足了劲要为中国文坛添砖加瓦来着。”
“恶,谁信你!”陆齐吐了吐他的舌头,做了个鬼脸。
“敢不信!。”章让噌的跳起来,坐在陆齐的腰上,上下其手开始挠他。陆齐像条泥鳅一样在床上拼命打滚。“信不信信不信~”
“我信我信,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哈哈……”章让停了手,手掌撑在陆齐头侧。看着还没喘匀气的陆齐。“趁现在赶紧吸点氧气。”
“怎么?”陆齐好奇,却在还没问完话的时候便被夺去了呼吸。章让吻总给陆齐一种暖暖的阳光的味道,浅尝回味,会让陆齐慢慢的迷恋,然后希望每个清晨都能有这样的一个早安吻。
“你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玩吗?”陆齐劲量控制自己凌乱的呼吸,可是问出来的话还是能让人看到刚才他有多激动。
“你还有力气去?”章让的手指摩挲在那片红唇上,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
“爱去不去,走开啦!”陆齐挣开章让的束缚起身。怀里一凉,章让也跟着起来了。披着被子跟在陆齐身后,“别害羞来嘛来嘛~”章让脑袋像被门夹了一样,装嫩。陆齐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个一米九的老男人,装起嫩来——恶!
今天是周日,是章让的生日,陆齐难得可以和章让一起休息,章让说就算地球爆炸也不能阻止他们的二人世界。
“别闹了,快去洗脸刷牙。”陆齐推着他往浴室走。
“我想干别的!”章让又粘了上来,贴着陆齐的脸蹭了蹭。
“滚~~~!”陆齐难得高了嗓门。
“%>_<%”章让委屈的低头望着陆齐。
“我数一二三你还变不回来的话,以后休想再碰我。一,二——”显然陆齐的威胁起作用了,章让委屈的瘪了瘪嘴,在陆齐脸上偷了个香。三的音刚落,章让的脸恢复了正常,晃了晃脑袋,平静的转身进了卧室。
“傻瓜。”陆齐没好气的往厨房里走,把早饭端出来。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是章让的手机。陆齐跑过去拿起来看了看,章老爷子的。陆齐咳嗽了一声,接起电话。
“喂,伯父我是陆齐。”
“恩,那个小兔崽子呢。”电话那头依然冷淡的口气,不过看过他下棋耍赖撒泼的样子后陆齐就不怕这个老头儿了。
“他去洗脸了,一会儿我把电话给他。”陆齐话音刚落,章让就擦着嘴走过来。
章让接过电话,“二十九岁了,叛逆期也该结束了。”电话里口气依然是那股子天下唯我独尊的冷淡口气,章让怀疑,这老头儿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爹。今天是你儿子的生日,你需要说的只有四个字而已。章让苦笑着挂了电话,人只对得不到的念念不忘。
“章总,这么闲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听说周叔要找个老伴了,找的怎么样啊。”章让最讨厌父亲这种说话口气,他越是严肃,章让就越不正经。
“你!”章老爷子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却传来另一个声音。
“小让,是我。”
“周叔好。”
“生日快乐。”老周的话章让很少拒绝。“今天你和陆齐过二人世界吧,改天来家里吃饭。”
“不用!”电话另一头章老爷子吼了一声,“让那兔崽子回来给我添堵不成。”
章让苦笑着挂了电话,扭头看到陆齐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仰着头满脸担心的望着自己,章让大手按在他的头上按进自己怀里,低头吻了吻他头顶的发璇。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大哥,其实伯父很爱你的,只是他的表达方式不一样而已。”陆齐很害怕章让阴下脸来,刀削般的侧脸,如果不笑的话看着有些凶。这种就是传说中的不怒自威,他生气的时候,嘴唇会抿起来。好像在隐忍着什么,总让人觉得下一刻他就会爆发。陆齐的手环上他的腰,额头靠在他的胸口。
“大哥,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陆齐闷闷的说,他心里藏着好些事,陆齐想要和他一起分担,然后告诉他自己心里藏着的小秘密,这样心里是不是就能松快一点。
“吓到你啦?哈哈哈,让你再凶我。”章让故作轻松的抱起陆齐,像抱孩子一样双手托住他的屁股,陆齐挂着章让的脖子任他把自己抱回餐桌旁。“乖,吃完早饭,带你去玩。今天谁都打扰不了我们。”
陆齐说章老爷子表达爱的方式不对,怎么可能。那个倔老头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要不然不会白白浪费了一个人的一生。有时候章让很替周叔不值,一辈子的时间浪费在一个那样人的身上。
在章让十二岁的时候从部队专业下海经商。没几年,生意越做越大,章家也越来越富。富起来的代价确是,整夜整夜不回家和一个又一个不断冒出来的第三者。妈妈跟章老爷子岌岌可危的婚姻终于再一次争吵后破裂,只带上了比章让大四岁的哥哥,从此再也没有回来。章老爷子说,他妈妈跟别的人跑了。可是直觉却告诉章让,妈妈和哥哥说不定已经死了,要不然他们不会不回来看自己的。那个时候,周叔默默的守着家里仅剩的两个男人,以朋友的身份,一守就是十多年。那时的章让还不懂周叔,只是一味的恨着父亲,恨着那个家。
成绩本来还不错的章让开始学着爸爸整晚整晚的不回家,他宁愿在各种声色场所留恋也不想回到那个只有自己的家,未成年的章让常在想,为什么妈妈要在自己去上学的时候离家出走,为什么他能带上哥哥却单单撇下自己。这种想法已经很久都没有冒出来了,章让觉得很傻。
要不是周叔,章让现在可能在某个监狱里呆着。出柜以后,章让从那栋大别墅搬了出来,住到这里。这间房子是他们最初从军区搬出来住的地方。章让偶尔会想,也许妈妈和哥哥会回来,那他们就能找到自己了。真傻,每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章让就这样唾弃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居然会这么幼稚和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