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游戏(出书版)BY 璇儿

作者:  录入:11-01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道理黎烨霖自然是懂的。他急忙告饶:「好了,好了,曾念南,你是老大,我打不过你,我知道你是什么武术冠军,我哪是你的对手呢?放手,太难看了!」

「又没让别人看到,我够给你面子了吧。」

曾念南得意地缩回手,重新坐回黎烨霖对面的沙发上。

看到曾念南那张漂亮的脸上狐狸一样的笑,黎烨霖又是气又是无可奈何,恶狠狠地说:「要不是时候不对,我还真想……」

说到这里,黎烨霖的声音也变了,变低了,带着种暧昧而诱惑的味道,「看看你这张冷冰冰的脸变得意乱情迷的样子呢……」

曾念南脸又红了一下。

黎烨霖大笑起来,往沙发上一仰,说道:「好啦,曾督察,我们就别说笑了,你打得过我,玩不过我。说吧,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曾念南把手里的酒咕嘟咕嘟地灌下了小半瓶,然后一抹嘴,说:「还能为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我没得罪过什么人。」黎烨霖也沉下脸,「我做人一向很谨慎,我想不起来我得罪了什么人。」

「那凌朗呢?」

黎烨霖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他离开这圈子已经差不多十年了,两年前才回来。他回来之后,马上就跟吕盛华在一起了,不可能再得罪谁。」

曾念南「啧啧」地说:「你胆子够大啊,吕盛华的人你都敢泡?黎烨霖,我知道你风流,可这也太不要命了吧?」

「不是这样。」

黎烨霖把曾念南手里的酒瓶抢了过来,一口又灌了小半瓶。他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伤感起来,连唇边的笑都变得苦涩不堪。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十年以前,就认识凌朗了。」

曾念南怔住,满脸惊愕。「什么?」

「……那时候,我也才是刚出道的时候。托可儿的福,我一出道,就走势不错。公司知道我跟凌朗的事,非得要我跟凌朗分开,说会影响我们的前途。我那时候……还太年轻了,所以,我主动放弃了。」

黎烨霖的头埋得低低,「凌朗一去数年,渺无音讯。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跟吕盛华……」

曾念南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摇来晃去,笑得十分诡异。「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们是老相好了?呵呵,这可不好算了,究竟是你给吕盛华戴绿帽子呢,还是吕盛华给你戴?」

黎烨霖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曾念南却把笑容收了,眼中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么说来,凌朗对你也是余情未了?」

「别说得这么肉麻。」黎烨霖很不乐意地说,「你除了嘲弄我,就没有点实质性的东西可说了?」

「我问你,你说你没跟人结过仇。我问凌朗,你还是说他没跟人结仇。」曾念南摊摊手,耸了耸肩,「这叫我怎么查下去?」

黎烨霖不耐烦地说:「那还要你们警察干什么?你帮忙查查呀!」

「这可是你说的。」曾念南咧着嘴,笑嘻嘻地站了起来。「如果我查出来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许我会给狗仔队爆料哦!」

「胡说八道!」黎烨霖顺手把空酒瓶对着曾念的脸掷了过去,「我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曾念南一闪,轻轻巧巧地把那个空酒瓶接在了手里。「可别砸我的脸,我还是满喜欢我这张脸的。」

黎烨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又不靠你的脸吃饭,砸了就砸了,怎么样?敢情你曾督察也想着要转行,要不要我给你介绍门路,带你入行?」

他朝着曾念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半天,「嗯,其实你也不错的,身手好,脸也不错……嗯,说不定你还真能红。」

曾念南呸了一声。「你们那圈子,恐怕连石狮子都没干净的。」

黎烨霖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了。但几乎是立刻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是啊,念南,这话倒是一点都不错。我们这圈子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真的是个烂鸡蛋,外面看起来漂亮,里面都腐臭到底了。不过,你们那警署,也不见得有多干净吧?」

曾念南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看吧,你马上又来说我了。我们警署不干净,那是一回事;你们不干净,又是一回事,能比吗?」

他把那个空酒瓶往桌上一放,「我走啦。」

「喂,念南,说话算话,你得帮我查啊!」黎烨霖在他背后喊。

曾念南头也不回地说:「要查出了什么来,我可不管。」

说完这话,他突然回头一笑,整张脸也立刻生动起来,眉梢眼角都是带着点调笑味道的笑意,「如果帮你查出来了,可得给我谢礼啊。」

黎烨霖一怔,还没说出话来,曾念南已经走远了。

良久,黎烨霖笑了一下。他盯着曾念南留在桌上的那个空酒瓶,若有所思地点燃了一根烟。他看着对面的镜子,自己的脸在袅袅上升的白烟里逐渐模糊。

凌朗打开了门。他的家里一片黑暗,一片沉寂,透出一种无人的冷清。凌朗看着那些在黑暗里隐隐透出熟悉的家俱轮廓,一瞬间他居然觉得它们陌生。

他摸到门边的开关,「啪」地一声,灯亮了。

凌朗的家,一点个人色彩都没有。

这幢房子是吕盛华给他的第一件礼物。凌朗拿到钥匙后,就搬进来住了,他没有增添一点点东西。

当他回来的时候,他只身一人,只有一口皮箱,住的也是酒店。他还记得吕盛华微笑着把钥匙放在他面前,对他说:既然回来了,打算长住了,就应该有一个家。长期住酒店毕竟不太好,不是吗?

那时候,凌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接受了。他还记得杰森给他的忠告:你要学会接受别人的礼物。比如,支票、钥匙。不要以为礼物只是一束玫瑰。

凌朗把风衣扔在沙发上。他刚走到酒柜前,忽然,他顿住了。他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烟味,从卧室的方向传了过来。

凌朗是不抽烟的。

他脱了鞋子,轻轻地走到了卧室门口。门是虚掩着的,凌朗依稀地看到里面有一点暗红的光在闪动。

「是你?」凌朗说。

他的语调并不惊讶,有这所房子钥匙的人,除了他自己,只有一个。吕盛华从来不到凌朗这房子里来,也并没有给自己留把钥匙。

某种程度上,他对凌朗是「尊重」的。

黎烨霖正坐在他的床上抽烟。

床前那块古旧而美丽的地毯上,横七竖八地扔着一堆烟头,把那块名贵的古董地毯烧了好多个洞。窗户是关着的,窗帘也是拉上的,一股沉闷而呛人的味道弥漫在房间里。

「你总算回来了。」黎烨霖慢吞吞地说,把手里的烟蒂抛到地毯上,用脚踩灭了。

凌朗本能地皱了一下眉,说:「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客人了。」

「你在吕盛华家里,不也一样的不把自己当客人?」黎烨霖的声音里满含着危险的味道,但凌朗却像是听而不闻。

「你来这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不回来,你岂不是白等吗?」

「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

黎烨霖又点燃了一根烟。

凌朗看着他的脸,黎烨霖脸上一贯挂着的那缕笑意已经不见了,他的眼神就像是烟头燃烧着的那缕冷冷的、暗红的火。

他忽然一把扯住凌朗的头发,把他揪过来摔在床上。凌朗的衣领被他拉得松开了,露出了脖子上那些显眼的紫红色吻痕。

凌朗咬住了下唇,即没叫,也没说话。黎烨霖的呼吸就喷在他的脖颈后,炽热而急促。

「你在吕盛华那里,很快活?」

凌朗把下唇咬得更紧,唇上已经出现了一丝血痕。他嘴唇的线条,美丽而倔强。

黎烨霖把他的头发扯得更用力,声音压抑而低沉,「说话!」

凌朗还是固执地一言不发。黎烨霖的眼睛在喷火,忽然,他把手里的烟头,用力地按在凌朗的腰上。

凌朗「啊」地一声惨叫,右手的五根手指使劲地抓过黎烨霖的手背,抓得他手上一道道的血痕。

手背上传来的疼痛刺激了黎烨霖。他一把扯掉凌朗的皮带,狠狠地压了上去。

凌朗「啊」地惊叫起来,本能地向后退缩,却被黎烨霖按住了腰,动弹不得。「不!不……你走开!放开我!」

黎烨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咒语一般在他耳边回响。

「我再不会放开你了。」

「……你在生我的气?」黎烨霖抚摸着凌朗汗湿的黑亮头发。他的表情已经松弛下来,声音也变得柔和了。「凌朗,说话。」

「……你从来没这么对过我。」凌朗把脸埋在枕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弄疼我了。」

黎烨霖低声下气地说:「好了,我道歉,是我的错,还不行吗?」

凌朗猛地翻过身,面对着他。「你今天是发疯了吗?」

「我是发疯了。」黎烨霖吻着他的面颊,柔声地说,「你在吕盛华那里几天不出来,我都快疯了。我是嫉妒得要疯了……」

凌朗不耐烦地说:「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我看你也没怎么样嘛!」

「我等在他家旁边,有一天,我看到你跟他出来。你笑得很开心……」黎烨霖低声地说,「你不是会作伪的人,我看得出来,你并不讨厌跟他在一起。我怕……」

「你怕什么。」凌朗打断了他。他的眼睛晶晶发亮,带着浓浓的醉意,「你怕我真喜欢上吕盛华了?你怕我不会再跟你一起了?」

「……你真的一点也不恨我?」黎烨霖嗫嚅地问,他一向是个自信满满的人,可这时候,他脸上的愧疚不是假的。

凌朗闭着眼睛,不看他。

「你这辈子做过什么真正有愧于心的事吗?烨霖?」

黎烨霖凝望着凌朗的脸。「有,那就是十年前跟你分手的事。我是真的一直耿耿于怀……」

凌朗翻了个白眼。「你有愧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如果说别的事……」黎烨霖不理他,喃喃地继续说,「就是在跟你那事情之后,我常常恍恍惚惚,有一次开车撞了人……一对夫妇,男的死了,女的瘫痪了……虽然那一次是他们骑车逆行,不算我的责任,但是……」

「你啊,常常开快车,迟早会把自己都搭进去的。」凌朗埋怨地打断了他,「早就跟你说过了,叫你开车慢一点,你就是不听!」

黎烨霖笑了笑,伸手揽住他的腰,对着他的耳朵吹着气。「你还真是关心我啊,凌朗?」

凌朗最怕痒,吃吃地就笑了起来,反手搂住黎烨霖的脖子。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全然忘了刚才的事了。

正在这时候,黎烨霖的手机响了。

他叹了口气,一手撑在床上,一手去抓床头的手机。看到那个来电,黎烨霖的脸色变了一下。

「喂?……好的,我就来。」

凌朗睁开了双眼,询问地望着他,「出什么事了吗?」

「是曾念南。曾念南说有事要问我,叫我去他家,还叫我把你叫上。这人真是的,故作神秘吗?这么大半夜的,我看他是太无聊了吧。」

凌朗翻身坐起来,抱着被子,满脸疑惑。「我真是不明白,杰森为什么想开车撞死我们,说起来,我跟他也十年的交情了,从没得罪过他。他居然想要开车撞死我们!我真是想不通……」

黎烨霖抓起衬衣,走到浴室里,立刻响起哗哗的淋浴声。他的声音从浴室里面传了出来。

「别想了,以你的智商,是肯定想不出来的。」

凌朗瞪圆眼睛,连衣服都不穿了,赤着脚冲到浴室里。马上,传出黎烨霖又是大笑又是告饶的声音。

「今天只是我们私下谈谈。」

曾念南把两杯咖啡放在凌朗和黎烨霖的面前,「别这么不自在,我说过了,只是我们聊聊而已。」

凌朗是第一次见到曾念南。

他两眼就盯在曾念南耳边那道显眼的伤疤上,黎烨霖咳嗽好几声了,他也充耳不闻,最后居然问出来了:「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啊?」

「旧伤了,呵呵。」曾念南笑笑,「前些年,年少气盛,免不了挂点彩,就当是个教训吧。」

他拿出一迭照片,扔在桌子上。「我想问你们一件事。这个杰森,有没有吸食毒品的习惯?」

黎烨霖和凌朗对视了一眼。

曾念南看出了他们的犹豫,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们圈子里吸食毒品当消遣是常有的事,我现在不管这个。我只是想知道,杰森有没有这个习惯?这可是关系到他的死因。」

「……有。」黎烨霖犹豫地说,「只是些软性毒品,聚会上吸一点是很常见的。杰森玩起来很疯,什么新迷幻药他都爱尝试,也爱喝酒,有好几次弄得进了医院。」

「那就对了。」曾念南沉思地说,「他的验尸报告显示,他在撞车之前,吸食了大量的毒品。这种毒品的学名很长很啰嗦,我就不跟你们复述了,反正是一种新型的软性毒品,有很强的迷幻药性质,能使人在精神极度亢奋后陷入昏迷状态。」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黎烨霖马上说,「也许他不是想撞我们,是他high过头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曾念南说,「可是,还有一个问题。」他指点着桌子上的那迭照片说,「你们看。」

照片上是从各个方位和角度所拍摄的那幅画在后挡玻璃上的血的涂鸦。即使是照片,仍然可以感觉到那诡秘恐怖的气氛。

「确实非常奇怪。杰森是司机,他一直在驾驶座上。他什么时候有机会去后座背后的玻璃上画上这幅画?」曾念南说。

「也许是他开车之前画的。」黎烨霖提出可能性。

曾念南却摇摇头。

「我们赶到的时候,血都还没干透呢。而且我们已经鉴定过了,那幅涂鸦确实是用杰森的血画出来的。」

黎烨霖不自禁地感到了一阵寒意。

他瞪着曾念南,「那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曾念南喝了一口咖啡。他的眼睛闪亮,嘴角拉出了一个近于残忍的弧线,像是一只猛虎发现了猎物。

「目前的情况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杰森在撞车之后,用自己头部或者肩部受伤流出的血,在车的后玻璃上画出了这么一幅可怕的涂鸦。」

黎烨霖大笑起来。「太荒谬了!那一撞,肯定是把他当场撞死的,怎么可能跑到后座画画,然后又跑到前面来等死?不可能,绝不可能!有那机会他都可以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还有一个可能。」曾念南胸有成竹,「那就是在车后座上坐着另一个人。这个人在杰森撞车后,用他的血画出了这幅涂鸦,然后在你们也昏昏沉沉的那几分种空隙里逃走了。」

黎烨霖满脸狐疑地看着曾念南,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凌朗比他直接得多,问道:「你叫我们来,就是想告拆我们这个?不管事情是什么样的,杰森撞了我们,他死了我们没死这就是事实,别的我不在乎,也不关心。」

「你们不能不在乎。」曾念南语调古怪地说,「温室爆炸,山路撞车,下一次是什么?逃得过两次,不一定逃得过第三次。我找你们来,就是想警告你们,以后一定要小心!」

黎烨霖叹了口气说:「如果真像你说的一样,对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再怎么小心也防不了啊。生死有命,我也只能看开一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笑盈盈的,瞟了凌朗一眼,凌朗却是一脸的木然和无所谓。

开车离开之后,凌朗说:「烨霖,你不觉得这个曾念南督察有点奇怪?他干嘛找我们去,特地跟我们说这种话?」

黎烨霖心不在焉地说:「我还真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奇怪过。」

「喂,你这都开到哪来了?」凌朗嚷了起来。

黎烨霖抬眼一看,前面是幢很眼熟的房子,他赶快转方向。「怪了,我怎么会开到吕盛华这里来了?看来是前几天天天在他家附近绕圈看你有没有出来,现在都绕成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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