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中——幻姬之殇

绝望的抬眼看看朱老大，贤知抖了抖手腕上哗哗作响的铁链，手腕上被磨破的地方又渗出了血迹，似乎对疼痛早已麻木似的，贤知哑声笑道，

“又送来啦？呵呵……大爷我正等着呢，今儿准备给抽几泡儿啊？我还真得谢谢你，这么贵的东西你也舍得孝敬我……”

“码的！还嘴硬，老子就是穷死，也要让你享受一下，嘿嘿……别担心，你还有的是时间呢，你那个好看的哥哥，也没多大能耐嘛……这么多天都没找到，啧啧，害我要不停的给你买烟泡，真他码是废物，哈哈哈，不过……这样更好，我有时间好好和你玩了，今天……咱们就来个刺激的，我打断你一只手，就给你多吸几个烟泡止疼，你赚了，动手！”

无奈轻笑着，贤知轻轻闭上双眼，等待着疼痛来袭。就在朱老大身后的小弟，拿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棒子向他的右手腕打来时，一旁急红眼的阿青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他扑过来。一声闷哼后，贤知没有感到预期的疼痛，只觉得身上猛的一沉，锁着铁链的手腕被压的一阵剧痛，急忙睁眼一看，阿青已经被那一棒打的昏了过去，后脑的血正缓缓顺着黏腻不堪的发丝往下滴，惊得双目赤红大喝道，

“朱老大！！！你他码畜生！！！你有种儿！大爷今儿就和你做个了断！王八蛋！”

骂完，冲着站在他身边的朱老大用头将他一头撞倒在地，抬起绑着铁链的脚狠狠往他的断腿上踹了一脚。朱老大一声惨叫，脸上瞬间疼的失了血色，被那两个小弟慌忙拖到他够不着的地方扶起来。扑到阿青身边，贤知双眼通红将他从地上拉过来，用一只手使劲够着他艰难的拉到怀里颤声叫道，

“阿青……”

还没等看清阿青被打的怎么样了，朱老大就上前将他一脚踹倒。要不是有铁链支撑，贤知早就会支撑不住倒下去的，双手的铁链在大力的撞击下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让阿青似乎有了一点反应。被踹的胸口一阵剧痛，贤知嘴里涌上一股腥甜，血迹顺着唇角缓缓流出，轻轻笑着，看向朱老大的眼里那道阴狠邪恶的光，让他不寒而栗。似乎怕被这道光射穿，朱老大心虚的转身往门外去了，临走时对那两个小弟恶狠狠的吩咐道，

“给我往死里打！打完再给多吸点儿烟泡，让他好好爽爽。”

看着他一瘸一拐出去的背影，贤知手上的铁链被他拽的哗哗作响，恨不得扑到他身上生啖其肉才能将心中愤恨发泄，无奈被铁链束缚着，再挣扎也只是伤到了自己的手腕。

白玉色手腕上衬着艳红刺目的血迹顺着小臂缓缓滑下，竟有了几分妖艳的凄美，让两个执行暴力的小弟也心有不忍，无奈的摇摇头相互看看，拿起皮鞭又开始抽了起来。随着鞭子落下的次数越来越多，贤知的意识已经逐渐在抽离，直到听到了那两个男人的对话后，心里一松就彻底失去了知觉，那两个小弟说的是，

“别打了，真是条汉子，这样折磨，竟然都不求饶服软，老大也太残忍了，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好，今天就这样吧。”

“也是啊，这大烟也就算了吧，折磨成这样，就算能活着出去也是个烟鬼了，别给抽了，把这些烟泡藏起来，等找机会卖了换点钱花花也不错……”

不知晕了多久，贤知感觉到有人在叫他，恍惚中以为是洛辰在叫，心里不禁感叹着自己的命还真硬，还以为之前的那顿鞭子会带走他最后的生命，再也无法见到洛辰，没想到竟然还活着。心里一激动，贤知强打起精神来费力的睁开了双眸，眼神极其费力的聚焦了片刻，才看清眼前叫着自己的人，根本不是洛辰，而是他再也不想看到的郁灵薇。

带着一张有些憔悴的脸在他眼前晃动，郁灵微正用手轻轻摸着他身上的鞭痕，见他睁开眼，往门口处看了看，才面露喜色轻声道，

“贤哥，您醒啦……对不起，我才知道他把您关到这里，您放心，我已经趁他出去时悄悄通知四爷了，您有救了，再坚持一下……”

冷冷的看着她，贤知不知该相信她还是又在骗他，只好选择沉默，转头看看躺在一边的阿青，示意她把他弄过来。郁灵薇急忙将似乎没有知觉的阿青拉过来，扶着放到他的腿上，道，

“贤哥，我没有找到开铁链的钥匙，您再坚持一会，也许四爷和辰哥就要来了。”

“你闭嘴……阿青，醒醒啊……阿青……”

嘶哑着嗓子，贤知无视了她的话叫着昏迷不醒的阿青。现在他最担心的是阿青的安危，要是洛辰再找不到他，自己死了没关系，阿青也会被他连累的没命的，早就听说他想把老家的父母接来，好好孝敬，若这样因为自己的恩怨害了他，那贤知想也不敢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在他嘶哑的叫声下，阿青缓缓睁开双眼，用了好久才回了神，想起这是在地下室里，朱老大要废了贤知一只手的声音在耳边闪过，猛的坐起来，不料起的太猛，一阵昏眩让他又软软的倒在了贤知的腿上。抬眼看着低头轻轻摸着他的脸体无完肤的贤知，阿青嗓子急的都有些发不出声来了，嘶哑的问道，

“大哥……手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到您的手？”

“你啊……我的手没事儿，倒是你……怎么这么傻？干嘛给我挡……”

被他问的心头酸楚的贤知，咽喉哽咽着，将他额前散乱的发丝拢好道，把身边蹲着看他俩的郁灵薇当做透明人，丝毫不在意她的存在。看着他俩的互动，郁灵薇心里苦涩不已，哀叹自己的命不好，年轻时喜欢上了叱咤上海滩的谭四，本以为以美色能换来安稳的生活和疼惜，无奈他只是拿自己当做交际花，根本没给她真心，在自己韶华将尽美色衰退时又看上了年轻貌美的玫瑰，狠心的把自己给甩了，毁了她多年来想当大嫂的美梦。

最初看到他和洛辰，她就喜欢上了这两个既有前途又绝色的男人，本想着能吊到他俩任何一个也好，给自己一个依靠，没想两人竟到对她放出的媚骨风情毫不领情，后来才知道原来人家不喜欢女色，他俩才是一对，后来为了心中的不忿与贪念报复谭四，跟了一直对她关怀有加的朱老大，想着能依靠他活下半辈子，才和他想联手弄谭四一笔大钱好远走高飞，双宿双息的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贪心换来了眼前的这个残局，让她进退两难心怀愧疚，愧疚贤知洛辰一直在照顾她打理的舞厅，也愧疚两人放了他们一马后又遭到朱老大无良的报复。

这样凌虐贤知，一个绝美无双的男人竟被折磨的血肉模糊，让她看了极度愧疚和不忍。所以她在这几天里偷偷注意朱老大的一举一动，终于在今天他和那两个手下出去时，才凭着这几天偷偷跟踪的路线找到了这间地下室。当她撬开门上的锁子进来，看到贤知和阿青已经只剩了半条命，实在是于心不忍，跑回房里给谭四打了电话，告诉了他们的藏身地点，也许这样，就能让她心里好过点了吧？

“大哥……能、能这样和您在一起这么近，我、我就算死了也值……咳咳……”

被阿青的话语拉回心神的郁灵薇，看见阿青抬手摸着贤知脸上的伤痕说着，苦笑着转身走到一旁站着，看着开了一条门缝的外面，期盼着洛辰赶紧带人来救走他们，好让自己心里舒服点。贤知看了看她纤细的背影，抓着阿青的手，心中抽痛不已，苦笑着道，

“你真傻……真傻……我、我……”

“别这样大哥，你没错……辰哥是个好人……你和他在一起很好看……呵呵……真的……咳咳咳……”

“糟了！他回来了，辰哥怎么还不来啊……”

正在贤知和阿青伤感时，就听郁灵薇一声惊叫。随着一声巨响，地下室的铁门被赤红着双眼的朱老大给踹开了。贤知还没看见进来几个人时，就感觉身上一轻，阿青已经被人提起扔到了一边，抬眼一看，朱老大气急败坏着一张脸，冲着吓得浑身发抖的郁灵薇冲去，用左手狠狠给她了一记耳光。郁灵薇娇小的身躯被打倒在地上，捂着脸哭的浑身颤抖。朱老大上前又对她踹了几脚后大骂道，

“贱货！趁着老子出去这一会你就找到这来了！找死！来人，给我把这贱人的脸划花！看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弟心里犯怵，踟蹰着不肯上前，贤知见他竟然丧心病狂的如此残忍，忍不住大骂了起来，

“你他码有病啊！！！她是我叫来的，有什么你冲我来！她为了你什么都没了，落到今儿这个地步，你不但不感激，还要划她的脸，真他码的变态！！！王八蛋！！！”

“呵呵呵……老子就是有病，就是变态，怎么？你心疼啊？码的！没用的废物！非得让老子亲自动手！”

红着眼，朱老大疯了似的一把抢过一个小弟手里的刀，蹲在已经吓的面如土色的郁灵薇面前阴狠的说着，手里的刀尖没有丝毫犹豫的在她素白的左脸上狠狠划下一刀。凄厉的叫声震撼着贤知的心脏，刺目的鲜血焚烧着他的双眼，手上的铁链挣的哗哗直响，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满脸是血的昏倒在地上无能为力。

“哈哈哈，怎么样？！我划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老子就是让这个贱货害的一无所有！！！码的！还有你，今天就送你上路，钱老子也不要了，这些天也玩够本了，你去死吧，妖人！！！”

看着他近乎疯狂的笑着骂着举刀向他走来，贤知心里的凄凉无助让他无力再支撑下去。郁灵薇的脸，其实是毁在自己手里，要不是他这么狠的夺取了朱老大的一切，也就不会害她如此惨了，心如死灰的看了看阿青，眼里的愧疚和歉意让他红了眼圈，缓缓闭上双眼，将所有情绪敛去，就等着那夺命的一刀了。

一声闷哼过后，没有那种切肤之痛，贤知急忙睁眼看去，原来又是阿青，是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抱着从他身边走过的朱老大不撒手。朱老大急的像条疯狗似的举刀在他身上一通乱刺之后，阿青对贤知扯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来，满口喷血的说道，

“大哥……我、不能陪您了……”

“阿青！！！”

贤知看着他身上的血缓缓滴在地上，心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目眦眼裂的大叫着，直到声音嘶哑。朱老大挣脱开阿青的束缚，举着刀就冲他刺来，憋着一口气，贤知双目恨的赤红，抬起带着铁链的脚，一脚将他踹出好远，手里的刀也掉到了地上。

被他的这招踹的有些发懵的朱老大慢慢爬起来，急红了眼的大叫着让小弟去杀了他。两个小弟这时已经觉得朱老大疯了，又听见远处似乎有嘈杂的脚步和说话声，吓的当下脚底抹油一溜烟的逃了出去，转眼不见了踪影。贤知也听到了脚步声，阴阴的笑着，对站在面前的朱老大道，

“呵呵呵呵呵……你的小弟都跑了，朱爷，看来今儿还是我金贤知的命大啊，你又输了。”

站起来的朱老大，看到自己的小弟跑了，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脸色瞬间灰败，肌肉微微颤抖着，眼神有些呆滞，似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似的发起呆来。贤知的笑声让他倏然清醒，猛的抓起地上的刀扑到他身边，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的说道，

“那就看看谁的命大了，老子跟你今天就赌命！！！”

“贤知！！！王八蛋！把刀放下……”

洛辰第一个冲进地下室，就看到了血肉模糊遍体鳞伤的贤知，正被面青唇白的朱老大用刀架在脖子上挟持着，心疼的差点窒息，凄声大叫着，恨不得立刻杀了朱老大，好好抱着他看看他。贤知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眶发热险些落下泪来，几天的思念和担心都化成了一个笑脸让他安心，看着他憔悴的不成样子的俊颜，心里又疼又难过。

这样的洛辰他还是第一次见，眼窝都有些抠了，眼圈下有着深深的青色，一看就是没怎么睡觉，感动心疼之余贤知用眼神示意不要下杀手，这家伙这么折磨他，绝不会就让他死的那么痛快。贤知又看了看地上的郁灵薇和阿青，洛辰会意，冲他微微颔首，转身看看地上躺着的阿青，压住心头的愤恨和心疼，冷静下来，对身后跟着的修凡道，

“快叫人把阿青送去医院……还有……把郁老板也一块儿送去吧。”

看着人把他俩都抬走后，洛辰转身看着用左手拿着刀满头是汗的朱老大，唇角荡起一抹邪笑，眼神阴冷的嗤笑道，

“哼、朱爷，这几天儿您可让我好找啊，怎么想到躲在这儿了？贤知这些天儿让您废了不少的心吧？！嗯？现在玩儿够了，就放了他吧，您放了他，我就叫人放了您，成吗？”

“我、我才不信你那么好心呢！少废话！别靠近我！我就算死，也要拉他垫背！！！”

朱老大拿刀的左手已经在发抖了，嘴里硬撑着叫嚣着。洛辰看到了贤知雪白的脖颈上已经被他的刀尖划破了，鲜红的血迹正缓缓往出流淌，心里急的恨不得立刻弄死他，却顾忌他狗急跳墙真的对他下手，只好强压着火气，笑着点点头和他不紧不慢的谈着条件，分散着他的注意力，左手却已经从袖口里滑出了枪来。

贤知看到他左手的动作，深深吸了口气，将渐渐来袭的那阵晕眩强行压住，对盯着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的洛辰微微颔首示意，见他回应后，猛的抬起左手肘一肘撞向身后紧紧箍着他的朱老大。洛辰趁他撞到朱老大时，抬手举枪就射，一声惨叫过后，身后的小弟们才看清了眼前这快如闪电的一幕，朱老大手里的刀扔在不远处，人已经躺在地上哀嚎着，用那只已经废了的右手，紧紧抱着又挨了一枪的左手，在地上翻滚着。

示意小弟们冲上去把他制住，洛辰抬手用枪把锁着贤知手脚的铁链都打断，抱着身子软软倒下的贤知，一颗心揪着泪如泉涌的叫道，

“贤知，贤知，你别睡，别睡啊，我可找到你了，吓死我了……”

“真好，辰儿……还能见到你……真好……”

贤知瘫倒在他怀里，伸手摸着他的脸，闻着他身上浓浓的烟草味，心疼的苦笑着喃喃说着，缓缓闭上了双眼，吓的洛辰煞白了脸，对人凄声大叫道，

“快！叫人把车开来，立刻送医院，快！！！！”

车子呼啸着从郊外往市内的法租界开去，洛辰在车里抱着浑身是血脸色煞白的贤知，心疼的像被刀剜锥刺，恨不得代他去受这份罪，受这份疼。俯身轻轻吻住他干裂苍白的唇，洛辰眼泪又忍不住滑下来，真实的感受着他的气味和温度，才觉得自己也活过来了，想用自己的温柔留住他似乎要消失的生命，求乞着他不可以有事。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心疼与温柔，贤知刚才渐渐发凉唇渐渐有了温度。抱着他，洛辰就这样一直轻轻吻着他，没有任何话语。翟林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不觉也泪流满面，加速往租界最好的医院开去，只求那里的洋人大夫妙手回春，能挽回这条随时都能消失的绚丽绝艳的生命。路边的花似乎开的更艳了……

第六十九章

送走了一天来两趟看贤知谭四和阿旺，守在病床前，洛辰看着床上浑身都是缠着绷带纱布沉睡的人，后怕的泪眼朦胧心如刀绞，又想起那个红发碧眼的洋人大夫说的话来，说要是再晚来一天半天的，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