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尘 上——尘天一

灯灭了，三个人都上床了。就在这个时候，寝室的门被打开了，是李峰回来了。李峰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去洗澡，洗脸也没有，而是直接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昏暗的光线。商商可以看到李峰大致的轮廓，商商是看着李峰上床的，只是李峰始终没有转过头来看商商一眼。商商侧着脸看着直直向上躺着的李峰，泪水再一次不自主地哗哗流下来，湿透了大半个枕头，商商多么想李峰转过头来看他一眼啊，就像以前那样，两个人借着昏暗的光线依然用眼神默默地交流……可是这次李峰没有转过头来，商商一直侧着脸等着，脸颊上的眼泪从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整整的一夜，李峰始终没有转过头来看商商一眼，要知道他们的床就是相对着的。

第十六章：李峰难言之隐 盛老师被辞职

“商商，你的眼睛怎么了？”邱荣问商商。邱荣和商商往教室走去，这是个清馨的早晨，只是略有点凉意。树叶草叶尖还挂着欲滴却尚未滴下的露珠，和着徐徐送来的清风，把这个早晨衬托地无比地美丽。

“商商……”欧阳文从后面追来。

“昨天你们寝室又是怎么回事啊？”欧阳文追到商商和邱荣后问。因为欧阳文的打扰，商商没有回答邱荣的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至于流的泪，商商也丝毫不在乎，只是觉得心好疼好疼。早晨，李峰很早就起床了，商商知道李峰在回避自己，起的这么早就是不想和商商有面对面的机会，只是他不知道商商一晚都没睡，他所有的一切动作，商商都看在眼里，然后默默地伤心在心里。

“罗小星和李海波闹矛盾了。”邱荣回答欧阳文的问题。

“商商，你的眼睛怎么了？”欧阳文问商商。

“没事！”商商回答。可是商商似乎感到自己在说没事的时候泪水就要涌出来。

“前面的是不是李峰啊？”欧阳文说。

前面大概三十米处李峰正慢慢地走着，他的心也煎熬般地难受着，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可是他别无选择。原来，星期天在回家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妈妈突然问他是不是在谈恋爱，他妈妈没等他回答就狠狠地翻起他的书包，看到了商商写给他的情书还有商商送给他的漫画，然后就铺天盖地地骂起来：我以为别人打电话过来是开玩笑的，这是怎么回事啊？看来别人说的是真的，别人还要我问问你和你好的那个人是男还是女的，我不知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从下个星期开始你给我最好乖乖的。倘若让我再发现的话，我一定会去你们学校的，我也是要见见和你好的那个人的……

李峰当时吓坏了，他怕妈妈知道商商是个男的，那么妈妈的心情肯定会比现在难受几百倍，或者是几千倍的。不管如何，妈妈现在只是发现自己早恋而已，所以那天李峰什么也没说，就早早吃完饭睡觉去了，说是睡觉，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遇上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谁在里面捣鬼，他发誓要是让他找出那个人，肯定是要他死的，只是他实在想不起是谁，因为他和商商在学校里是掩藏的很好的。然而他妈妈给他下了命令，所以他怕妈妈会去学校找商商，他怕妈妈伤心，所以他狠狠地下了个决定——离开商商。倘若真的闹出来，他知道伤心的不但是妈妈一个人，还有商商和商商的亲人，那么到时对谁都是不好结局。

原来那个电话是陆聪打的，他因为上次看到盛老师强吻商商的表情，所以一直再怀疑商商是不是同性恋，后来又看到李峰和商商好的好像有点过分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所以他暗暗地翻商商的日记，发现了这一切。不过他还没有公布出来，因为他觉得时间还没有成熟。

“是李峰！”邱荣回答欧阳文的话。

“李峰！”欧阳文叫了一声。

商商就在那一刻心紧紧地勒住了，他不知道李峰回过头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看了一眼马上转过脸去，还是假惺惺地来一个笑容，又会不会站到自己的身边像往常一样摸自己的头发？

李峰转过头，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商商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他怕看到商商，怕看到商商伤心的样子，怕看到商商不安的面容。所以他一直在躲着商商，他想让时间来冲去商商心中的痛苦，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心痛。然而现在的难题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所以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装作很自然地样子，然后又很自然地说了句：“你们都在啊。”声音很冷，和他平时对人的一样，只是不是对商商的那种。

那一刻商商感到自己的心彻底地碎了，碎的毫无挽回的地步，如同白色的雪花散落一地，然后溶化变成虚无。商商仿佛听到自己的心碎裂的强烈响声，震耳欲聋却又是那么地无声无息，只是商商万万没有想到李峰会是这个毫不在乎的表情，毫不在意的表情，这个如同魔鬼一般的表情……

商商立刻跑了起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来为自己挣会一点点的颜面，他只是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对于那个没心没肺的人，他丝毫不敢去回忆一点点，回忆那些曾经虚假的不能再虚假的诺言，回忆那些曾经再恶心不过的甜蜜。跑，狠狠地跑，用尽全身力量的跑，可以让商商感到自己还是个能动的活体。

教室里，大家在等着盛老师来上课，上课铃已经响了，只是盛老师还没来，当然大家都在议论罗小星和李海波的事，他们两个没有来上课，大概还在医院。

当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大伙惊呆了，整个教室变得鸦雀无声，因为进教室的不是盛老师，而是那个秃头的钱主任。本来大伙以为钱主任进来是有什么事的，可是钱主任把手上的数学课本拿到讲桌的时候，大伙都感到了一丝的不安。因为在这短短的半个多学期内大家都和盛老师建立起很深厚的师生情，现在突如起来的事让大伙心情一层的低落。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有我在这个班级的一天，我不希望再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尤其某些同学，你给我好好注意点，我可不是什么盛老师。”这是钱主任站到讲台上说出的第一句话，当然他说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商商。因为他指的某些同学就是商商，他对商商的印象是特不好的。

本来大家的心情就不好，又加上上钱主任这么盛气凌人的话，大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满肚子的怨言只是碍于钱主任的威力而没有爆发出来。商商本是趴在桌上默默地不去去想任何事的，一直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只是钱主任的突然出现，又在商商的心里狠狠地划了一刀，他知道盛老师不能再教他们了，盛老师是因为昨天的事而被辞职了……

“趴在桌子上的同学给我抬起头来好好听听！”钱主任突然加大声音。他这是对商商说的。

而现在的商商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其实钱主任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见，他只是知道盛老师被辞职了，所以商商依然地趴着，让自己处于游离的状态，把自己强烈地放在那个到处充满痛苦与悲哀的世界之外。

“快点把头抬起来。”欧阳文推一下商商，小声地说。

“陈一商！”钱主任喊了一声。

商商缓缓地站了起来，看得出来，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大伙的情绪马上高涨起来，大家对这个霸道的钱主任恨到了骨子里了。而现在最难受的就是李峰，他不知道钱主任要对商商干嘛，他很想站起来好好地和那个秃头的钱主任干上一场，他甘愿替商商承受所有的一切，可是他怕被商商看到自己脆弱的心，所以强烈地抑制住自己。

“我看你只有站起来才能听进去我的话，你就站着听吧。”钱主任说。

这样一个小小的惩罚，商商根本没把看在眼里，因为他现在连钱主任也没看在眼里。

就在那个时候，不知道是哪个窗口的同学喊了一声——盛老师在校门口要走了。那句话一出，所有的同学都奔了出去，商商是被欧阳文拉着出去的，整整的一个班，50个人在一瞬间来到了校门口。教室里只剩下那个钱主任，孤独地站在讲台上，他正在竭尽全力地思考着怎样处理这件集体逃课事件。当然陆聪本想留下来的，可是他又想不对，不能让任何人去怀疑自己，所以也跟了出去。

盛老师也是惊呆了，站在那儿默默地看着那些为他奔出来的学生，而那些同学也是默默地看着盛老师，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去挽回他们心爱的老师。眼神的交替，代替了所有的语音。盛老师本想叫他们回去上课的，可是想到这是他第一批学生的最后一面，于是放下手中的行李说道：“你们要记住我的电话号码啊，有空常联系，以后有机会的话可能还会遇到的，呵呵，真的很谢谢大家来送我啊。”

就在这时候全班的所有女生都哭了，气氛开始变得悲哀……出租车来了，盛老师走了。

当商商回到教室的时候，钱主任没有再叫他站起来，钱主任这次什么都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开始讲课。商商就在拿课本的时候看到一张折着的纸条，打开一看是盛老师的，上面写道：商商，你还欠我一副画哦。商商顿时眼泪又下来了，是的，自己怎么给忘了还欠盛老师一张画。商商紧紧地闭起了眼，忍着泪不流出来，盛老师，那个自己心中的干爸爸，那个时时刻刻都关心自己的人……

回头，商商看了一眼李峰。他依然是往常冷漠的表情，听着课……商商狠狠在心里面下定决心：要把这个混蛋忘记的干干净净。

然而当陆聪看到盛老师一走，他心里又生出来一个好主意。

第十七章：王紫回校遇悲事 商商李峰分手

汽车在高速路上很平稳地行驶着，外面的空气很不错，景色也是迷人的很，车窗外是一片绿绿的农家景色。王紫坐在车上，兴致高的很，他不但痊愈了，而且还回家休息了两天，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回家他竟然和他的那个只会挣钱的爸爸的关系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他现在不但不讨厌爸爸，而且愿意和爸爸接近了。今天是他脚受伤后的第一次去学校，心情格外地好，他怀念自己的学校生活，也想念商商和李峰这样的好朋友。身旁放着两大袋的零食，是他特意为商商和李峰准备的。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商商和李峰现在沉重的很，这对商商和李峰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丝毫没有猜测到的。可是就是发生了，现在学校里到处风风雨雨，连盛老师也被牵连了进去。大伙都在传言着这样一个故事：陈一商和李峰是同性恋……那个被辞职的盛老师也是个同性恋，因为被发现了，才被辞职的。当然这只是个无数流传的故事的核心内容，故事的版本有很多。只是这个事对这个中学来说有点稀奇，所有不但学生在议论，连老师都在猜测着，只有一个老师脑袋又大了，那就是钱主任，他快要恨死商商了，他不明白怎么没有一件事没有和他有关系的。王紫塞上耳机，听着缓缓的音乐……

学校里似乎变了一个样，所有的人几乎都认识了商商和李峰，只要在商商或李峰走在外面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人远远地看着的，然后再讨论几句。班里也是都知道了外面的留言，可是碍于商商和李峰的面子，加上大家又是那么地喜欢商商和李峰，所以谁都不想去弄清这个事实，只是私底下偶尔地讨论几句。

李峰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紧紧地咬着牙。他现在唯一恨的人就是商商，他以为是商商不小心给弄出风声的。李峰很怕，怕被他妈妈知道，他知道要是像这样传下去，迟早会传到妈妈的耳朵里的，到时候会有很多的流言蜚语向妈妈袭来，那么妈妈会伤心死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妈妈，如何让妈妈免受伤害。他恨商商，恨商商从来没有替他考虑过，他甚至后悔曾经对商商的爱，后悔为了忘掉商商而自己如此地难受，因为他现在觉得这个可爱的商商原来一点都不可爱，那个善良的商商原来比谁都狠毒。商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即使我们分手，你又何必如此地对我……李峰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然后冷峻地去面对所有人。

而商商，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李峰，虽然他再也没和李峰说过一句话，虽然下定决心要永远地忘记那个没心没肺的人。可是在这个事被学校里知道的时候，商商却当心李峰起来，他知道李峰虽然有个冷峻的外表，有很强的脾气，可是却有颗很脆弱的心。商商怕李峰承受不起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所以他有向所有人解释的准备，他想用谎言澄清李峰的清白，然后丝毫不隐瞒地去承认自己，对于自己，商商觉得无所谓，既然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在乎自己了，那么他也不怕任何一个人去为自己动多余的感情。

“商商，这是真的吗？”王紫问商商。王紫回到学校的时候，当然第一件听到的事就是关于商商和李峰的事。这个时候，商商被王紫拉到了他的寝室了，本来还想把李峰拉来好好问问清楚的，可是王紫看到李峰后感觉李峰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李峰对王紫的态度也是冷的很，所有王紫就没敢叫他。

“真的……”商商点了点，向王紫交代了所有的一切。

“倘若被我知道是谁在后面搞鬼的话，我一定干死那个人。”王紫丝毫没有在乎那件事，唯有的就是很替商商着急，所以也只好这样说。

“反正迟早要面对的，只是我怕李峰会承受不住。”商商说。

“那他怎么和你说的？”王紫问。

“我们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商商把他和李峰进来的事也告诉了王紫。

“怎么会这样？”王紫的头也变大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是那么地难受。

“也许唯一的办法就是我站起来去承认，然后为他用个谎言澄清一下。”商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用的，如果这样议论会永远不断的，只有一个办法也许会成。”王紫说。可是他想到的办法令他说不出口。

“什么办法？”商商问。商商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也许唯一能够让自己好受一点就是替那个人把这件事给摆平，然后彻彻底底地和那个人划清界限。

“离开这个学校。”王紫说。

“不错的主意。”商商说。离开这个学校，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好呢？难道在这个学校自己受的苦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去面对那个人吗？商商在心里想着，对王紫给他提的意见感到很满意。

“我没有别的意见，也许你换个环境，你的生活也换个样的，在这里有太不多的不好了。”王紫说。

“我知道，紫，我真的很谢谢你。”商商说完，然后开始吃王紫买来的零食。现在商商对食品有了特殊的感觉，嚼，死死地嚼……吃到自己不想动。

“我们去上课吧！晚自习马上就要开始了。”王紫对那个一心一意吃东西的商商说。

商商点头，跟着王紫出去……一路上，王紫一直搂着商商的肩，他知道商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个朋友能够搭着他的背或肩然后有说有笑地在外面很是平常地走着，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见到后远远地逼开。

到教室的时候，那个钱主任已经摆着一张苦瓜脸站在了讲台上了，看到商商和王紫进来的时候狠狠地藐视了一眼。王紫也不是好欺负的，他看到后，故意把自己的脚步声弄的最大。

“对于外面在传的什么话，我也不想很仔细地知道是什么缘故，不过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不要再会有任何的事出现在这个班里，陈一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嘛？”钱主任说。那时候商商还没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听到钱主任说的自己的名字，丝毫没有任何地反应，照样往座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