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他都看不进眼中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要留下她!
挣脱魂魄的束缚,瞑幽奔进女子怀中,依旧扑空。一抬眼,是玉帝泛着阴冷之气的面庞。
“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玉帝沉着脸,声音如同寒冰般阴冷。
执手起身向前:“我要离开这里,你爱封谁为后,该立谁为嗣,都由你!”
“想走?”玉帝冷笑“怀了我郝家骨肉的想要离开,要么,留下孩子,要么,留下命!”
“呵呵!”执手上前两步,扬起头,同玉帝对视,眼中是不屑的表情“怀了你郝家骨肉,呵呵,今天,我非走不可!要么,这个孩子死,要么,我死!”
一时间,温度降到了冰点,除了那几位,瞑幽还没见过哪个人敢这般同玉帝讲话。
果然,玉帝的脸比刚刚更暗了几分,眼睛微微眯起,那是他发狠的前兆。
“呛啷!”执手自腰间拔出短剑,时间越久,凑来的天兵便越多,她们就更难脱身了,执手当然不会真的扼死自己的孩子,她心里隐隐盼着玉帝会顾及到孩子,对她会手下留情些,这样,她就有机会脱身。
瞑幽视线转回玉帝身边,隐隐看到玉帝两手之间聚集着仙气,习惯性的向旁边躲开,瞑幽站在母亲的旁边。
“陛下!”白羽上前握着玉帝的胳膊“陛下莫要冲动!”
“让开!”玉帝大吼一声,推开白羽“既然你们不领孤的好意,孤也不需对你们手下留情!”
白羽被猛的推开,臃肿的身子不似从前那般灵活,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下,瞑幽忙伸手去抱。
手伸到一半的时候,瞑幽突然想起自己什么都不是,是无法抱住她的……
意外发生了,白羽身子倾斜在瞑幽怀中的时候静止了,瞑幽惊讶的看着这个场景,难道说他又有了肉体?
这,怎么可能?!
瞑幽向一旁看去,玉帝的动作也静止着,狰狞的面孔对着执手,手上的仙法正凝聚了一半。
一瞬间,瞑幽明白了,不是他有了实体,而是,空间静止了……
猛的不防,漩涡来袭,瞑幽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75、花中抽魂
“好险!”彩凤灵大叫一声。
众人松了一口气,瞑幽从王母魂魄中挣脱而出的那一刻,闻多情及时的切断了映魂草,时间卡的刚刚好。
弦墨就站在闻多情的身后,刚刚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若闻多情下手太快,瞑幽跟画眉的魂魄无法分开,若切的太慢,瞑幽就会被映魂草吞噬。他常年流荡于六界,闲事管的不少,从没有一回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若闻多情那一刀切的偏了,大概,他也会随着瞑幽去了的。
此刻的闻多情半跪在地下,手中紧紧握着切下来的映魂草,细密的汗布满额头,一只手托着地,仿佛在找支撑点,刚刚的运筹帷幄,刚刚的胸有成竹,在弦墨看来,似乎都是错觉。
“里面的是谁?”弦墨开口。
闻多情翻过身子,似乎还未从一场大战中回过神,半晌之后,虚弱的答道:“我夫人。”
“怪不得你这么紧张。”弦墨了然,唇角溢出一丝笑意,说不上是开心还是后怕“难为你了,不过还好,成功了。”
“呵呵!”闻多情苦笑着,抬起眼皮,整个人疲累不堪“我从未像刚刚那么害怕过。”
弦墨低头,伸出手,拉起闻多情:“那些都过去了,结果是你成功了。”
“呵呵!”闻多情低头轻笑,半晌之后才抬起头,轻轻说道“我没有失败的资格。”
我只有成功的资格,我没有失败的资格。若不能将你安稳的捧在手心里,那还有什么资格留你在身边?
闻多情只是轻轻的说这句话,却让弦墨肃然起敬。
彩凤凰酒醒,来回活动才发现被绑的紧紧的。她尖叫一声,先看到自家姐姐的脸。
彩凤灵手里捏着一把刀,在彩凤凰脸上来回游走,彩凤凰顿时瞪大双眼:“就算你嫉妒我美貌,羡慕我身材,恨我比你聪明,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没错!”彩凤灵一把将匕首插在彩凤凰身后的椅背上,刀身晃动着,明亮的光差点刺瞎彩凤凰的眼睛“既然你都知道了,省的我费心解释了,你最好乖乖的给我呆在这,一动都不能动!”
“为什么?”彩凤凰整个人都被绑在椅子上,即使这样,还是忍不住的朝前奋力移动“凭什么?!”
“凭什么?”彩凤灵冷冷的将彩凤凰打量一遍之后答“因为我嫉妒你美貌,羡慕你身材,恨你比我聪明,怎么样?这理由过关么?”
“我就知道!”彩凤凰咧着嘴大吼“天妒红颜啊!”
“啧啧!我还真是错了。”彩凤灵摇着头,手一翻,一块纱巾出现,她慢悠悠的将纱巾团成一团,然后,露着四颗牙齿,将纱巾朝着自家妹子嘴巴塞去。
这是杀人灭口啊!
彩凤凰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大:“姐姐何必呢您有什么就吩咐好了只要妹妹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个感叹号结束了这段衷心表白,那语气诚恳的,中间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带。
“就知道妹妹是懂事的人。”彩凤灵露出微笑,这次,露了八颗牙齿,手上的纱巾轻轻在自家妹子头上擦擦汗,然后缓缓放心袖中“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那徒媳不小心让映魂草花吸了魂魄,这不,让妹妹帮忙呢!”
一滴冷汗至额角留下,彩凤凰抖抖的问:“你不是想要我的魂魄吧?”
“怎么会?!你可是我亲妹妹,一卵而出的,我怎么会这么狠心?”彩凤灵笑眯眯的俯下身子,以求视线相平。
“哦,”彩凤凰舒了一口气“那你说。”
“这孩子的魂魄卡在映魂草中间了,”彩凤灵撩起妹妹额边的碎发“也不用妹妹做什么,等下,我和多情会施法将他的魂魄抽出来,不过麻烦妹妹做个引路人。”
两滴冷汗至额角流下,彩凤凰继续抖:“其实我甘愿献出自己的魂魄!”
“别啊。”彩凤灵继续笑,这次露了六颗牙齿。
“我可是你亲妹妹,一卵而出的,你怎么会这么狠心?”
“你那两个宠物惹的祸,这都祸害了多少人了,”彩凤灵起身,唇边的笑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冷峻的面庞“先是无情,后是瞑幽,再以后,或许还有多情,这烂摊子,你难道不该负责?!”
“你怎么不说是你养的画眉拐走了我的凤凰!”彩凤凰愤然,完全忘记了自己处境“无情的我不否认,但又关多情什么事?还有那个什么瞑幽的,那是那颗葱?!”
“很好!”彩凤灵冷笑转身,侧身抽出腰间的匕首,指尖轻抚过刀刃,明亮的刀刃倒影着彩凤灵的双目,她勾起唇角,这次一个牙齿都没露。
俯下身子,向彩凤凰靠近,寒光闪现的刀刃放在彩凤凰耳边,彩凤灵轻吹一口气,长发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散开。
彩凤凰咽了口唾沫,竖直身子:“你杀了我吧,哼,你杀了我,那什么瞑幽也回不来!”
威武不能屈!
“杀你做什么?”彩凤灵挑眉“弦墨神君不时就来拜访,我给妹妹你换个发型如何?唔,然我想想,妹妹天生丽质难自弃,任何的装饰都是对你的亵渎,不如……”
彩凤灵靠近彩凤凰的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笑道:“我给妹妹剃个光头如何?想必妹妹心仪的神君看到,必定永生难忘。”
“光、光、光头?”彩凤凰的舌头打了结,光头一直都是她的致命弱点,堪比饮酒,如果她每天照镜子都看见自己最怕的东西,她还不如自我了结了!
“噌!”彩凤灵将刀面翻上,笑眯眯的盯着彩凤凰的头顶,好似已经看到了光头。
“说什么帮忙都是姐妹姐姐一句话我必定全力以赴!”彩凤凰向后侧侧身子“瞑幽在哪里我现在就把他引出来!”
“真乖。”彩凤灵收起匕首,迈开步子出门。
门‘吱呀’关上。
彩凤灵也松了一口气,如果那个变态妹妹不肯帮她,她真的就欲哭无泪了。
“果然最毒天下妇人心,居然连自家妹妹也不放过。”一个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彩凤灵不回头也知道满嘴放炮的人是谁,连话都不答一句,甩着袖子走开。不是她不想反驳,实在是,看到那张可恶的嘴脸,她就忍不住要动粗,克制克制,彩凤灵心里默念着,绕过院墙。
“师父?”彩凤灵看着满面红光的老头“您,这么快、就醒了?”
“快吗?”老头眨眨一双红豆大小的眼睛,捋了捋嘴边的胡子“那我再去睡一觉。”
“站住!”彩凤灵靠近老头,轻轻嗅着什么,时间越久,脸黑的越厉害“至少喝了五种酒,每种最少一坛,你个死老头,你是活腻歪了,想去陪你那念叨了百万年的心上人么!?”
“你冤枉我,”老头委委屈屈的低下头,忽然眼睛一亮,冲着彩凤灵大吼“瞑幽瞑幽!”
彩凤灵的脸更黑了,阴恻恻的笑道:“又拿这招来骗人?师父你还不知道吧,你的乖徒孙被映魂草吸走了。”
“真的!”老头拍手“太好了!终于没人跟我抢宝贝了!”
趁着彩凤灵呆滞的瞬间,老头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不想这世上有很多意外,刚转头就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老头晕乎乎的抬头,看清那人面庞之后:“墨、墨、墨、魔龙!”
“弦墨拜见神机老人。”弦墨弯腰,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弦、弦、弦墨?”老头倒退一步“弦墨神君?”
“正是在下。”
就知道抢人东西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这下好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老头脑袋瞬时大了一倍,招谁不好,招的偏偏是弦墨,据说这位神君是六界最公平的神君,从不占人便宜,也不让人吃亏。想到自己和凤灵曾经剥了他的龙鳞,老头再度抖了抖,这小子不会把自己那九根狐狸尾巴揪光吧?
“师公,”闻多情自身后慢慢走来“瞑幽被锁紧映魂草花中了。”
“什么?!”老头的胡子很配合的全部竖起来“刚刚凤灵不是骗我?”
“师、父。”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被拦腰切断的映魂草花插在琉璃瓶颈中,依旧盛开,离了根,似乎不影响它的生长。光线透过窗棱射进来,让它很不满意,调个头,背对着光,暇意的伸展着枝叶。
闻多情冷眼瞥见,伸手,再度将花朵面向光线。
老头不满的蹲在桌子上,醉酒美梦被闻多情打断,他确实是有些脾气的:“你都已经把花截断了,直接从里面抽出瞑幽就好,还找我做什么?”
闻多情将花扶好,往靠窗的地方放的更近些,映魂草的花朵喜暗不喜光,光线直射着它,它才没精力去消化被吸食的人。
“用这个。”弦墨自袖中取出他的宝镜,默念咒语,宝镜顿时光芒四射,闻多情靠近看,原来是弦墨借了日光来。
被宝镜反射的日光照耀着,映魂草花朵极不舒服,不安的扭动着身子,但不论往哪个方向动,都有一束强光直射着它。将头向上扬起,花朵收起的花苞,微微放开一些。
“谢过神君了。”
“不谢。”弦墨往身后的椅背上靠了靠“公平交易而已!”
彩凤灵豁然起身,一双眸子喷射着愤怒的火光:“你又想做什么?!”
“没什么,”弦墨微微扬起头“剥我龙鳞还打伤我,让我助你救瞑幽,这三件事加起来,正好是三万年,如今借你宝镜,那就再加三千年好了,你伺候我三万三千年。我向来公平。”
什么情况?老头瞪眼,凤灵伺候弦墨?
你确定吃亏的不是弦墨?你确定弦墨能在凤灵的伺候下安安全全的活三万三千年?这位神君也太勇敢了吧?老头差点要顶礼膜拜了!他一直以为自家的三个徒孙活下来本身就是个奇迹!
“师公,”闻多情转头“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机会?”老头依旧不满的嘟囔着嘴,瞟了一眼闻多情之后,神色一愣“你是说……”
“是。”
76、梦里离魄
不要,瞑幽大叫着,不要陷入黑暗,不要离开那个场景,他还没有看够。
在梦里出现了千万遍的容颜此刻就近在眼前,他却不能握住,不能保存,哪怕什么都不说,只要让他静静看着也好。
四周一片混沌,光线呢,光线在哪里?
他要回去,迫切的想回去!
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的娘亲会离开,她腹中怀的胎儿是不是自己?她是怎么死的,郝流枫的娘亲执手是怎么死的?
这些问题的答案还没有找到,他怎么可以陷入黑暗?
瞑幽在黑暗中漫无目的的奔跑着,希望能找到一丝光亮,起初揪心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像要掏空自己的全部思绪,现在已经好了许多,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似乎被什么压制住了,只是眼前也更加迷茫了。
感觉有亮光射过来,瞑幽猛的转身,才发现,是一个漩涡自脚底升起,起初是金黄色,紧接着变作强光,照射着他的目光。
眼前一片白色,不要,瞑幽伸出手挡着光线,却是徒劳,光线穿透手背射向眼眸。
不要,如果置身于一片银白,他该如何继续寻找黑暗中的那唯一一抹光亮?
脚上一阵刺痛,瞑幽感到整个身体像麻花一样被拧起来,痛!
脖子被悬空,两个力道同时向相反的方向拉扯着他,疼痛侵袭了他全部的思绪,无法思考,无法辨别,只求停下来。
“跟我走。”
恍惚间,瞑幽似乎看到老女人的脸,声音冰凉有些不耐烦,奇怪的是,老女人居然也穿了红衣来。
“不!”瞑幽甩开她,他还要回去,回到画眉的记忆里去,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瞑幽整个人随着思想而动,好似收到他的话指引一般,模模糊糊的,竟看到凌霄殿的宫墙,只是一片火红。
是眼睛出了问题吗?怎么到处都是红色?
红色的宫殿里,中央的台子上燃放着红色的蜡烛,如鲜红的血液一般,暗自垂泪。
瞑幽站稳步子,慢慢走入旁边的椎幔中。
凤冠凤袍的女子坐在床边,额前密集的珍珠垂帘遮挡住她的脸。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只看着动作,瞑幽便知道了她是谁。这是紧张中的画眉惯有的动作。
是她?瞑幽愣了神?难道她不是后来取代执手王母位置的?难道一开始被封为王母的就是她?
来不及思考,一声巨响自身后而来?
威严冷峻的面容,是玉帝。
他踱着步子走到画眉跟前,伸长手,掀起画眉额前的垂帘,冷笑一声,在屋子中央的圆桌上坐下。
外面的喜乐奏的正欢,玉帝的手指轻轻叩动桌面,配合着外面的喜乐,桌子中央的托盘中放着两盏交杯酒,杯中红色的液体荡起细纹。
一曲奏罢,负责奏乐的乐奴们却不换曲子,玉帝叩动桌面的动作静止,他笑着看向画眉:“你可知,这是什么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