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的哑巴爱人（一）——睡死梦生

阿大？！本就因为近乡情怯而紧张不已的小亚，在听到那越来越近的军队脚步声以及狼的话之后，清秀的脸上尽是满满的慌张：难道他真的不能进国都去见母亲吗？

没好气地瞪了眼怀里惟恐天下不乱的狼，阿大二话不说地搂着小亚的腰际，强势地带着小亚大步向官道走去，一点都不因为狼的话而担心。

阿大很自信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找他们麻烦，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追杀他们了，想也知道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以及行踪，然后再早早埋伏在这里等着他们主动送上门？所以阿大才会如此艺高人胆大地带着小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官道上，站在那些早就站在官道两边等着军队过来的路人堆中，静静地等待着不远处已经可以清楚看得到身影的军队过来。

因为阿大非常的自信，这些军队根本就不是来杀他们的。

慌乱地拉了拉阿大的衣服，小亚紧张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军队：阿大，今天我们要不……

挥舞的手还没有把话“说”完，小亚的注意力便已经被身边路人们的对话所吸引。

……

路人甲：“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军队要出来清官道？该死的，我的货可不等时间，急着要进国都处理掉的啊！”

路人乙：“哎，老兄，你肯定是第一次来国都的，对不对？”

路人甲：“是啊。你怎么知道？”

路人乙：“唉，住在国都这里有谁不知道今天是绝对不可以用官道办急事的。”

路人甲：“这话怎么说？难道在国都这儿办事还要选日子？”

路人乙：“是啊，在国都这里办事还真要选日子。像今天如果有急事需要用官道的话是绝对不能办的。”

路人甲：“啊！为什么？”

路人乙：“迪尼家族听过吧？”

路人甲：“国都著名魔法守卫者，谁不听过啊！”

路人乙：“知道那就得了，那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凯莉。迪尼吧？迪尼家族史上第一位女当家。”

路人甲：“当然知道啦！自从凯莉。迪尼当上了迪尼家族的家主之后，我老婆整天就说她也要当家主，差点就没被她给烦死。”

路人乙：“呵呵，女人嘛，只要有点急强好胜的心理都是这样的啦。”

路人甲：“哎！说了这么久，你都还没有说今天为什么不能出来办急事的原因。”

路人乙：“喔，不急不急，我这不就要说到了。其实话说今天国都不适合办急事，问题全就出在凯莉。迪尼的身上。”

路人甲：“不是吧？我听说她人好脾气得很，一点都不像是这么大脾的人啊。难道说那是假的传闻？”

路人乙：“不是，不是。平常的时候凯莉。迪尼确实是很好人，可是今天呢却是一个例外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路人甲：“喂！我就说你不要卖关子好不好？我要知道为什么还需要问你吗？这样吊着人胃口很差劲耶！”

同样不知道原因的一众路人抗议：“就是！”

就是！一听是关系到自己母亲，从而听得入神的小亚也连连点头。

罗嗦。等入正题等得不耐烦的阿大眯起了眼睛危险地看着路人乙。

被大伙的齐声抗议外加眼神警告给吓到的路人乙抹抹额头的汗水，干笑地摆摆手说道：“哎哎~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这不就说嘛。”

众人：“说！”

路人乙：“咳！其实这事还要说到十几年前迪尼家族那一场的政变。听说凯莉。迪尼原本是没想要当上迪尼家族的家主，可是因为她的大儿子死在了迪尼家族的某个人长老手里，所以她才会发动政变要为她的儿子报仇。”

路人甲：“咦？她还有一个大儿子？我就只听说过她有一个很出色，年轻小小才十岁不到就已经成为五级初阶魔法师的儿子，怎么没听说过她还有一个大儿子？”

路人乙：“你这外地来的不知道是正常的啦，在国都里谁不知道凯莉。迪尼其实还有一个大儿子。只不过她的那个大儿子是一个天生的哑巴，你知道的哑巴是不能学魔法的，所以大家都很少会提到凯莉。迪尼的大儿子，有些人甚至还拿凯莉。迪尼这个哑巴大儿子做文章。当年就是有人看不过去凯莉。迪尼一直在宠她那个哑巴儿子，就趁乱把她的哑巴儿子给杀了还说什么是清除迪尼家族的污点，免得让迪尼家族蒙羞才会从而让失去儿子的凯莉。迪尼愤怒地发动了政变。”

路人甲：“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故事，不过一个哑巴出生在魔法世家里，这确实是挺讽刺的。”

路人乙：“嘘，这话你还是不要说比较好。现在凯莉。迪尼当家了，可不允许别人这样说她已经死去的大儿子。小心哪天被人套个袋子拖进巷子里打一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路人甲：“呃，那、那你现在说的这事又和今天有什么关系？”

路人乙：“不是吧？我说了这么久你还不明白？唉，你还真笨耶，你这是怎么做生意的？说来说去，我说了这么久不就是在说今天是凯莉。迪尼那个大儿子的忌日，每一年的今天凯莉。迪尼都会带着她的小儿子去拜祭她的大儿子。而且为了不让人连她大儿子死了之后也要说她大儿子的不是，凯莉。迪尼每一次拜祭都会大张旗鼓，向大家说明白她有多么重视她的大儿子。”

路人甲：“喔~原来如此。不过按我说啊，如果我有一个魔法天才的小儿子，我才不会管那个哑巴的大儿子死活咧。”

路人乙：“这你就不明白了吧？男人和女人总是不一样的，就好像凯莉。迪尼的老公一样，他就从来都没有去拜祭过他的大儿子，甚至如果不是有凯莉。迪尼的坚持，估计他还会扬言放……”

后面的话小亚已经听不到了，因为一辆华丽的马车正从他的眼前缓缓走过，在被风吹起的窗帘上他看到了那一张熟悉却带着点陌生的面容，正对怀里的一个看起来好不活泼、好不可爱、好不天真的孩子温柔地在说着些什么。

小亚一眼就认出了马车里的那个贵妇人，正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十几年过去了原本以为在脑海里早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面容，在这一刻小亚才发现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母亲的面容在他心里依然还是那么的清晰，从来都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过。

眼泪，在这一瞬间毫无预兆地滑下了脸颊。

小亚想过很多种和母亲见面的场景，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当他再一次见到母亲的时候，会是这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境下。

用力地揉揉湿润的双眼，小亚在马车在贵妇人的身影还没有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之前，就已经先一步转过身沉默不语地牵着阿大离开。可是带着绝然转身离开的小亚却并没有看到，马车里的那一位贵妇人在看到他们转身离开时眼中那一抹的惆怅。

“妈妈，你在看什么？”看到母亲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小孩也好奇地把脑袋探出了窗外。

看着那两道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的身影，凯莉。迪尼收回了眼中的惆怅笑着对怀里的孩子说道：“没事，妈妈只是在想你哥哥而已。”

如果她的孩子还在的话，如今大概……

＊＊＊＊＊＊

没有目的地在森林中漫步，任由泪眼一滴滴地从脸颊滑落，小亚的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默默地跟在小亚的身后，阿大没有问小亚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去上前认回自己的母亲，只是一直默默地、默默地握着小亚的手，陪着小亚一起漫无目的地游走在森林里。

良久，小亚的眼泪终于不再掉了，没有目的的脚步也终于停下来了。

随意地找了棵大树把阿大推倒，小亚理所当然地窝进了阿大的怀里，像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感受着阿大温暖的怀抱。蹭蹭阿大温暖且让他感觉到幸福的怀抱，小亚慢吞吞地挥手。

母亲现在的生活很快乐很幸福，而且还成为了迪尼家族的一族之主，还有一个魔法天才的儿子，母亲现在看起来比以前更加的快乐了。

所以……

所以……阿大，我们回家吧。

042 看开

……我们回家吧。

“好！”

看着小亚在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才能把这一句话给挥手表达出来，阿大二话不说立刻就从空间戒指中放出了马车把小亚抱回到了马车里面休息。

“吼？”阿大……跃上了马车的前座上，狼担心地看着自被阿大抱回到马车里之后，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容笑得好不灿烂的小亚。

表面上越是没事，其实内心所受到的伤害，往往才是最严重的。

“直接走森林的路回家。”回家的路狼又怎么会不知道，阿大之所以这么回答无非就是要告诉狼，小亚有他看着没事狼只要负责带好路就行了，不要随随便便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这样只会更加引发出小亚内心的不安。

知道阿大从来都舍不得让小亚受伤，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也一样，所以狼点了点狼头明白地重新爬回到了马车的前座上，让马1和马2这两匹老马识途的家伙开始踏上回家的路。

把整个人都蜷缩在阿大的怀里，小亚看着窗外的风景笑得自然到仿佛完全没有事一样地挥手：阿大，你说我们回到家之后要种些什么才好？回到家的时候刚好到了可以下地的时间了。

紧紧地抱住小亚，阿大认真地看着小亚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却灿烂无比的笑容，道：“种你喜欢的。”

我喜欢的啊？嗯~可是我喜欢种的东西有很多喔~这样的话农活就要做很久了。小亚想了想然后笑眯眯地看着阿大，意思很明白——他不想干那么多的农活呢。

“我帮你。”毫无意外的，阿大如此地回答。

嘿嘿~就知道阿大最好了。小亚满意地挥着双手。

对了，阿大啊，你说我们要不要在回家之前，到某个城里在换些书回来？这样的话我们回到家了也就不怕没书看了。

“好。”

还有喔，这一次我要买更多更多的书回来，我不喜欢离开家因为离开家之后总是会遇到很坏很坏的人类。啧啧，人类都不像书上写的那样美好，人类其实都是贪心的、不知足的，而且还很自私无耻！人类都好讨厌喔。

“嗯。”

我觉得啊，阿大……

马车里的气氛看起来一如过去十几年的岁月一般，然而就是连神经粗得没话说的马1和马2都迟钝地察觉到了，这仿佛看似没有什么变化的气氛里其实早就已经变质了。

……

是夜。

处于休息中的马车在漆黑的夜空下，悄悄地流露出了一丝与温暖完全相反的悲伤气息。

从后紧紧抱着小亚入睡的阿大无声无息地睁开了双眼，看着怀里颤抖着肩膀的小亚，沉默的金眼里闪过了心疼的光芒。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能够代替小亚承受这些的苦楚，然而可惜的是他不是小亚，所以就算他可以永远陪伴在小亚的身边，但他却永远都无法代替小亚承受这些心酸。

有些事情除了本人以外，旁人就算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又怎么会真的感受、体会得了那个中的心酸与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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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小亚他们在国都附近的一个不太出名，而且也没有商会出现的朴素小城镇里又买了一堆书之后，便一直游走在森林之中慢慢地向家的方向出发。这种种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就仿佛一切都重新回到了那十几年如一日的日子一样，一切都表现得那么的温馨、甜蜜——只除了小亚以外。

虽然小亚在这些日子里看起来都很正常，而且可以说是看起来是再正常不过了，可是不只是从来都只在意小亚的阿大察觉到，就连狼、马1和马2都深深地感觉到了小亚的不妥。

因为小亚在这些日子以来所看的书没有一本是正看的，所有在这些日子里小亚看过的书统统都是反过来看的（狼：天知道这小孩是怎么把书给看完的。），而且小亚之前精心种下一直都小心栽培的十盆植物，如果不是有阿大在一旁看着也许早就已经死翘翘了。

这样的小亚，谁敢说他是正常的？

……

看着又再一次把书反过来看的小亚，自小亚遇到了他母亲却不上前相认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阿大，终于看不过去了一手夺过小亚根本就没有在看的书。双手轻轻地捧起小亚的脸，阿大十分认真地说道：“小亚，你是我的小猎物。”

连自己的书是什么时候被抽走都不知道的小亚茫然地抬头看着阿大，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习惯性地扬起已经保持了一个月，为了不让阿大和狼担心的虚假笑容点头挥手：嗯！我当然是阿大的小猎物了，我一直都是阿大的小猎物嘛！

小亚的回答让阿大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难得略带沉重和严肃地对小亚说道：“小亚，不要再装了，你这样我看着很心疼。有什么话，跟我说不好吗？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担不好吗？”

闻言，小亚脸上没有笑意的笑容立刻僵住，弯起来却不带一丝笑意的双眼也缓缓地垂下了眼帘，不再与神情认真的阿大对视。

轻轻地把小亚搂进怀里，阿大此时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如果可以的话阿大真的很希望能把那些让小亚伤心，让小亚流泪的人统统杀死，即使那是小亚在乎的母亲也是一样。

沉默了半天就在阿大以为小亚又会像往常一样，不会跟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自跟母亲相遇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再提起过母亲这两个字的小亚，终于再一次对阿大说起了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阿大，其实没有去跟母亲相认，我是一点后悔都没有，真的，一点都不后悔。我只是……只是……有点不开心而已。

“为什么？”同样沉默了一个月，阿大也终于跟小亚问出了为什么这三个字了。

也许是因为经过了一个月的沈淀吧，所以小亚发现当他此时说起母亲的事情时，他没有了一个月前从路人那里听到母亲的事情时决定不与母亲相认的那种心痛，虽然心里那种道不出也不说清的心酸还是让他红了双眼。

吸了吸鼻子小亚缓缓地挥着双手，跟阿大说起了自他见到母亲之后的种种心情。

我虽然一直都很想再见到母亲，可是当我真的见到了母亲的时候，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物是人非。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无论是母亲还是我都各自有了新的生活，虽然母亲和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对方，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我不可能再像十几年前那个倔强得只会对母亲撒娇的孩子一样，冲上前去抱着母亲撒娇说——妈妈，我是你十几年前送走的那个不能说话的孩子。

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当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自挥手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再抬头看过阿大的小亚，在这时候终于抬起了满是泪水的脸，直视阿大的双眼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委屈和心酸。

母亲现在已经成为了迪尼家族的家主，而且还拥有了一个魔法天才的儿子，成为了大家都羡慕不已的对象。而我呢？我只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哑巴，一个在从前就被大家瞧不起被大家视而不见的哑巴，而且长大之后还被商会在黑区通缉了。如果我去跟母亲相认的话，我一定……一定会给她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惹来麻烦。

一定……一定又会让母亲再一次回到以前看人眼色，每一天都过得愁眉苦脸的日子。而且我的出现或许还会给弟弟带来蒙羞，因为弟弟是一个魔法天才而我只是一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