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凌妃大妈扶了扶歪斜的发髻,坐正身姿,对着一旁的宇文轩道:“轩儿,你可以开始了。”
“是,娘娘。”宇文轩缓缓走上前来,每迈一个步子,都显得那么优雅,那么婀娜。他轻轻展开衣袖,朱唇微启,婉转的声音便如那婀娜的身段一般流露了出来,让人遐想无比。
风来雪去千山碧,一树琼花夜立。
煮茶还得旧年冰,几点更新图画笔。
香凝玉石栏杆处,彩霞如雪云鬓度。
半弦眸色水生寒,一片眉山添秀雾。
风云变,融一壶。柳佳人、化烟如雾。
声声鸟鸣春意许,惹相思、一心倾诉。
清脆甜美,宇文轩的歌声,像是一股潺潺的溪流,走到哪里,都融掉了那亘古不化的冰雪,宛如一阵轻柔的微风,掠过的地方,百花吐蕊,好似一丝碧澈的暖流,流过人的心田,治愈了痛不可遏的伤痕。
假如说,宇文敏的歌,将人们带进了地狱带进了火坑,那么,宇文轩的歌,便像是拯救一般,将人们带回了天堂,给人们带来了温暖和美好。
啊,陶醉啊!宇文轩的歌,每次都能让人这样的浮想联翩,让人这样的欣喜。曲毕,我依然沉醉在那动听的歌声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那么,”凌妃大妈又开口了,“貌似不用我说,也知道,这次的胜者为谁了吧?”
宇文诚和宇文敏默不作声,只有我,一脸兴奋地跑上前去,拉住宇文轩欢喜不已,跳着蹦着。
“下一项比试。”凌妃大妈的声音又传来了过来。
我忙不迭地捧出盒子,递到宇文轩面前:“小轩,这次你来抽。”
“嗯。”宇文轩轻柔地对我回以微笑,然后伸手在盒子中,拿出了一张纸条。
“第三场比试,弄武。”凌妃接过纸条,大声地宣读了出来。
“娘娘,”宇文轩贴在她身边,“娘娘也深知,轩儿的身子骨弱,这弄武的比试,轩儿本就没有学习过,就自愿放弃不参加了。”
“也罢。”凌妃亲自将他送到一旁的椅子前,“轩儿身子弱,这使刀耍枪的功夫事,还是莫要参与得好。你休息便是了。”
“嗯,谢娘娘体谅。”宇文轩对我露出一丝抱歉式的苦笑,端起桌边的茶,轻啜了起来。
怪了,在我印象之中,宇文轩明明是会武功的啊?至少跟他在轩哲殿的时候,我曾经被结结实实地点过穴的啊?
罢了,也许是不想在两个武功高强的哥哥面前丢丑吧?毕竟,先天的身子虚弱,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那么,这一场比试,”凌妃看向宇文诚和宇文敏,“就以你们互相切磋来拼个输赢吧。”
“好,我们正有此意!”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答,不约而同地抽出了自己的兵器。
五十一、孰胜孰赢?
华丽丽的兵刃交接的场面,没有一丝的做作,没有一丝的浮华,只有一刀一剑明晃晃地对峙着,还有两双互相对视着的、明澈的眼睛。
宇文敏拿着的,赫然还是之前那把好几十斤重的狭长的窄剑,而宇文诚手里拿的,是一把看似小巧轻盈、灵活有余的短刀。
长剑突然挥起,宇文敏一个转身之后,向着宇文诚的眉心直劈过去,剑尖与人,只差毫厘。
“宇文诚,小心!”我心里默默呼喊着,整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两枚仙侣玉,在我的紧张下跟着变得微微发热。
宇文诚眼也未眨,在那剑即将触及眉心之时,轻飘飘地飞了出去,短刀,半分未曾抵挡。果然,宇文诚,还是最擅长轻功的,看着他平安脱离,我的心,终于跟着安定了一下。
可宇文诚还没有落稳,宇文敏的剑又紧追不舍地刺了出去,我紧张得张大了嘴,却看见宇文诚轻盈得像只鸟一样,在密布的剑雨之间来回游走,半分也未曾伤及到。
不知多少个回合,两个人终于停顿了下来,也许是一功一逃,确实费了他们不少的力气吧!
“五弟,”宇文敏忽然开口,说话之中,听得清他的喘息“五弟这般躲来躲去,岂是大丈夫的行为?”
“二哥,你五弟在世人口中,只不过是一介痞子,花花恶少,当然不可能是二哥口中的大丈夫。”宇文诚嬉笑着从房梁上跳下来,稳稳地站在宇文敏面前。
“既然如此,就别怪你二哥我不留情了。”宇文敏话音未落,人已经闪电般前冲出去,举剑直逼宇文诚,冷毅的脸,暴起根根青筋。这火爆的行为,便宛如宇文敏火爆的人,性子冲(四声)到骨子里去了。
宇文敏招招带狠,剑剑不偏,直逼得宇文诚步步退后,却也挣脱不得,无半丝逃脱的缝隙,转眼间,已至墙角,倘若宇文诚在不还手,便真的,要被挟制在这狭小的空间之内了。
我的心,再一次突兀地乱蹦了起来,指甲也跟着嵌进了肉。
再看宇文敏,嘴角露出了预示胜利的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宇文敏挥剑刺了出去,眼看着那剑已经划到了宇文诚的脖颈,我惊悚地尖叫了出来。
“乒!”又是一个短兵相接。我愣愣地转头,宇文诚,竟然倒立在半空中,脚点天花板,手中短刀与宇文敏手中长剑互相对峙。
“呵。”我情不自禁地用手捶了几下心脏,以表示我极度的紧张感,凌妃大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小健,没事的,二哥,是断然不会伤害五哥的,你不要怕。”宇文轩不知道什么时候挨到了我身边,纤细的手臂搭上我的肩,“你若是害怕,我帮你遮上眼睛便是。”
轻柔的话语,和熙得如同四月暖风的气息,温柔得扑在我的尔侧,麻痒难耐。我的脸立时一红,忙不迭推开他去。
当是时,只听见宇文诚大喝一声,脚踩着天花板便开始了反击,兵刃碰撞的声音,不知道狠了多少倍。
情势逆转,宇文诚从防变成了攻,而宇文敏,则从刚才雄赳赳气昂昂的攻击变成了不得不退。
“不要恋战了,再战下去伤了和气!”凌妃凌厉的声音突然传来,“敏儿,诚儿,一招定胜负!”
宇文诚、宇文敏心领神会,瞬间都使出了自己最具爆发的招式,只听“呛”的一声,宇文诚踉跄落地,手中短刀断成两截。
“喂,宇文诚,”我再也按捺不住,挣开宇文轩扑了过去,“喂喂,宇文诚,你没事吧?”
宇文诚那个臭无赖,虽然平时总是对我以欺负的姿态,虽然以前总是压榨我,可,莫名之中,我似乎,很犯贱地在这压榨之下,对他建立起了友谊,不忍看他受伤,不希望,他被宇文敏明晃晃地打败。
“嘿嘿,”宇文诚大口喘着粗气站了起来,脸上一条寸许长的剑痕,细密的血丝往外流淌着,“小东西,不要小看了你夫君宇文诚!谁胜谁败,还未知分晓呢。”
“啥?”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不会被宇文敏打傻了,在这说胡话了吧?”
“二哥,你说呢?”宇文诚嘿然嬉笑着转过身去,宇文敏收剑回鞘,举手落臂之间,一绺头发轻飘飘落在地上。
哇塞,惊叹的人,除了我,可能再无其他了吧?
武侠片那神乎其神的镜头就在我眼前上演,视觉享受,简直上升到了绝对的高度。
“很好。”不待宇文敏开口,凌妃大妈已经先行说话,“敏儿和诚儿,功夫都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以后带兵打仗,大彦有你们便不足为惧了。这一局,便是你二人平手。”
啥?平手?谁说这个凌妃娘娘公正公平铁面无私来着?难道现在这样,不算是做好人么?
不过,也许宇文敏和宇文诚再战下去,也还是会平手的吧?这个凌妃娘娘,倒是目光长远,知道不要浪费时间。
“太好了,”宇文轩掩面而笑,“倘若二哥和五哥,每天都能这般以和为贵就好了。”
“哼!”
“切!”
平手的两人各自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对对方嗤之以鼻。我才想起,他们两个,是彻头彻尾,十足的冤家。
那么,经过了刚才的三场比试,他们的成绩,我掰着手指头算着,突然发现,三个人竟然打成了平手。
TNND的凌妃娘娘,不会是故意要让他们三个平手,做个老好人儿的吧?还是,她看不上我,想让这三个家伙打成平局,再来纠缠我一阵子?
冷汗直冒,我偷偷地斜睨向凌妃,却见她正襟危坐,半点看我的意思都没有。
切。还以为她是看不上我,结果,她是根本都没看过我。
“小青瓜,下一张签,我来摸。”宇文敏大喇喇地拿起抽签的盒子塞进我怀里,从那余下的两张纸条摸出一张,然后打开。
刚一展开字条,就看见宇文敏对着窗外喊道:“来人,笔墨伺候!”
可想而知,那第四项比试,便是比试耍墨了。
五十二、诗词、绘画与雕纂
依照要求,下人很快便带上了需要的东西。笔墨纸砚,连带着诗赋书画,桌椅板凳,就差柴米油盐、锅碗瓢盆了。
三张长桌并排而立,丈余长的宣纸一字铺开,全备的毛笔放于桌侧。
“闲话不多说,那就开始吧。”随着凌妃娘娘的一句号令,宇文敏和宇文轩,纷纷奔着自己的那方桌子走了过去。下人研磨,他们便开始了摩拳擦掌。
再看宇文诚,那厮竟然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悠然自得地看宇文敏和宇文轩作势。
我不禁一阵火大,一个箭步冲到宇文诚面前道:“宇文诚,你干嘛?人家都已经开始了啊!”
奶奶的,想要故意输掉比赛就直说!
想要抓住他的衣领子,好好质问一番,结果他轻盈地一跳,飞上了天花板,然后轻飘飘落在房梁上。
“怎么的,小东西,怕我输了比试?”宇文诚得意地瞅着我,看得我心里火气直冒,却拿他半点奈何不得。
“臭宇文诚!有种你给我下来!”
“我偏不,”宇文诚得意地笑开,忽然从口袋里又掏出那把小短刀来,嘴里还直吵嚷着,“哎呀,这刀似乎有些钝了,还是磨一下的好。”
说罢,他便抽刀出鞘,自顾自拿着短刀在房梁上摩擦开来。
“喂,喂,”你大爷的!(当然,这句话不敢直接骂出来)
我仰头半晌,他都不再理我,倒是弄下不少木头屑子,结结实实扑了我一脸,我暗自咒骂着,不得不离他远些,去观看宇文敏和宇文轩的大作。
宇文敏已经开始着手,看样子,似乎是要一挥衣袖,写出一首大气的诗词来。墨已研磨得差不多,一只大号的毛笔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
再看宇文轩,也在细细地看着那墨,似乎挑选着那砚融化的时机,几根大小、粗细不一的笔也已经攥在了手里,他的眼睛,只盯着那墨,半丝分神的感觉都找不到。
人家都已经在全力准备了,宇文诚那个白痴,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不会书墨的话,像适才宇文轩那样,直接放弃不是更好?何苦要像现在这个样子,跟个耍无赖的泼皮般让人郁闷。
耍无赖的泼皮?他不就是那样一个人么,也不枉了那花花恶少的名称。
“真没意思。”我闷闷不乐地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左右环顾起来。
宇文敏和宇文轩皆是一脸认真对待的样子,半丝顾他的闲暇也没有,再看凌妃,那高雅的脸上竟然露着若有所思的笑,心里这个气啊,抬头再看宇文诚,却见他依旧磨拭那小短刀,只不过,脸上再没了戏谑的神情和玩味的笑,相比之下,认真的样子,执着的态度竟然可比敏、轩二人。
我彻底晕了,真的不知道,宇文诚的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当是时,只听见宇文敏大喝一声,毛笔蘸到墨汁里,狠狠地吸住了墨,然后开始在偌大的宣纸上游走。
宛若游龙惊风,动作出神入化,那毛笔,也好似成了神来之笔,伴随着他刚劲的爆发力跳跃纸上,短短的几十秒,迅速的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沓,没有一丝的不干脆,一副作品已经浑然生生,如我猜想,果然是一首诗: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那么,我也开始吧。”宇文轩继宇文敏之后,也开始了泼墨的工作。
几只大小不一,粗细不均的笔在他手中灵活地换来摆去,被他优雅地舞弄来去,姿态好似跳舞,转瞬之间,一副“贵妃醉酒”的美人图已经翩然浮现于纸上。
只是,那图上的女子,怎么也不像是那以胖为美的杨贵妃,倒是,倒是有几分像是,又瘦又小的男子。
“不错!”凌妃忽然站起身来,向着宇文敏的诗词走了过去,“敏儿的字大气磅礴、势吞山河,举手投足无半点停顿,所有文字又停顿有致,真是不错!”
虽然嘴上没说,可我心里也跟着眨了眨眼睛,凌大妈说的不错,确实很有气势。
她又转身走向宇文轩,站在那副“瘦男醉酒”前盯了半晌,然后说道:“不错,轩儿这画,大中有小,粗中有细,举手投足,都以画中美人为中心,画美,人美,情感也丰富,实在也是画中的上品啊。”
完了完了!
我绝望般地看了一眼还在房梁上一心一意“磨刀”的宇文诚,心想着这局比试宇文诚肯定肯定是要输了。
可谁知,这一想法才刚从脑海中掠过,就看见宇文诚伸了个懒腰,然后嘴里吵嚷着“做好了”笑了出来。
“诚儿的也完成了?”凌妃看也未看他,便开口。
“啊,完成了。”宇文诚懒腰伸罢,忽然操起短刀,瞬间将房梁上的硬木劈下了一小块儿,然后一个飞身来到我们眼前。
“小东西,看着。”宇文诚轻佻地挑了我的下巴,然后借着宇文轩那未干的墨汁,将那木块浸了一浸,然后顺手分别扣在宇文轩的画和宇文敏的字上。
那是清秀的雕篆体的两个小字:戴健。
五十三、我的心思
“啊!”我忽然大叫了起来,宇文敏和宇文诚作品上都没有署名,这一扣,不成了我盗版他们俩的作品了么?
大滴大滴的汗从脖颈和背脊流了下来。我侵权了!当然,惊慌之中,就忘了细看那雕篆的写着我的名字的东西。
“好!”凌妃再一次发出赞不绝口的惊叹,“雕工精细,字迹清楚,脉络有致,无半点参差,诚儿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做出这样一个用心之作,真是了得之至啊!”
宇文诚但笑不语,宇文敏和宇文轩也一脸期待之色看着凌妃,这样的诗、画、篆,这样的超凡脱俗的技艺,赢者,到底属谁呢?
只见凌妃嫣然一笑,毫不负责地说道:“这样的比试让我很为难啊!我看不如就像第一场的美色比试一样,三人皆胜出吧!”
“铮!”
我只感觉,脑袋里那根叫做理智的弦一下子崩直,并且险些绷断。还说这凌妃不是在做老好人儿,如此下来,似乎他们三个又战成了平手,倘若如此,那下一场论证的比试,我真是怀疑,还有没有继续比下去的必要了。
啊!我在心里怒吼了一声,真想抓住凌妃大妈的衣领子,狠狠地问问她,是不是故意的。不过我没敢。一来,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我的小命本来就有如冰霜下的小草,随时可能毙掉,敢跟凌妃娘娘叫板儿,无疑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二来,那个凌妃大妈,她,她会武功,就我这小干巴瘦儿,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某艾:“对,小干巴瘦儿,小干巴受儿!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