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臣摘下金边眼镜放下手中的书,扫了它们一眼又将目光落回韩之傲的身上。
“情书!”
“谁的?”
双手杵在桌沿,韩之傲耗着耐心居高临下地和他对视,“以你江大红人永无止境的魅力来看,你以为会是谁的?”
“这么说,就是我的喽?”
江臣嘴角轻扬,弯起非常亲切的微笑,他并不急于翻阅这些信。
“装,继续装!”
“我哪里装了?”
“你在学院里拈花惹草那些事你以为谁不知道?招了一大群女孩子跟在你身后屁颠屁颠地转,你特威风吧!你特神气吧!你觉得自己特了不起吧?”
韩之傲气得半死,血液无限沸腾。
江臣端起桌上的咖啡轻呷了一口,回以他一个完美的微笑。
“之傲,你吃醋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吃你个大头鬼!谁吃醋?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少爷吃醋?别得寸进尺!”
韩之傲不悦地蹙着眉,狡辩姿态暴露无遗。
江臣轻叹着站起身,俊美的面容带着放大数倍的邪恶贴近他。
“还是学不乖,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坦诚?”
两人的鼻翼只差0.0001公分便贴在一起,然而他却把握的刚刚好。
“看来昨晚对你的惩罚还远远不够!”
邪美的眸带着肆意张狂的笑,江臣忽然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是想以这种方式来向我控诉你的欲求不满,对不对?”
“你真是个混蛋!”
韩之傲伸手想撕碎他那一脸邪佞,可惜速度不够快,两手被江臣迅速抓住反握。
江臣的洞察力永远这么惊人,总能在前一秒预知他要做的事。
“这么迫不及待想摸我?”
江臣环顾四周,展露恶魔邪恶的尊容,“我倒是不反对在这里满足你。”
“鬼才想摸你!”韩之傲脸红地发烫。
“难道你不知道,大学的学生会室里是孕育爱的温床?”
江臣的话里饱含另一种情愫,抓紧他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滚开!变态!”
韩之傲趁着江臣放松的空挡狠狠挣开了他的禁锢,风一般地逃出了学生会室。
他也是男人,和江臣在一起做那些奇怪又幸福的事情也就罢了,偏他还是被压在下面,被名正言顺欺负的那一个!
凭什么他要理所当然的接受被压的命运?
凭什么他就要接受江臣无时无刻无理的诱惑和挑逗?
不甘心!
他也是有自尊的!
回到寝室后,景韩不在。韩之傲轻坐在床上,回想起江臣那邪恶的嘴脸就恨得牙痒痒。
拉开抽屉,他翻出一个崭新的日记本用马克笔在第一页龙飞凤舞了四个大字——
推到江臣!!!
这,就是他今后活着的目标!
20XX年X月XX日
我,韩之傲!于今日下定决心推到江臣那个混蛋,要让那厮在我面前再也抬不起头,让他明白病猫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最好是抱住我的腿,哭着求我说他再也不敢了,叫我饶了他!
然后我会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你、做、梦!”
韩之傲的人生目标——1.压死江臣!2.占领主导地位,让江臣这恶棍无颜回家见乡亲父老!3.让恶魔江臣跪在我面前,大喊三声:“少爷,我是你的人!”
书写完毕,收起笔,韩之傲抱着日记本狠狠地亲了一口。
一物降一物,奈何江臣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纵使你是那法力通天的白素贞,我也要做那法海,将你收在我的金箔里!”
兴起高呼之时,景韩推门而入。
见他一副誓死同归的摸样,姚景韩绝美的脸上漾起和煦的微笑。
“为何不做许仙?”
景韩的话令韩之傲一愣。
对啊,为何不做许仙呢?
让江臣爱他爱得失去自我,心甘情愿给他压!
“景韩,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决定从今儿起封你做我的智囊星!”
韩之傲殷勤地跳起来给景韩倒了杯水,景韩见他笑得诡谲,不禁流露关切。
“你还好吧?”
“好!非常好!”
他朝景韩绽放一个自认为最潇洒帅气的笑,得意忘形之下忘记下身的痛楚,一屁股坐回床上。
这一坐,差点要了他的命!
韩之傲倒抽着冷气,痛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可恶……”
景韩放下杯子坐到对面的床上,淡然一笑。
“忘了告诉你,乐极生悲,是必然的结果。”
对于姚景韩泼的冷水,韩之傲不以为意。
农奴翻身把歌唱,眼看地主就要下台了,这点小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江臣啊江臣,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迎新晚会之后,姚景韩凭借其出色的容貌、不染尘世的空灵气质以及他卓越的舞蹈功底再度蹿红整个政阳学院。
景韩自小学习芭蕾舞,学习了十四年。
这种在韩之傲印象中有些女气的舞蹈,却能在景韩的演绎之下如同一个精彩缤纷的故事,令人痴迷忘返。
这是他第一次看景韩跳舞,清冷的灯光追逐着景韩轻盈的身姿,他一遍一遍的旋转跳跃。
如同翩然起舞的蝶,破茧欲飞,又如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笑起来令万物失色的姚景韩,绝美得令人惊叹。
韩之傲一直觉得景韩身上有一种妖冶的气质,因为他有一双清澈无比却又妖娆妩媚的眼,剔透晶莹然却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这次后之傲才知道,原来姚景韩是当地很有名的天才芭蕾舞一级演员,国内国外的很多剧院曾多次邀请他加入,他只是一味拒绝。
他的才能很快被舞蹈系的导师认同,系里大肆鼓舞景韩转去芭蕾舞专业重点栽培,他始终笑颜婉拒。
送给姚景韩的情书礼物越来越多,现在韩之傲不仅是江臣的情书中转站,还成了景韩的得力信差。
人生悲惨也不过如此,在两位大人物的光芒映衬下,清秀可人的韩之傲显得如此渺小。
江臣的一切,韩之傲再了解不过。但景韩在他眼中一直是谜一样的存在。
孤傲如景韩,却愿意跟他一起同进同出,共进晚餐;与世无争,却愿意出席迎新晚会,大放异彩;明明可以住进羡煞众人的特别楼,却偏偏跑来“贫民窟”吃苦;院领导如此强烈要求对他重点栽培,他却想都不想的拒绝。
姚景韩,一个相识不久却让他分外熟稔的人。
江臣讨厌他,他也敌对江臣,两人间的不和不知从何时渲染开来。
江臣厌恶姚景韩接近他,厌恶景韩叫他之傲而不是韩之傲。
景韩却从未用怪异的眼光去审视江臣对他的霸道行为,两人一切的不合理在姚景韩的眼中仿佛再正常不过。江臣醋意大发他视而不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江臣的忍耐力。
夹在两位大人物中间,渺小如韩之傲,甚感疲惫,却无力阻止。
14.让我也压你一次
“美术系艺术设计一年级的韩之傲同学,听到广播请速到学生会室来——”
在韩之傲刻意回避江臣的一星期后,江臣终于出此下策,以这样的方式逼迫之傲见他。
“再重复一次,美术系艺术设计一年级的韩之傲同学,听到广播请速到学生会室来。”
江臣独特而富有魅力的嗓音由广播站传至整个学院,在每个空气流通的地方散播开来,所及之处惹来一片尖叫。
像是早就预料韩之傲的心思,他又附加了一句:“十分钟内若见不到人,后果自负!”
混蛋!
居然玩威胁?
韩之傲不屑地轻啐。
江臣也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了?身为学生会干部居然滥用职权,利用学院设备传达私人信息!
不过,那令人心生寒畏的语气还是让他不由一颤。
可以肯定的是,江臣生气了!
迫于江臣的淫威,韩之傲在计时器9分59秒99时,硬着头皮推开了学生会室的大门。
江臣双手环胸伫在窗边,放下手中的计时器,狭细修长的双眸间蕴藏着积蓄已久的怒火。
他微眯着双眼,等待韩之傲走过去。
“有、有事吗?”
韩之傲斜眸睇着江臣,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你再敢说一次试试看!”
江臣眉峰一挑,怒意立刻显现出来,迈开修长的双腿直直走向他。
“不然说什么……”
盛怒的双眼与韩之傲纠缠在一起。
愠怒中的江臣依旧羡煞旁人,生起气来都无人可比的英俊。
“为什么躲着我?”
江臣神情凛冽,双眸带着不甚幽深的黑,步步紧逼。
韩之傲倒退一步。
“原因你知道。”
“就为那该死的玩笑?”
江臣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看得出他在刻意压抑怒气。
“你觉得那只是玩笑?那些话伤到我了!”韩之傲不再忌惮他的怒意。
江臣叹息,难得温和道:“你该明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伤害你。”
韩之傲不禁嗤笑,敛眼扫视江臣。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心思缜密老奸巨猾?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或许我们有默契,但我不会了解你所有的意图!”
“如果我说了什么伤害你的话,那么我道歉!你可不可以别再这样躲着我?见不到你,对我来说是种煎熬!”
江臣低咒一声,俊逸出色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痛楚。
这是他从不曾吐露的心声,在韩之傲面前他一直是个倔强到不可一世的王。
这次,他意外的坦诚。
听到江臣的表白,韩之傲的气势顿时减了一截。
差不多是时候将他的想法说给江臣听了!
“我们都是男人,做这些本就是违背常理的事。虽然每次都让我觉得很幸福,但我想……”
江臣细长的双眼凝视着韩之傲,对他话不置信。
“你是说……”分手?
他居然明白?
韩之傲一愣。
“对,我的意思就是……”也让我压你一次!
他明显感到江臣的身体一僵,双手倏然摁住他的肩,恶狠狠地威胁:“把你的话收回去!”
“为什么?”
他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吗?
“别逼我伤你,我不想伤你!别再说这种挑战我耐性的话,你该知道我的耐性早就被你磨光了!”
“凭什么每次都要听你的?我就活该忍受你,活该低你一等?”
他还以为江臣真的理解了,原来都是错觉,是错觉!
“少啰嗦!”
江臣的怒火越燃越旺,黑色的眸间炽起凶猛而危险的恐怖之火。
那眼中的恐怖清晰可见,却让韩之傲看不懂这一切。
这要求很无理吗?
为什么他气成这样?
江臣真可怕!
“放手!”
韩之傲妄想退离他的禁锢,
江臣倏然收手,将他环得更紧。
“别以为你逃得开,我不会给你逃走的机会!”
“你为什么总这么固执!”
近距离凝视江臣的眼,韩之傲发现那双神采奕奕的黑眸布上些许血丝。
心底某处被触动了……
“这几天没有睡好吗?”
“你以为人都和你一样无情冷血、照吃照睡?”江臣蹙眉冷哼,表情不大甘愿。
不知不觉间,江臣已陷得这么深。
“你完了江臣!”韩之傲忽然笑了,笑得相当开心,“你爱我爱得这么深,没有我在就吃不好睡不香!你离不开我了!”
说话间,语调轻快了许多。
江臣霸道的爱,一瞬间变得不那么沉重。
“是的,我离不开你了!我爱的比你多,陷的比你深!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该高兴了吧?”江臣低叹一声,细长的双眼柔和了许多。
他修长的大手抚在韩之傲的脸上,食指轻柔地摩挲他的唇。
这是一次革命性的胜利!
虽然离韩之傲心中的目标有一定差距,不过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当江臣的唇交叠在他的视线的同时,韩之傲勾起一抹百分百恶质的得意笑容,以两根手指挡在他们即将重合的唇间。
“Stop!”
江臣微眯着双眼,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把戏。
韩之傲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我还没有完全的原谅你,这次的事归根结底就是你的错,你觉不觉的你应该弥补我?”
江臣展露蛊惑人心的笑容,倾身靠近他。
“你想怎样?”
“想让我原谅你吗?”
韩之傲迫不及待。
黑色的双眸闪着难得的兴味,“说说看,我会考虑。”
许久,他终于给出答案。
“让我压你一次吧!”
韩之傲亲眼目睹了亿万个脑细胞坏死的绝望表情,江臣的面色瞬息万变,尴尬的笑容慢慢凝结。
他缓缓地转过身,装作没听见之傲的话。
“很困难?”
韩之傲不甘地追问。
“不,确切的说是不可能!”
15.不能说的秘密
“给我压一次吧!”
韩之傲软硬兼施的三天后,江臣依旧报以沉默。
“小气,某人之前的尊重、疼惜、舍不得难道全部都是假的?”
那个某人继续沉默。
“喂,别以为不说话就能逃过这一劫!”
韩之傲一个倾身,用极其暧昧的神色贴近江臣。
江臣沐浴在午后橙色的阳光下,狭长的双眸架着一副斯文的金边眼镜,将他桀骜不驯的气质内敛无踪。
这样的他,竟让韩之傲联想到优雅这种和他恶魔本质完全不沾边的词汇。
江臣慵懒地伸出右手食指,朝之傲的方位轻轻摆动两下,以磁性不减的声音对他的话予以否定。
“我不想进医院。”
“什么意思?”
韩之傲拍案怒喝,“你瞧不起我?觉得我技术不行?”
“不是我觉得,而是你真的不行。”
江臣优哉游哉地一面品茶一面打击他的自信。
“我有的是时间等你答应!”
韩之傲环顾四周,在偌大的学生会室里选了个看起来最舒服的沙发坐定。
江臣分外优雅地举杯,唇角上扬,朝他莞尔一笑。
“我很乐意和你共处一室培养感情。”
“你!”
他猛地站起身,用火一般的视线灼烧着江臣。
江臣恣意慵懒地望着他,“怎么?”
韩之傲有所动摇,本就扭曲的脸更加阴云密布。
“你、够、狠!”
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下一秒他的手自有主张,抄起茶几上一本杂志朝江臣的头飞去。
江臣不慌不忙,甚是从容地闪过。
杂志在空中做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啪”地掉在地上。
希望它自己转弯的期待落空,韩之傲抑制着胸腔内即将爆炸的怒火,移开了足以将江臣化为灰烬的杀人目光。
“回去狠狠记你一笔!”
他轻啐了一口,风风火火地逃离了江臣的注视,奔出学生会室。
以为他会就此死心?
休想!
秋末的夜晚,月光如白银倾泻一地。
韩之傲由恶梦中惊醒。
那是一个许久不做的梦,他梦见所有的小朋友都狰狞着笑脸,嘲笑他是没有爸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