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或并没走远,他见蒋雨出来,就皱着眉往她跟前凑了凑,也没委婉就直接开口问道:“你给我信的事还有谁知道?”
蒋雨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一听这话就不自然的搅在了一起,温吞道:“……我朋友。”
邹或听了眉皱的更深了,声音带着些警告的意味,道:“你叫她们不要去乱说,还有,如果你们班主任或者纪律部的主任问你,你也不要招出来,知道了吗?”
蒋雨原本通红的脸,这会儿刷的白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嗫嚅道:“……知道。我朋友应该不会去乱说……”
邹或烦躁的吁了口气,板着脸道:“这事闹到这地步,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只能把责任降到最低,所以如果有人盘问你,你就一口咬定我们只见过一面,关于信,千万不要说漏嘴!”只有这封信,才是他最关心的,闹不明的,他就是不想让时戟知道。
“……”蒋雨只是点头,也不吭声。
这时上课铃响了,邹或就让她进去了,然后自己才回班上去放书包。
他进班的时候,他的座位和霍阳的都是空的,他把书包放好后,就又下楼了。
时戟仍坐在车里,邹或坐进去的时候,他睁开了眼,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邹或敛起眼睑,掩饰着还有些不稳的呼吸,道:“和同学说了几句话,”
时戟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琢磨了下问道:“你就只有打架问题需要解决是吧?”
邹或抬头,看了时戟一眼,随即就又垂下了视线,道:“不是,还有……早恋的问题……”昨晚,他只跟时戟着重交代了打架的事情,当时他并没想到时戟会亲自来学校,所以就把起因什么的一语带过了……
时戟一听,果不然皱起了眉,他伸手扳正邹或的下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儿,把该交代的给我一次交代清楚!”
邹或被迫面向时戟,脸上有些不自然的道:“就是,有一个女生跟我告白,不知怎么的就被传了出去,闹到老师那了,我昨天跟老师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但老师说,这事造成的影响太大了,而初中这边早恋的苗头不少,估计会被抓了当典型……至于打架的事情,是我同桌问我有没有跟那女生去开房……我一怒之下,才动手的!”
邹或说完,时戟又盯着他脸端详了一会儿,才放开他的下巴。随即有些不满的道:“才开学,你怎么就能惹这么多麻烦!嗯?”说到这声嗯的时候,口气中的不满达到顶点。
邹或低着头,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哼。”时戟闻言冷哼了一声,便没在说什么。
两人交谈的这期间,前座的司机和那男人都不曾发出过声响,眼神直视着前方,就好像根本没听到他们的谈话似地,本分的做着类似于空气般透明的存在。
……
时戟只是在纪律部的主任那露了一个面,说了几句护短的话,就把那个反面典型的事给解决了,而之后去他们班主任那却稍稍耽误了些功夫。毕竟打架,要比捕风捉影的早恋严重的多,他们班主任起初挺生气,后来还是看着时戟的面子,不得不大之化小的训了邹或几句。
时戟离开的时候,他们班主任竟然还亲自送他上了车才回去。
回去后,就又把邹或叫进了办公室,问了问他和时戟的关系。
邹或回的是,自己算是被时戟收养的。
他们班主任后来又说了些话,就让他回去了。
自这件事之后,他们班主任对他的态度更和气了。
至于霍阳,则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连带着家长都因他丢了脸面,他们班主任抓着霍阳的那句开房言论,大做文章,最后不免又来了一顿怀柔的政策。
这事发生的突兀,了结也干脆利落。
……
周末,邹或不得不老实的待屋子里看起了那本《不该被遗忘的人们》,所谓的人们其实是指二战时期欧洲的同性恋者。
这本书对于邹或来说太过沉重,他这个年纪正是轻浮躁动的时候,哪会对这些沉重的文字有耐性。而且关于二战的历史,希特勒,纳碎党什么的,他更是一点都不了解。最后只是翻看了几页就搁一边了。
后来过了很久,时戟才想起来问他。
邹或这次没隐瞒,就说自己看不懂,也看不下去。
时戟听了倒没说什么,只是没过多久,就让人给他找了一箱子的关于同性恋的书和电影……
这件事让邹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些压力的来源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来自时戟,他是个太自我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根本就不会在意或者去迁就别人……
这让邹或不得不慎重考量起了时戟曾说过的那句关于自己还有两年时间的话。
他打开衣橱,从最底下翻出了邹艺离开时塞给他的那些钱,这是一万块整,这些年他没动过一张,当初他就有过预感,或许以后有朝一日,自己没有退路的时候,这些钱可以派上用场。
他数了一遍,才又藏回橱子里。
对他来说,这钱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钱,这些年,时戟从没给过他一分现金,给的都是一些不能套现的信用卡。
想到这,他才意识到,时戟自始至终都是防着他跑的……
这么一想,他逃跑的心思就更强烈了,只是要怎么才能弄到钱成了他最苦恼的事情。
翌日,饭桌上,时戟看向一脸无精打采的邹或,道:“又没睡好?”
邹或怕他又会多问,于是就借口道:“昨个白天睡了,晚上就有些睡不着了。”
“那以后白天就不要再睡了。”
“知道了。”
吃完饭,时戟坐在沙发上看文件,邹或走过来,突然道:“那个,我想去学画画?”
时戟闻言,头连抬都没抬就道:“好,我让人去给你请个老师回家里教你。”
“……”邹或想拒绝,但又不想拒绝的太生硬,于是就在原地踌躇了起来。
后来,时戟的助理蔡博恒一来,他就更不知怎么张口了。
蔡博恒就是曾经被邹或打量过的那个男人,当时邹或由于一心躲着时戟,所以就连带时戟身边的事情和人也都给忽略了,这个男人就是在那段时间出现的……
时戟一项都是个吝啬于说话的主,指望着他主动给解惑是不可能的。后来还是邹或自己趁时戟上楼换衣服的空挡,问了这个蔡博恒才知道的。
蔡博恒一进门,就对着时戟喊了声“时少”,然后又对着邹或喊了声“或少”。
这个称呼并不是邹或第一次听到,他以前和时戟去外面玩的时候,都会被人叫做或少,一开始很不习惯,后来也就慢慢接受了。他看了眼蔡博恒,点了下头,然后对时戟道:“我们学校就又美术特长班,我想报名。”
时戟闻言,视线终于从手里的文件中撤离开了,抬起头看着邹或,不耐道:“不说给你请老师了吗?”
邹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带着些撒娇般的口气,小声道:“但是,我想在学校里学。”
时戟皱眉,说了句随便就想把邹或打发掉。
可邹或突然对他伸出了手……
第十四章:敛财
邹或这一伸手,时戟破天荒的懵了一回,垂眼瞅了瞅跟前的手,又抬起眼瞅了瞅邹或的脸,顿了两秒钟,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情道:“你想要什么?”
邹或依旧手心朝上的伸着,嘴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字,“钱。”
时戟一下子笑了,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这孩子跟他张口说要钱,而且要的还要的这么理直气壮,他一把拉过邹或的手,然后使劲一扽就把人圈进了自己怀里,玩味的问道:“你想要多少?”
邹或浑身僵硬着被时戟抱在腿上,小脸不自然的绷着,说:“美术班的学费是两千……”
时戟一手怀着他的腰,一手扣着他的后颈,道:“下午自己去管事的人那取。”说完就低头在邹或的唇上吻了下。
邹或屏住了呼吸,直到时戟抬起头才敢再喘气,他有些不自在的瞥了眼一旁的蔡博恒,见他并没瞅着自己,心里才稍稍好受些。
时戟一点都没有当着外人的面需要收敛的自觉,亲完了邹或还不够,又用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才放开他。
邹或一被放开,就利索的从时戟怀里站了起来,道:“那我先回房间了。”
时戟翘着嘴角点了点头,“嗯。”
邹或一转身,时戟上钩着的嘴角突然就耷拉了下来,别有深意的看着邹或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后,才冷哼了一声,收回了视线……
一旁的蔡博恒只是敛着眼睑,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收起了茶几上的文件,对时戟提醒道:“时少,时间差不多了。”
“嗯。”
……
时戟走后,邹或就从管事的佣人那领了两千块钱,他把这钱留了一半藏进了衣橱的最下面,然后把剩余的放进了书包。他们学校确实有美术班,只是每月的学费才一千而已……
分配好了钱,邹或躺在床上,心里又开始盘算开了,这一样一个月就可以存下一千,一年也只不过才一万二,不行,他还得在找些能挣钱的机会……
周一开学,时戟先是拿着钱交了美术班的费用后才回的班上,自上周打架后,霍阳就被老师调走了,现在跟他一桌的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一个很老实的男生,平时话也不多,相貌清秀,是看着让人很舒服的那一类型。
邹或和他处得还可以,偶尔互相借个书,用根笔什么的,再多的交流就没了。他坐下后,那男生也只是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又低头背起了英语单词。倒是前边的女生回头跟邹或多说了几句话。
没一会儿,晨读的铃声就响了起来,班主任进来后转了一圈就又走了。
邹或拿着本书放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书页上的字,看似认真的在阅读,其实人早出神了,他还在苦恼怎么才能弄到更多的钱,平时他都是刷卡,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卡里的钱变成现金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对三眼儿问道:“你说,怎么才可以把信用卡里的钱套现?”其实三眼儿的弱视早治好了,现在根本就不用再带那种一个镜片的眼镜了,但这么多年,他叫习惯了,所以就一直没改。
三眼儿一听,眼珠子登时亮了,小声道:“这还不简单,你把用信用卡买的东西卖到二手市场去,这么一倒腾,现金不就到手了吗!”说完,又摇了摇头提醒道:“可是这么一倒腾,钱也会缩水!”
邹或听了,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但脑袋里因为这句话却忽的灵光一闪,忽然冒出了一个主意。他干脆放下了筷子,看着三眼儿郑重了起来,问道:“三眼儿,咱们认识多久了?”
三眼儿咽下嘴里的肉,心里算了下,道:“六年多了。”
邹或又继续道:“那咱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三眼儿也不傻,听到这,也明白了,于是有些提防的回瞅着邹或,道:“邹或,你别绕我!”
邹或闻言,一下子笑了,他这一笑引得隔壁桌的几个女生都瞅了过来,三眼儿不屑瞪了他一眼,道:“你快闭上你那嘴巴,没看勾搭的人小姑娘一个劲儿瞅你!”
邹或往隔壁桌瞅了眼,随即就收敛了笑意,认真道:“我有事让你帮忙,赶紧吃,吃完找个干净的地方再谈!”
三眼儿无奈的吁了口气,叹息道:“你现在日子过的多好,又想折腾什么?”
邹或听了并没回话,其实他并没对三眼儿说过自己的事情,但两人毕竟认识这么久了,有些事情即使他不说,也是能让三眼儿看出来的,比如小学的时候,他经常去时戟那,这事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跟他同寝的三眼儿却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两个人都不说罢了……
吃完饭,两人去了小树林,找了处隐蔽的地方坐了下来。
三眼儿捡起跟树枝,攥在手里来回的晃荡着玩,问道:“你说让我帮什么忙?”
邹或用拇指肚磨蹭着中指的指甲边缘,低着头,虽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却能看出他在算计。
过了会儿他才道:“我现在需要钱。”
三眼儿“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树枝给掰折了,摇摇头,难以置信道:“你缺钱?大哥,你钱包里的那么些卡!”
邹或抬头看他,拧眉,道:“那些卡都不能套现,我缺的是现金!”
三眼儿把掰折了的那段树枝扔到了他身上,不可理喻道:“现金还不是用来花的,那刷卡不一样吗?”
邹或摇摇头,正色道:“不一样,刷卡虽然方便,但现金那毕竟是真的钱,卡里只是数据而已,我需要现金,只有现金才算是我手里的,而卡里那不是我的……”
三眼儿叹息了口气,好言相劝道:“邹或,你要想清楚,你现在过得真是很好,真要这么……”
他说到一半就被邹或打断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不懂三眼儿!”
三眼儿看着他,被他的固执气的无话可说了。“……”
邹或神色坚决,没有一点动摇的余地。“……”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最先还是三眼儿妥协了,无奈道:“好吧好吧!你让我怎么帮你?”
邹或满意的翘起了嘴角,他跟时戟在一起呆久了,连表情都学了个五成,这会儿嘴角一翘倒有点像时戟了,可惜他自己并没注意……
邹或长相偏阴柔,这么一笑,颇有点诱惑的意味,弄得三眼儿立马起了身鸡皮疙瘩,他抖了抖胳膊,带着些怪怨道:“邹或,你以后别这么笑了,太他妈让人受不了了!”
邹或没跟他计较,而是认真筹划起了搞钱的事情。他心里盘算了下,道:“以后你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你告诉我,我去买,然后你把钱给我。”
三眼儿对着自己的留海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说大哥,就我一个人这才多少钱?你干脆去商场买点首饰,然后再拿去二手市场一卖……”
邹或蹙着眉摇摇头,打断道:“不想,那样太明显了,我只想着慢慢的积少成多,争取一年内攒到五万块钱!”
三眼儿想了下道,有摇了摇头,“真是服了你了!我一个月生活费也就一千,就算一分不花全给你,你这一年也才一万多!”
邹或看向远方,淡淡的道:“所以说我还要再找点能挣钱的渠道……”
……
之后,邹或突然一改往常,在班里活跃了起来,一下课就会约人去超市,还会主动给那些懒得去的同学代买,如此,一个星期,手里竟也多了将近100多的零钱。
他们画室有很多同学都是住校的,他也会帮着他们代买水彩,画笔之类的用具,这些要比零食什么挣得多。
元旦的时候,班里开完晚会,他还主动担任了采买的任务,这么下来,又是几百块的进账。
他现在是逮着一切的机会捞钱,时间刷刷的过,一转眼到了期末,他捞钱的机会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了……