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的沉默+番外——刻刻

作者:刻刻  录入:11-16

文案:

很多事,都能被时间和动作刻意隐瞒。

很多事,都能在隐瞒中堂而皇之地错过。

可偶尔,一不小心的沉默,

就把这一切统统剥落。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主角:江小凯、夏清

配角:柯建、何东、蓝途、戚雪

chapter 1

酒吧的光幕墙投影出一双黑色的翅膀,慢慢张开的同时,有羽毛凌乱地飘落。

江小凯站在中间,近一八五的身形笔直得像垂直的十字,如果他穿的不是铁臂阿童木的T恤而是黑色的皮衣或者白色的衬衫,那么所有人都会把他当成天使。

江小凯的声音很温柔,低沉的时候能听到一点沙哑,高音又很张扬。他唱到动情的地方会闭上眼睛,睫毛被酒吧里的彩灯映出妩媚的颜色。

酒吧全名叫做“unrequited love”,人们叫它UL,在S城的名气并不响,却一点不冷清。

江小凯在这里驻唱了几个月,他很喜欢UL的氛围,舒缓、活泼、嬉笑,从来没有喧闹到令人头疼。

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他就看到几个损友在角落的那一桌冲他挥手。

何东把一扎啤酒塞到江小凯手里,就忍不住笑话他:“这小子不是穿机器猫就是穿阿童木,天天装未成年装90后是想拐骗无知正太还是想勾引猥琐大叔啊?”

蓝途伸手往何东腰里捣了一拳,笑骂:“你够了啊,别把一笔直笔直的傻孩子往弯道上带。”

“哎?我可没带啊……难道说说还不行?小雪你评评理,你说他二十五六岁的人了整天穿个阿童木美少女战士的到底是何居心!”

江小凯也笑了:“喂,我没有穿过美少女战士……”

戚雪捧着手机刷微博,好像根本没有注意他们在干什么,却开口道:“他是感叹青春一去不复返,装嫩。上次夏清跟他视频的时候说了一句‘我靠,小凯你现在怎么长成大叔了!’把他给整郁闷了……学长你得体谅他。”

江小凯、蓝途和戚雪,当年都在同一所大学同一届,偶尔上课途中擦肩而过,也不过是个脸熟。直到大一下半学期三个人出于好奇都进了话剧社,遇到了当时话剧社的前辈何东和夏清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相见恨晚、臭味相投。

话剧社整个被这五个人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常常以“体验生活、寻找戏感”为由穿着各种古怪的戏服在校园里流窜,尤其后来何东接手副社长之后,话剧社活动就等于是每周一次的小团体聚餐。

结果不但逼得COSPLAY社关门大吉,还导致被透明了的社长同志一看到何东就使劲磨擦他两颗惹眼的板牙。

何东和夏清毕业那年,还做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两个人偷偷摸摸搞了一面二十米长的横幅,在三号食堂门口摆了一个颇具规模的摊子。

那横幅上写了这么几个字“支持‘反恐同日’,同性恋无罪。”

这条震撼的横幅,在那个震撼的夏天带来了三个结果:

第一、向学校里某些菜鸟、如江小凯之流,普及了同性恋知识。

第二、话剧社突然成为了热门社团,大批妹子递交入社申请。

第三、在被各种迂回式、迎面直击式、脑补YY式、欲说还休式、鸡血澎湃式的疑问不断攻击之后,何东和夏清出柜了。但何东和夏清并不是一对。

那个夏天对学校的震撼经过一个暑假就消磨殆尽了,何东踏出校园转而祸害社会,夏清踏出国门转而祸害外国友人,他们也就是为话剧社留下了诡异的一笔。

但是对江小凯的震撼却持续了很久,他感觉自己心里有一个很明显的疙瘩。如蓝途所说,他可是笔直笔直的,那两个王八蛋隐瞒性向的时候,何东对他做过多少猥琐动作且不说他,但当年话剧社排演《鲜花圣母》的时候,他可是扎扎实实地吻了夏清很多次。

嬉闹了一阵,蓝途忽然问:“对了小凯,夏清什么时候回来?”

“没提,不回来吧。”

“嗨。”何东打了个酒嗝,抬起胳膊重重甩在江小凯肩上,“夏清是不可能回来了,除非柯建跟他一块儿回来……小凯,你看嫁出去的儿等于泼出去的水,他在伦敦有了精英男就不要我们本土穷光蛋了。”

江小凯笑笑,感觉何东身上的酒气有些冲,脸微微别过一点。T恤衫上的阿童木因江小凯的坐姿而变形,又因变幻莫测的灯光投影显得错综复杂了。

蓝途倒了杯威士忌往江小凯面前推过去:“要说穷光蛋可轮不上你何东,我可听你们家那位说了,最近生意有起色?”

何东抬起指头摇一摇,笑得很暧昧:“不够,咱起码要赚个几千万的,跑去伦敦把夏清给抢回来……是不是啊小凯?”

何东惯性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江小凯一口威士忌正在下咽,被他一拍生生呛了一口,顿时咳得满面通红。

戚雪放下手机,递过去几张面纸,板着脸对何东说:“你怎么又欺负傻孩子?”

江小凯稍微缓过一点,抬手道:“没事……酒太辣了。”

撇去年龄不计,这群妖孽里面江小凯确实算一朵奇葩,当初在学校里面跟着何东蓝途他们装装混、瞎闹闹的,感觉也是个不正经的主。后来接触久了连夏清都惊讶,这么傻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打入咱们内部的?

蓝途看着江小凯呛得眼泪都出来了都不好意思再笑,伸手把自己刚推过去的酒杯拿回来,叹道:“你这样可不行,这么多年了酒量都没上去。哪天夏清回来了,又要把你灌醉。”

江小凯不服了:“我非得跟他喝啊?小爷就不爱喝黄汤,他爱喝自个儿喝去。”

“哎呦喂!”何东夸张地拍着他的肩膀:“都‘小爷’了,你横!你也就在这横,你有种你当面跟他说!“

蓝途也起哄:“对对对,赶紧的,你现在打个电话给夏清,你说‘你再不回来,小爷以后都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江小凯一愣,抓起面前的酒杯捧在手里:“我有病?国际长途不要钱啊?”

“何老板给你报销!只要你今天敢在夏清面前说一声‘小爷’!”

“就我给你报销,赶紧的!”

戚雪依旧捧着手机,只是间歇性地抬起头来扫一眼江小凯的表情。

这么多年过去,“逗江小凯”始终是个乐此不疲的游戏。

傻孩子就是傻孩子,江小凯终究还是扛不住那两个妖怪的纠缠,掏出手机的时候连戚雪都全神贯注地等他拨号了。

江小凯心里是很不乐意的。夏清出国已经有三四年,期间他都没有主动给夏清打过电话或者语音视频。倒也不是他不想念夏清,就总觉得主动去找夏清不太妥当,究竟不妥当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清。

但每次夏清给他打电话和他视频的时候,他又是高兴的,很高兴。

何东眼看江小凯的手指摩挲在联系人列表里迟迟不按下去,急得抢过手机直接帮他拨了,又塞到他耳边。

可能何东这动作太急促,弄得江小凯一阵慌张,耳边“嘟嘟”的提示音好像也加快了许多。

“喂?”

不是夏清的声音。

江小凯立刻动了动拇指,挂断。速度快得就仿佛和意识同步似的。

“哎,怎么挂了?!”

UL和别的酒吧不一样,江小凯唱完之后,会有半个小时的休场,这段时间酒吧里放的是舒缓的轻音乐,直到下个歌手登台。所以这段时间,酒吧内是相对安静的,就连坐在江小凯对面的戚雪都能听到刚才从手机里传出的人声。

“不是夏清,大概是柯建。”江小凯握了握手机,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会下意识地去挂断。

“柯建怎么了?”何东笑起来:“你怕什么,你就应该跟他说,‘别绑着我们夏清啊,赶紧放他回来!’”

江小凯轻轻一笑:“人家小两口说不定在干嘛呢,干嘛打扰别人?”

戚雪兴趣缺缺地按着手机,用一种慵懒的口气说道:“八小时时差,顶多也就打扰他们一顿下午茶呗。”

“还是算了,按照何老板那种说法,回头柯建肯定把夏清一顿揍,以为丫在国内还留了个小情人呢。”蓝途调笑着,往江小凯的杯子里加了一点酒。

“切,他敢揍夏清,我和小凯立马飞过去把他废了!”

“那何老板你下手可得留情,把他废得不能人道,回头就轮到夏清把你给废了,哈哈!”

暧昧的话引得江小凯也不住发笑,他拿起面前的酒杯,仰头吞了一口。

chapter 2

江小凯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家里黑漆漆的一片,隐约能听到父母房里传出的呼声。

草草冲个凉,江小凯就倒在了床上。他是真不能喝酒,何东灌他的两扎啤酒就足够他犯晕,脸颊上的热度都能灼过手背。

打开空调,把脸贴在凉席上,江小凯才感觉舒服了一些,眼睛安然地闭合,睫毛乖顺地覆上。

江小凯庆幸今天没有喝醉。喝醉的感觉有多难受,他至今刻骨铭心。

那还是夏清要出国的时候,一群损友都聚在何东的租屋里面疯得个天昏地暗。那天夏清拉着江小凯,一罐罐的啤酒往他嘴里倒。

夏清说,江小凯,我们认识这么久了,都没见你喝醉过,今天你无论如何要满足我一次。

于是江小凯就真的醉了,他模糊记得夏清冰凉的手一直拍打他的脸,一边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喊他“贱人”和“傻子”。

江小凯尚有的意识开始不满,他想夏清我对你够好的了,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唱歌给你听,你感冒发烧的时候我陪你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去打吊针,在话剧社的时候你各种欺负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临毕业了居然大白天下说自己是个GAY,就这我都没嫌弃你还当你兄弟继续对你好,你他爹的还骂我贱人傻子。

这种不满立刻化为了行动,江小凯一把捏住了夏清的鼻子,用力过大,疼得夏清眼泪都流出来。

可是江小凯看他红着眼睛的样子一点都不愧疚,反而很舒坦,他笑着拍拍夏清:“你也有被我蹂躏的时候。”

要是江小凯清醒着,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做出这种事,别说捏夏清鼻子,平时夏清瞪他一眼他就立刻能从新鲜大白菜蔫坏成高丽泡菜。

所以当夏清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江小凯欺负了的时候,瞬间兽变,扑上去就是一顿撕咬。

那是真正的撕咬。

第二天江小凯酒醒,除了想起昨晚昏天黑地的呕吐,还发现自己手腕肿起老高并且附带一个有明显血痕的牙印的时候,整整愣了三分钟。

打那之后,江小凯便对酒类敬谢不敏,那是血的教训。

但今天晚上他却很想喝,那两扎啤酒下肚几乎都没有犹豫,就想肚子里有两个空洞,非得用黄汤才能填满。

江小凯翻了个身,抱住被子,刚打算就这么睡过去,电话却响了。

铃声响起的同时,他就清醒了。江小凯的朋友统共那么几个,何东蓝途这会儿估计刚进家门,其他玩得比较一般的更不会半夜两三点来电话。

那么就只可能是某位时差党。

“喂,小凯啊。”夏清的声音本来很清澈,这会儿刻意压低又明显带着笑意,不自觉地就让江小凯联想到某种毛茸茸的动物。

江小凯推开被子坐起来,“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噢,不对,你那还下午?”

“也入夜了……不是你刚才打电话找我?”

“哦。”江小凯顿了顿,说:“刚跟何东他们玩呢,不小心拨错了。”

电话那头夏清笑了笑,传递过来的笑意让江小凯也勾起了嘴角。

“小凯啊,你想不想我?”

“想、想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夏清问话的语调很暧昧,如愿听到了江小凯那种不自然的回应、很仓促的尴尬之后竟然恶劣地笑了起来:“就下个月了。”

“真的假的,这么快!”

夏清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但是出来好几年了,爸妈总叫我回国……这次柯建他们研究所放大假,正好和他一起回去,先呆两个月吧。”

“怎么,还回伦敦?”

“当然啦,你也知道国内……那种……压力比较大,还是在这边感觉自由一点。”

江小凯仰靠在床上,感觉走失的酒气又慢慢回来了,微微苦笑。

“也是啊……”

过了会儿,夏清突然说:“小凯,唱首歌吧。”

果然是酒劲回复了,江小凯又觉得有点微微的晕醉,夏清的声音听在耳朵里都有点模糊。

“你想听什么?”

“随便,好听的就行。”

江小凯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搭在额头上,半梦半醒的,自己也不知道唱了什么,只感觉夏清应该听得很认真,因为耳边除了很轻的呼吸声以外,什么都没有。

时光好像倒流去了江小凯大二那会儿,夏清听过江小凯唱歌之后就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隔三差五就会半夜里打电话过来让他唱一首歌。

如果不是江小凯的室友知道电话那头是全校第一毒舌夏清学长,一准认为江小凯谈恋爱了。他唱得很认真很动情,尤其寝室熄灯之后,几个大男人躺在床上听江小凯对着电话唱歌,

也都会被他打动。

所以夏清出柜那会儿,寝室几个立马怀疑到江小凯头上。

可人家夏清只是抬手戳了戳江小凯的脸,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切,就他?”

转身江小凯也嘀咕:“你们这个联想也太惊悚了吧。”

这几年夏清偶尔和江小凯视频的时候,也会让他唱几首,可是对着摄像头,江小凯怎么唱都投入不了,总是敷衍敷衍就过了,要不就是一整首都唱不下来。

有点晕醉的江小凯确实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唱什么,只是本能地哼唱着某一首熟悉的歌曲。手机紧密地贴在耳边,江小凯也感觉到自己唱得很动情,有一种久违的安宁从心底漫上来,把一切不敢面对的和想要的面对的情绪统统浸染、掩埋。

唱到后来江小凯自己睡着了,夏清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他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摔到床底,电池和机体分离有一尺远。电池边还躺着那件阿童木T恤。

看到阿童木T恤,江小凯突然想起昨夜夏清说要回国。他像受了惊吓似地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拉开衣柜。

看到衣柜里一排卡通衫,江小凯自己首先绝望了。

以夏清的脾气,一定会指着他的衣服说:“傻子,你长不大了啊。”

chapter 3

戚雪坐在试衣间门口,听江小凯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动静。

“傻子,你怎么突然要买衣服了?”

江小凯扣上最后一粒扣子,推门走出来:“还不是老被你们说的,不是看不惯我穿阿童木么。”

江小凯长得很高,Jack&Jones的格子衬衣正好可以修出他一身干净深沉的气质,可惜还是因他脸上的稚气破了功。

“这件还不错吧?”

“可以,但是最好把你那傻笑给收起来。”

江小凯刚进话剧社那会儿很多人都当他是个宝。一是江小凯唱歌好听,其二就是他的笑容。

倒不是说江小凯笑起来有多么颠倒众生,他笑的时候完全不收敛,弯起眼睛张开嘴巴就哈哈大笑,笑声天真得像个孩子。但凡江小凯开口一笑,身边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跟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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