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啥?」
「让我袭个警呗。」
「滚蛋。」
「我弟在家的这些天你都没让我碰过。」
「那他回来之前呢?你不是说先吃饱了才能忍受饿肚子嘛?」
「之前的早消化完了,又饿了。」
二十分钟后,两个从胃部到下半身都处于饥饿状态的人滚床单正滚到关键处,梁泊雨的手机响了。
梁泊雨不接,掐住夏天的腰要继续挺进。
夏天一脚把他踢倒床边,「接电话。」
「不管它。」
「接啊,要不我会分心的!」
「他妈的!谁啊?!」梁泊雨光着屁股跳到地上从裤兜里翻出了手机,「唉?安明。」
「喂?」
「喂,泊雨。」
「嗯,什么事?」
「我跟你说……嗯?你怎么了?声音怎么怪怪的。」
「啊?咳——我没事,快,你要说什么?」
「就是啊,我们现在已经能够控制超光速的加速度了!」
「哦,恭喜你。」
「不是啊,我想问你要不要再试一试啊?」
「不要。」
「啊?为什么?!你听我说,前些天我们实验过了,我们把一个……」
梁泊雨把电话拿到客厅里,转身又回了卧室。
「什么事啊?」夏天立起一个枕头靠在了上面。
「没事,说可以控制什么加速度了,问我要不要试一试。」
「那你怎么说?」
「当然不要。」
夏天笑了,「安大夫可真好玩儿……」
梁泊雨抓住夏天的脚腕一把把他拖到了床边,「再好玩儿也没你好玩儿。快来乖乖地让老子玩会儿吧!」
说着梁泊雨掀翻夏天,一个饿虎扑食扑了上去……
「泊雨!泊雨?喂?喂?你有没有在听啊,要不我过几天去找你们吧……」
电话还在客厅里响着,卧室里已经传出了夏天高低起伏的阵阵呻吟。
明永乐三年,大宁,春。
「你怎么又来了?」梁庸看着站在书房门口的夏纪。
「来看您。」夏纪不请自入。
梁庸合上手里的书,「现在皇上不仅重用锦衣卫,还重新恢复了诏狱,你不是应该很忙吗?」
「是忙,可万岁也让我多注意原各个藩王手下的掌兵重臣。所以我要多多注意您。」
「哼,你注意我有什么用,有这功夫你不如去看看我家老二和老三在干什么,现在大宁梁家的兵都是他们在管。」
夏纪走到梁庸身后,「大人,我推您去水边走走吧?」
梁庸把书放到桌上,向后靠住了椅背。
正是傍晚,园子里水塘上被照得金光一片。
走了一会儿,夏纪停住,「大人还记得六年前,咱们在这儿跟刘公公动起手来,您还差点儿失了湛儿吗?」
「当然记得。那时二十八年未见,再见面,你竟是奉命要来杀我。」
夏纪低头笑笑,「大人知道我不会那么做。不过当时多亏了有未平和敬儿在。」
梁庸看着水面,「不知道子矜和峥儿现在在哪儿,怎么样了?「
「您也不信他们没逃出来?」
「当然不信,而且卞青不是说了么,他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和安大夫都出来了的。」
「嗯,大概是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了吧。也好,隐于山林,也能落得消遥自在。敬儿从小就不喜欢朝中官场诸多算计。」
梁庸扭头看看也在看水的夏纪,「我还好,家里人多热闹,想峥儿了也还有湛儿围着我闹腾。可你呢?一个人不孤单吗?」
夏纪动动嘴角,轻笑一下,「您不也说我应该很忙,哪有时间觉得孤单呢?再说锦衣卫现在势广权重,六部五军也敬畏三分,比太祖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也算得偿所愿死而无憾了。这还多亏了敬儿,当初他求我给燕王送情报的时候说过,锦衣卫不会就此一蹶不振。看来,今天事他早有预料。」
「可不是吗?就像一切都是早被安排好的。」梁庸看着很快就要落下山去的夕阳伸手摸了摸腰上的短剑。
「不说这些了。」夏纪一转身,又推起梁庸,「大人刚才起说湛儿,他还是那么淘气吗?」
「嗯,更淘了,很像峥儿小的时候。走吧,晡时到了,咱们直接去吃饭,你能看见他。」
「又要在您这儿吃白饭了。」
「你这几年吃得还少吗?不过看在大宁离金陵这么远,你还不嫌累愿意来回折腾的份儿上,就让你多蹭几顿吧。吃完别走了,留下多住几天,反正我这老头子在家里也没人愿意陪我说话。」
夏纪乐了,「是,大人。他们是不敢。」
「别叫『大人』了。」
「好,岂之。」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明洪武四年,辛亥,春。
嘚嘚——嘚嘚——北平北郊,一个风华正茂、面目清秀的年轻人骑着马由远及近,飞驰而来。
天黑前,应该怎么也能到北平了。夏纪心里这样想着,脚下不敢有半点耽搁,紧夹几下马腹,催促它再快些。
两天前夏纪接到密旨,召他即刻回宫。其时夏纪正随着梁庸在阴山云川卫一带巡边。可夏纪不能跟梁庸当面告别,便只好在临行前夜跟梁庸一起痛快地喝了顿酒,来了个一醉方休。
天不亮,夏纪给还歪在榻上熟睡着的梁庸盖了件大氅,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就走了。
夏纪一万个不想走,但皇命难违。所以这路他赶得格外抑郁。心里不痛快,便只顾闷头快跑,倒比平时速度快了。眼看北平就在眼前,夏纪正准备快马加鞭,却突然好像听见哭声。
夏纪及时勒住马,侧耳细听。
没错!是有小孩儿在哭。夏纪翻身下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认真找了过去。
很快,他就在一块满是巨石的斜坡上找到了声音的来源。竟然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夏纪朝空旷的四周看了一圈:除了他和那婴儿,再没有其他人了。可这孩子哪儿来的呢?
再看看孩子,夏纪头疼了:扔这儿不管吧,实在于心不忍。把孩子捡了?可他皇命在身,必须要尽快赶回金陵才行。
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夏纪弯腰把孩子抱了起来,他决定先到北平城内给找个好人家儿再说。
这是什么布?!夏纪发现垫在孩子身下衣服很奇怪,全都是血不说,还是从没见过的样式。
妖服!夏纪皱起眉头,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衣角和裤脚,嫌恶地把它们丢到了一边。怀里的孩子一时没了遮盖,立刻挥动着小胳膊小腿儿哭得更欢了。夏纪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个男孩儿。
怎么办呢?走得匆忙,除了钱什么都没带啊!夏纪往自己身上看了一下,有了。他先两手倒换着脱了外服铺到地上把孩子放下,然后脱了中衣又脱内衣。最后他用内衣把孩子包好,自己再把衣服穿上。
可抱起孩子晃了晃,他还是哭。夏纪想想:大概是饿了。转身从马上摘下装水的皮囊,冲了下手之后,他用手指沾了水递到孩子嘴边。水滴顺着婴儿粉嘟嘟的小嘴流进去,他果然立刻不哭了。夏纪又沾水,再给他喝。结果几下之后,孩子把小嘴儿一揪,直接吸住了他的手指,而且一边吸,他两个圆滚滚的熟蛋清一样的小腮帮子还在来回蠕动。那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手指又痒,夏纪忍不装呵呵呵」地笑出了声儿。
又喂了几下,夏纪觉得差不多了。只要他不哭,能先带着上路就行。小婴儿没有意识到已经没有东西再流进嘴里,但肚子不难受了刚才也哭累了,现在他开始张着眼睛努力地想要感知周围的一切。一双又黑又大的瞳仁上下左右地移动,眼角还挂着没干的泪花。
夏纪心里怦然一动:要不……我养着吧!
又看了一会儿,夏纪下定了决心,一手抱住孩子翻身上马,另一只手一扽缰绳,继续往北城门赶过去了。
梁庸拼了命地夹马,可沿着一路的蛛丝马迹追过来,就是不见夏纪的踪影。气得他在心里直骂:该死的元绪!平时行军怎么没见你有这速度?!
昨天早上梁庸一醒过来就发现夏纪不见了,开始他没在意,可是后来发现夏纪的马也没了,他这才觉出不对劲儿来。
其实早在几年前,在夏纪一次受伤昏迷的时候,梁庸就在他的身上发现了「大内亲军」的牌子,他当时就明白了夏纪是皇上派来监视自己的。不过梁庸自觉没什么短处怕被抓住,而且夏纪除了没表明真实的身份,对他的忠心耿耿和领兵的能力他都看了在眼里。梁庸知道夏纪是身不由己,也不相信他对自己是虚情假意。于是待他如常,从没问过那亲军御牌的事。
看来是又接到什么新的旨意了。梁庸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军帐里觉得很是失落。想起昨晚酒后他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梁庸忽然生出几分怨恨:知道你是不能违抗圣命,可就不能道个别才走吗?昨天还跟我把酒言欢,回忆了那么多一起并肩杀敌、醉卧沙场的往事,不是成心让我难受吗?
不行!梁庸一咬牙,转身掀开军帐,「来人!备马!」
在往前就是北平了,看来他是想取道济南经徐州回金陵。梁庸已经成竹在胸:你两天没停,今晚一定得进北平休息,我就不信追不上你!
正要给马屁股上再加一鞭,梁庸忽然在眼前的石头坡上看见了一团白色的东西。他勒紧缰绳减慢速度,朝那团东西走了过去。
等靠近了,梁庸以为自己眼花:怎么像个孩子?他赶紧下马走到跟前细看——果然是个婴儿。
死了吗?梁庸小心翼翼地蹲下来,伸耳朵听了听:原来是睡着了。那孩子叉着两条小胖腿,张着胳膊,居然睡得很香。
天啊!这是谁家的孩子?天都要黑了,连包都没包,就这么丢在大石头下面,谁能看见?!这要不是我眼尖,扔这儿一宿,不饿死也冻死了!梁庸很心疼地把孩子抱了起来,又朝旁边看看。
嗯?这是什么?梁庸从地上捡起两个被不知用什么做的线捆在一起的金属环。兵器吗?好奇怪,这天下还有我没见过的兵器?梁庸把那东西拎在手里挥了挥,觉得不像兵器倒像刑具。
这又是什么?梁庸眼睛一扫,又在旁边看见一堆烂布。拎起来再看:裤子吗?怎么全是破洞?进一步仔细查看,发现上面还有血迹。梁庸皱皱眉头,把裤子丢在貌似刑具的东西上,心想:这孩子的父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还是先把他救了再说吧。
梁庸站了起来,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老大刚过世不久,难道是天意?老天想再送我个孩子?现在怎么办呢?不能带回兵营啊。嗯……夫人正在保定娘家,不如就近送过去好了,她一定高兴。让她在岳父家再呆几个月,到时就说是她又生的,直接抱回大宁去就行了。可是……元绪……
这时孩子忽然醒了,没哭,挥舞着莲藕似的小胳膊在梁庸胸前杵了一拳。梁庸看看他的小拳头,觉得有些奇怪。伸手扒了扒,从孩子的手里抠出个白色的物件儿。
这个是……棋子?梁庸放在手心里看了看,又掂了掂。嗯,应该是块玉,一定是能证明孩子身份的东西,得给他留好,等将来做成个玉坠子让他随身戴着。
「呜——」孩子忽然撅起小嘴儿叫了一声,梁庸低头去看,他好像在看着自己笑,接着梁庸觉得怀里一热——他尿了。
等他尿完了,梁庸笑着在他的嫩屁股上轻拍了一巴掌,「你这个臭小子!」
「呜呜——」他叫得更欢了,也不哭,只是一个劲儿地拳打脚踢。梁庸看着他皮实又淘气的样子,顿时喜欢得不行。什么也不多想了,赶紧把没沾到尿、还算干爽的长袍下摆撕了下来把他包好。
抱起孩子上了马,梁庸往北平的方向看一眼:唉——追上了又能怎么样呢?也不过就是再互道一声「保重」,我不能不回营中,他更不可能不回金陵。算了,有缘无份,来世再同上沙场并肩杀敌吧。
「唉——」梁庸怅然一声,扽起一边缰绳,调整马头,改变了原来的路线,往保定方向去了。
也许历史早已发生过改变,只是人们身在其中,不得而知。
也许每个人都有过不为人知的经历,只是自己无法记得。
也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轮回。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