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西风烈卷云 上——三颗心

“你们干什么？“一个少年跑过来，拼力的来救连春，“为什么这么对他？”

“不杀他，就得被他连累死，以前又不是没死过人，不会有人过问的。”几个少年小声地说。

“不行，不行……他不是平白就能来的，杀了他，我们都得死，放开他……快放开他……”

“里面干什么，还不睡觉。”巡夜的人在门外喊，吓得几个少年松了手，连春这才缓过一口气，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睡觉。”门外又再喊。

连春摒住气，急促的呼吸着。

过了一阵，巡夜的人好像走远了，少年跑过来，低声问，“兄弟，还好吗？”

“没事，没事……”连春惊魂未定。

“去，那边去”，那少年把旁边的人支走，躺在连春的身边，“兄弟，别怨他们，就你这样的，得连累我们天天挨打，时间长了，谁也不好活。”

“我知道，我知道……”连春平了气喘，转过来面向那少年，“多谢救命之恩，你是？”

“我叫云祥，十五了，你呢？”

“我叫连春，十四，云大哥，这次多谢你。”

“别说了，你也得想想办法，不然的话，我救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

“我明白，可我不会武功，我也急啊。”

“我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都……这么大了，按理说，你是……不可能进来的。”

“这个……我有机会再和云大哥说。”，连春沉吟了一阵，“我不会再连累你们的，这样时间长了，你们受不了，我也受不了。”

天又亮了，连春从床上爬起来，他已经很尽力了，但几天的练习总不能和几年的训练相比，听到沈鹏又再下令打他们，连春不想再忍了，大声喊道，“营主，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一人过错一人当，你这样算什么？”

沈鹏听着，脸色变得很难看，对身边的几个护卫使了个眼色，几个护卫跑过去，拿着刑杖照着连春的身体狠打下去，“营主慈悲，赏你个全尸。”

连春抱着头，坐在那里，不出声，也不晃动，后背挨了几杖，胸口的气血翻腾起来。

“给我住手。”

声音不大也并不急切，护卫们却立刻停了手，都去看着沈鹏。

“师傅“。连春看到陆明飞，心头好生惊喜。

陆明飞被秦风推着，来到了操练场，他没有去看连春，只是朝他摆摆手，直接来到了沈鹏面前，笑着说，“沈营主一向可好啊。”

“陆先生”，沈鹏走过来，一贯的冷颜，“今天天气不错，陆先生是帮王爷来监督沈某的吗？”

“沈营主言重了”，陆明飞摇了摇扇子，“李少康不会为了我得罪营主的，他不敢。”

一听这话，沈鹏立即没了脾气，也绷不住了，只好向前几步，低声说，“陆先生，沈鹏可是得罪陆先生了？”

“推着我，借一步说话。”

“好”，沈鹏推着陆明飞，两人来到了一旁无人的地方。

“陆先生，有话请讲。”

“差不多就得了，你还真想整死春儿了？”

沈鹏一笑，“我等陆先生好几天了，陆先生今天才来，打死他，我是不敢，可他这个样子，我若不管他，怎么管别人，王爷给我下了死令，五年之内，最少也要给他五个可用的人，这些孩子虽然多，资质好的没有几个，别说五个，我现在连一个都给不了他，只能矬子里边拔将军，他再来搅和，我就……”

“得了吧，这一套你留给李少康去用，别来哄我。”

沈鹏讪讪的笑，“我连陆先生也哄不过，拿什么去哄王爷，王爷把他交给我调教，如果……”

“春儿给你找了麻烦，你不能姑息，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个我来解决，你不要去李少康那告春儿的状就好了。”

“不会，不会，有陆先生帮忙，我就放心了。”

沈鹏把陆明飞推回操练场的中央，陆明飞喊了一声，“春儿，跟我走。”

“是”，连春咬牙站起来，推着陆明飞离开了。

两人上了马车，回到王府，连春跪在陆明飞的面前，陆明飞笑着用扇子敲他的头，“你这小子，光傻也就算了，还这么大的胆子，敢当着这么多人和沈鹏对着干，他要是去李少康那里说两句，我也保不住你。”

“他……他们太欺负人了。”

“人活着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原来在那黑店里帮工，不照样有人欺负你。”

“那不一样，在那儿好歹只是我一个人被欺负，在这儿是连累别人，要是那么多人因为我死了，我还怎么活？”

“照样活，谁死谁傻，记着，守得云开，才能见明月呢？还管得了那么多？“陆明飞看出连春听不懂，转了话头说，“你小子还挺能忍，我琢磨着你也就能待一天就得回来找我，连侍卫营门口的人我都打好招呼了，谁知道你居然耗了这么多天，能活着看见我，已经算你命大了。”

“春儿……不想丢师傅的人。”

“我还没教你什么呢，算不上丢人。”

“那……师傅，您什么时候叫春儿练武啊。”

“着急了？”

“嗯。”

“这个容易。”

陆明飞冲着门口喊了一声，“秦风。”

“陆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叫上你那三个兄弟，一起来见我。”

“啊？干什么？”

“我找你们有事？”

“什么事？他们三个在王爷那儿呢？”

“那你就和李少康说，我找你们有事。”

“哦，行”，秦风说完，转头走了。

过了半天，秦家兄弟四人一起来到了陆明飞的居所。

“陆先生，可有什么事让我们去做吗？王爷还挺担心陆先生的，说他忙完了就回来。”

“有。”陆明飞指指连春，“我给你们找了个徒弟。”

“徒弟？“四人面面相觑，“我们哪有时间教徒弟？”

“不用你们教，我是让你们给他点儿内力，我是残了，不然也用不到你们，怎么样，行吗？”

“行，怎么不行？“秦风是老大，率先点了头,那三个也跟着点了头，要知道，陆明飞在王府上下人缘好的没话说，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李少康的关系，更因为王府里，几乎没有人没受过他的恩惠，李少康心狠手辣，又喜怒无常，好的时候别提多好，坏的时候却杀人如麻，身边的人时常会遭殃，陆家兄弟也不例外，全凭着陆明飞从中劝解，才让他们少受牵累，所以这个要求虽然不低，但他们也不会拒绝。

“那就好，春儿，过来，坐这儿，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是。”连春坐在师傅的轮车前。

“现在吗？“秦风又问。

“是啊，好不容易能聚了你们四个。”

“那好。”四个人围坐在连春的身边，都将双掌聚了内力，覆在了连春的身上。

一时间，连春只觉得周身热了起来。

“春儿，听我的”，陆明飞道：“呼气……吐气……呼气……吐气……”

两个时辰，连春的身体从热到冷，又从冷到热……

“够了，停吧。”

四个人收回了内力，也都累得浑身大汗。

“春儿，给你四个师傅磕头,他们四个本事大得很，以后他们有时间就会教你武功，你得了空就去找他们学。”

“是”，连春跪下磕头，“多谢四位师傅。”他四肢百骸充满内力，却又觉得身轻如燕，自然清楚四人的帮助，这头也磕得真切。

“不了，不了……阿……好……好……”四个人当然明白陆明飞是‘逼‘他们收徒呢，也只能应承了。

“王爷回府。”门外小厮在喊。

“不许说阿”，陆明飞吩咐了一句。

“是，是，不说。”四人赶紧擦汗。

“你怎么了，没事吧？“李少康跑进来，急切地问。

“没事阿，找他们聊聊，一个人闷得慌。”

秦家兄弟退了出去，李少康看到连春，一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他是我徒弟，不在这儿，在哪儿？”

“滚。”

“是。”连春低头往外退。

“春儿，别走”，陆明飞对李少康说，“你就别管了，你回去歇着吧，他今天晚上留这儿伺候我，我和沈鹏打过招呼了，累了秦风几天了，让他休息休息吧。”

李少康瞪了他一眼，“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不许让自己太累。”

“知道，知道。”

“跪下”，李少康走到连春身边，低头冷哼道：“听好了，要是累着他，我就剁了你。”

“是，王爷“。连春赶忙应是，不知怎的，他一看见李少康，就从心里害怕。

看他微微发抖，陆明飞笑道，“起来吧，他走了。”

“是”，连春站起来，脸上兀自还有惧色。

“怕他是吗？”

“嗯。”

“很正常，没人不怕他。”

“师傅……也怕他？”

“我？……还行吧，他这人脾气很大，除了我，他拿谁都不当人的，你千万别惹他。”

“哦，春儿不敢。”

“我说得可是真的，他可不是沈鹏，你惹了他，我不好摆平的。”

“春儿知道。”

“那好，从现在起，每过五天，你就回来，师傅教你武功，不过你还是要回侍卫营住，免得我要是病了，他迁怒给你，以后，不许顶撞沈鹏了，打你就挨着，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那天晚上，你差点死了，是他派人救了你，他给我面子，你也不要让他难做。”

“是，春儿懂了。”

4.隐忧（1）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五年的光阴一晃过了。

李少康算算时日，让人把沈鹏叫来。

“属下参见王爷。”

“怎么样，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么？”

“所幸不辱使命，王爷要的人我给您准备好了。”

“谁啊？”

沈鹏承上一份名单。”段天成，云祥，平邑军，韦震，连春。”

“连春？“李少康看到连春的名字，“他行吗？你别因为他是小飞的徒弟，就误了我的事。”

“不会”，沈鹏道：“连春的武功得了陆先生的真传，还有秦家兄弟的能耐，他也学了不少，而且……他为人很忠厚，在侍卫营很得人心，他日若沈鹏无用了，连春倒可去做营主。”沈鹏说着，偷眼去看李少康的表情。

李少康没有表情，只是说了句，“你没用的时候还早着呢，这五个人可靠吗？”

“可靠。”

“里边有你自己的人吗？怎么也要找个人盯着他们。”

“属下推荐一人。”

“谁啊？”

“我女儿沈慧君。”

“女人？开玩笑吧？”

“女人好办事，男人对女人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提防，反正只是以防万一，我女儿十分聪明，武功不在这五人之下，而且她绝对听命于属下和王爷，应该是最好的人选。”

“你知道我让他们做什么事情，就把姑娘给我用，你就这么一个女儿吧，表忠心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属下对王爷的忠心不需要表了，若是王爷嫌弃……”

“算了，我不嫌弃，你愿意用就用吧，你知道，我不太了解女人，这个你比我强，她又是你的姑娘，我没有理由不信。”

“那……王爷要找的人是？”

“杜平安。”

“杜平安？“沈鹏想了想，“江湖上好像没有这么个人啊。”

“你没听过他的名字？“李少康道：“那你听过杜衡的名字吗？”

“杜衡？可是从前的太医院总管事吗？”

“是，就是他。”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当然知道他已经死了，因为我亲眼看着他死了。”

“那这个杜平安是……？”

“他的儿子。”

“王爷找他是为了……？”

李少康冷笑了一下，“你问得太多了吧？”

“属下不敢”，沈鹏慌忙跪地，“属下只是想问王爷想要活口还是……？”

李少康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

“啊？“沈鹏一愣，这可不像李少康的性格，但他也不敢追问了。

“先找到他吧，还不一定找得到，找到的话”，李少康顿了顿，“要活的，带他来

见我。”

“是，属下这就去办。”

“慢着……”

“是”，沈鹏停了脚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如果你说出去的话……”

“王爷放心，属下父女的命都在王爷手里……”

“行了，行了，下去吧……”李少康不耐烦的挥挥手，他何尝不知道，沈鹏把女儿都贡献出来无非是想保一条命，虎毒不识子，可为什么自己经历的，看到的，都是这样的事情。他想着，来到了陆明飞的院外，这个世上，便只有这个男人可以让自己感到平静和安全，也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是真的自己。

“师傅，你看，真有这么大鱼哎？“连春从院子里的莲花池里钓上了一条红色的鲤鱼，肥肥嫩嫩的，看上去还挺有食欲。

“我就说嘛，这院子里风水好，什么好吃的都有，他们给我做的饭我都吃烦了，你去支个火，咱俩烤鱼吃，那池子里有的是，你再多捞几条。”

“好嘞。”连春把鱼扔到地上，任它去跳，伸着杆子又去找鱼，天气很热，他赤膊上身，好看的肤色，精壮的身体，十九岁的少年在阳光下开朗的笑。

李少康看见他，心中不觉一怔，脚步也停下来，其实往常也总是看到他，自从有他在，陆明飞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所以李少康对他也比对其他家奴温和一些，连春瞧见他走进院子，连忙把杆子扔在地上，跪下道，“奴才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