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某天一个首长去检阅部队,首长说:士兵们好!士兵齐声说:首长好!首长拍一士兵的胸部说:这肌肉练得多好!士兵说:报告首长,我是女兵!”听声音像是曾扩情。
“扑哧,你小子就知道想女人,没出息。”宋希濂说。
“啧啧,说的你跟圣人一样,你难道没想过女人?哎呀,我们军校里什么时候也能来几个女兵啊……再这么下去,人家就要年华易逝,变成一朵老黄花了……”
“哎,我这里也有个笑话。”贺衷寒笑道:“话说有一天晚上看灯会,在漆黑的小巷里,从东头走来了一个风流和尚,从西头走来了一个俏姑娘。”说到这里,他买了个关子,不说了。
几个男声同时问道:“后来怎样?怎样?”
“后来他们就这样走过去了。”
“……揍他!”,“你这个臭小子,欠打。”噼里啪啦一阵大巴掌糊上的声音。
又有人起了个话题:“哎,如果你们遇到了一个让自己一见钟情的女人,你跟她讲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我大概会介绍自己姓名、年龄、未婚等情况。”有人说。
“我或许不会故意去跟她说话。”另一个人说。
“别说了,咱们睡吧。”一个貌似很困的声音说。
时间静了两三秒钟,顿时一群人哈哈大笑。
这时忽然有人咳了两声,传出一口浓重的广东话:“查铺了,这么晚了还不睡!找死啊!乌烟瘴气,是哪一个敢在屋里抽烟,爬起来!”
33.晚秋(二)
这时忽然有人咳了两声,传出一口浓重的广东话:“查铺了,这么晚了还不睡!找死啊!乌烟瘴气,是哪一个敢在屋里抽烟,爬起来!”
在窗口听着寂寞男人们夜聊的襄湘一愣,今晚还有别人来查房?听声音怎么有点像是……
学员们以为是总队长邓演达来查铺,一阵骚动后寝室里鸦雀无声。几个抽烟的学员赶紧掐灭烟头,乖乖的站出去,准备受罚,到门口一看,顿时叫骂声起:“娘的,是你小子!”冲向门口一把掐住来人的脖子……
门口是扮演邓演达的萧楚人。
“你这个臭小子,一肚子坏心眼,今天晚上不收拾了你对不起爷爷掐灭的烟。”曾扩情骂道。
“奶奶的,胳膊快被你们卸下来了。我说真的,不怕教官查房啊,赶紧睡。”萧烈甩开几个人的钳制。
“哼哼,早打听过了,邓牢头感冒发烧流鼻涕,今晚不来查房了,兄弟们该干嘛干嘛。”曾扩情说。
“那……万一有别的教官来呢?”萧烈一挑眉毛,瞥了一眼窗口。
“楚人啊,来来来,给哥哥点上一支烟,哥哥告诉你一个道理。”曾扩情往床上一扥,翘着二郎腿说:“最严厉的邓牢头病了,咱们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
宋希濂点点头说:“说实话,真要说哪个教官严厉,恐怕还是首推邓教官,听说二期、三期的学生被他吓得像耗子,他都用不着说话,只要远远的听到有长统马靴的声音,哪怕同学们正在闹得天翻地覆,立刻就会鸦鹊无声,不过他也很受学员欢迎就是了,许多人都赞他一身浩然正气。”
蒋先云说:“我的话,倒是最佩服政治部的周主任,他讲的《国内外革命形势的分析》这样的题目真是百听不厌,难得的是每次都有新的内容,他对国内外的形势了如指掌,阵线分明,课堂里的学员挤得密密麻麻,人人爱听。”
许多人赞同的点点头。
“要我来说,就说杜教官,别看他整天那么严肃,他呀是整个教官队伍里心肠最软的。有一天早晨晨练,大家都沿着公路跑步前进,二期、三期新生中有个别体力差的落了伍。我看到随队的杜教官找到带队的值星官停止跑步,还跟他说:‘跑步要兼顾学生的整体,逐步增加跑程,不可蛮干,更应照顾体弱多病的。’”某个学员忽然开口道。
“是啊,说起来杜教官人真好,特别有人情味,教学也属他耐心。”另一个学员附和。
这时忽听萧烈笑道:“其实我也最喜欢杜良钰杜教官,因为……你们没发现吗?杜教官长的特别好看。”
襄湘听后汗了一下,这小子是故意的吧,刚才他从走廊那边过来的,一定看到我了,回了宿舍还不赶紧睡觉,故意和同学胡扯。
谁知到萧烈这个话题倒是引起了同学们的共鸣。
“说的没错,上次在广州师范面试的时候,就数杜教官身边女学生多。”
“是啊,杜教官整个就是一小白脸。”
“我猜女人就喜欢他这模样的。”
blablabla谈论的话题越来越不像话。
“咳咳!咳咳!”
“谁啊!咳嗽什么!吃鸡毛了!啊!啊啊!杜教官!”
“杜教官!您在咱们窗户边上干什么?”
一声惊呼过后,七八个脑袋聚集在窗口与襄湘遥遥相望。
这个问题问的好,问的襄湘囧囧有神,无奈的朝这群人摆了摆手:“我来查铺,都去睡觉。”
今夜的月色不错,天上一轮银盘将柔和的月光挥洒大地,随着杜教官军靴的声音渐渐远离,安静了没一会儿的宿舍哄笑出声。
一连几天,都是襄湘检查学生宿舍,这群男人仿佛终于碰到了好欺负的,见到襄湘非但不收敛,反而拉他进宿舍一块胡闹,襄湘练就的板脸神功毫无用武之地。
与学生相处久了,才知道黄埔中间藏龙卧虎,个个都不是盖得。
“黄埔三杰”中的贺衷寒,家境富有,为人儒雅,能说善辩,喜好诗词,写得一笔艺术体的双钩好字,颇得蒋介石厚爱。
萧烈记忆力之惊人,仿佛照相机一般过目不忘,任人从他读过的书中随便抽出一段来考他,他都能不假思索、流畅无碍地背出来,连书中具体的数字都记得丝毫不差。
将门之后的陈赓,其祖父为湘军名将,随曾国藩南征北战,屡立战功。他自幼聪慧顽皮,不仅跟祖父学了一身拳脚功夫,还养成了机灵善变,幽默诙谐的乐观性格,丰富的阅历和乐观幽默的性格使他成为学员视线的焦点。而且陈赓将军不仅十分调皮,还喜欢捉弄别人,是个标准乐天派,不管他走到哪里,只要他一出现,哪里就会被他逗得笑声一片。有的时候把襄湘惊得目瞪口呆,这简直是太难以接受了,将军啊将军,您老悠着点。
这天,我们未来的陈赓大将军又在耍宝,大家聚精会神地看他表演小品“饥不择食的矮子吃长面”。只见他顽皮的脸上做着各种表情,一会儿饿得愁眉苦脸,一会儿看见面条又喜上眉梢,伸长脖子直咽口水,接着他用双手比划着,端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大碗,先是站在地上,哧溜哧溜地吸着面条,那面条越吸越长,越长越吸得带劲,整个身子随着面条不住地向上延伸。可面条太长了,总是吸不到头,干脆他嘴含着长面站到板凳上,看看还是不行,接着他又站到桌面上,使足劲吸。似乎面条进入喉头并不顺利,他不停地用手捋着喉头,帮助面条往肚子里走……突然间他不住地打嗝,看来面条卡住了喉咙。“嗝”地一声,他两眼瞪得溜圆,挺直着身子就往后倒。这时,叫“绝”声和欢笑声汇作一片,学生们被逗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注@
襄湘也在学生当中,就在大伙笑成一团时,陈赓忽然停下动作,抓起军帽,整理好服装,立正、敬礼!
大家往门口一看,原来政治部周主任来了。遂急忙收起嬉皮笑脸,像陈赓一样立正敬礼。
周主任刚来黄埔没多久,只是突然来巡视而已,这原本没什么要紧,可怪就怪在杜教官一见周主任来了,居然像学员一样‘噌’的跳起来,规规矩矩的立正敬礼。直到大家都好奇的瞄过去,杜教官好像才注意到自己的不妥,一张俊脸顿时血红血红的,尴尬的放下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好在周主任厚道,笑呵呵的说:“咦,原来杜教员在这里,你们老师学生的感情不错啊,呵呵。”
襄湘赶紧接下台阶:“周主任,您好,您好。”只是他当时的心情真可以用‘风化了’来形容……
34.论亲(一)
跟美男子单独相处一定是这个世上最令人暗爽的事情了。
都说穿军装的男人帅,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一身挺拔的军装,长长的军靴,束紧的腰带。哎呀呀,年轻时的周不光长得俊,气质佳,有学问,而且人又温和,平易近人,真是男人中的好男人,好男人中的优质男人,瞅了第一眼就想瞅第二眼,瞅了第二眼就想瞅无数眼。
查房结束后,陪周主任一起离开的路上,襄湘感慨万千。那心情就好像饮了醇香的美酒,让人迷醉的晕乎乎的;又好像在大浪滔滔的海上,心情一起一伏,紧张又兴奋。
一直以来对周的了解只是课本上的一些只言片语,而今真正见到了,才了解到一代伟人近乎完美的人格魅力。襄湘曾经去听过他的几堂演讲,他的声音温润却有力,语言幽默而富有活力,内容洋溢热情和感动,让人不自觉地沉迷于其中。
那时候黄埔不光在学生中分派别,在老师中也分派别,有一些共产党员身份的老师很不得党国学员的见待,但是周的课却跨越了这种界限,不管你是什么党派,都会毫无例外的被他的风采折服。
“杜教员对马克思主义了解的很多啊,我好像在资料室的档案里见过几篇你写的文章,写的很好,很有见地,一定做过深入的研究吧。”他说。
“研究过一些。”从初中被迫研究到大学毕业还在继续研究。
“我听说你之前给廖先生做秘书?”他轻快地说:“孙先生和廖先生对我们的工作给了很大的支持啊。”
“我以前常听孙先生说,那时候革命一次一次失败,他心中失落的时候,是共产党的理念给了他新的希望,还帮助他实现了黄埔的建设工作,所以才有了‘新三民主义’。”
“我刚来学校不久,对很多事情不是很清楚,你现在是蒋校长的秘书,你觉得蒋校长对共产党是个什么看法呢?”他问。
“我跟在蒋校长身边也只是近一年的事情,蒋校长有什么想法我猜不透,可是去年我随蒋校长的队伍出访苏联的时候,他曾经给孙先生和廖先生分别写过信,信中对苏联G C主义颇有微词。”
这个晚上襄湘跟周主任进行了不短的对话,襄湘单纯而诚恳的说了很多,大都是自己在黄埔的见闻和趣事,啰啰嗦嗦一大堆,事后又觉得很难为情,多亏了人家涵养好啊,耐心的听了自己兴奋过度而且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同是二十几岁的青年,自己真是自惭形秽啊。
半月后,军校放假回家的那天下午,溜溜吹来了一天黑云,下起了稀疏的雨,灰蒙蒙的空气中带出点阴森的气象。云升镇到处是一片苍苍的绿色,水稻田里还有人在干农活,披着蓑衣斗笠,静静地世界里似乎只有细雨‘沙沙’的响声。
襄湘下了火车后是徒步回去的,因为忘记带伞,西装都湿透了,皮鞋底粘上了乡间小路上的泥巴,剁下去,又再黏上。远远地看到了杜家大院的宅门,黑漆的宅门很宽,门上贴着一对门神,像一部黑白照片。
“哎呦!二少爷!您回来了!”看门的门房一见襄湘满脸笑容,又道:“怎么都淋湿了?这阴天噶及的,您也不晓得带把伞,快进来,说一声让家里去接您也好啊,大冷的天淋着回来。”
“呵呵,走着走着下起来的。”襄湘说。
门房赶紧让一个男仆去通知老爷,自己给襄湘撑了把伞往前厅走。
“良馨小姐出门子的时候,您也没来得及回来,府上晓得您忙,也没敢去叫您。秋分的时候老爷新迎了七姨太,是五姨太娘家那边的闺女。还有,少爷您有喜事了。”门房叨叨家里的琐碎事,临了又兴冲冲的说襄湘有喜事了。
襄湘笑道:“我有什么喜事?”
“这个咱老头不说,不能抢了姨太太的乐子啊,您快进去换衣裳吧,别冻着。”
这个时候已经快摆饭了,襄湘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直接到饭厅里等着众人。二姨太最先奔出来,一脸高兴地上下摸着襄湘,她看上去很滋润,一身水色的新旗袍,还带了条颗颗浑圆的珍珠项链,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杜老爷随后出来,他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那样干瘦,但是精神头很足,边上跟着他新娶的七姨太陈月林,依然是个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看上去斯文秀气,留着短发,像个女学生。
饭桌上,杜老爷很是关爱的问了襄湘生活上的事情,又建议他带上个丫鬟去照料他的生活。二姨太坐在襄湘身边,不停地往襄湘碗里夹菜,嘴里嘟哝着瘦了、黑了什么的。26岁的杜良默已然娶了三房姨太太,还需起了胡子,对襄湘一派大哥样的关怀。小妹杜良燕坐在其中自己吃饭,刚满5岁的女孩小心翼翼的只夹眼前的一盘菜。
陪着杜老爷喝了几杯酒,杜老爷有些醉了,眼珠子有些红,指着二姨太说:“跟,跟良钰说说,呵呵,我今天高兴。”
二姨太摸着襄湘的后背,有些欣慰的说:“上个月,镇长那边悄悄传了个话,似乎有和咱们家结亲的意思,我见过他们家的姑娘,今年16了,长得又白净,眼睛又大,还在广州师范上学,文文静静的,我挺喜欢。”
杜老爷说:“人家过来问问你是个什么意思,因着你在外头,现在的年轻人都兴什么自由恋爱,说不好你有别的想法,家里也不好随便给你定下来。”
襄湘没想到是这么个事情,听后有点呆呆的,攥了攥拳头,别别扭扭的说:“这事,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着急。”杜老爷喝了口酒,看了眼桌上脸色不大好的杜良默说:“早五六年前你大哥就成了亲,这几年女人也收了三四房,可就是连根草都生不出来,还整天在外头花天酒地呢,哼!”
杜老爷的声音过大了,小妹杜良燕吓得放下碗不敢吃饭了,杜老爷似乎还觉得不痛快,指着杜良默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叫你管的产地,你赌钱输了一半,叫你去店铺里看帐,你强了人家老掌柜的孙女,你说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一直没说话的大太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已经老僧入定。杜良默的媳妇王彩英这几年下来瘦了不少,站在一边规规矩矩的布菜,一句话也不敢说。
杜良默从小就害怕杜老爷,此时当着杜良钰的面丢了脸也不敢反驳,只是小心的说:“父亲教训的是,都是儿子不好,以后一定不敢犯了。”
“哼!有脸说!我这张老脸都替你发烧。”然后杜老爷转向襄湘说:“钰儿瘦了,让厨房给你做些喜欢吃的,至于镇长大人那边的提亲,你自己决定吧,虽说他们家境不错,但是你现在地位不一般了,一个小小的镇长也许你看不在眼里。但是婚事一定要做准备了,你老大不小了,早些年你不听话,在外面东奔西跑的,不然早就该成家了。”
35.论亲(二)
到了晚上,风大了些,但云已经散开,月亮出来,发着寒光。
一个小丫鬟给襄湘铺好了床,这房间虽然不怎么回来住,但是二姨太却总让人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一丝灰也不见。
襄湘洗了个澡,坐在桌前看一本闲书,二姨太淑惠端着一碗甜汤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