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他的笑——九天迹昙

第二十八章

就在他挣扎的时候他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他不由自主的向味道传来的方向靠去，他喊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充满了唐源初次听到他喊于泽名字时的痛苦和绝望。他觉得自己被紧紧抱住，一个男人哽咽出声，泪水滴在自己背上，滚烫，他想他又哭了吗？他哭了自己不是又得心疼吗？他想说你别哭了，可男人听不到他说话，仍是哭着，他挥舞着手想摆脱这个让自己心疼的梦，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满室的白。静静的没有一个人，他茫然的看看四周，一时不明白自己在哪里，待意识完全恢复的时候他明白了他是在医院，他记得自己累晕了，是谁把自己送到医院的呢？

这时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说：“徐浩，你醒了？！”徐浩朝门的方向看去，是韩炳伟，他自嘲的笑笑，他还以为是……看来刚才确实是做了个梦。看着满脸笑容的韩炳伟，他没问是不是他送自己来的医院，徐浩模糊的记得自己从楼下跑下的时候似乎看到了韩炳伟，那跟在自己后面的肯定是他，送自己来医院的也不会是别人，这么明摆着的事儿还用问吗？

他扯出一丝笑容说：“谢谢你。”

韩炳伟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对陪护，也笑了笑说：“大家都是朋友，不用那么客气。”

这在徐浩听来就是默认了把自己送医院来的就是他，徐浩没有在再说话，疲倦的闭上了眼睛。韩炳伟这次竟也沉默着，他听说了学校传闻徐浩是同性恋的事，他不知道现在说什么好，仔细想来自己似乎也有那么点喜欢徐浩，他就更不敢开口多说，他只是担心的看着徐浩苍白的脸，想起医生说的话，医生说徐浩之所以晕倒一是因为饮食没规律而且过少，二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心情过度抑郁，后者则是这次晕倒的主要原因，韩炳伟早就隐隐约约的觉得徐浩在喜欢着什么人，看到满脸焦急的唐源把徐浩送到医院，听到徐浩昏迷中仍喊着的那个名字，他明白了一切。

“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了吧？”久久之后徐浩突然说话。

韩炳伟迟疑的点了点头，“你晕倒的这两天，消息传的很快。”

徐浩依然闭着眼睛，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凄凉的让人心酸，他喃喃自语的说：“又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韩炳伟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他问：“你说什么？”

徐浩摇摇头说：“没什么。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徐浩再次道谢。

“不是说过了么？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韩炳伟憨厚的笑着说。

“到现在你还把我当朋友吗？即使知道我是个同性恋？”

“当然，”韩炳伟真诚的说，“还记得我们曾讨论过这个问题吗？我当时说同意你的观点，同性间的感情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既然不同我有什么理由不把你当成朋友呢？”

徐浩睁开眼看着韩炳伟，眼中渗出了泪水，他感激的说：“谢谢你还把我当朋友。”

“徐浩，什么事儿都别钻牛角尖，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很多人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说不定许多人和我的看法一样，他们并不歧视同性恋，他们把它看成生活的另一种状态，可能也有人像刚开始的我一样觉得男人爱上男人有点不可理解，但当他们真的懂得了这样的感情并不比一般人的卑微甚至比他们的更炽烈的时候，我相信他们即使不支持但也是能理解的。”

“是这样吗？”徐浩不相信他说的会是真的，即使是真的估计自己也坚持不到那一天，他的心太过敏感，对爱情的渴望太过强烈，一旦梦想破灭将是怎样的天崩地陷？他想都不敢想会有那么一天，所以在他听到唐源说爱的时候才会仓皇的逃掉，把自己牢牢的困在自己设置的牢笼中，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不再受到伤害。

“是的！”韩炳伟坚定的点了点头，“虽然我知道这很难，但我相信只要两个人坚持就会长久！”

徐浩再次闭上眼睛，陷入了长久的沉思。韩炳伟悄悄站起掩上门出了病房，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好让徐浩自己好好想想。

第二十九章

谢颜来过一次，看着消瘦的徐浩一阵心酸，她勉强笑着说：“哟，徐浩，你减肥呢。”

徐浩听着笑笑没说话，谢颜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对于学校里的传言她不想相信，可又不由得她不信，唐源为了徐浩和一个叫于泽的人在校门口打架这件事现在人尽皆知，当她再一次向石磊证实时，石磊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那时她才知道唐源竟是爱着徐浩的！唐源和徐浩的事让她相信了在她的身边确实有这么一个特殊的群体存在，曾经只有在杂志上和传闻中才能看到听到的事情真实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曾有一段时间的迷茫，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曾经喜欢着的徐浩。她犹豫了很长时间要不要去医院看望徐浩，最终决定：去。

她曾经以为同性恋者就像人们描述的那样都是肮脏的令人恶心的，因为和这个词同时出现的是性病、艾滋诸如此类的词语，她曾经以为同性之间绝对没有真正的感情，她看过一些起初爱的天崩地雷却最后不得不结婚的同性恋文章，她曾经以为……她所有的曾经以为都在看到此时的徐浩时丢盔卸甲，她甚至希望唐源和徐浩能够走到一起，她会给他们最真诚的祝福，但她什么都没有说，面对这个有着温暖笑意的男人她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是觉得他是如此的令人心疼。

韩炳伟几乎每天都会来陪他，时间长短不一，但让徐浩很感激。出乎徐浩意料的是，石磊竟带着已经成为他女朋友的小柳来医院看他，石磊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就站到了窗户边一言不发，倒是小柳叽叽喳喳的陪着徐浩聊了半天，徐浩没敢问石磊现在唐源在哪儿，和谁在一起，其实也不用问，肯定是和他的小男朋友正如漆似胶，徐浩怕听到这个消息受不了，干脆就不问。

时间转眼过了一个星期，徐浩出院那一天，韩炳伟专门借了辆车来接他，把他送回家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走，徐浩笑着静静听着，他知道韩炳伟都是为了他好。

于泽一直没有出现，徐浩也没想着要和他主动联系，他发现现在看着于泽的时候已经没了当初的悸动，他甚至怀疑自己曾经是不是真的那么疯狂的爱着他，从什么时候心里装的不再是于泽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难道自己的爱就这么廉价吗？说给谁就给谁？不，徐浩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他还是爱着于泽的，虽然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但又为什么会这样呢？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徐浩起了大早，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学校，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周围异样的目光还是让他受不了，他急匆匆的头也不抬的走进办公室，韩炳伟关心的问：“不是让你多休息几天吗？帮你请了半个月假呢。”

韩炳伟刚说完，就感觉到了异样，办公室异常安静，大家虽没有明目张胆的看他们，但韩炳伟觉察得出他们还是暗自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徐浩住院那几天，他天天去医院，已经引起了不少非议，甚至有人说他和徐浩一样是个GAY，这些他当然不会对徐浩说，怕增加他的心理负担，他没想到的是徐浩竟会提前来上班，看着徐浩渐渐苍白的脸，韩炳伟赶紧说：“你上课的时间到了，还不快去。”徐浩咬咬牙，走了出去，刚才的情形让他知道韩炳伟因为他也承受着很大压力，但却不让他知道，还天天去陪自己，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上课时，徐浩仍是没有见到唐源，奇怪的是石磊也不在，虽然班上的气氛有些异样，学生们比平时更安静，他仍如往常一样把课上完，走到门口时，听到一个学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大声的说：“徐老师，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大学老师。”那个学生的话音刚落就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徐浩没有回头，此时他已泪流满面，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学生是谁，叫什么名字，他徐浩有何德何能竟让他说出这番话？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容吧，何况是心思敏感的徐浩？他觉得自己的脚步轻快起来，他静静的走在校园的路上，看着那小桥流水，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喜悦，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可以让他扎根在此的希望。

这时他想起了于泽，不知道他还在不在L市。他试着拨以前存储的号码，竟通了。

“于泽，我是徐浩。”徐浩知道他没有自己现在的号码，就先自报了家门。

“浩！”于泽声音里有明显的惊喜，“你出院了吗？”

徐浩一愣，他知道自己住院了？

“你还在L市吗？”徐浩试探着问。

“你希望我不在吗？”于泽反问。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浩连忙解释，在L市却没去医院看过他？

“是不是怪我没去医院看你？”于泽猜透了他的想法，“对不起，浩，最近我有点忙，等我把事情办完就去找你。”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先忙自己的事吧，我挂了。”徐浩说。

“浩，我想你了。”于泽的声音低沉而魅惑，听到这句话的徐浩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如果换做以前他会为于泽这句话高兴半天。

“和我一起回北京吧？”于泽又说。徐浩半天没接他的话，最后说：“对不起，于泽，我不能。”然后听到了于泽挂电话的声音。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他不知道于泽怎么找到的自己，又为什么找到自己后连续消失这么久，现在突然又说出这样的话，他到底想做什么？唐源也几天没有出现，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徐浩感到惶恐不安。他强压下不安的情绪，再次走进了办公室，韩炳伟一看见他就跳了起来说：“刚李主任找你好几次，说见到你让你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

徐浩想该来的终于都来了。

他对韩炳伟说了声谢谢就朝李昌林的办公室走去，敲敲门听到里面说“进来。”徐浩推开门，李昌林看到徐浩，示意他坐下，然后低头看文件。徐浩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李昌林说：“徐浩，唐源的父亲来过学校了。”

徐浩心里一惊，正待仔细想李昌林说这句话的意思，听到李昌林继续说：“他父亲说这次回来没看到他，还以为他在学校，你也知道唐源平时根本就不上课，学校念在他是个可造之材才一再纵容他，就连他……就连他带个男孩来学校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也知道，唐源还是个孩子，作为老师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堕落吧，他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可明显对学校的教育不满意，你也知道L市就我们这一所高校，要是出什么事，那是能上头版头条的，我是看着唐源长大的，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看到唐源有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浩点点头，他知道李昌林还没有把话说完，果然李昌林停顿了一下说：“现在年轻人的思想和我们那时不同了，我也不想过多干涉学生的私生活，既然学校还没做出决定，我也没什么可对你说的，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作为名个老师，不要为了一己私欲，让好好的一个学生葬送了大好前途。徐浩，我一直都很欣赏你，希望你这次不要让我失望。我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

第三十章

徐浩脸色苍白的走出李昌林的办公室，他还是太过单纯，以为靠着别人的理解可以待在这里，他也曾相信韩炳伟的话，就像韩炳伟所说的总有一天这个社会会接纳他们，可李昌林的一番话又让他从美梦中惊醒，他太明白李昌林话中的利害关系了，如果真的因为他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而毁了唐源的大好前途，那他宁愿永远消失在唐源面前。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看着这让他逐渐感到熟悉甚至有些亲切的城市，心痛的想难道要再一次离开吗？

天色暗了下来，徐浩走在回公寓去的幽静小路上，做出了决定。

“你是徐浩？”一个陌生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徐浩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说：“我是，你有什么事吗？”

“是就行，上！”随着高大身影的一声令下，从他身后冲出几个青年，在徐浩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对他拳打脚踢，徐浩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他不知道何时得罪了这些人，面对围在自己四周施暴的人，他本能的抱住头，蜷起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在强有力的撞击下很快溃败下来，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打碎了一般，血顺着他的额头，嘴角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身上不知被人踢了多少脚，他的意思逐渐模糊，模糊中他感觉另一个人身体趴在了他的身上，把他圈在怀里，挡住了外面所有伤害，他闻到了那熟悉的气息，他飘离的意识有瞬间的回游，他喃喃的喊着：“唐源，是你吗？是你吗？”

唐源看着身下的徐浩，心疼的无以复加。

“快住手！”一声断喝阻止了那几个人，紧接着一个人带着哭腔说：“唐源，你都被他害成这样了，怎么还护着他？”

唐源打横抱起神智已不清楚的徐浩，男孩还想再说什么，唐源大吼一声：“滚！”

男孩看着红了眼的唐源，跺了跺脚，转身走了，那几个人看男孩走了，也走了。唐源抱着徐浩朝徐浩家走去。

徐浩闭着眼睛靠在唐源怀里，不敢把眼睛睁开，他怕这又是一个逼真的梦，每次梦醒的时候唐源根本就不在身边。他轻声唤着：“唐源，唐源……”他每唤一声，唐源就应一声。徐浩听到开门声，感觉到唐源把他放在床上，就在唐源松手的瞬间，徐浩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急切的喊着：“唐源，唐源……”唐源轻声说：“我去拿毛巾帮你擦擦脸。”拉开徐浩的手去了洗手间，徐浩睁开眼睛，看着空了的双手，想，果然又是个梦，梦醒了，他就不在了。他再一次闭上眼睛呼吸着还残留他气息的空气，直到感觉有人在细细的擦拭他的脸，脸上的冰凉让他的意识瞬间清醒，他猛地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人时，他惊呼：“真的是你！”

唐源笑道：“当然是我，要不是我，你就被人打死了。”

他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听到男孩说已经让人帮他教训徐浩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怒不可遏，他掐着男孩的脖子狠狠的说：“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动徐浩，你想死吗？”男孩苍白着脸说：“我……我……”，“他们现在在哪儿？”不等男孩说完，唐源就打断他。“在徐浩回家的那条小路上。”男孩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唐源真的会杀了他。唐源放开他，转身的瞬间说：“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之后就向徐浩家急速赶来，正好被他看到徐浩被打的一幕。

徐浩不再说话，他怕一说话就泄露了心中的狂喜，他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唐源，似要看进他的灵魂里，唐源见他这副模样，吻了他的唇一下，轻轻揉着他的脸，喃喃的说：“傻瓜。”徐浩的眼中涌现出的泪珠像断了线一样滚落下来，烫着唐源的手，徐浩无声的哭泣让唐源的心一绞，他心疼的吻着徐浩的眼睛想把眼泪吸干，谁知徐浩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竟越吻越多，最后唐源叹口气把徐浩搂进怀里，任眼泪湿了胸膛。

半天之后，徐浩的情绪渐趋平稳，唐源说：“你真的有二十七岁吗？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说哭就哭！眼泪简直比女人的还多。”浑然忘了看到徐浩晕倒时，他也哭的撕心裂肺。

听着唐源的调侃徐浩羞红了脸，他往唐源怀里埋了埋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羞涩，过了一会儿，徐浩突然推开他，神情严肃的看着唐源，看得唐源有些莫名其妙，他奇怪的问：“你这么严肃做什么？我没做错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