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豪情之对面缘——飞翔的曼联心

这个沉稳不苟言笑的男人就安静地站在不远处，眼神明亮，身材挺拨，袖口依然翻折在手肘处，露出来的手臂部分缠了一圈白色纱布，面色略显疲惫，却依然潇洒出众。

就在此时，陆正擎也从人群中看到了显然一身风尘的于飞。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已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额头上，领带斜挂，鞋上沾满了灰，眼角有些微红，那双雾色的眼睛隐隐有水光流动，在眼眶里潋潋滟滟的，仿佛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可能双方都没有预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两人一时间竟然呆住了，只是隔着人群彼此看着，明明触手可及，却又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阿飞，怎么过来了？”方严没想到会在羊城看到于飞，兴奋地扑上来，上下打量一番，接着又是一声怪叫，“不是吧，于大公子，你不会是坐飞机来的吧？……”

后面的情景于飞就有些模糊了，紧崩的神经在看到陆擎那一刹那忽然放松下来，眼前一黑，顺势就往下倒。晕倒前只隐隐约约看到陆正擎有些慌张的脸，拧成川字的眉心，好像每次见到他就没有松过。

“你们怎么搞的，身体状况这么差还让他长途飞行？”穿白褂的医生一脸严肃，“病人有点营养不良，血糖偏低，加上旅途过于劳累导致晕厥，没什么大碍，回去一定要注意饮食调理，尤其是饮食规律，一日三餐都要正常吃。”

于飞躺病床上，嘴唇苍白，眼睛下隐隐可见灰色的阴影，仍昏睡着，病中并不好看的面容，陆正擎却忽然觉得这样的于飞有些可爱。几日不见，他似乎又清减了些。

他承认，在医院乍看到于飞的那一瞬间，他那狼狈慌乱的模样让人觉得心悸莫名，酸酸甜甜的滋味涌来，还掺着一点点窃喜，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了，却又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想起那天不算吻的吻，带着麻麻痒痒的味道，明明是羽毛拂过般的触感，却像烙在心脏上，还有那张苍白又冷淡的脸，湿润又倔强的眼睛，总是能够轻易挑动他的情绪。想到这里，胸口就不由发热膨胀起来。

“陆Sir，我不知道你和阿飞之间有什么误会，”坐在病床边，方严语气带着怪责的意味，“看在他几次为你连命都不要的份上，你能不能待他好点？”

方严的责难让陆正擎浓眉一拧，回过神来。

“阿飞是你的狂热球迷，15岁那年他甚至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去曼市求学只为看你比赛。他不知道自己恐飞，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下来，几乎半条命就去了，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才恢复过来。”

方严的话像是霹雳一样打在陆正擎的心上，让他有些发懵。在还来不及回神时，方严继续言疾色厉道：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让他为你再次破例，我从没见他这么失控过，就算是球队出了问题，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他完全可以在星城等消息，不必连命都不要地跑过来。”

“别人都道他是无心事业只知声色犬马的二世祖浪荡子，可谁又明白他的梦想是做中国的大卫莫尔，经营世界顶尖的足球俱乐部……他买下辰辉，全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退役回国，他也不会跟着回来，更不必对你百般讨好，遭这份罪。”

事实来得如此突然，那种心口不断下沉塌陷的感觉又猛地重回身体，面对这些事实陆正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甚至不知道胸口忽然窜过的那道热浪是什么，是可笑的虚荣心？他的魅力足以让一个男人为他神魂颠倒？

一时间，那些焦躁又混乱的情绪掺在一起，让他胸口郁结起来，仿佛千头万绪，都拧到一处。

“我没有让他为我做这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撇清什么，平时的冷静自持忽然化为乌有，只是有用些发涩的声音道，“难道别人为我付出，我就非回应不可么？”

“陆正擎，你……”

饶是平日牙尖嘴利的方严一时也不知从何反驳，气急间忽地被拉住手腕。

“阿严，别说了。”病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醒转过来，气息有些不稳，双眼微敛，睫毛轻颤，苍白的嘴唇蠕动着，“帮我订一张机票，今晚我要回去。”

“回去？”方严跳起来，“你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还是被飞机舱门夹了？你这个样子还要回去？嫌命太长了是不是？”

于飞强力作出微笑的样子，按住方严的手，轻声道：

“今天事发突然，媒体肯定不会放过的，我不回去，那边不定又怎么捕风捉影。”

心脏仿佛麻痹了，在他面前，他早已无地自容，再多相处一刻，他怕自己会痛哭出来。

“我的祖宗，让你这样回去，你大哥知道了会剥掉我的皮，”方严哀叫，又看向神色复杂的陆正擎，“我回去处理媒体那边的事情，球队今晚我也带回去。陆Sir你受伤了，不宜再过劳累，就留下来彼此照应一下吧。”

说着，便起身走向门口，刚出门，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朝两人道：

“不许再闹别扭，有什么误会，回去再说。”说完，便像一阵烟消失在门口。

方严走后，室内的空气沉默下来，一个闭上眼睛装睡，一个拧着眉脸色凝重，半晌都没再说话。

“饿了吧，医生说你都没好好吃东西……你想吃什么，我买回来。”

好一会，陆正擎打破沉默。露在毯子外的那双手，几日不见，怎么越显瘦了。

“不用了。陆Sir，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别把阿严的话放在心上，他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总是有什么说什么。”合上眼睛，于飞淡淡道。

“那晚的事……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大哥。我以为……”

陆正擎也是事后才得知那晚楼下开车的男人是于飞的亲生大哥，只是后来树下那一吻太过震惊，事已至此，反倒让他不知如何开口道歉。

“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于飞神色淡然地打断男人的话，掀开毯子，从床上起身。

“你……要去哪？”男人脸色一沉。

“今晚不回去，总得找间房住下吧。我没事，你请自便。”于飞的声音冷淡而自持，像是有多厌恶这个人似的。

“这时候你上哪去找房间？羊城的宾馆几乎都被球迷和记者预订完了。”为什么只要面对这个人，他就总控制不住脾气。

“哪都行，反正你也不想看见我不是吗？”于飞咬着嘴唇，越发倔强了。

“所以你又准备找哪家酒吧喝酒玩女人是吧。对女人，你玩得动吗？”

站都站不稳了脾气还是这么犟。心口又烧起一把无名怒火，陆正擎有些口不择言。

“是啊，我是个恶心的变态，你还不赶快跑得远远的。”

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四周仿佛冻结住一样。呵呵，好像从头破碎到脚了。

陆正擎真想狠狠往自己脸上抽一巴掌。他绝对不是看不起他，但是看到他咬着嘴唇硬犟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暴躁。如果可以，他真想把他胖揍一顿，恶狠狠地叫他不要沉迷于这种荒诞的感情了，可最近一看那双湿润的眼睛他就越发莫名心悸，那种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让他很抓狂。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你少自作多情，不就是几张旧照片吗？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于飞心一慌，不自觉地揪住身下的白色床单，声音尖锐起来。

“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你自欺欺人？这个世上漂亮的女孩明明多的是，以你的条件哪个不是招之即来。我真不懂你在想些什么。”男人有些气急败坏。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累了，陆Sir，请你离开。”

沉默半晌，于飞仿佛累极般合上眼睛，故作镇定道。颤抖的嘴唇却出卖了他的慌乱。

青年一脸倔强又脆弱的样子真是让人简直火大。仿佛受够了似的，陆正擎忽然起身，高大健硕的身体向于飞压下来，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像麻布袋一样捞起于飞扛在肩头就往外走。

“你做什么？”于飞缓过神来，意味到自己的处境，又羞又窘，双手不住拍打陆正擎肌肉贲起的后背，“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你要想上明天的报纸头条，就尽管大声叫。”陆正擎半轻半重地掴了一下于飞的屁股。肩上耳根都红透的青年顿时噤声。

一路上，于飞趴在男人肩头上，如腾云驾雾般，脸快要烧起来了，眼睛死死闭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男人探知自己的慌乱。

做为一个健康的成年男性，于飞不是没想过与心仪之人亲近，每每午夜梦回时也有渴望，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场合，以这样奇怪的方式。

上下起伏间只觉得男人身躯雄健，坚实的肌理随着呼吸起伏，透着滚烫的热力，让窘迫的青年心也跟着砰砰乱跳起来。腿间隐隐有些躁动，却只能咬着唇拼命压抑，祈求能让他快点从这种不上不下的境地中逃离出来。如果被发现，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天人交战之时，陆正擎已扛着肩上的青年稳步走向一家商务酒店。

第13章

掏出房卡，咔嗒一声，房门应声而开。接着，于飞感觉自己被扔在软绵绵的床垫上，睁开双眼环视四周，很简洁的一个商务单间，长长的落地窗帘被晚风吹起一角，羊城夏夜的晚风熏人欲醉，吹得整个房间安静又柔和。

“我本来就打算明天再回去的，所以之前的房间没退，今晚咱俩将就挤下。”男人说道，低沉的声音里夹带着沙哑，想是劳累一天的缘故。

拿起电话，男人吩咐酒店总台送两份晚餐上来。脱掉鞋子，从衣柜里取了几件衣物，径自去浴室冲澡。

从进来到现在，青年就一直处在呆滞状态中，“好像作梦”，他喃喃自语着。窗外的晚灯隐隐约约照进来，整个世界沉默地只剩水声。

晚餐送上来的时候，浴室哗哗的水已经停了。

男人从弥漫着水气的浴室健步走出来，赤着脚，短发带着湿润的水色，全身只着一条蓝色牛仔裤，胸膛健硕，腹肌贲起，低腰牛仔裤紧实地裹住雄壮有力的大腿和臀部，裤腰的扣子甚至都懒得系上，露出了灰色内裤的一角，越发显得腰线有力，宽肩窄臀。

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于飞的眼睛有些发直，一时间看得口干舌燥，差点忘了今夕何夕。眼前的猛男秀实在有些过于劲爆，随着腿间一股热流刷过，原本就有些躁动的下身，情动之下竟像通电般紧崩起来。

直到陆正擎僵着嗓子咳了两声，才如梦初醒，做贼似地把腿蜷起来。本想解嘲两句，慌乱之际竟然迸出一句，“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了吧。”

说完连肠子都悔青了，只想找根绳子掐死自己算了。咫尺空间，早已无所遁形，干脆躲到浴室不见为妙。

看着脸上像川剧变脸一样呈现出各种表情的青年飞也似地逃进浴室，陆正擎忽然觉得这个刚才浑然不觉正已目光非礼他的青年生动地实在有些可爱。

扛他过来的时候，温顺地趴在肩上，细致的耳尖都红了个彻底，话说他的腰真瘦，瘦得双手就能抱满一圈，却又异常柔韧。特别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青年一脸的倦容，知道身体不宜飞行仍千山万水地赶过来，那样不管不顾的姿态确实触动了他内心柔软的部分。

或许，他是想跟他做朋友的，只是觉得，他不应该这样放低自己，放到低到不能再低的角落，再卑微地开出一朵花来。

这样一想，陆正擎忽然觉得轻松起来。

在浴室磨蹭了半天，直到服务员把晚餐送来，陆正擎担心地敲了敲浴室的门，于飞才万般无奈地关掉淋浴，却发现自己没带任何换洗衣物。内裤早就被扔在地上泡湿了。情急之下只能穿着酒店准备的浴衣走出来，却因为浴衣下不着寸缕而别扭不已。

两人皆带疲色，并未多言，怕一言不和又起冲突，便各占一隅，默默无语地吃着晚餐。

新浴的香气传来，陆正擎只觉得对方身上的沐浴乳香气和自己的如出一辙，都是淡淡地柑橘香。尔后又摇头笑笑，他们用的都是酒店提供的沐浴乳，香味自然也是一样的。

可是，又觉得有些不一样，淡淡柑橘香气似乎特别适合这个瑟缩在白色浴袍下的青年，闻起来了隐约又多了一些甜蜜的气味，他忽然意识到青年来时不带一物，那件宽大的浴袍下也许什么都没有穿。

陌生的燥热感像潮水般拂过春夜的海岸，才退下，又温温柔柔地刷过来。房间太静了，静得好像能够放大瞬间就鼓噪起来的心跳。陆正擎有点坐立不安，不由瞥向房间的另一隅，却猛地与那边的视线碰上，慌得那边的青年像被捉包一样撇过头去，不安地在椅子上尴尬地扭了下，脸窘得似乎都要埋到餐盘里去了，只留下一只全红的耳朵根。

陆正擎忽然觉得青年过激的反应好玩极了，越发像自己养的那只拉布拉多，它吃得正香时你抢过食盒，它也不扑上来追你，就是呆呆地看着你，用那双又黑又湿的眼睛，看得你罪恶感直冒。

待到一切将息，时针已经指向晚上十一点。于飞本打算席地而睡，陆正擎以他病未好全为由，执意不肯，将唯一一张床铺让出，自己则裹了张毯子睡到地上。

尽管这一天算是过得惊心动魄，但白天种种历历在目，两人都是各怀心事，灯灭后，听站对方轻浅的呼吸，反倒有些辗转反侧起来。

于飞睡不着是因为不远处就躺着朝思暮想的人，白日里又几番惊惧忧思，尽管疲惫不堪，却并不着急想睡，而这万籁俱寂的当口，外面的月光散散淡淡地照进来，落在床边男人轻微起伏的身上，这情景已是梦里千百回所见，一夕忽然成真，贪看都不及，哪里舍得再睡？

那边地上，陆正擎下午才筹谋完一场惊险的雨战，又经历球场骚乱，心潮起伏种种，本是倦意正浓，奈何八月的羊城虽然天气闷热，但一入夜，也有几分凉意，下午又才下了一场倾盆大雨，空调一吹，到了夜里，地上倒颇有几分寒气，手臂伤口又有些隐隐作痛，就更难以入眠了。

这就样，两人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就到了半夜。羊城本湿润多雨，尤喜夜发，不知几时开始，外面又淅淅历历下起雨来，敲在窗上森森地响，越发觉得寒气侵人。

“上来睡吧，”于飞挪了挪身子，空出一侧，他知道男人翻来覆去地也没睡着，“地上冷，你胳膊还没好，当心着凉。”

“没事，你睡。”床下男人的翻了个身。

“放心，我不会半夜兽性大发吃了你的，你贞操无虞。”于飞闷闷道。

陆正擎忽然觉得有点爆筋。扶额。

好一会，当于飞以为陆正擎懒得再搭理他，准备努力埋头苦睡时，肩头一凉，被子掀开了，一个高大的人影躺进来，在一旁侧身睡下。

床不大，本来刚好够一个人睡，现在又多了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进来，就显得有点挤。于飞怕让他再误会什么，又往边上挪了挪，哪知已到极限，差点扯着毯子滚下去，忽然一只结实的手臂伸过来圈住他的腰，往后面的怀里带了带，瞬间半个人就贴进了男人火热的胸膛。

一时间于飞整个人都软了，却又只能软糯糯地任他铁一样的手臂圈着，血液回流，心跳齐鸣。你妹，于飞闷声抓床，人是软了，某个部位又硬了……禽兽啊禽兽……

第14章

远处钟楼的早钟嗡嗡敲了六下的时候，陆正擎在窗外鸽子翅膀扑楞楞拍动声中醒来。

运动员时养成的早起习惯一直保留至今。刚睁眼意识还有些朦胧的刹那，看到胸前半贴着自己熟睡的青年，一只脚还暧昧地勾在他两腿之间，他差点没一脚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