遨游云间——黑树

飞扬点点头。

云培也不好再装冷酷，一脸颓废的抱怨：“少爷你不知道，你不见了以后，我和全村人四处找，山上也找过，但是那山太诡异，一会儿乌云密布，一会儿冰雪交加，一会儿又阳光普照，村里没人敢往里边深走，我自己又不熟悉。哎，那群忘恩负义的人。哼！”

“云培，这些村民们刚经历过瘟疫，大难不死，自然珍惜生命，不愿轻易冒险，这本来就无可厚非。不要背后说别人坏话。”

“可是傲大侠明明昏迷着，却硬撑着清醒过来，只身去找你，说什么也不让我陪他……果然只有傲大侠对少爷是真好！”云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飞扬露出甜蜜的笑容。云培这是第一次看见少爷露出这种表情，沉默了一会儿，道：“少爷，你变了。”

飞扬一惊，看到云培明亮的眼睛，感觉什么都瞒不住他，心一松，轻松地耸耸肩，说：“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变了？”

“少爷自从遇见傲大侠，就越来越开朗了，变得爱笑，爱欺负人，总是做出大胆的决定。你以前绝对不是这样的。”云培认真的说。

真有那么明显么？飞扬苦笑，轻轻弹弹云培鬼灵精怪的脑袋，“那你说，这种改变好么？”

“当然好，”云培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少爷这样才像个人。”

“什么？难道我以前不像人？”飞扬哭笑不得，云培的表达能力呀……这些年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明显刚反应过来，云培慌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是说，少爷以前太完美了，都没有一点缺点，让人感觉像个神仙。但是，最近少爷你变得有人气儿了……”感觉话越说越不对，云培着急的挠头，却怎么也表达不出来。

“我明白的。”飞扬闭眼。

怪医连话别的时间都不留给他们，就下药带傲走了，只留下几行字“乖徒弟，我实在怕你和金石话别起来没完没了，就先带他走了，不要太想我啊！”跟着纸条一起留下的还有一本医书。

可以想象傲醒来不见飞扬的场景，肯定很壮观，恩恩。

手里拿着师傅留下的字条，滋味很复杂，明明是自己逼傲去的，怎么现在心里反倒苦涩涩涩的？

当离别变成必须时，我们不免庆幸，幸亏我们有心意相通的默契和一颗互相信赖的心。

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丰龙可怜兮兮地抽着鼻子，“云大哥，你们还会回来么？”

轻轻摸摸丰龙的小脑袋，飞扬笑道：“男孩子，不要轻易掉眼泪。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记住这分友情就可以了！”

赵富贵村长带着全村人来送飞扬，他们动情地说道：“以后走投无路时，千万记得祥泰村，我们都是你的兄弟，祥泰村的木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云飞扬和云培收拾好行李，乘坐傲施法幻变出的马车，日行千里向京城赶去。

飞扬深知自己与傲都是不易动情的人，一旦动情，便倾尽全部身心，这样想来，暂时的分离也无碍了。

第十三章：虚伪和真实

一个月赶路，他们终于来到“盛安城”，飞扬望着偌大繁华的京城一时百味掺杂。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失落感，一种责任心的归属，一种大施身手的豪情……

云竞天虽然是无情的商人，但也确实对独生子寄予了的全部的希望。飞扬一进城，马上就有人来引路。飞扬按照父亲信中提到的，住进了京城最豪华的“状元酒家”。这里早聚集了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富贵人家的公子爷，看情形该是同一期的考生。

“这位兄弟，如果李某没猜错的话，该是云飞扬，云公子吧！”那群人中有一个衣着华丽，贵气逼人的少爷向他走来。

“正是在下。不知兄台怎么称呼？”飞扬瞧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暗暗好笑，也就配合着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位公子你都不认识？”旁边聚集过来很多人。

“这位可是当今右丞相的长子李青云少爷。”旁边有人拍马道。

那李公子闻言得意的挺挺腰杆。

“失敬失敬，原来是李公子呀！”飞扬一副恍然大悟状。

“哪里哪里。听家父说令尊家大业大，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富商，我一直敬仰令尊大名，今日得见云公子，实在有幸。走，咱们共饮一杯去！”说着竟要来拉飞扬。

飞扬实在受不了他浑身权利金钱的气味，于是故意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摆手道：“飞扬刚到京城，风尘仆仆，恐怕有辱李少爷的风雅，还是改日吧。”

李青云还从没遭受过拒绝，心里十分不悦，脸上也带出些颜色来，正欲发作，旁边有人打圆场道：“这云公子从小在江南长大，云老爷子管得严，估计没机会见见世面，我想这酒，恐怕云公子都不会喝吧！哈哈……”

这番话一出，本来凝结的气氛又再次活络起来。众人都纷纷接口，

“对对，咱们还是别为难他了……”

“对呀……”

飞扬看看那为他解围的人，很平常的一个人，暗暗对他存上了心。

李青云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倒是我疏忽了，也罢，云弟也累了，快去休息吧。”一厢情愿的称兄道弟起来，一张口就是发号施令的语气。掩饰的再好，还是藏不住那从小养成的天之骄子的傲气。

待飞扬云培走远，旁边立刻有人拍马道：“李少，那人好大的架子呀！云家真那么厉害么？”

“哼，”李青云用鼻子不屑地回答，擦擦自己刚刚伸过去的手，说，“还不就是一个土地主么，挣了点钱就妄想进官场，切！要不是我爹逼我结交云飞扬，我才懒得看他一眼。”

“我就说嘛，那小子衣着寒酸，只带个小书童，怎么看也入不了咱们李少的法眼啊！”

“哈哈，管他呢，李少，咱们喝酒去！”

“对对……”

一群人围着李青云向饭桌走去，其中一个人又向飞扬消失的方向看了看。

“林岳，你的反应能力就是一流呀！”李青云回头冲那人赞许道。

那人急忙回头，谄媚的笑道：“不敢当。”

“林岳就是谦虚，哈哈，”李青云捶他一拳，笑骂道，“如果不是你啊，我保不准当场跟他闹翻。那个不识抬举的小子……”

林岳唯唯诺诺地点头。

“少爷，那位丞相的儿子好假啊！”云培一边整理书籍，一边抱怨。

“哈哈，小培子心还挺敏感的嘛！这种大官之子自小生活在众星捧月中，受尽势利小人的吹捧，自然也深谙此道，见个对他有用的人便将那耳濡目染学来的官场应酬使出来。嗯，真的挺假。”飞扬低头看着书，摇头说道。

“那可不行，少爷，那以后你进了官场，要也变成那样可怎么办呀？”云配一听急了，忙扔下书跑到少爷面前。

飞扬没有回答，只叹口气翻了页书。

他何尝没想过这些？只是自己生下来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进入那个他满心厌恶的官场，结识一群官场上虚伪的朋友，互相利用，再帮忙父亲在江南的生意，向北扩张。

他小时候想法很简单，当了官就可以帮助百姓们，把书上那些治国平天下的政治施展出来，也算报效国家，但是，这一路见识了人生百态，飞扬重新审视爹让他进入官场的用心，才发现和自己当时的想法大相径庭，心里一阵无趣，当官的心也淡了些。

可这一肚子苦水，他从来不向云培吐，这孩子心眼诚实，最见不得他的少爷受委屈。

“我饿了。”飞扬放下书，无辜的看向云培。

“呀，”云培一拍脑门，懊恼道，“看我这记性，少爷，咱们是在这吃，还是去楼下吃啊？”

“当然是楼下啦！说不定还会碰见个有趣的人儿打发时间呢！”

“少爷就爱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逗别人出丑！”云培擦掌笑道。

“哟，这就开始抱怨啦，不行不行”飞扬调笑地睨他一眼，“还是赶紧在京城给你找个丫头成家吧，我可留不住你啦！”

“少爷！”云培一听急了，“这辈子云培除了你谁也不跟。”

飞扬只当他在开玩笑，心里确实存下了要给云培找个媳妇的心。

飞扬不看那间父亲早替他定好的包厢，径自朝一楼散桌走去。满满的人，只剩靠窗的一桌还有三个空位，那桌坐着一个青衣少年，飞扬瞧他一板一眼地用餐，目不斜视，一本正经，马上来了兴趣便朝他走去。

“这位兄台，请问我们可以和你凑一桌么？”客气的笑容。

那人不满地抬头瞥了飞扬一眼又迅速环视一遭，然后皱着眉点点头，继续低头用餐。云培看不惯他冷冰冰的态度，故意弄出很大声响。

“少爷，来壶酒吧！”云培提议。

飞扬知晓云培的小心眼，默许。

酒一上桌，二人开怀畅饮起来。云培借着酒劲，冲青衣男子大耍酒疯。一会儿不小心撞到他的手肘，一会儿不小心把刚要到口的菜掉在桌子上，一会儿又故意将杯中酒洒到那人身上。

青衣男子起初还只是不悦地瞪云培一眼，后来脸越来越青，与那件衣服倒相映成趣。直到酒洒到他身上时，他忍无可忍地放下筷子，冲云培数落道：“你一个小小书童，不但不守礼法和主人同桌用餐，而且逾越规矩擅自用酒与主人共饮，还不知节度，大耍酒疯，实在是无礼！”那人气得清秀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仍咬文嚼字。

飞扬刚露出笑容，那人又转向他皱眉道：“你这个主子没有半点主子样，竟然允许奴才爬到自己头上，实在是骄纵蛮奴，枉你是个读书人！”说完竟然起身要走。

飞扬忙一把拉住他，示意云培不要太过分，笑道：“兄台千万不要生气，云培只是一时酒劲上来了，并无半点冒犯你的意思。你我同是读书人，应该知道‘酒到酣处真情露’的道理，况且宽以待人不也是读书人一向推崇的美德么？我看兄台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应该是胸怀宽广的人，所以没有约束云培的无礼之举，有得罪之处还请兄台见谅。”

那人看飞扬一脸真诚且语言有理，怒气便去了一大半。“还望你多加规范手下人的言行，不要再做出有辱斯文的举动来。”

云培不以为然地埋头吃饭。

“你我同桌用餐也算有缘。我叫云飞扬，你呢？”飞扬有心结交这么有趣的一个人。

“云飞扬？”那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你就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神童，现在江南第一才子云飞扬？”

“神童和第一才子实在不敢当，但我确实是来自江南。”

“我叫朱子墨，家父是前朝秀才朱期。我自幼就听说过你的事迹，一直把你当做目标，潜心学习。只为能有朝一日和你同朝做官。”

看着眼前沉浸在激动中的朱子墨，飞扬无语了。

“后天就要考试了，云兄和我一起读书吧！”朱子墨一脸期待。

飞扬失笑道：“朱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我和云培第一次来京城，对四周万分好奇，听说今晚有灯节，我们岂有错过之理？”

“你？”朱子墨想不到飞扬竟然会在大考之际和书童共游灯展。

“更重要的是，我还要给云培找个媳妇呢！”说着冲旁边生闷气的云培眨眨眼睛。

朱子墨看到心中偶像现实中竟然玩心这么重，心中不免一阵失望，这样的小孩脾性。如何考取功名？强按下心头的失落，朱子墨点点头。

夜晚终于降临，一盏盏华灯点亮，装饰着灯桥，灯光人影朦朦胧胧。女孩子们穿着平时舍不得穿的最漂亮的衣裳，成群结伴嬉笑打闹。男子们眼中只追逐着那些如蝴蝶般灵动的女孩，谁也没仔细瞧灯的精致与华美。

期盼了一下午的灯节，此刻云培却没精打采地跟在飞扬身后，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那扰人清静还不自知的李青云！

李青云一加入，他身边围着的那群苍蝇自然闻着味儿跟来了。

“哎，”云培深深叹口气，小声嘟囔“傲大侠，也不知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如果此时此刻是你陪着少爷赏灯，那该有多好！”

云培这回真是想到飞扬心坎里去了。京城灯展盛大热闹，此刻如果携了心上人一同游玩，那该有多好！可惜他远在天边，偏偏身边还紧紧叮着只大苍蝇旁边围着一群小苍蝇，一路卖弄文采，喋喋不休。飞扬哪里还有赏灯的兴致，只盼快些回客栈，摆脱这群烦人的苍蝇。

突然，一股浓重的脂粉气迎面扑来，飞扬刚回过神就被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妙龄少女抱紧胳膊，嘤咛着：“哥哥，哥哥，进来玩玩嘛！”原来一时不察被李青云一等人带到这烟花之地。

飞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无奈胳膊一时也抽不开，当下羞愤难当。

“哈哈，看来咱们没来错，云弟看起来非常喜欢小桃红呢！”李青云在一旁暧昧的大笑。

“放开我家少爷！你快点放开！”云培上前使劲推那小桃红，她却像只八爪鱼死命抓着飞扬不松手。

“哎，出门在外，还被个奴才管着。阿雄，把那小子拖走，别扰了云少爷的雅兴，哈哈！”从巷子深处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他二话没说，提起云培的衣领往巷子深处走去。

“少爷，少爷！狗日的……你给我记住……放开我……”声音渐渐远去。

“哈哈……”旁边有人笑的很大声。飞扬循声望过去，发现是上次替他解围的人。

“李兄，大考在即，我实在不愿在这烟花之地蹉跎时光。”飞扬没辙了，立刻正色道。

“云弟是怕你爹知道吧，放心好了，你爹安插的眼线早被我给引开了。此时此刻天高皇帝远，你还顾忌什么？”李青云这回确实是一番好意，想着平时自己也是碍着父亲不敢胡来，此刻他为拉拢云飞扬，把他最喜欢的小桃红都派出来了，满心以为他只是皮薄。

飞扬冷静下来，看样子李青云也没存什么歹意，这小桃红死命抓着自己，眼里却含着泪水，怕也是被强迫的。叹口气，抱拳道：“李兄，多谢了。”

“小桃红，还不快带云少爷上去？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李青云见奴才一走飞扬就答应下来，更加确定云飞扬和自己是一类人，开心地左拥右抱，冲旁边人说，“走，兄弟们都去乐一乐，有福同享嘛！”

被小桃红拉着进了一间精致秀气的房间，小桃红关上门，一直强忍着的泪才掉下来。

飞扬刚想到说什么，感觉到身后一阵掌风，后脑一麻，不省人事。原来他身后藏着一个黑衣男子。

第十四章：计耍蛮横子

云培听得直点头，就差拍手叫好了。目送云培兴冲冲的背影消失在庭院，飞扬轻轻道：“李青云，你该受些教训了。”

李青云等人正在翠烟楼喝酒聊天。

“看情形，那云小弟肯定是第一次，搞这么久还不出来，看他还不谢谢我。”李青云笑道。

“那是自然。想他爹一心望子成龙，哪里会让他这么放纵享乐呢？现在肯定乐不思蜀了吧。”立刻有人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